濑原不自由后退了一步，比起朝向膝盖的球，劈头盖脸冲着来的直球让他的感观更加直接。

［gamerikkaidai2-0］

［我本想以6-0完结和狮子乐中的对决，］幸村一下一下地拍球，黄白相间的网球在地上同一位置反弹，渐渐砸出一个黑圈。［现在，我改变想法了。］

以千百遍练习过的姿势，幸村发出一记上旋球。

球上的力道和旋转让濑原险些松拍，他勉强回击，后续姿势尚未做完，已经到达网前的幸村直接截击回球。

这一球自斜上向下擦过了他的右手腕侧，濑原分明地听到自己的心多跳了几拍。

［15:0］

濑原咬了咬下嘴唇，他已经听不清一旁狮子乐中的众人在说什么了，能听到的只有如机械轰鸣一般的心跳声和耳边的爆鸣声。

他睁大了眼睛，集中注意力，看着对面幸村的动作。

［边线球。］濑原成功接发。

这一球似乎打得你来我往，再一次顺利回球的濑原双腿垫步，判断幸村的回球球路。［直线球——不］

他看到幸村微微侧脸朝左侧瞟了一眼。［右边！］濑原右脚跨开，重心往右偏，准备接球。

［不，左边。］已经开始右移的濑原看到幸村击出的球路，立即回身打算救球，但重心不稳的濑原直接滑倒在地，眼看着球从他眼前跳过。

“嚯——”观众再一次发出惊叹声。

场边的福山拍拍藤原的肩膀。

［30:0］

濑原挣扎着起身，幸村带来的巨大压抑感让他生不出其它心思，只想着能接到球就好了。

“咚。”濑原再次前倾滑倒在地，这次他以幸村的引拍姿势判断出斜线直球，但是打出来的是个短球，他以准备接球的姿势直接跑向前场，又摔了一跤。

［40:0］

“啧啧。”斋藤看着球场上的发展，有些唏嘘。“太难堪了。”

确实，对濑原来说，现在的自己太难堪了。他眼眶有点红，在生理和心理因素的共同作用下。

狮子乐中观赛区一片寂静，他们从未见过濑原这么难看的场面。

濑原起身的动作慢了一些。他缓缓走向底线准备接发。

局点濑原再一次摔倒，不过不是因为重心失衡，而是因为那记快速的下旋球从他双腿间冲过，不知该如何调整姿势的濑原身体后倾着后退，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gamerikkaidai3-0］

傻愣愣仰坐在地上的濑原显得有些可怜，相比之下幸村显得过于不留情面。

“发球。”濑原看到对面的幸村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命令自己。他无意识地起身，走向发球区。

“濑原前辈！振作一点！”观赛的橘有些着急，只是濑原好像听不到他的声音。

“濑原他，不会听不见了吧？”

“对啊，而且那个短球这么慢，他都接不到，不会也看不见了吧？”

“不是吧，这是什么绝招吗？”

濑原的发球对比之前明显变慢了。此时的濑原仍下意识地准备接球，幸村也给了他机会。两边似乎回归正常的往返较量。

只有濑原感受得到，他越来越无力，飞向他半场的球明明速度不快，可是他怎么也够不到，就像弓起背张牙舞爪不让他靠近的野兽；而他击向对面的球则像幸村手上温驯的小猫，服服帖帖地任凭幸村使唤。

［这真的是个正常的网球吗？不想靠近它了，我不要碰到它......］

濑原持拍的右手微颤，腕部完全僵硬，因此回击的球软绵绵得像出自一个初学者。

“姿势太难看了。”幸村在专心观察对面濑原的回球状态，“还没完呢，濑原桑。”

［0:15］

又一次摔倒的濑原看着他眼前还在轻轻弹动的小球，眼眶有些湿了，又觉得有些委屈。从小到大，他从没这么狼狈过，从没这么丢人过，可是他现在在网球场上丑态百出，被一个国一的小孩子戏耍玩弄......

