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掺杂到这些复杂的事情中?
邴辞情不自禁将“路倪”两个字圈了起来。
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路倪和路鹿两人从来没有同时出现在他面前过。
与其说没有同时出现在他面前过,不如说是几乎很少同时出现。
还有。
邴辞看向监控。
电脑上的监控显示了下午路倪离开医院时,从医院走廊离开的身影。
投影仪的监控显示了现在的路鹿,是下午路鹿从病房出来,去五楼做检查的身影。
他手里拿着的手机上的监控显示了之前的路鹿,是前阵子路鹿经过教学楼时的监控。
全都是背影。
与其说2和3中的路鹿给他的感觉更相似,倒不如说1和3给他的感觉更——更像是他喜欢的那个小女孩。
邴辞觉得,他有必要见一下路鹿的这个姐姐。
第59章
在原书中,顾泸西和周诗雅作为反派,像是踩不死的小强,无论怎样都会卷土重来。而且因为顾泸西的身份的缘故,他很难对付,即便以经济犯罪这种方式送他进监狱,他的人还是会捞他出来。
甚至当时顾燕鸣将他彻底扳倒,流放到国外,三年后他还是跑回来过一次。
原剧情里路游游在他手上吃过不少亏。
本来路游游这一次想的是快点跳过被顾泸西绑架的剧情,并顺便把周诗雅送进去。这样她虽然可能暂时没办法将顾泸西解决掉,但是能解决掉周诗雅,也算是能往原书结局推进一大步了。
但万万没想到,发生了元烨这个变数。
元烨离开之前,直接拖着顾泸西和周诗雅一块儿去死。
就直接导致,关于顾泸西和周诗雅的这一整段剧情,居然全被这么简单粗暴地给砍掉了。
提前迎来解放的路游游一觉睡醒,想到第六个世界的小皇帝,心中还是翻江倒海的。
而曲问骅这边,则正在替‘曲问野’收拾这副烂摊子。
顾泸西是顾家的人,虽然没有顾氏的继承权,但顾父疼爱他远胜过顾燕鸣。光从他拥有三分之一的顾氏的财产来看,就知道他身份特殊,不是什么好直接处理的人物。
现在他坠下山崖粉身碎骨,顾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其中悲痛难以言喻,恨不得将曲问野生吞活剥了。
但一方面有顾燕鸣从中斡旋,打太极。
另一方面,这件事是顾泸西先动的手,从绑架事发到结束全都有无法否认和抹去的证据,即便是闹大了,顾家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再加上曲家根深叶茂,不是顾家轻易能动得了的。
于是,事关顾泸西一事,顾父虽然气得心脏病快要发作,但却只能暂时将这桩仇压下来。
但这一次,无论如何,顾家和曲家都彻底立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至于周诗雅那边,周家接到消息之后,全都惊呆了。
周父差点没“扑通”一下给周诗雅跪下。
伙同顾泸西一起,绑架曲二少,她脑子是用什么做的?!
即便这一次顾泸西与她二人没有坠崖身亡,顾泸西可能有顾家做靠山,不会有事,但她得罪了曲家,肯定是必死无疑啊。
虽然周父第一反应就是去打听了一下此刻曲问骅与顾家那边的动静,得知顾家居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之后,立刻便做下决定,要带着全家去给曲问野道歉——
但是无论怎么说,周诗雅都是他们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养块抹布也养出感情了,何况一大活人?尽管之前将周诗雅赶了出去,但周家人却也从来没想过会直接听到她的死讯。
因此这个消息对于他们一家来说,仍然称得上是噩耗。
周母直接就晕厥了过去。周家乱成了一锅粥。
这边的情况简要概述一下,暂不多说。
话分两头。
曲问骅正从曲问野的病房出来,拿着一张脑部ct影像。
医疗队的私人医生组长很快推开门进来:“曲先生,几个国内脑部权威的医生您都见过了,但以目前的医疗技术,的确无法找出曲二先生这三个月以来性情大变的原因,或许您可以带曲二先生去国外看看。”
曲问骅靠坐在沙发上,微蹙着眉,盯着手中的ct,淡淡道:“曲氏每个月在医疗支出上高达上百万,你们医疗队是不是觉得这笔钱太过好赚。”
私人医生额头渗出冷汗,谨慎地道:“对不起,曲先生,您看,现在曲二先生刚康复,性情也算是恢复了,能否先以观察治疗为主?”
