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沼八成也猜到了祖母的目的,知道自个儿的婚事让祖母操了不少心,便也极力的配合,乖乖的听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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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温一回东宫,瑞王就扎根在了里头。
两人在棋盘上对弈时,宁庭安和周顺便一边立一个观战,等到太阳渐渐落了西,陈温手里的棋子便越落越慢,眼瞧着瑞王占了优势,周顺紧张地盯着陈温手里的那黑棋,直替他着急。
那黑棋却迟迟不落。
母后给了他两个月。
如今他连人都没见着。
出了宫太子若是再去追,便就得找个妥当的理由出来,他是太子,又怎能贸然去江家寻人,且那退婚书还是他亲手给的,再这般上门去纠缠,倒像是那不讲理的登徒子。
若想见到人,还是得让她到宫里来。
陈温的思绪根本不在棋盘上,然脸色稳沉让人瞧不出半点异常来,直到身后一阵动静,一群宫女跟着个火冒三丈的美貌姑娘走过来,陈温手里的棋子才落了下去。
“皇兄,有人欺负我,你们管不管。”
文乐这番话瑞王这段日子耳朵已经听出了茧子,一时也没抬头,盯着陈温适才落下的一颗子儿,半天没回不过神来,“不玩了!”瑞王将手里的棋子儿“啪”地一声扔进了罐里,连输三局,将他的心情堵得郁闷,
“谁又欺负你了?”
待瑞王回过头,文乐已经到了跟前。
还能有谁。
文乐在两皇兄面前自来没什么顾及,“不就是吴国的三皇子嘛,傲什么傲,皇兄派兵不出半月就能让他整个吴国覆灭。”文了才从御书房里挨了训出来,不敢再说父皇派兵,在三皇子那吃了亏,文乐第一个去找的就是皇上,同样的话说出来,被皇上训了一顿,心情简直糟了个透,回头就找到了陈温这里来,“皇兄,你可得帮我治治他。”
“母后未教导过你,邻邦之交应以和为贵?”陈温的话说出来,文乐瞬间就焉了气,就知道寻错了人,周身没劲地往那椅子上一坐,正欲拽住瑞王的袖子撒娇,又听陈温说道,“你贵为一国公主,还能在宫里受人欺负,倒是有出息。”
文乐被这话戳了心窝子,一瞬又从那椅子上弹了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又气又羞,眼珠子打了两个转,回头便对瑞王说道,“皇兄,他说他射箭厉害,陈国没人能比得过。”
这话明摆着就是挑拨离间,瑞王岂能听不出来,眉目挑了挑,“你昨儿说的不是长|枪吗,今日怎又成了弓箭。”
文乐被揭穿,心一横,看着对面脸色淡然的陈温便说道,“皇兄要是帮了我治了他这回,我保证将嫂子带到你跟前。”文乐今儿亲眼瞧见陈温骑马去追了江沼。
她不信他不动容。
凉亭里的几道目光都看向了陈温。知道文乐是个什么性子,往日陈温从未纵容过她,然这回根本没有半点犹豫地回道,“好。”
“聪明了啊。”瑞王忍不住夸了一句文乐。
文乐得了陈温一个准话,恨不得立马就让三皇子在她跟前丢人显眼,“明儿一早我就递帖子,将江陵各世家的公子爷和姑娘们都请过来。”文乐自来说风就是雨,射箭场子有陈温去筹备,她便连夜让人拟好了帖。
翌日一早,文乐便派人去挨家挨户地送帖子,江家的帖子文乐特意叮嘱了送信的太监,“帖子得亲手交到江姑娘手上,”
巳时末那太监回来禀报,“江姑娘不在,听说同江老夫人去了寺庙祈福,今儿一早就走了。”文乐愣了愣,那太监又说,“也是巧了,吏部尚书府李公子今儿也不在府上,听李家的奴才说,也去了寺庙祈福。”
文乐脸色当场就变了。
这哪是什么巧了,这是出了大事。
沼姐姐退了婚,江家肯定得为她另寻婚事,什么寺庙祈福,那都是幌子,相亲才是真。
文乐赶紧就去寻陈温,陈温却不在东宫,正在晨曦殿同皇上商议芙蓉城瘟疫的善后。
该罚得罚。
该赏得赏。
赏罚的名单是昨儿陈温与瑞王和宁庭安共同拟出来,今日陈温拿给皇上过目,就那传言的之事,和董沈两家的论赏,两人耽误了些时辰。
文乐在东宫没找着人,又一路赶来了晨曦宫,正殿外高公公正守在门口,陈温还在那里头没出来,文乐自来杵皇上,也不敢直接冲进去,便让高公公进去添茶时,带了一句话给陈温。
“江姑娘今儿同李家公子去了寺庙。”高公公添茶时侧着身子挡了皇上的一些视线,轻轻地在陈温耳边说道。
