《首富今天出嫁了吗/朱门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5(1 / 2)

“哪儿的话,一家人,说什么指教不指教的?”段慕鸿对他温文一笑。又低头去看账本。“仅上个月一个月夏布就卖出去五百多匹。显扬,不错啊你!照这个进账速度,这个月底只要咱们这批暑袜如期到货卖出,咱们就能在益都开一家新分号了!”

她抬起头对着段慕昂挤了挤眼睛:“益都的新分号一定要大,要气派,我要把段记布庄做成整个青州,甚至整个山东最大的布庄!”

她的语气充满了雄心壮志,却又任性得意的像个小孩儿。饶是段慕昂严肃惯了,也不禁被她引得莞尔。他忍住笑道:“四哥言轻了。咱们段记布庄,现在就已经是青州最大的布庄了。你没听人说吗?现在外头都传说,说你是青州首富呢!”

段慕鸿放下账本,起身把账簿放回了背后的书架上。口中不以为然道:“什么首富不首富的,都是虚名儿。我呀,宁可他别人不知道我这么有钱。树大招风的道理,显扬你懂罢?”

她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新的账簿,封面上写着“松江鸿升机坊进货”几个字。把账簿摊开放在桌子上,段慕鸿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段慕昂忙起身走过来道:“四哥,我帮你来核账罢。你去歇一会儿。”

“用不着,用不着,”段慕鸿笑着摆了摆手。段慕昂在书桌前停住道:“原本他们也不知道咱家的家底。只因春上时州府里闹春荒,好些地方的人都缺衣少食。大哥让人送去那么多精仿的印花布,又白送了那么多粮食。旁人不是傻子,自然就猜到咱们的家底了。这件事,说起来么·······”

段慕鸿睨了他一眼道:“反正鸿升开这也是开着,多织几日便出来了。那积德行善的事你得做,咱们做生意的,尤其要广结善缘。今日积德行善,他日因果报应,你也得福报。显扬,这种时候可千万别自私。”

“知道——”段慕昂无奈的笑道。“我看啊,全青州都找不出第二个像您这样的大善人!”

段慕鸿只是摇了摇头,笑笑不说话。

“让小七送来的那三万双暑袜和两千匹料子,这几日应该就要到了罢·······”

她轻声嘀咕道。

作者有话要说: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100章灾难

暑袜还没到,周大人就到了。

段家这一二年里一直跟周大人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平日里周大人跟县令打招呼罩着段家的生意自不必说。听闻段慕鸿有计划在益都开新分号,周大人更是举双手支持——“你家的布好,在益都开了铺子,往后我夫人看料子也方便许多。”

段家的布,若说质量,那是真的好。花色,图样,该薄的布薄该厚的布厚。即便拿出去送礼,也绝对是倍儿有面子的一份重量。周大人近来筹谋着想往山东布政司升官。一个小小的青州知府并不能满足他。所以差遣段慕鸿,派店里的伙计来来去去的往济南府跑了不少次。三梭布番布,段慕鸿甚至为了帮周大人办好这差事,还让柳小七在松江拜访了传说中的丁娘子布的传人,特请了去机坊里,专门织那可媲美“飞花布”的精美料子。特供给周大人。柳小七对段慕鸿说:“天爷嘞,那位织布师傅一日的工钱,就抵我给机坊里其他所有人开三日呢!”

礼物送的好,周大人总算是升迁有望。这阵子可巧赶上布政司使的老母八十大寿,周大人叮嘱了段慕鸿,务必要赶在六月十七日这位尊贵的老太太生辰之前,把五匹团福纹的飞花彩布送到布政司使大人家的后院儿里去。段慕鸿连忙起身对着周大人行了个大礼道:“好说好说!雁希决计不辱使命,请大人放一万个心!”

回了段家在益都的别馆,段慕鸿赶紧叫来了如今跟在她身边做事的有顺道:“小七那边可来信了?他们那只船走到哪儿了?”

