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陈温亲自过去,周顺又才跟在了后头。
今日陈温到凤阳殿的时辰,倒是比昨儿要早些,然到了凤阳殿门前,却瞧见了皇上身边的高公公,脚步一时顿在那,立了一阵终是调了回去。
回到东宫,陈温的脸色已同昨儿刚回来的那阵全然不同,阴沉的厉害。
第二日一早皇上和皇后便离开了皇宫。
宁庭安没有回宫。
江姑娘也没有进宫。
“她倒是会诓人。”连着等了两日,没等到江沼进宫,陈温再也没有忍住,直接让周顺去了一趟江家,“芙蓉城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宁师爷倒是过得轻松。”
周顺去了一趟江家回来禀报,“宁师爷不在江府。”
今儿一早宁庭安便同江沼和江焕,去造访了将换的先生,吴先生。
周顺去了一趟江家后,宁庭安第二日倒是回来了,然江沼却还是没进宫。
“表妹可要一道进宫?”宁庭安离开江府前还问了江沼。江沼却也不想来回折腾,“二姐姐过几日就要成亲,我懒得跑那一趟,等二姐姐亲事过后,我再去。”
江沼回来的那日倒还记得同太子说过的话,后来宁庭安到了府上,便没走成,之后又去瞧了吴先生,更是将那话抛在了脑后,想着迟早都得进宫,也不急于这几日,等江燃的婚事过后再进宫也不迟。
谁知当日太子就来了江家。
江沼正同几个姑娘,瞧江燃试嫁衣,素云进来说,“老爷让姑娘过去一趟。”
老爷就是江老爷。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不好意思,今天腰痛,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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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江沼愣了愣,祖父辞官隐退了这些年,可从未主动寻过她去里院。
“可知是何事?”江沼出了屋子便问素云。
素云也是听江老夫人跟前的丫鬟来传话,谁也不清楚,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莫不成是小姐的婚事?”
两人一面猜测一面往里院走去,今儿江沼都在那后院里呆着,并不知府上来了客人,待到了里院,才见江老夫人和江夫人皆在。
江沼诧异地抬头,那大堂上挨着祖父坐着的杏黄色四爪蟒袍的人不是太子,又是谁。
江沼心头突地一跳。
太子的目光却是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清清淡淡,神色与在东郊时已全然不同,沉稳中透着丝丝冷厉,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因他压迫了不少。
江沼过去见了礼,陈温也是平和地说了身,“起。”之后,便也没再瞧她。
这番模样,倒是同之前江沼在东宫见到的一样,也不知怎的,江沼眼前突然就浮现了他眉目轻挑对自个儿耍赖的那副模样,不由得打了个颤,实在是难以将两张脸重合起来。
江老夫人见江沼落了座,便又接着方才的话客套了一句,“本该臣妇进宫去探望皇后娘娘,到不成想让殿下来江家走了一趟。”
能如此回答,是因太子适才说了声,“母后甚是挂记江相的身子。”
皇后同江家算起来,还是远房表亲,只因江家从不爱去攀附,两家长辈走的并不勤,江家也就江沼同皇家走的近些。
从东郊回来,江夫人便将那场子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江老夫人,“沼姐儿的亲事怕是变不了,太子殿下没打算放手。”
江老夫人当时就很震惊,后来听江夫人说完,便也没再说话。
太子真想要一个人,江家又岂能不给,只是没料到,太子会给出如此态度,一时竟也闹不明白这两人之间到底是生了何纠葛,要经历这番波折。
“怕是在芙蓉城经历了一段,倒是将两人的心绑在一起了。”江夫人同江老夫人说了一句,江老夫人也觉得是这么个理。