主裁判看着计时的秒表提醒：“狮子乐中，濑原宏人，请开始发球。”

濑原吸吸鼻子，轻轻摸了摸右手腕上擦伤的地方。起身发球。

看台上已经完全安静下来，包括狮子乐中和立海大的啦啦队。

两人又开始相持，尽管在懂的人看来，幸村在给濑原喂球。

［还是这样，接不到的。赢不了的。］

［我不想再碰到它了！］

［0:30］

濑原觉得手上的网球拍太重了，不听他的使唤。他左手挡在脸前，隔离炽热的光线，目无焦距地站在球场上。

“狮子乐中，濑原宏人，请开始发球。”

……

［0:40］

“濑原是看不见了吗？”

“不只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啊。我刚刚怎么叫他发球都没反应。”

“你们看到他的右手一直在抖吗？”

烈日灼晒下的网球场，在濑原眼中扭曲，他好像到了一个极为空旷的地方，只有自己。

没有高速运动的破空声，没有网球弹动的声音，没有观众的嘘声，没有恨恨的催促声。

没有网球，没有比赛。

真好。

“不要比赛了……”

濑原手中的球拍掉落在地上。

“不要网球了，再也不要打网球就好了。”

濑原跪倒在地上，被忍不住冲上来的狮子乐中部员拉下去休息。一阵忙活。

“狮子乐中濑原宏人弃权，立海大附中幸村精市获胜。”

“立海大附属中学［5-0］狮子乐中。立海大附中晋级八强。”

牧之藤的人看到后面也沉默下来。比赛结束后，斋藤无言地带领牧之藤众人离开。

立海大观众席的气氛倒不是很凝重，毕竟大家都见识过几次。比赛结束后，部员们都在互相庆贺晋级。

回到教练席的幸村解下吸汗带，穿上真田递来的外套。他微笑着看向已经收拾好的准正选一行。

“走吧。”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承诺的一章。

这里的解释是心理施压，挺微妙的。比赛的时候确实会出现脑子空白的情况，你虽然能听到旁边在叫喊，但是那个声音就像浮在耳廓表面一样，进不去脑子里分析；你的视线也是如此，会自动忽略背景，只看得到你关注的那个东西。违背你意愿，排斥你的东西，你也会下意识去讨厌它、排斥它。

那什么，大家也不必太深究心理学，好嘛好嘛？（以头抢地）

第20章矛盾与质疑

八强的名古屋星德实力相比狮子乐中还要逊色一些，随着单打三的真田以［6-0］赢下比赛，立海大直接三场全胜，成功挺进四强。

全队解散后，福山和藤原打了声招呼，单方面勾住仁王的肩离开。

幸村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干什么呀，前辈。”福山没有说话，只是拉着仁王走进一家网球俱乐部，和仁王开始打练习赛。

“呼——”两盘过后仁王再次躺倒在地，一头的白毛也变得暗淡。福山拿水杯在仁王眼前晃了晃，被仁王一把夺过。

“受什么刺激了啊？前辈。”

“仁王，你喜欢网球吗？”

一阵寂静。

“喜欢，大概吧。”如果不喜欢，也不会愿意流汗，也不会愿意顶着大太阳去跑步、挥拍……

“那，网球部呢？”

“我不知道。”仁王回答得很干脆。他喜欢网球，所以加入网球部。不甘失败，所以努力训练。不想只看着别人上场比赛，所以争取。

“仁王……”福山想了一会儿，还是向他坦白，“我对你，有莫大的期望。”

“前辈？”仁王不懂，他的网球资质不像幸村那么逆天，也不如真田和柳，为什么福山偏偏这么看得起他。

“仁王，因为网球和网球比赛不一样啊。”福山觉得仁王和他很像，在比赛风格上。“打网球，你只需要观察网球就够了；可是网球比赛，你要注意的是你、网球、对手甚至别的因素。”

“你和我差不多，都是喜欢在对手身上下功夫的人，不是吗？”

“puri.”

“但是我对你的期望不只在网球上，”福山看向已经坐起来的仁王。

“我想你做副部长。”

“！！”福山语出惊人。仁王瞪大了眼睛，被震得一动不动。“哈？”

福山看到仁王这个反应，自嘲地笑笑：“只是‘我’的期望而已。”［所以才想让你进步，让你强大，然后名正言顺地从真田手里拿下副部长的位子。］

“我不适合。我当不上。我也不想当。”仁王回过神来，一本正经地回绝福山。

“我已经猜到你的回复了。”福山叹了口气，幸村和仁王，毕竟不是藤原和他。“只是，不试试不甘心。”

福山是一个很爱玩的人，他和藤原是在加入网球部之后才认识的，然后一起成为准正选，正选。和福山隔三差五在部里闹一次不同，藤原很安静，情绪从不外露，他的内心只有在网球上才可见一斑。

国一全国大赛结束后，三年级前辈退部。在藤原的把持下，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福山也耐下性子去处理事情。第二年赛季开始，和所有人一样，福山无可避免地患得患失起来。而藤原，仍然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帮他补上没有考虑到的纰漏，在他变本加厉的折腾后去安抚大家“受伤”的心灵。

