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鹿倒是和隔壁几个寝室的女生关系还不错,但叫那些人来,保证明天她和宋初白待在一个实验室里的事情就传遍全校!到时候指不定事实得歪曲成什么版本——可能就和原书一样歪曲成两人在实验室里发生了点什么了。
路父和邴辞都不行,后者这会儿正处于漩涡中心,不能让他专门为自己的事情跑一趟。
宋初白抬头看了一眼,见路游游似乎准备打电话叫人,眉梢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路游游没翻到人,感觉到宋初白的视线,忍不住抬眸看了眼。
宋初白飞快低下头去,用棉签蘸取酒精,假装若无其事。
路游游不由得觉得他是不是太轻松了?别的书里发生这种事情,男生还不得拿肩膀撞一下门什么的?他不撞门也就算了,怎么连电话都不打个?现在哪里还有人不带手机的?
“会长,你手机呢,打个电话给你朋友。”路游游忍不住道:“让他们随便谁来一趟找门卫要钥匙放我们出去。”
“唔。”宋初白的手伸进裤兜,按了旁边的键,拿出来把黑屏给路游游看了眼,淡淡道:“没电,关机了。”
路游游:“充电器呢??!”
“没带。”宋初白抬眼看了眼她:“谁会随身带一个充电器在身上?”
路游游:……
路游游觉得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只好在自己手机里继续翻找,最后翻来翻去,半天竟然只找到周嘉年和周漾玥这俩人可以差使。
想了想,她把电话给周漾玥拨打了过去。
周漾玥喜欢宋初白,肯定比她更不想她和宋初白共处实验室的流言传出去。
果然,电话一打通,周漾玥那边听见是她,本以为她是对周家的事情落井下石的,差点要挂掉。
但等路游游一说明情况后,周漾玥在电话那边瞬间化身尖叫鸡:“路鹿,你给我等着,你不要对会长做什么,我立刻马上就来!”
周漾玥的尖叫穿破手机,路游游迫不得已把手机拿得离自己耳朵远了一点。
“她愿意来?”宋初白垂着眸,棉签按在手肘处,顿了一下,忽然没由来地心烦意乱。
路游游松了口气:“当然。”
宋初白不说话了。
周漾玥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路游游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距离宋初白远远的。
实验室里陷入了寂静之中。
其实宋初白不说他身上的伤怎么来的,路游游也能猜得到,宋初白真正的身世没几个人知道,至少在外面还是风光的,大家都以为他是宋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所以能让他脖颈淤青的必定只有他亲生父亲宋耿了。
应该是宋家又发生了点什么事情,他和宋耿互殴了一顿。
没错,互殴。
路游游对于宋初白的童年了解得其实也不多,就只知道他生下来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和他母亲待在一块儿。十一岁那年才回宋家,但这个时候宋家并没认他。直到十四岁时,宋耿发现无法受伤之后无法再生育,这才把他拎回了宋家老宅,让他认祖归宗。
至于十一岁到十四岁这三年里,发生了什么,原书也没有提。毕竟原书寥寥二十多万字也不可能把宋初白少年时期每一天的人生经历都写出来。
路游游所知道的他的唯一弱点是有深海恐惧症。
他不会游泳,会溺水。
路游游没再多想,反正宋初白这人在原书里就已经顶着一张干净面孔把宋家快玩死了,现在也用不着自己瞎操什么心,自己避开他还来不及。
空气就这么安静了二十来分钟,光影缓缓流淌,窗外光线慢慢由橙黄变得暗淡。
周漾玥终于来了。
周漾玥恼怒的声音和门卫的抱怨在门外传来时,路游游如释重负,立刻朝门口冲去。她还是头一回觉得周漾玥可爱。
宋初白戴上黑色鸭舌帽和口罩,又将灰色卫衣的拉链拉到最上,戴上卫衣帽子,单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
他立在后面,看着路游游毫不犹豫朝门口奔去的身影,他不明白自己连日以来心烦意乱、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但又找不到令人难受的来源的心情到底是为什么。但这一瞬,他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周漾玥在门口朝里看,有些诧异于宋初白突然把脸捂得这么严实:“会长?”
宋初白没理,朝着门口走过去。
路游游已经站到了走廊上,她掏出手机,打算将电话屏幕关掉。
但z开头的周漾玥上一个就是s开头的宋初白。
她手指一不小心划到了。
然后猝不及防的,实验室里就传出来苹果自带的铃声,从宋初白口袋里发出来。
空气一下子僵僵的。
路游游看着宋初白:……?
