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挥退房中伺候的下人,就对苏满娘低声道:“刚刚有媒婆来替黎将军求亲,满娘你怎么看。”
苏满娘:……
她根本不知道黎锐卿的动作会这么快,她不过是去逛了个书斋回来,他这都已经让媒婆和苏母说完了?!
还是在和她谈论的过程中,这边媒婆就已经上了门?
他就这般肯定她会答应?!
第24章定亲
在苏母灼灼的目光盯视下,苏满娘并不知晓那位媒婆都和苏母说了什么,只能尽量保持平静,硬着头皮吐出一个字:“嗯。”
“不是,”苏母神情有些激动,“满娘你什么时候和黎将军认识的,娘怎么不知道?”
苏满娘犹豫了一下,开始表情平静地现编:“是在大佛寺时认得的,当时因为牵挂小姑姑,想着他好歹是官员,会不会认得一些门路,就大着胆子上前结识了一下。”
却不想听到这里,苏母神情更加激动,她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沓纸:“这便是那媒婆送来的,孙媒婆说,这份调查资料只是诚意,即使不应下这份亲事也没有关系。满娘你看,怪不得婉婉这几年和家中失了联系,原来她竟被调往了废太子府,也就是现在的七皇子府。府外每天都有重兵把守,根本无法往外界传递消息。”
听到这个,就连苏满娘都保持不了镇定。
她连忙接过纸张细瞧,其中果真将苏婉婉这些年的状况描述得颇为详尽,更甚至,就连她在废太子府被人连番欺辱的事件,都有记录。
以这份资料的完备程度可以想见,对于与她结亲这件事,黎锐卿应早有准备,且势在必得。
想必在陈氏布庄时,若她没有应下,他也还有其他后手,让自己答应。
想到这里,她后背隐隐渗出一层冷汗。
“那满娘,这门亲事你可愿应下?”
苏满娘目光落到最后,看着上面小姑姑在废太子府的挣扎现状,以及因为被罚跪罚得多了,时常膝盖疼痛、肠胃不调的脉案,眸光微动,柔柔地笑了起来:“当然是愿的,娘。”
苏母虽说也有些心动,但还是不忘与她确认:“虽说黎将军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二,只比你大四岁,但他府中还有一位嫡女,三名养子和一名养女,满娘你真的不介意?”
苏满娘轻轻环过苏母,将头搭在她的肩上:“之前黎将军与我透漏过,说如果我嫁过去,后院将不再进人,中馈由我掌管,还将庇护我小姑姑剩下几年安康,保她安然出宫,我心动了娘。”
见苏母怔住,她又不疾不徐补充:“娘您想想常杉,再看看其他那些秀才举人,除了父亲,又有几个后院是清净的,能得这个承诺我已没什么抱怨。”
虽然黎锐卿做出这份承诺的根本原因,是他自己不想、他自己不愿,与她无关,但并不妨碍她在这个时候,将这一点拿出来当成优点来说。
因为她的婚事,苏母已经连着担忧了四年,现在很该让她多开心开心。
苏母听完这些,果然开心起来:“果然是否极泰来,否极泰来,满娘,这肯定都是你爷奶在保佑你呢。那我一会儿便与你父亲说,等黎府的媒婆再来提亲时,娘便为你应下。”
“哎,谢谢娘。”
“那这定亲信物……”
苏满娘想了想,从妆箧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樟木盒子:“这个可行?”
这是她幼时刚刚出生时,祖母为她打制的同心锁,虽说价值并不高,但因自小相伴,胜在意义非凡。
苏母打开那盒子瞧了瞧,颔首:“也行,就它。”
黎府,黎母整个人都是惊讶的。
她已经做好了儿子可能几年内不娶妻的准备,每日心情郁郁闷在心里,生怕自己再提几句,他这儿子就会又从外面带来几位养子,强行为府内“开枝散叶”。
却未想到,惊喜会来得这般猝不及防。
她缓了好一会儿,常年苦楚的脸上才逐渐露出了笑意,就好像是枯朽已久的朽木,突然被灌注了生机,她惊坐起身,略显干枯的手紧紧抓住黎锐卿的手臂:“卿儿,你是说你已经有将要定亲的姑娘人选了?”
黎锐卿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点头:“确实,刚刚我已经派媒婆前去提亲了,按照正常流程,第一次对方很可能不会应,咱们过两日便再提一次。”
对于儿子越过她,将寻媒人、提亲等事一手都办完才来通知她这事,黎母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反复询问他要定下的姑娘身份。
黎锐卿将苏满娘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他看着认真倾听的黎母,总结道:“那是一位性格温和且颇有耐性的好姑娘,和娘一定能处得来,也能够照顾好家中几个孩子。”
提到家中的孩子,黎母的嘴角往下耷拉,但怕儿子生气,又小心翼翼忍住了,与他确认:“你确定她真会喜欢我,不会嫌我烦、出身低、不会说话?”