陈温身子侧的太快,高公公没及时避开,一壶茶水泼了一半在陈温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卡了好久,呜呜呜,明天九点发誓一定会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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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高公公一时吓得脸色发白,跪在了地上,“奴才该死。”
陈温从那椅子上起身,沉着冷静的眸子里没有愠色,却浮出了几丝欲隐的慌乱出来,皇上的目光投来,陈温借此转身对皇上作揖,“今儿父皇也累了,儿臣明日再来。”
大殿内的金砖每日都有人来来往往,摩擦得光亮,脚步从上而过,能映出个模糊的身影子来,文乐还在外头候着,伸出个脑袋进去,想瞧瞧高公公将话带到了没有,突然间那地上的一团光影,极快而来,一抬头便见到陈温湿了半边衣袍,一步跨出了门槛。
“哪间寺庙?”陈温开口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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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沼今儿一早便着江老夫人出来,出门时也没带素云,将其派去了沈霜屋里,在芙蓉城素云同沈霜熟悉,她不在,若沈霜有个什么好难的需求,沈霜也好开口些。
江老夫人几乎每月都会去一趟寺庙,江家老爷子虽已辞官不问世事,在朝时任的是朝廷右相,江家的大爷又是平昌候,寺里的主事不敢怠慢,每回江老夫人过来,都会提前闭门,谢绝香客。
今日这庙里的人也就江家和李家两家人。
来之前李家和江老夫人早就通过气,先相看,中就中,不中两家还是像以前那般来往,不妨碍两家关系。
江沼的退婚传言传出之后,虽有些门户忌讳江家曾同太子许过亲不敢前来,然瞧见皇后三天两头地还在关照着江家,也没见其闹僵,便都猜测,八成这场退婚也是两家合计好了。
当初闹出来的退婚传闻说是太子退婚,是因为喜欢上了林家二房的六姑娘,后来又见太子亲手办了林家二房,二房几乎是一夜之间面临了灭顶之灾,林家六姑娘最后那下场有多凄惨,众人瞧进眼里,便也知道那传闻为假。
直到近两日传出了皇后有意要封江沼为公主,众人才渐渐醒悟过来,恐怕是两孩子从小玩到大,没玩出来男女感情,倒是真处出来了兄妹之情。
这一来,各世家都有些蠢蠢欲动。
李家老夫人同江老夫人都是庙里的常客,平时没少来往,今儿这场相聚,还是李老夫人先提,说想带她大孙子去庙前祈福,希望能求得一桩好姻缘,江老夫人一听,便听出来了意思。
本来李家就在江老夫人的人选之内,两人一拍即合,择日不如撞日,就选在了今儿,若是能相中,今年江家的喜事便是接二连三,三个姑娘都嫁了人,江老夫人身上的担子也就松了一半。
马车到了寺庙,寺庙的主事亲自出来迎接,“李家老夫人先来了一步,正在里头候着老夫人呢。”
“倒是咱们来晚了。”江老夫人笑了笑,脚下便没再耽搁,回头领着江沼赶紧走了进去,寺庙今儿没人很是安静,几颗老槐树上的鸟鸣声清脆悦耳,鼻间一阵香火味道索饶,倒是当真让人觉得远离了那外头的嘈杂,步入了一片宁静之地。
寺庙并非建在闹市,因周围的环境依山傍水灵气好,平日前来的香客滔滔不绝,又加上这些年江家捐进去的香火钱不少,寺庙的院落几番扩建,如今这般走进去,走了三四个院落,江老夫人才指着院落后的那片枝头正旺的梨园说道,“沼姐儿先去那头逛逛,待会儿完事了我再派人来寻你。”
江老夫人没带她去见李老夫人,八字没一撇,就这般去见人,若是后面没看上眼,难免会尴尬。
江老夫人让张嬷嬷跟着江沼,一切都算好了,那梨园花儿开的正好,梨树之间遮遮掩掩,若是立在花海之间相互打量,也算不得私下相会。
张嬷嬷到了梨花口子处,便也没再跟着过去,“四姑娘可别走远了,奴才也好瞧得见。”
江沼应了一声,“好。”
江沼顺着脚下的那条石板路,摘下了帷帽,见眼前梨树花海,江沼突然想起了芙蓉城沈家老屋里的那几排梨树,离开的时候才露出了个绿芽儿,如今当也是花满枝头,不知不觉却入了花海深处。
此时暖阳正好洒落枝头,映在那簇簇雪白的梨花之上,白的亮眼美的纯粹,宛如是这世间最干净的东西,江沼抬手轻轻挡在额头,仰目从那纯白的花海中瞧见了透出的一点点蔚蓝天色,耳边群鸟脆鸣,徐徐春风从耳畔拂过,在鼻间留了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到了那拐角之地,江沼的身后的梨花之间,突然传来轻轻地窸窣声,江沼心头一紧,这才想起来自个儿前来的目的,忙地垂目不敢再四处张望。
身后又是一阵花落的声音,江沼突觉那身后之人离自己似乎越来越近,江沼眉目轻皱,问了句,“可是李公子?”