宋初白:……
宋初白回过神来,淡定地取出手机看了眼,略显惊诧:“大约又自动开机了吧。”
路游游:……
作者有话要说:路游游:信你个龟。
第39章
“周漾玥,谢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实验室的门一开,路游游就跑了,她急着去看看邴辞那边的事情进展如何。而且把和宋初白单独相处的机会留给周漾玥再好不过,说不定还能把女主更换掉,到时候这种强制性剧情也就不会再落在自己身上。
“她今天怎么——”周漾玥奇怪路鹿有这千载难逢的和宋初白独处的机会居然不要,而且竟然还拱手让给自己?!周漾玥回头瞅了她的背影一眼,简直觉得现如今的路鹿是让人越看越顺眼了。
“会长,你晚饭吃了没?”周漾玥回过头,脸上刚浮现出一丝羞涩,就发现宋初白的视线却越过了自己的头顶,正注视着已经跑远了的路鹿的背影。
走廊上的光昏暗,阴翳浮动,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峰蹙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间一双清冷的眼睛暗了暗。
周漾玥抬头看着他,他一直注视着走廊尽头。
周漾玥忍不住出声问:“会长,你的脸……”
宋初白:“没什么,过敏。”
周漾玥咂咂嘴巴,心里失望地说可惜了,大老远的抛过来一趟连高岭之花的那张精致俊脸也没瞅到,她注意到实验室的台子上有一份白色的论文,快步走过去拿起来,惊呼一声:“路鹿的论文落在这里了。”
宋初白视线这才从走廊尽头收回来。
他偏过头,伸手:“给我。”
周漾玥想着他刚才盯着路鹿背影的那眼神,不太乐意,故意将论文背在身后,笑着道:“我和路鹿一个系,我帮她带过去给教授吧,很方便的。”
“你真的会上交吗,还是会扔掉?”宋初白走过去。
宋初白面无表情,周漾玥心里不开心,这话怎么说得跟她天天欺负路鹿似的?但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两句,宋初白却像是失了平日里的耐心与温和,一伸手,直接把论文抽走了。
周漾玥愣了愣,还没想明白宋初白不是一向最烦和女生沾上关系吗,现在又是怎么了。宋初白却已经走了。
路游游出实验室后就给邴辞打了通电话,但打过去对方却正在通话中,路游游只得挂了。可刚挂电话就立刻响起来,原来方才邴辞也正在给她打,两人岔了。
电话一接通,路游游就问:“你现在在哪儿,没事吧?”
邴辞愣了愣,随后笑起来,轻轻地问:“你担心我?”
邴辞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路游游想说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是个人都会担心好吗,这不挺正常的吗。
但路游游随即立刻想起自己以前是怎么对他的,因为他只是个男配的缘故,在原书中他始终不变初心地在自己需要的时候默默递纸巾递肩膀,全都是他跟个工具人一样在为自己做事情,而完全没有自己关心他的剧情。
那么对于邴辞而言,原来自己对他说一句“你没事吧”都珍贵而难得。
虽然这是强行走剧情的锅,不是路游游的锅,但路游游还是不禁有些惭愧。
她立刻道:“当然担心,上次你说要解决的事情,原来就是这件事?你早该告诉我,不然还可以一起想想办法。”
路游游飞快地朝校门口走,打算拦辆的士:“你现在在哪儿?”
“这种事……”电话那边邴辞的声音充满了自嘲:“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跟你说,我其实很怕你会……”邴辞话没说完,转移了话题:“我听见你在打车,你去哪儿?”
路游游道:“过去找你啊,你送了我两箱苹果汁,我还没答谢呢,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邴辞笑了起来:“谢谢,但这些恶心的事儿……”
“这些恶心的事儿不想让我知道是吧?”路游游拿着手机,站在街边,心里有一瞬地为这个纸片人感到柔软。
她知道邴辞心里在想什么,原剧情里邴辞从不麻烦别人,包括家里出事这件事,他甚至没和自己提起过。他在自己面前出现时永远都是清冽温和,干干净净的,以至于一回目的自己也压根瞧不出来他即将遭受什么变故。
其实二回目的自己都差点没瞧出来,他说解决了再和自己说,自己也就没在意了。
“但你其实可以和我说的。”路游游想了想,说道:“现在网上腥风血雨的,学校里也全都是流言蜚语,你家里正面临一大堆调查,你压力肯定很大,如果你不好和别人说,你可以和我说——总不能从头到尾全是你帮我吧。”
电话那边的邴辞喉结动了动。
他似乎压根没有想到发生了这种事之后,在他连带着被学校里的人用有色眼镜议论纷纷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站在他这一边。
事实上很多事情邴辞都没想到。他没想到她会答应他跳那支舞,没想到那天暴雨倾盆的时候,她会答应和他吃饭,他没想到她在追逐了两年宋初白之后,眼睛里终于看见了一点点他的影子。
这让他心中极力压抑的某些东西忽然如火苗一下子蹿出来,连日以来沉重的心情似乎也只因为她这一句话就拨云见日,他心中泛起一些受宠若惊、不大敢置信的隐秘情绪,甚至还有些浅浅的欢喜。
路游游只听到浅浅的呼吸声,不知道他在听没有,不由得又问了句:“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哪儿。”
“你别动。”电话那头道:“等我来找你。”
邴辞这几天没有回家,但在校门口找到路游游时,他穿黑色外套,额发被下出租车时的风吹起,露出英俊额头,看起来仍然很清爽精神,在他身上找不到丝毫落拓的痕迹。
两人见了面,找了个地方撸串儿,校门外美食街小店门口木茶几长板凳,邴辞看起来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但倒挺适应,没有废话,扯了张纸巾将两张长板凳擦了擦,让路游游坐下,他坐下泡筷子。
路游游以为他是被赶出家门的,把另一双筷子递给他,惊愕地问:“这件事以后,你和你父亲之间的关系怎么办?”