有顺一拍巴掌:“这不就要跟您说么,小七哥他们已经到了凤阳府了。今早儿刚来了信说让少爷您别担心。过几日就到。凤阳到这儿也不很远。这信送过来又花了几日。我估摸着,小七哥说不定明日便到了。”

“那便好,”段慕鸿笑道。“我还担心他没法子在十七之前到呢!托他带来那五匹给布政司使家老夫人的飞花布,周大人可还指望着呢!万不能出了岔子。”

“嗨,您就瞧好儿吧!”有顺的父亲出身京郊,虽说他在乐安长大,可说话一口京片子味儿。“这事儿您放一万个心,小七哥说了,一定能按时给您送到!”

可惜事实证明,人算不如天算。人这边儿的情况便是再乐观。天那边不随人愿。也是无计可施。

柳小七的船过黄河时,遇上了大暴雨。船险些被狂风拍翻在水里。柳小七无法,当机立断让众人原路返回,等暴风雨过去了再过黄河。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五日。

春上时山东便闹了一阵子春荒。没想到这刚一到夏日,鲁豫交界又来了涝灾。柳小七这一停,足足将行程抻长了五六日。等到那批暑袜和料子抵达乐安时,距离布政司使大人的老母生日,已经只剩下不到两天了。

柳小七有些愧疚的说:“段大哥,对不起。我在南边时,我们遇上暴风雨就躲,实在不敢大着胆子去淌那黄河。我——”

段慕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妨无妨,不碍事的小七。你快去歇歇罢。连日赶路,必定是累坏了。”

她对底下的人吩咐:“明日挑几个人,跟着我一道,亲自把这五匹飞花布给周大人送去。”

从乐安到益都,不过一日功夫。今日是六月十五。她明日一早起来便带人往益都去,铁定是能赶上的。帮周大人送礼这么多年,段慕鸿早就练出来了。

把柳小七安置在家中客房里,随行来的人也都安顿好了。段慕鸿打着哈欠回了房间,茜香正在和谢妙华做针线,说着闲话。诚儿早睡了,躺在摇篮里嘟着小嘴。段慕鸿弯下腰低头看了看儿子,不禁一笑道:“他这是怎么了?睡觉还嘟着个嘴。谁又惹他不高兴了?”

“他要吃一整个儿新桃。我不让他吃,这就不乐意了。”谢妙华抬眼看着段慕鸿笑道,手里裁着做给诚儿的小裤子,剪刀动的飞快。说着话一边睨了茜香一眼道:“都是茜香给惯的。小孩儿呀,不能惯的。你越惯他越来劲!才两岁不到的小家伙儿,敢吃一个比他脑袋都小不了多少的桃儿,呵!吓人!”

茜香和段慕鸿一起笑了起来。段慕鸿举手讨饶:“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前日让他吃了个大桃儿。这事儿不怪茜香。”

谢妙华瞥了她一眼,扁了扁嘴道:“又是你,你啊,可别把这孩子惯坏了·······”

谢妙华和茜香开始讨论给榕榕许人家的事。榕榕也快十六岁了,不小了。谢妙华不想耽误人家。准备给榕榕脱了奴籍,配给谢家医馆的一个学徒。茜香却说谢妙华不知道榕榕的心思。小丫头喜欢有顺呢。不过有顺是个榆木脑袋,机灵劲儿都点在跟着段慕鸿做生意上了,半点儿看不出榕榕丫头的意思。

“嗨,年轻了可真好,天天喜欢了爱了恨了的,”段慕鸿在一边旁听,一边磕着瓜子笑。谢妙华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你这话的意思是?”