曲问骅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曲问骅和曲问野虽然称不上关系有多好,但毕竟曲问野是他唯一的弟弟,他对曲问野还是上了心的。
而现在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真正的弟弟,又回来了。
倘若没有现在正躺在隔壁病房、和之前完全一样、活泼爱笑的曲问野做对比的话,这三个月以来性情大变的‘曲问野’显得倒也没那么突兀,毕竟车祸刺激之后,性格发生改变的大有病例在。
但是一场绑架,一下子就将曲问野又刺激回了之前二十多年的性格,这件事就很奇怪了。
这三个月仅仅是脑部多了一块淤血一样的阴影,就能直接让人的性情翻天覆地?
最关键的是,现在醒过来的曲问野,半点也不记得这三个月发生的事。
不记得路倪,也对路倪不再执着。
曲问骅从不信鬼神,曲老爷子说,曲问野这三个月可能是中邪了,他并不信。但是相同解法的另一个思路,他却越来越怀疑——
有没有可能,这三个月,曲问野被别的什么人占据过身体。
曲问骅直觉,这件事可能会牵扯上一件更大的事。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查一查,看看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站起身,理了理领带,将手中的ct随意放在一边,看了一边的医疗队一眼:“你们不用再负责曲问野的病情了,这件事换专案组来。”
曲问骅回到曲问野的病房,打算给曲问野办理出院手续。现在住在医院并不安全,外面媒体闻风而动,顾家那边还不知道打算干什么。既然曲问野没什么事,还是早点出院的好。
曲问野也从曲问骅的助理嘴里,得知了这三个月自己所做的事情。
他自己也感觉匪夷所思,但是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落在了大哥与路倪身上:“所以说,我刚醒过来时见到的那位漂亮姐姐就是路小姐?我大哥这阵子因为我,和她产生了很多交集?”
助理道:“可以这么说。”
“我还以为我车祸后一觉醒来,我的处男大哥已经给我找好嫂子了呢,原来还不是。”
曲问野翻着美女杂志,遗憾地道:“唉,那现在没有我,那位路小姐恐怕和我大哥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了。按照我大哥八百年动心一次、八千年追一个人的慢吞吞的龟速,恐怕下次再见路小姐,就已经是路小姐和别人的订婚宴咯。”
曲问骅刚好推门进来。
曲问野原本的性格就是这样,因为在国外长大,说话没个正经,不过不管怎样,要比这三个月以来性格阴晴不定的那个‘曲问野’要招人喜欢得多。
但就是他现在说的这话,让曲问骅眉心莫名跳了跳。
路倪和别人的订婚宴?
想必到时候她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也是圣洁而美的,她是曲家的救命恩人,届时自己和曲问野以及老爷子必定都会到场。按理说以自己的立场,应该为她送去祝福,甚至因为她没有父兄的缘故,他可以作为她的哥哥,将她亲手交给别人,并为她准备丰厚的嫁妆。
但是不知怎么,这再正常不过的走向,却让曲问骅心里不那么舒服。
曲问野一抬头,就对上曲问骅立在门口,黑了的脸色。
“哥,怎、怎么了?”曲问野连忙藏起自己的成人杂志。
“再看这种杂志把你腿打断,收拾一下,管家带你出院。”曲问骅转身就离开了。
天色已黑。
一出医院,媒体与闪光灯犹如蜂潮一般扑过来,曲氏公关部在前面挡着镜头,“对不起,无可奉告,只是一场普通的事故,请大家不要过多打扰私事。”
曲问骅敛着眉眼,大步流星朝轿车上走。一架镜头陡然快伸到了他脸上,他眼皮子也不抬,抬手将闪光灯按了回去,随后便弯腰上了轿车。
因为曲问野这番话,曲问骅回想着方才脑海中浮现出路倪与别人结婚的场景,一向平静如蔚蓝大海的眼睛竟浮现了一丝不悦,可,为什么他胸口会闷?
曲问骅眼里闪过几分不确定与迷茫。
轿车启动,他忍不住掏出手机,手指划落到路倪的电话号码上。
现在路鹿的情况也稳定了下来,没什么问题,或许该和她说一声。
但还没等他打过去,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是路倪打电话过来了。
路游游联系曲问骅,也是打算约个时间再和老爷子吃最后一顿饭,顺便确认一下绑架案的事情全都尘埃落定了再走。当然,电话里她没说那么多,只说十分感谢曲问骅帮路鹿处理病房,想请他和爷爷吃顿饭。
曲问骅在电话里忽然反问:“爷爷?”