江老夫人原本就看中太子,比起两情相悦,作为长辈最先瞧的便是门户,将来要是沼姐儿嫁进东宫,于她来说,当是最好的一条路,上头有皇后护着,就算将来太子要纳侧妃,怎么也越不过沼姐儿。
直到后面实属见沼姐儿受了委屈,便也打心底里放弃了这门亲事,如今太子转身又给了沼姐儿这番台阶下,断是用了真情在里头,江老夫人叹了一声,“兜兜转转还是躲不过这桩缘分。”
今儿听太子来了江家探望江老爷,江老夫人便也能猜到是为何,太子已有几年没来过江家,如今在这节骨眼上突然来了,怕也不单是来瞧老爷子,多半是为了沼姐儿,江老夫人前脚往里院赶,后脚就让丫鬟去请了江沼。
江老夫人同太子见完礼,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拉着江夫人退下,走的时候却将江沼留了下来,“沼姐儿去续杯茶。”
江沼垂目走过去时,江老爷正同太子说起了画。
陈温的手就搁在几上的茶盏旁,杏黄色的蟒袍袖口卷了个边儿,露出来的一只手肤色白皙,五指修长骨节甚是分明,江沼的目光扫在那上头,见那手指头轻轻地在几上点了点,江沼便伸手撤了他跟前的茶盏,转身又从丫鬟手里接过新的茶,稳稳地搁在他手边上。
“早几年殿下曾问微臣讨过一副画,微臣本该早日拿给太子,却碍着身子骨不利索耽搁了好些年,前几日才完工,微臣原本打算交给四丫头,让她进宫带给殿下,殿下今儿既然来了,四丫头就去取过来吧。”
江沼听完正欲转身,陈温却站起了身子对江老爷子说道,“江相有心了,孤今日就不便再叨扰,江相好生休养身子。”
说完迈步便下了几步台阶,江老爷忙跟着起身拱手相送,到了门边又对江沼说道,“四丫头好生送送殿下。”
江沼点了头。
陈温走在前,江沼走在后,谁也没说话。
出了里院,外面一道月洞门,青石板的一条小径,两旁皆是郁郁葱葱的青竹,直通江沼的院落,周顺的脚步快,早就到了前头回避,僻静的小径上,便只剩下了两人的脚步声。
江沼也没察觉出来哪里不对,不紧不慢的跟在陈温身后,想着先去取了那画,再将他送出府门,便也完事了,然没走两步,前头的陈温却是突然顿了脚步,转身堵在了她跟前。
江沼的视线被杏黄色衣袍挡了个结实,抬起头轻轻唤道,“殿下。”
然一声未唤完,声音还余在喉咙里没来得及吐全了,腰间突然被一只胳膊猛地一扣,硬是将江沼按在胸膛上,摁出来了一个颤音来。
江沼正是惊慌不安,陈温又在她耳畔低声说道,“感情你是觉得孤好糊弄,还懒得跑?”陈温的神色全然不见了适才在那屋里时的冷静。
蟒袍的缎子透着丝丝凉意,江沼的头被搁在上头,隔着层层锦缎,清晰地听到了那胸腔的震动。
今儿宁庭安回去,没要陈温开口问,主动地将江沼那话捎给了陈温,“表妹说,江二姑娘不过六七个日子就要成亲,她懒得跑这一趟,等二姑娘嫁人后,她再进宫。”
一屋子人都没敢吭声。
周顺这几日是看在眼里,殿下在这宫里眼巴巴地等了两日,没等到人,却没想到等来了江姑娘这么一句话。
诛心了。
陈温坐在案前默了一阵,终是起身弃了一堆的折子,上了江府。
她懒得跑。
他便来跑这一趟。
江沼被他提醒了这么一句,才醒了神,潮红的脸颊,便也试着解释道,“二姐姐的嫁衣到了,我没走成。”
陈温心口突地一刺。
同样是借口。
往儿个是为了想见他寻借口。
如今却是为了不见他而寻借口。
江沼见他没动,也没出声,便从他怀里直起身来,“殿下既然今儿来了,我倒也不用再进宫,殿下稍候一会,我去替殿下取了那画儿来。”
江沼刚转过身突然就被陈温一把拽住,直接逼在了那一众竹林之间。
江沼的后背抵在青竹上,晃得那翠竹从中突地一阵沙沙直响,江沼惊魂未定,便见陈温的脸凑了过来,那眸子里明显燃了一簇火,到了跟前,却又慢慢地压制了下来,“你当我今儿为何而来?”
江沼愣愣地看着他,跟前那双漆黑的眸子,比夜色还浓,似要将她整个吞噬,渐渐地江沼的目光便有了躲闪,之后随性就扭过了头不去瞧他。
“不过再等个六七日......”江沼的声音细若蚊呐。
陈温却是突然捉住了她的下颚,那吻来的猝不及防,铺天盖地地落在她的唇间,江沼的身子被他压得不断后仰,身后的竹丛猛地一阵摇曳,江沼情急之下只得双手勾上了他的脖子,呼了一声,“殿下......”