段慕鸿拍拍手上的瓜子皮渣滓:“就是羡慕人家呗,觉着自己老了,跟个四十岁的中年人似的。”

他们又扯了会儿家常,最后讨论决定先问清榕榕的意思。小丫头若是真喜欢有顺,那谢妙华就帮忙撮合他们。段慕鸿觉得自己的娘是真的上年纪了。自打二房那边哑火,老老实实的种地不插手店铺后,谢妙华的生活方式越来越接近宅子里的老大姨,气定神闲的喝茶做针线,给年轻人点鸳鸯谱。

“我倒没看出,我娘居然是个媒婆。”她笑着打趣谢妙华。

一家人说的和乐融融。诚儿也在摇篮里睡着,很踏实,很安稳。岁月静好,很幸福。

忽然间,门被推开了,惊慌失措的有顺从外头闯了进来。他的脸上满是焦急与震惊,还有几分恐慌的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愣了一愣,他才对着段慕鸿一跺脚:“少爷!咱家在南街的布庄仓库,叫人给烧了!”

火焰熊熊的烧着,巨大的火舌凶猛的舔舐着黑魆魆的夜空。段记布庄的仓库就在店铺的后院。因为店铺占了几乎一条街,所以仓库也几乎占了半条街的地皮。此时火势汹涌蔓延,顷刻间已经把整个段记布庄化作了一片火海!

“里头还有人吗?”段慕鸿站在火场边缘,一边组织人们一桶一桶的往火上泼水——这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滚滚浓烟不断飘入她的喉咙,段慕鸿被熏的两眼生泪。万幸听到一旁负责店铺的大伙计咳嗽着道:“已经没——没人了!方才发现仓库着火后您让有顺快马过来说先撤人,我们已经都从里头撤出来了!”

“那——那就好·····咳咳······这火——这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天呐!”

夏天的天气多变,夜风说来就来。忽然间一阵疾风带动一个巨大的火舌朝着段慕鸿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段慕鸿大叫一声,吓得连忙向后一跳,然而衣摆前襟仍然被火苗子撩着了。她瞪大眼睛,忙不迭的向地上一滚。接连在地上滚了好几个来回,才把那火苗扑灭。可是昨日才刚上身的新衫子登时被火烧了个大破洞。手上也被火燎红了一大片。

“妈的·······”她气的暗骂。“这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怎么能烧成这样?!”

“轰隆隆——”就在她话音未落的当儿,高大宏伟的店铺二楼已经被火烧成了一片焦碳。一根巨大的主干梁柱摧枯拉朽般的轰然倒塌。“咔擦——咔!咔!咔!”不过几下功夫,“段记布庄”的二楼中间就塌了一个大窟窿!

段慕鸿仰头望着那火海中熊熊燃烧的断梁残柱,木头被烧断的声音“嘎巴嘎巴”的不绝于耳。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是她积攒了数年的心血!可就在顷刻间,这场不意中的大火就把它化为齑粉,让它灰飞烟灭!

“老天无眼啊········”她颓然跪在了地上。向着冲天火光,向着熊熊烈焰,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呐喊。

“轰!”巨大的“段记布庄”招牌应声落下,在火光中连烧带摔,一片粉碎。

围观的人们已经远远的围在了火场边,堵得水泄不通。一些人自发的冲进去用水泼上烈焰,更多的人人则围在一旁七嘴八舌的叹息着,感叹着:“好大一份家业啊········哎,说没就没了·······段朝奉往后,可怎么办呀·······”

与此同时,几十米开外的街巷深处。傅行简放下了马车车帘,精美的绸缎帘布在火光映衬下闪着微光。他低声对着外面赶车的人说了一句:“走罢,直接去清河码头。”赶车的人点点头,扬起鞭子一甩,马儿乖觉的转过身去。这一辆装饰华贵的大马车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无边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丁娘子布:明代,江南一带的纺织业是全国的纺织中心。松江贡布中,以丁娘子布(又名飞花布。)为上选,多供宫廷使用。用之制衣,轻软保暖,备受欢迎。因此,四乡妇女纷纷学习弹制。飞花布不仅制作精美,价格也极为昂贵。《明史》食货志载:洪武年间,一匹“粗阔棉布亦抵三十石(米),梭布极细者犹直(值)银二两”,相当于当时正三品官员一个月的俸禄。(真的好贵的布)

第101章“交情”

“你说说这事儿怎么办吧啊!怎么办!你告儿我怎么办!怎!么!办!”

