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便让她面色微沉,直接将盒子又合上,交到六巧手中。
刚刚苏满娘动作太快,六巧并未瞧清楚,只疑惑道:“夫人,可是这里面的东西有何问题?”
苏满娘颔首:“回去再说。”
闵嬷嬷坐在一边微垂下眼帘,仿佛她刚才从那木盒的缝隙中,什么都没瞧到一般。
回到黎府后,苏满娘让黎霜与黎雪回清芷院中休息,自己则带着丫鬟婆子回到了主院。
去掉钗环首饰,褪去了华丽的衣衫,净面洗漱后,苏满娘便躺在床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六巧见苏满娘已经睡熟,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被子,又放下床帐,为她遮去了外面的光线,便坐在床边的脚榻上守着。
晚间黎锐卿一回府,就得到了闵嬷嬷传来的消息。
他嘴角不由往下撇了撇,嗤笑:“真是哪里来的饿死鬼,都想要来叼我这口小嫩肉。”
他的肉是那么好叼的吗?!
他的肉迄今为止,也只给他夫人叼过。
哪怕上午在水榭中已经小憩了一会儿,由于今日精神一直紧绷,再加上马车上来回颠簸得实在难受,苏满娘回来后还是睡得时间有些长。
等苏满娘醒来时,时间已几近卯时。
卯时,是她之前每日晨间起床去澄心院请安的时间,但是自从她有了身孕后,已经许久都未曾在这个时候睁开眼过。
刚刚醒来,她的意识还有些迷糊,等回想起她入睡前的状况,就觉得肚子有些受不住的饿。
而且,这一察觉到饿之后,便是饿得头晕,饿得恶心,饿得整个人都虚弱无力、心慌气短。
她侧头,看着还在熟睡过程中的黎锐卿,微动了动身子,旁边黎锐卿瞬间睁眼,看着她呼吸急促的模样,迷糊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苏满娘:“饿。”
她现在饿到几乎能吃掉一头牛。
算算昨日里,她只吃了两顿,一顿早餐,一顿午餐,剩下的晚餐一不小心给直接睡过去了。
而且那午餐,她为了不太失礼,还没敢多吃,只是比照着九公主的饭量,又多用了两成。
黎锐卿马上抬手,拉了下铃铛,下床去餐桌上拿了盘昨晚特意留在房内的糕点,给苏满娘先用着,又对进来的丫鬟吩咐:“用昨夜一直熬着的鸡汤下碗细面过来。”
“是,老爷。”
回到床榻边,他看着苏满娘半坐在床榻上,就着盘子吃糕点的虚弱模样,莫名有些心疼。
让丫鬟进来换了壶热水,他亲自给苏满娘斟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慢慢吃,稍微垫垫,一会儿还有细面吃。”
苏满娘颔首,一连几枚糕点下了肚,她虽说还是被饿得有些心慌,好歹也没有刚开始那么难受了。
将糕点盘子递给黎锐卿,苏满娘又将热水小口小口地抿了下去,这才感觉舒服一些,与黎锐卿打趣道:“看来这怀两个是真的不经饿,我之前都未曾饿成这样过。”
黎锐卿将糕点盘子和茶杯都放下,重新坐回到榻上,将她揽在怀中,伸手与她一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鼓鼓的肚皮:“那就等他们两个出生后,好好收拾一顿。如果是女娃,就丢给九公主,男娃就丢给母亲。”
左右他已经将他们的未来安排得明明白白。
苏满娘有些无语:“怎么,你还真将九公主的话当真,要和她订娃娃亲?”
黎锐卿轻抚着她微拢的眉峰,笑:“怎么,先不提以九公主的执着劲头,如果生了女娃,咱们好不好拒绝的问题,就说现在,像是九公主那般脾气和软还好欺负的婆母是真的少有了。”
“咱闺女以后肯定会像我,从里到外都厉害,嫁到那样的人家不会受欺负不说,还能一嫁过去就如你这般执掌中馈,那该多好。”
苏满娘也感觉他这话有几分道理,却仍旧不愿这样早定下来,只道:“那便之后再看吧,妾身这都还没见过,就早早地将她给定出去,总觉得心中不熨帖。”
黎锐卿的手指轻轻滑过她自从怀孕后没有丝毫变差过的皮肤,笑:“也行,都依你。如果万一里面有两个闺女,咱们就再为她寻一个简单的家庭,找一个好欺负的婆母。”
苏满娘:……
很快,鸡汤面被端了上来,苏满娘坐在桌前,执起木筷,一点点将面条吞吃下腹,身子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这时,她才来得及将昨日发生的事与黎锐卿说了说,说到最后,她还将那枚三公主临行前送她的玉盒拿了出来。
樟木盒子的软布上,静静放置着一枚鹅黄色的母莺簪,样式可爱,色泽活泼,看起来颇为精巧喜人。
苏满娘看着它的目光却极为清淡:“临走前,还和我说什么我有孕在身,行事不是很方便,某些事情其实可以偶尔麻烦她一下,无甚干系。”
“我当时就感觉奇怪,在马车上打开这玉盒后,看着里面放了一枚鹅黄女莺簪,才知晓她是什么意思。”
三公主她这是想睡她夫君。
大概是在正主面前没行得通,就跑到她面前来准备敲敲边鼓。
想到这里,她心下又是一阵气闷。
伸手在黎锐卿的腰间拧了一下,听他发出舒爽的轻哼,又有些奇怪抚了抚自己的面颊:“莫非我长的是那种憨厚的面相?”