那声音终是被陈温揉碎了去,樱红的唇瓣被他肆意地掠夺,几乎没给江沼半点喘息的机会,江沼只觉得身子烫的厉害,快要喘不过气来时,陈温的动作才慢慢地缓了下来。
这回倒不用陈温再去捂住她的眼睛,江沼一双眼睛紧闭,早已经不敢去瞧他。
晚春的日头从那竹丛之间落下,斑驳的光影晃在身下那张莹白的脸上,陈温望着那排轻轻扑闪的长睫,忍不住又低头在她绯红的唇上轻轻一啄,沙哑地说道,“孤一日都等不了。”
每接近她一分他的贪念便越是多一分。
到了如今,他一刻都不想离不开她。
江沼轻轻地睁开眼睛,却见陈温的眸子紧贴在了她脸上,又慌忙地躲开,再一次许了承诺,“我,我明儿进宫。”
话说出来,半晌没见回应。
江沼抿了一下唇,又才转回了视线,对上陈温那双明显不再相信她的眸子说道,“真的。”
陈温盯着她,低哑地问她,“孤怎么才能相信你。”
小径里一阵安静,江沼提着一口气,勾在他颈项上的一双手突地用了力,如那日在东郊的马车身后,蜻蜓点水般,极快地在陈温脸上点了一下。
“不够。”陈温盯着江沼的目光,没有半丝退让。
江沼垂下头,再次踮起脚尖,唇瓣碰到了那冰凉的脸侧时便多停留了几息。
陈温扣在她腰间的手突然紧了紧,却是得寸进尺地说道,“地方不对。”
竹林的小径虽僻静,平日里却也有人来往,两人这般在里头一耽搁,身后的竹丛中终是响起了脚步声,似乎每回江沼同他在一起,都得经历一番心惊肉跳,已体会过几回心慌的感觉,江沼便也学了乖,再一次勾了他的脖子,仰起头将自个儿的朱唇轻轻地点在了那微微单薄的嘴唇上。
谁知点上去,却没能逃的掉,反被陈温擒住了那唇,又是一阵狠狠地一番掠夺,江沼的心提到了嗓门眼上,直到耳畔那道脚步声快到了跟前,陈温才松开了她,“孤明儿等你,不来,孤便来接你。”
江沼望着那道潇洒离去的背影,心头还在咚咚直跳。
“四姑娘。”前头那道杏黄色的身影刚没入转角,身后的脚步声已到了江沼身后,是江燃身边的丫鬟,丝毫未察觉到不对,将手里的一盘子红纸包的喜糖给了江沼,“今儿刚采来的,二小姐说,让四姑娘先尝尝,味道好了便多备些。”
“好。”江沼伸手接过,没同那丫鬟多说,轻轻地抿住那唇瓣,此时还麻木的厉害。
能诓得了一回。
诓不了第2回。
更何况他还是太子。
江沼知道陈温说话算话,到了夜里,便去了江老夫人屋里,说,“外祖母这回托表姐带来了几张药单子,说要进贡给娘娘,孙女回来后便一直耽搁了,还没机会进宫,待二姐姐新婚一过,表姐就得回芙蓉城,怕是不能再耽搁,明儿我便拿去给娘娘。”
江老夫人当下便答应了,“既如此,你该早些进宫才是,横竖你二姐姐的婚期也还有六七日,你前一天回来就成。”江老夫人也知道,每回江沼进宫,不住个几日,皇后不会放她回来。
第二日一早江沼就上了江府的马车,直往宫里赶,陈温要的那副画,沈霜给的那小匣子,都带上了。
江沼打算先去皇后娘娘的凤阳殿。
谁知那抬撵的几个太监,却是直接将她往东宫抬去,“姑娘不知,皇后娘娘昨儿便同皇上去了行宫,殿下吩咐了,若是姑娘进宫,就让奴才先带姑娘去东宫。”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这周跃跃休息一周,不加更,从明天开始每天九点更新,狗子要同沼沼独处了,之后就是成亲,正文三十多万应该结束,然后写番外,你们说的cp都会写。放心哈,保证让你们没有遗憾。
感谢在2020-07-1612:15:25~2020-07-1710:4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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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江沼坐在那撵上,愣了愣,皇上和娘娘去了行宫,那这宫里头可不就是太子说了算?
江沼突地有些慌,又从那撵上伸出个头来,问了随行的宫女,“公主可在宫中。”
那宫女垂首回答,“公主在呢。”
江沼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人都已经来了,自己走也走不掉,便由着那撵轿将她送去了东宫。
今儿江沼进来的早,此时太阳刚从高墙上冒出了个头,半个天际的云彩被染了个通红,一束束光芒从四面八方散开,投在那琉璃瓦片上,金碧辉煌,刺眼得很,宫里的路江沼已经很熟悉,东宫门前的那条甬道上,横向纵向有多少块金砖,她都记都清楚,曾经无数次地徘徊在那门口,闲着无聊,痴痴等待之时,便下意识地去数过那地上的砖头,也曾鞋底磨着砖块,一步一步将那门前的一片金砖,一块不漏地都踩过一遍。
然此时再来走一遭,心境却是全然不同。
少了那丝期盼,少了那股子提心吊胆,心头平静下来,再去瞧那东宫的朱漆大门,便觉得曾经一度深深地刻在心头,为之仰望的一扇门,实则与其他的宫殿大门并没有何不同。
前后算起来也不过短短几月的光景,竟恍如隔了三秋,而曾经那些万般纠结却不得其解的种种疑难,终将是迎刃而解。
过往的一切,再难,岁月流淌而过,都能带走。
所有的恩怨释怀,她又重新回到了这个地方,一切似乎还是从前的模样,唯有那心头,再无之前的涟漪,留下的一过是一腔心如止水。
“姑娘,到了。”
gu903();撵轿停下,江沼才回过神来,脚步刚落地,就见周顺从里出来,弓着腰一张脸笑得尤其灿烂,“可算是将姑娘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