黎锐卿早已习惯了她这副凡事将自己放得很低、没有主见、时刻想要依附于别人的样子,因此很肯定的点头:“等满娘进门,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不会做的,就只管听她的就是。只是她现在因为家中父母尚未出孝,可能进门的时间会晚些。”
有了女主人进门,他的这位母亲就该重新寻到了能攀附和依靠的对象。
对于一般姑娘而言,这样没有主见的婆婆可能会嫌弃,甚至心情不好时还会欺负欺负,但是苏满娘,他直觉以她的脾气,连烦躁都不会有一星半点,更遑论是欺负他这位“可怜”的母亲。
与黎母没说多一会话,媒婆就带着消息来到了黎府。
“参见老夫人,参见将军大人。老婆子这趟不负所托,苏家答应会考虑,应是**不离十。”媒婆连拍着胸脯,一脸的喜气洋洋。
在外人面前,黎母还是还能端的住,询问了一番苏家那边的反应,嘴角笑意就忍不住上扬:“这次肯定能成!肯定能成!”
又隔了一日,媒婆再去苏家,果真谈成了这门亲事。
苏母很痛快地与媒婆交换了庚帖和定亲信物。
媒婆到黎府回话时,更是将八分喜气表现出了十二分。
“恭喜老夫人,恭喜公子,老婆子这趟幸不辱命,庚帖和定亲信物都已交换了,只等苏举人夫妻出了孝,便可开始走六礼。”
黎母笑得合不拢嘴。
又听那媒婆说了一箩筐的喜庆话儿,连忙让婆子给她发了份儿丰厚的谢媒钱。
等媒婆离开后,黎母高兴地起身,将那定亲信物仔细瞧了又瞧,激动地在屋内反复转着圈儿。
直到看够了,才交给黎锐卿叮嘱他仔细收好后,又打开庚帖仔细观看,口中喃喃道:“苏满娘,字闻筠,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字也好。玉清你说我改天约她上咱府上一叙,合不合适?”
黎锐卿正在把玩了着手中的小巧同心锁,听到她问话,又将其放回樟木盒内:“都行,母亲可以在我去苏家拜访过后,再下贴去邀。她若有时间,自会过来。”
见儿子应允,黎母笑开了眼:“对对对,这程序很对。你作为新女婿,确实应先上岳家正式拜访,我才好下帖。那我现在就去花园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一会儿再去拟个礼单……”
在黎母那儿坐了一会儿,黎锐卿就起身离开。
经过黎府花园时,他看到一位五六岁的小女童正顶着大太阳蹲在一朵月季花旁发呆。
似乎察觉他的视线,小女童转头看见他,整个人被吓了一跳,她连忙跳起身,回忆着身边丫鬟的教导,胆怯的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声如蚊讷:“父亲。”
黎锐卿眯起眼睛仔细端量着她的眉眼,半晌无声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被留在原地的小女童则在他转过身后,怯怯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流露出濡慕并渴望的眼神。
第25章各方
在苏家应下婚事的当天,一只信鸽从黎府飞出,带着信件飞向了京都方向。
黎锐卿看着信鸽飞远的身影,翘起唇角。虽说确定了苏满娘后,并不能直接走六礼,但现在好歹婚事也算定下了,剩下的九公主那边即便仍旧有些麻烦,却也不是不能处理。
于他而言,处理一点九公主那边剩下的麻烦,远比要他迎娶一个爱慕他的女人要能接受得多。
之前确实是他想岔了。
深夜,苏满娘拿着手上的玉佩细瞧。
这是一枚满月形状的墨绿色玉佩,其上雕琢着精细的祥云图案,以此来作为双方的定亲信物,倒是与她的名字分外相合。
与苏家的信物同心锁相比,其价值不及这枚玉佩的千分之一。
将玉佩放入妆匣内锁好,苏满娘吹熄蜡烛,拉下床帘。
在黑漆漆的夜色中,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愉悦的轻松:她的亲事终于搞定了,下一步,就该忙活大弟和二弟的了。
真好。
至于黎锐卿,她垂下眼帘默默思量,既然已经应允,那么从明日起,她便也会将那些高门大户的规矩学起来,也再努力一下,将自己面对美色还会有些许恍惚的心给锁起来。
事关她自己未来的生活质量,她还有两年时间可以好好准备和学习。
亲事定下后,苏满娘就给自己早已嫁到外省的两位手帕交写回信。
她们这些年的写信频率虽说不多,但也从未断过。自从她出孝后,两位友人就对她很是担心,甚至还询问过她,是否也有想嫁到外省的想法,若有的话,她们可以帮忙牵线。
嫁到外省这种事,苏满娘想也不敢想。
她不想离家人太远,免得苏母唠叨的时没人听她聊天,家人生病时,没人搭手,她想家时,连面都见不着。她的家虽然不是最好的,却是让她最眷恋的。
也是因此,所以从始至终她都是任凭苏母在辛图城中寻找对象。
即使出了辛图城外的,她都有一丝嫌弃。
现下她的亲事终于搞定,也很该马上与两人说一声,免得她们下次回信时,总在信件末尾添上一句询问她是否想要外嫁的问候词。
苏母看到女儿现在每天红光满面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打趣:“真是难得看到你一连几天都这样开心的样子,就那么喜欢那位黎将军?!”