这才让对方认为她软弱可欺?
黎锐卿激动地面色发红,也不管她在喃喃自语个什么,直接伸手打横,将苏满娘整个儿给抱了起来,小心放置于床榻之上。
第137章三公主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还带着些灼热的激动与兴奋:“不管那个老女人,为夫自有办法收拾她,好闻筠你先管管我。”
“……可,妾身才刚刚吃饱,现在不应剧烈运动。”苏满娘还没从这话题的急剧转换中缓过神,不明白他这情绪怎么上来得这样快。
“闻筠,好闻筠,你只需动手……”黎锐卿宽衣解带,昳丽的桃花眼中波光冽艳。
“……”
没过多久,刚刚还在严肃生气的苏满娘,到底没能抵抗住某人的美色.诱.惑,床榻间很快便传来一阵阵男子的愉悦低哼。
三公主这些年一直肆意尝鲜,在内豢养有无数清秀俊美的小面首,在外裙下之臣无数。
这些在京城中,早已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秘密。
人们往往在听闻三公主又睡到了谁后,也只是将之当做桃色八卦和新闻来品评诉说,少有人会将之当成一件大事。
毕竟皇家公主嘛,连三公主自己的驸马都不在意了,别人又哪里会管这种闲事。
当然,以上想法仅限于今日早朝之前。
在今天的早朝上,监察院中一位出名头铁的御史大人郎英,义正言辞地参了三公主一本。
参她虽贵为皇室公主,却以私睡朝廷官员为手段,为自己经营人脉网,企图渗透朝廷内政,其身不正,其心可诛,圣上应马上严惩,以儆效尤。
当时康元帝听到他这话,差点没将自己的嘴巴给气歪。
他这三公主,确实喜欢尝鲜,而且口味还比较挑剔,要么喜欢睡的是样貌好看的,要么喜欢睡的是有实力、且有人格魅力的。
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京城文人圈子里,都以成为三公主的入幕之宾为荣。
这些康元帝都知道,但如果把这件事上升到企图渗透影响朝政这种高度,就有些夸大其词。
“郎爱卿啊,咱们说话要讲究真凭实据。朝堂之上,咱们应该讨论家国大事,而不是儿女情长的小事。”
如果是一般人,在听到皇上这略带警告意味的话后,可能就心中有点逼数的顺坡下驴闭嘴了,但显然郎英他不是一般人。
“回皇上,经微臣一番细致地探查发现,这其中还真和家国大事有些关系,皇上若是不信,请一瞧微臣奏本。”郎英恭恭敬敬大声回答。
那一整个模样,便是特别的有底气,特别不怕别人说嘴的样子。
康元帝心下迟疑,他摆了摆手,示意身边太监将郎英的奏本呈上,而后一边观察着郎英神情,一边将奏本翻开,逐字阅读。
这一翻阅,康元帝面上的神色便从镇定,逐渐转为阴沉。
他幽深地眼眸注视着这上面一个又一个名字,半晌,深沉地微抿唇瓣,尽量平静开口:“此事等朕细查过后再议。”
三公主此事,事关皇室声誉,并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处理,哪怕他有再多怒火,此时也要压下来处理。
之后也不等郎英这头铁的老铁驴还想说些什么,他便径自宣布退朝。
下朝后,康元帝满怀怒气的回到了御书房,将郎英的奏本从头到尾仔细阅读了一遍。
从这份奏本上可以看出,他那位三女儿虽说口味比较挑剔,却并非所有好看的男人都行。
能入其裙下的,除了她自己豢养的面首,和一些名声颇为不错的文人之外,剩下的都是本身具有一定实力和官位的。
六部之中,从上到下,挑着长相不错、年纪不大的,都给睡了全。
再剩下的,就连御使、外省封疆大吏,都有她的入幕之宾。
而且,她这挑男人的眼光还非常独特,同一官位的男子,绝不会挑选第二位,还有各大世家的文人公子……
如果他不是知晓,郎英这奏上来是一个他三女儿的猎艳名单,他更嘱意这份名单是一个被精心布置好的情报网。
“暗一。”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书房,跪伏于地:“主子。”
“去查查这奏本上的名单,是否属实。”
“是。”
暗影悄无声息地将那奏本取走,没一会儿待誊抄完毕,又将原本归还,再次消失在御书房中。
康元帝若是真想查实什么事儿,那便少有人能对他隐瞒。
这份密密麻麻的名单,暗卫们认真查实下来,也只用了三天。
三天后,皇上看着被暗卫奉上来的名单,发现上面的人数不仅没有减少,还又增加了数十人。
而增加的这部分人,竟然还有他现在御前比较得用的几位御前护卫,就连大内高手都有两人。
康元帝一下子惊悚了。
阴谋论了。
他这位三公主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现在看到这名单,他都不用问她是不是想做什么,而是他自己就先相信了,她肯定想对自己做些什么!