那声音落在满园春色之间,柔美婉转,如一道轻羽从人心头轻轻刮过,听得人挠心挠肺,又痒又烧得慌,江沼半晌没见对方应答,也没见对方后退,反而那脚步仿佛已经抵在了她的身后,便有些生悔,自己走的太深,这会子恐怕早就离开了张嬷嬷的视线。
江沼转过身时,脸上还有微微的愠色,直到鼻尖撞到了那结实的胸膛,从淡淡的梨花幽香之间,分辨出了那一抹熟悉的清香时,才撑着一双杏目抬眸惊愕地瞧着来人。
“李公子是谁?”
陈温垂目看着她。
江沼忙地退后两步,那然梨花树丛间又是一阵脚步声,比适才陈温的动静更大,随后一声清朗地声音传来,“江姑娘可在?”
江沼蓦地慌了神,抬起头瞧向陈温,眸子里也是慌乱无比,来不及去想为何陈温会出现在这里,只知道若是被李家公子瞧见她同陈温在一处,不仅会让祖母对李家失了信,若是被传了出去,从此以后她这亲事恐怕就彻底无人问津。
陈温却没有半点要回避的意思,平静地看着她。
瞧见着那人影就要走过来,江沼心头一急拽住陈温的手腕,弯腰从那梨花树丛中穿过,满枝的梨花如下了一场花雨,尽数落在两人的肩头,梨树花海的尽头是一间空院落,平日里香客上完香,便在此坐着一面赏花一面歇息,们并没有上锁,江沼推开门,将陈温带进去后身子抵住那门,才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再抬眼看陈温,那梨花花瓣沾了一身,头上肩上皆是。
江沼愣着。
这番对视了半晌,江沼才问了声,“殿下怎来了这里?”
陈温没答,黑漆漆的眸子深邃如星海,江沼心虚刚错开眼,陈温突然往前走了两步,堵在了江沼跟前,没给她留半点缝隙,压迫的气息猛地扑鼻而来,江沼一时乱了呼吸,下意识地逃了两步,却被陈温的胳膊拉了回来,鼻尖再次撞到他胸膛上时,那双手禁锢在她腰间,没再给她逃离的机会。
江沼脸色突然火辣辣地烧。
陈温的下颚擦着她头顶的青丝,轻声地说道,“你说过要等我回来。”
江沼一时不能动弹,不敢弄出大的动静来,这寺庙之中祖母,还李家一家子都在,江沼一想到这脸色更是通红,“殿下先松开了说话。”
江沼轻轻挣扎。
“那你先同我说说,你今儿在这是为何,又是在见谁,适才那李公子又是谁。”陈温并没有松手,而是问她,“离开芙蓉城的那日沼儿可让宁庭安给过我一张信笺?”
江沼憋着气,敷衍地应了声,“嗯。”
“那上头的待归二字,既是沼儿自个儿所写,如今我归来,你便是如此待见我?”陈温偏头正好瞧见她的眼睫扑扑直闪,回答得很是随意,“殿下能平安归来,甚好。”
陈温的头压得很低,两人的气息突然混在了一起,江沼猛地一个挣扎,那扇门便跟着哐当地响了一声。
“江姑娘?”
李家公子的声音再次传来,江沼的身子僵住屏了呼吸,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逼近,江沼的心瞬间堵在了嗓门眼上,咽了一下喉咙便对外面的李公子说道,“我裙边沾了泥。”
江沼慌乱地说完,外头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随后李家公子的声音传了进来,“是在下莽撞,江姑娘且莫慌,我这便替你去寻人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江沼提着的心才暂且松了下来,刚回头却见陈温的目光带着探视地望着她,“你今儿来寺庙,是与李家相看?”
江沼点头。
——承认了。
她与陈温已退婚,今儿确实怀着诚意来同李家相看,但这结果并不好。
“殿下该松开了。”
江沼提醒了他。
gu903();陈温依旧没松,微微偏头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我重新再求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