苏满娘一愣,如果不是娘提起,她差点就忘掉了黎将军那张人神共愤地俊脸。
她迟疑地看向她娘:“现在城中我和黎将军定亲的消息,不会都传遍了吧。”
苏母颔首:“当时那媒婆从咱家喜气洋洋出去,又去了黎府走了一圈儿,城里人就都知晓了。我听说最近两天还有人去与黎将军亲自求证,黎将军也没有否认。”
苏满娘眨眨眼:这不就是说,如今城中那些爱慕黎锐卿的姑娘们都知晓了吗?!
黎锐卿和辛图城一位苏姓举人的大龄女儿定了亲,这事一经传开,整个辛图城中关注并爱慕黎锐卿的少女们,都炸了开来。
辛图城中的第一美男,在回到辛图城任职的半年以后,再一次定亲了。
只不过这一次与他定亲的,既不是什么高官大户之女,更不是什么富庶的人家,而是辛图城中正在守孝的苏举人家长女,也是今年双双上了秀才榜的苏家兄弟的长姐。
芳龄十八,退过一次亲,因为接连守孝耽误了韶华,至于才名、美名、美貌,更是三者皆无。
如果说之前被黎将军修掉牌位的那位前妻,还是因为与黎母有血缘关系,黎母喜欢的缘故,才最终定下的婚事,那么他现在定下的这第二位妻子,则任凭众人想破脑袋,也不知黎将军都看上了她啥。
在黎锐卿领回来四个养子和养女后,虽说一些大户人家闻风撤了,但还有许多家世比苏家高上许多的人家,仍旧存有与他联姻之意。
现下这些人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败在了哪里。
童家,童敏凤手中的茶盏一个没拿住,直接摔到了地上。
这个时候她也来不及心疼这套她最喜爱的彩瓷,只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传来消息的丫鬟。
“为什么!为什么黎将军会和这样的女人定亲?!”童敏凤难以置信。
就这样的出身条件,给一个正七品官员做妻室都有些不够格,她凭什么去做黎将军的正室?!
“长相如何?我可有见过?”
小丫鬟的头垂得更低了:“听闻长相略显丰腴,相貌温和大气。小姐应是有见过的,就是之前在沈知州家庄子参加赏荷宴时,被您夸奖过的那幅荷花图的作者。”
童敏凤:……
那幅荷花图她还记得,当时从马芳雯手中看到,几乎让她看呆了去,之后还升起了想要留作收藏的心思。
可惜被沈家的六姑娘快她一步先留下了,当时她还有些扼腕。
“莫非黎将军是一位画痴,所以因为欣赏那位苏姑娘的画,才会向苏家求娶她?!”
除了这一点,童敏凤几乎找不到其他理由。
家世不显,容貌不佳,甚至还被退过一次婚,年龄颇大,如果不是往画画这方面考虑,她几乎寻找不到她什么优点。
“可我画技也不差啊,只是没来得及展现!没来得及展现罢了!”童敏凤不甘地咬住失了色的唇瓣,而后突地起身,拎起裙角小跑向书房,“不行,我要见她!我现在就去给她写请帖!”
常家,常杉听闻这个消息时,正被他的柔儿姑娘细心照料。
那天他与柔柔见面、被李家三兄弟逮住后,还是被揍了一顿,之后他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柔柔带回了家。
他现在是秀才,柔柔还为他流掉了一个孩子,如果他不负责,柔柔便是真的没了活路。
gu903();他并不是那么没有担当的男人,更何况,现在这个世间,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说到底,还是李家一个小小商户人家,自视甚高,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