当晚,康元帝根本没把三公主召到御前自辩,直接就给她下了训斥圣旨,褫夺她的二品公主封号,直降正四品。
一下子由原本高高在上的公主位置,降到和往常那些她根本就不愿睁眼去瞧、一个劲儿讨好她的命妇们一个品阶,三公主表示接受不了。
她在接完圣旨的第一瞬间,整个人就是晕眩的。
她知晓康元帝是一个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帝王。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将她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在父皇面前展现得明明白白。
她就是贪恋美色,看到有优秀的男子便忍不住尝鲜,这点好色的小毛病几乎与父皇一般无二。但是除此之外,在别的大是大非上,她并无其他问题。
莫非三天前郎英参自己的奏本,真的有写什么实质内容?
三公主深深地恐慌了,如果郎英的奏本中真的有什么实质内容,那父皇现在恐怕当真想要弄死她。
出轨尝鲜这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在踏出第一步后,她便对尝鲜这事乐在其中,无可自拔。
她喜欢不仅好看的,还本身具备一定实力和官位的,且越是难以征服的男人,她品尝起来就会格外美味。
如果说一开始,她确实是打着尝鲜的主意,但是后来,在发现这种做法的好处后,她就开始有意识地往拓展自己的人脉网方向发展。
这份人脉网在不少时候,很是为她的胞弟三王爷,提供了不少方便。
那现在,她是完了吗?!
几位老太监和嬷嬷站在不远处,拿着名册将超出四品公主数量的宫人带回宫中,随着一个个名字被念到,宫人们一个个站出。
三驸马等传旨太监离开后,才缓缓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痴痴看着圣旨的三公主,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而后径自挥袖,转身离开。
废太子府。
阴郁寡言的青年在石桌的棋盘上敲下一枚白子,他看着棋盘上已经能够看到希望的白子,语带讥讽:“曾经欠了我的,现在一个个的,都要给我还回来。”
在他身后,身形干瘦的老太监静静垂首,一言不发。
半晌,一位小太监在院落门口向老太监打了个手势,老太监马上会意,低头轻道:“主子,婉婉姑娘过来了。”
周攸彦手上的动作一顿,唇畔的讥讽迅速收起。
再次抬眼时,眉宇间只剩下了一分阴郁,两分落寞,衬着他有些苍白的面色,仿似个病弱的小可怜一般。
苏婉婉端着厨下刚刚做出来的枣子糕进了院子,对周攸彦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轻手轻脚地将枣糕食盒置于石桌的一边。
见周攸彦只默默地盯着棋盘怔怔发呆,全无动那枣子糕的心思,她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声。
多年在宫中受到的苦楚告诉她,宫中的主子重视规矩大于天,在没有主子的允许下,不能私自开口。
然而她想了想之前七皇子帮她给家中传信,帮她请大夫,之后每每她出言关心他时,他都会来上一句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过他之类的话,又有些惴惴难安。
苏婉婉深呼吸一口气,在心中想着一件该问的事作为兜底,轻声呼唤:“主子爷。”
周攸彦缓缓抬头,他的面色是苍白的,眼神却是空茫且脆弱的:“是婉婉啊,怎么了。”
见他没有生气,苏婉婉松出一口气,弯起眉眼笑道:“主子爷,这枣子糕是厨房刚刚出炉的,您要不要尝尝看。”
周攸彦注视着她面上的小巧酒窝,怔了一下,而后低头看着食盒中还散发着热气的枣子糕,语气似是迟疑:“这个,好吃?”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