#今年绝对没问题的。#

#部长这么镇定，我们有什么理由担心。#

直到关东大赛最后一天，福山凌晨四点就醒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到了社办，然后发现门是开着的，藤原在里面擦相框——大赛优胜的团体照片。

擦得很慢，很细致。

“圭，你说我们今年的照片能被放在这里吗？”

那时候他才明白，被所有人当做精神倚靠的藤原也在不安。

“当然能，你在瞎想些什么呀。”

立海的部长们之间，好像都有一种不必言明的默契，是副部长也无法体会的。但是福山对很多事情都能看得很透彻，也许他是明白的，藤原到底在担负什么东西。

“你不确定的，就交给我吧。”

“呵，我能有什么不确定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对福山，藤原真的放开了，会抱怨，会欣喜，会表达藏在心底的很多情绪。

所以经验之谈，福山更想让仁王和幸村配合。说他个人对真田有抵触也好，说他偏爱仁王也好，反正心里就是有感觉，虽然模糊到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某种意义上福山也是十足任性的人。

“……真田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看好他。”仁王摸摸自己的小辫子，他现在真的很好奇。

“仁王，你知道有些人是怎么评价我的吗？”福山避开了仁王的问题，只是盯着自己的水杯，“‘爱耍心眼的跳梁小丑’罢了。”

“puri.前辈为什么要在意那些人说的。”

“是啊，我可以不在意。”福山看着仁王，“那如果，是网球部里的人呢？”

“……不会的。”

“也许。”

“懂网球的人都不会这么想。”

“呵，是么。”

“……前辈似乎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仁王直觉地想回避这一话题。

福山偏过头去：“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觉得不合适而已。”

“稍微对真田有信心一点嘛。”仁王莫名觉得这个前辈有点可爱，“真田其实满可靠的，而且也对胜利很执着啊。”

“一码归一码。”福山鼓着张脸，含糊其辞，“真田执着的不一样。”

“……？”仁王觉得福山前辈不愧是“鬼谋士”，心思这么深，他都听不懂话里的意思，索性拿着拍子站起来：“前辈，要继续吗？”

“好，要加油啊，仁王。”

“嗨嗨。”

幸村回房间之后，开始总结这两次比赛。

抛去他那一场的不愉快，幸村对这两天的比赛结果还是很满意的。柳和真田都展示了自己出色的网球技术。这样的话，即使明年三年级前辈退场，下一年新生人才稀少，也足以让外界看到立海强大的连霸实力，从舆论方面他们能稍微轻松一点，对手的压力也会增大。

［明年弦一郎就是副部长了吧。］

幸村对真田担任副部长是有很大的信心的，这是他和真田的约定。可是在福山前辈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平时福山和真田的双打练习里，幸村就看出两人不尴不尬的气氛。比赛上也是各有各的想法，虽然福山在强迫自己配合真田一直的进攻。

福山对真田的成见很大。

幸村和藤原都看出来了。尽管这几个月里真田也表现出自己强有力的管理手腕，无论是训练监督还是对内、对外的事务处理，他都帮得上忙，也做得很好，本来真田对自己的要求就十分严格，对别人也是如此。

可是福山仍然在三次的正选排位赛上不让真田一步，这相当于福山还不承认真田有担任副部长的资格。

幸村叹了口气，揉开自己皱紧的细眉。

他尊重所有部员的观念，而且真田所做的没有对立海大的胜利有什么阻碍啊，不是么。倒是福山前辈的任性会让立海大这一任的副部长交接出现问题。

［真难办呢。］

“Yukimura，我洗完了。”真田从浴室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好。”幸村合上笔记本，回身朝真田点了点头，拿上衣服走进浴室。

第二天早训，结束基础训练后，全体准正选租借了会议室商议出战表。

“接下来我们的四强对手是全国大赛常客四天宝寺，同四天宝寺的‘乐天搞笑’校风，其网球部也走搞笑路线。其中实力较强的是三年级部长平善之和二年生原哲也，另外还有今年入部，有‘圣书’之称的白石藏之介，他在关西准决赛单打三击败了牧之藤副部长吉平。四天宝寺的双打是硬伤，在今年目前的战败率为67.4%，靠单打翻盘场数达8次。因此这场比赛在单打的安排上需要慎重一些。以上。”柳介绍完毕，朝幸村点点头。

“‘圣书’吗？”武田发问。

“据说是完美网球，即以最佳的姿态和最省体力的方式打球，技术完美到没用任何多余动作，也不存在任何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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