周大人是真生气了,气到摔了两个自己最喜欢的元青花,气到飙出京片子。段慕鸿灰头土脸的站在他对面,身上衣服的肩头和下摆还有些湿润。鼻子上一块黑灰没来得及擦。

说老天无眼,可老天有时候又让人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大火烧了大半夜,人们泼了无数桶水上去都在顷刻间化为白烟。没想到火烧到后半夜,忽然狂风大作,天降暴雨。一股脑儿把火给浇了个透灭。可这老天送来的救火水却也无甚用处——店铺和仓库,甚至开在街尾的“段记估衣铺”都已经烧的一干二净了。那原本繁华的布庄,如今只剩下灰土焦炭与白地。

日出未出,凉风簌簌。火把店铺外头的几棵大树也烧的乌漆嘛黑。乌鸦在人们头顶盘旋,段慕鸿踏进弥漫着呛人烟味儿的废墟里,走到“段记布庄”残存的那半块匾额旁蹲下。她低下头呆呆地抚摸着匾额,忽然想起了周大人的五匹飞花布,昨夜也放在仓库里。只因店铺距离乐安城门近。段慕鸿让小七卸货时一并卸在店里,想着第二日早上来取时方便········

“雁希——雁希对不住您的信任。”此时,面对暴跳如雷的周大人,段慕鸿低声下气道。“飞花布造价昂贵。这五匹还是我特意让人在松江赶制了送来的。昨夜这场大火突兀。雁希知道给周大人带来的损失已无法弥补。所以才一大早连衣服都没换,亲自骑马带人来益都给您赔罪·······”

“噢,合着您的意思是,我特么还得给您说一声谢谢,您受累了——你磕碜不磕碜的慌啊?哦,我委托你给我带五匹布来,您答应的好好儿的如今布没了您跟我说您衣服都没换脸没洗骑马过来给我赔罪。这整的好像我欺负您似的啊?怎么着?您既然来卖惨,干嘛不给您心口戳俩窟窿眼儿再来啊?那家伙更逼真!”

周大人在奚落她。她知道。其实周大人这人吧,一生气说话就特别刻薄。这一点段慕鸿跟他合作这几年,了解的门儿清。但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对方居然用这种语气说她——还是在已经知道她的店铺刚刚化为乌有的情况下。

“行了你滚吧,”周大人没好气的瞪了段慕鸿一眼,转过身去决计不再看她。“看你一眼都嫌晦气!我夫人那日去同布政司使夫人推牌九,人家老夫人夸了我夫人身上的飞花布料子。我才说给人家寿辰时也送几匹这个。你倒好,你现在把我弄得骑虎难下,把我弄得放在火上烤!你走吧走吧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从今往后也别登我的门了!真晦气!”

段慕鸿默默无语的走出了周大人家的后门——大门不给她走。守门的小厮打着哈欠,“咣”的一声在她身后把门给关死了。段慕鸿回过头去看那朱漆的后门,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笑话似的。还是最不好笑的那种。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在周大人家前门外停了下来。车前一个手脚伶俐打扮利落的黑衣小厮走上前去对着门房唱了个喏又凑近了给对方袖子里塞了一锭银元宝道:“烦请这位老哥进去给咱通报一声,清河傅家傅行简求见周大人,给大人带了十匹飞花布。”

段慕鸿失魂落魄的回了乐安。官府的人还在问失火店铺的事。她一个字也不想多说,统统交给段慕昂去处理了。段慕昂倒是冷静。低声安慰她道:“咱们还可以重新开一家新的,清河的铺子也还在呢,四哥,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段慕鸿突然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特别没意思。她撑着一副筋疲力尽的身躯回了段家,刚一进门就瞧见几个丫鬟在回廊里窃窃私语。依稀听见似乎在说什么“她刚才又出去了——”

可段慕鸿不想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