“啊?”路游游以为曲问骅是嫌自己叫得太亲热了,连忙改口:“曲爷爷。”
“没事的,叫爷爷也行。”曲问骅笑了一声,道:“那么明晚八点,金华饭店,我提前半小时去接你。”
路游游:“好。”
路游游挂了电话后,曲问骅才挂了电话,因为曲问野的话而蹙了一个多小时的眉心终于松展开来。订婚?订什么婚?路倪又不喜欢顾燕鸣了,能和谁订婚?曲问野这家伙性格一恢复正常便危言耸听。
开车的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中看了曲先生一眼。
曲先生从幼年时起便作为继承人,被培养在曲老爷子身边,严恪守己,礼貌儒雅。西方的绅士刻在他的骨子里。见过他的人没有不惊叹一句完美无缺的,无论是他大理石雕塑般俊朗的面容,还是他游刃有余的处事风格。
司机每天跟着他,只知道他行程繁忙,不是在处理事情,就是在处理事情的路上,只觉他从容镇定,很少见到他有一点自己的小脾气。
但刚刚曲问骅从上车之后开始,就一直蹙着眉望着窗外,竟然在发呆——曲大少在发呆!!!
字典里根本没有“发呆”两个字的人居然在发呆。
司机心里惊悚,十分的惊悚,要不是他技术好,都要一车子撞上路边了。
他将曲问骅打电话之前的犹豫、接完电话之后的愉悦看在眼里,心里只有一个惊悚的想法。
莫不是曲大少这老房子,真的着火了?
第60章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车子徐徐开回了宋家老宅。
即将要下暴雨的天气,乌云压城,这幢宋初白生活了三年的老宅在这样的天气下显得格外压抑而沉闷。
宋初白下了车子,单手插兜,站立不动,抬起沉沉的眼,朝这黑漆漆的宅子看了眼。
十四岁时他被宋耿推推搡搡地拎进这宅子,只觉得这宅子巨大,进去之后的天井也很大,看不到尽头,宛如能将他吞噬的血盆大口。
他走在其中,孤立无援,慌张无措,看不到天光。
但现如今他站在这里,再朝这宅子看去,却只觉这庞然大物不知何时就已经变得渺小了起来。
大厦将倾,垂垂老矣,在他面前就只不过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只不过占地面积较大的建筑物。
还没进去,里面就传来宋耿的骂骂咧咧,客厅的东西被砸了个稀巴烂,二楼栏杆都被拆了,宋耿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从二楼冲了下来,一只装着沸腾开水的琉璃花瓶猛然被从楼上摔了过来:“畜生,你这畜生!”
宋初白一侧身,他身边的人迅速挡在了他身前,几个驻守在客厅的保镖也立刻上前将宋耿摁住。
但宋初白脖颈旁边还是被划破了一点。
他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脖子,看向一个手被开水泼到的保镖:“赶紧去用凉水冲一下。”
“谢谢宋少。”那保镖感激地道。
其余几个保镖逼迫着宋耿脑袋朝下,靠近不了宋初白半步:“宋先生,我们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宋耿被摁得脖子上青筋毕露,脸部充血:“养你这么多年真是养虎为患,早知道当初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就应该让你妈一尸两命!老爷子死了你就开始无法无天了,对别人下手也就算了,我可是你亲老子!你居然也对我下手!”
比起一个月前,宋耿明显消瘦颓废很多,头发变长了胡子也没刮,两只颧骨凹陷下去,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
他在保镖手中挣扎,活像只濒死的鱼。
宋初白任他骂,脸色平静地站着,也不去管脖子上的伤口,从身边的人手中接过来几份文件,翻了翻:“你还不签?”
宋耿猛地往他身上唾痰,不过还没唾出来,就被保镖扼住了喉咙。
宋耿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他妈做梦!我就不信你能弄死我!整个宋家都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了你还觉得不够?还非得把人往死路上逼。宋建楠和宋杨是不是先后被你送进了局子里?!他们是你堂兄弟,你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宋初白面无表情地咀嚼着这四个字。
“拜你所赐,我从十一岁开始,进入到宋家人的视野当中后,光是莫名其妙的车祸,就经历了不下四次,到底是谁赶尽杀绝?”他扯起唇角,觉得十分可笑。
“你当初三天两头来找我帮你,目的不就是将姑姑和二伯从那个位置拉下来,独占宋家财产吗,我现在帮你做到了,父亲,你又生什么气呢?居然还对我假惺惺地说我赶尽杀绝?你真的在乎他们的性命吗?”
“求饶便求饶,不要说些令人作呕的话。”
宋耿气得讲不出话来:“他们也就罢了,我是你亲老子!不管怎么说你身上也流着我的血!你就这么对我?”
宋初白眼神猛然变冷,宋耿的这句话这一瞬间让他几乎有些想要弄死宋耿。
流着宋家人的血,肮脏又卑鄙,是最令他自我厌恶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