邴辞笑了:“反正本来关系也没好到哪里去,现在无非更僵一点罢了。”
路游游也不好评价这件事。
她对邴辞的家庭的印象其实并不完全来源于原书一笔带过的介绍“父亲是副院长,母亲是主治医生”,而是更多来源于邴辞本人,她一直以为他这种干净挺拔的人物,必定是出身于良好的家庭。但没想到其实水火不容。
路游游想起论坛上那些开扒邴辞本人的一些恶言恶语,闷闷地叮嘱道:“那你这几天别上网了。”
“我已经看过了。”见路游游看过来,邴辞安慰道:“别担心,我没关系,不认识我的人是怎么说的,我也不太在乎,认识我的人要是因为这件事怀疑我和我父亲同流合污,或者生出别的什么看法,那正好了,淘汰掉一批不需要结交的朋友。”
路游游听他这么说,宽慰许多。
邴辞见她搓了搓手,道:“别想我的事了——你吃不吃烤红薯?”
冬末初春,美食街旁边的小巷子有人推着烤箱,上面堆着一层层的烤红薯,看起来热气腾腾。
路游游注意力很快被转移,飞快看向卖烤红薯的,咽了下道:“吃。”
邴辞笑了一下,瞅了眼兜里仅剩的零钱,起身去买了一个过来。
路游游问:“你不来一个?”
“吃吧,我看你吃。”
“好吧。”路游游估计邴辞是不喜欢吃,倒也不客气,那红薯很烫,她把两只手缩回袖子里,打算接过来。
“等一下,别心急,你先吃那个。”邴辞用下巴点了一下桌上已经被老板娘送过来的烤串儿。
路游游脚趾头挠地,感觉自己像个迫不及待的吃货:“好。”
邴辞看着她,笑了声。
他飞快地把红薯上半的皮给剥了,在冷风里敞了会儿,递给路游游。
路游游连忙放下烤串儿,接过红薯,香喷喷地吃了口,感觉胃里和心里都很满足。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烦心事,比如说走剧情的时候被路倪那圈子里的名媛嘲笑的时候,一遍又一遍被宋初白泼冷水的时候,但所有的烦心事对她而言吃点好吃的就能解决了。
所以一回目时对路游游而言最痛苦的事情不是走剧情,而是不能大吃大喝。
她吃掉了一小半,问:“那你现在住哪儿?”
邴辞脱了外套,将袖子撸起来,他小臂线条修长,拿起旁边的串儿泡在火锅里:“最近都住酒店里。”
“一直住酒店也不是回事儿……”路游游想了想:“你要不要住到我家里来?”
邴辞涮牛肉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他呆呆地看着路游游,几秒后耳根红了起来,勉强镇定下来:“不太方便吧。”
路游游乐不可支:“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我姐的房子——”
“她最近去旅游了,人不在家。”路游游扯了个理由:“你可以先住一阵。”
邴辞反应慢半拍:“哦……”
见路游游边吃红薯还边在笑,他耳根上的红色几乎染到了脸上来。
正在这时,路游游忽然从角落里那一桌听到了“邴辞”的名字,她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就听不远处的那一桌两个面相看起来较老——像是S大的研究生的两个鸡窝头男生正拿着手机议论。
“这种人真是学术界的耻辱,还买咱们研究生的成果呢,有钱了不起啊。”
“这他儿子照片,听说在我们学校法律系读,法律系的分那么高,几乎是全国第一高的分数,他儿子该不会也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看起来倒是仪表堂堂的,还一身名牌,脚上那鞋子一万多你看见了没?总感觉这一家人还可以深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