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辞将自行车停在了后门的香樟树下,将路游游扶下来,递给她一张号码牌,笑道:“你先从这里进去,待会儿开始后我来找你。”
“好。”路游游接过入场的号码牌。
她将外套还给邴辞,提起裙角朝着台阶上走去。
邴辞看着她的背影,将外套塞进自行车框内,左手扶着车把,右手不知不觉已经攥成了拳在身后。
他深吸了口气,像是给自己鼓了把气,才转身朝着正门走去。
路游游挑选了一张最简单的银色面具。
其实说是面具舞会,但这面具根本罩不住什么,随便一眼就看出了谁是谁。
她脱了大衣,挽在手上走进去,摇曳的灯光下,一大片人的视线立刻朝她投来。
路鹿以前的穿着一直都很简单,包括第一回目参加这场舞会时穿的也是一条白色的长裙。
路游游其实并不喜欢那样的小白花装扮。
她知道自己好看,即便是被系统改成路鹿的脸之后,美丽程度弱化了百分之二十也好看。
可惜她本身没有活过二十岁,所有的精致美丽全都宛如一株脆弱的玫瑰,过早地凋零在了医院的消毒气味里。
非常妖艳贱货地讲一句,享受生活就是要享受这种与生俱来的漂亮。
S大的众人还完全没见过她的这一面。鸦发盘起,耳畔松散两缕,银色面罩露出漂亮双眼,右眼睫下浅浅一颗泪痣格外诱人。银色长裙,精致锁骨,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灯影阴翳下,她长腿笔直修长,皮肤白皙得夺目。
这是路鹿?路鹿什么时候脱离清汤寡水,竟美得这么夺目了?
别说一众男性生物了,就连举着红酒酒杯的周漾玥与孙曼、程铛等人都迟迟没回过神。
孙曼顿时去看周漾玥的脸色。
周漾玥的脸色果然立刻就拉了下来。
这种场合女生池这边谁不是精心打扮?
沈菱菱挑选了快半个月的衣服,最近都没怎么在学校出现。
周漾玥堵着他父亲从国外定制了一条项链,试图让自己的脖颈看起来更修长动人。她甚至还缠着她刚出院的堂姐周诗雅帮忙参考过意见,
但路鹿一出现,很明显的,就连不远处的周嘉年这种整天打游戏的姐控的视线都落过去了。
程铛看了眼周漾玥的脸色,赶紧说了句:“路鹿,外套放这边。”
路游游笑着走过去,她睫毛格外浓密纤长,笑起来眼尾的泪痣便更加灵动起来,美艳性感:“谢谢啊。”
“谢什么,都是同一个系的。”大美人就这么走了过来,程铛神色却倏然僵硬起来。
因为随着路鹿一过来,大部分的男生视线随着她移动,都落到这个角落里来了。
周漾玥精心打扮过了倒是还好,顶多被比下去。可她和孙曼这种路人长相的,便立马被衬得灰头土脸,连丫鬟也不如了。
程铛再次看了眼周漾玥。周漾玥虽然抱着手臂满脸不耐烦,可不知是出于公众场合还是怎样,她竟然憋住了火,什么也没说。
这要放在之前,周漾玥早就发作了。难道是因为号码牌落在了沈菱菱手上,所以她现在把沈菱菱当成头号敌人,反而不那么针对路鹿了?
真是傻得可以,程铛扯起嘴角。
程铛等路游游挂好大衣后,迎了上去,低头欣赏地看着路游游身上的V领长裙,不由得惊叹道:“路鹿,你在哪里买的啊,真好看,一定很贵吧?”
一旁的孙曼和周漾玥本来注意力都落在路游游脸上,听她这么一开口,顿时都朝着路游游身上的裙子看去。
灯光下银色长裙宛如水光潋滟,看起来绝非之前路鹿所穿的那种实惠的普通货。
孙曼眼神晃了一下,闪过一瞬间的惊艳,但回过神来立马切了一声:“买不起牌子货就别穿呗,还穿高仿,不嫌丢人?”
路游游抬头看她:“你眼睛是钛合金鉴定仪?你怎么就知道是高仿?”
孙曼立马用“明知故问?”的眼神看向她:“住五环老居民区的人能买得起几万块的裙子?”
“先不说我住哪里,即便我住老居民区,难道就不能买贵的买好看的?”路游游无法理解这个人的思维:“还是说你自个儿买东西时,需要提供房产证才能买?不提供柜姐就将你乱棍打出去?”
孙曼被哽了一下,脸上显而易见地蹭蹭来了怒气。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什么五环老居民区?”周嘉年穿深蓝色西装,还打了领结,头发用发胶梳起,他本来长得就挺美少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看起来倒是还挺人五人六的。
他拿着一块蛋糕走过来,莫名其妙地看向路鹿,问:“你不是早就已经搬到了风华庭了吗?”
他也是在周嘉森调查到路倪资料之后才知道,路鹿那天晚上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一块儿,原来是已经搬过去了。
周嘉年这话一说,孙曼和程铛震惊地看向路游游。
周嘉年这句话每个字她们都听得懂,怎么组合在一起宛如在人头顶劈了一道。
“那里不是全市最贵的地段,你怎么会搬过去?”孙曼心里发着虚。上次见路鹿在家访资料上填写地址,她们还嘲讽路鹿打肿脸充胖子来着。
程铛也完全不信,但她抿着唇看着路游游没说话。
路游游觉得很没意思:“我住哪里还需要向你们通传一声不成?你俩太平洋的警察啊?”
孙曼道:“不是,就是关心一下——”
周嘉年也看孙曼和程铛两人烦得很,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俩一眼,“你俩谁啊,嗡嗡嗡嗡的,吵死了。我家就住那附近,我能不知道吗?你这是在质疑我?”
他从查到的资料上知道路家是中了彩票,忽然成了暴发户,才搬到那边的。
但这话他跟这俩人说他是闲得蛋疼吗,还让这两人继续编排路鹿……和路倪?
孙曼一下子脸色都白了。
周家虽然比不上宋家,但周嘉年也算家世很不错了。所以她和程铛才一直跟着周嘉年的堂妹周漾玥当跟班,无非周漾玥时不时送她们一些过季的奢侈品。
从周嘉年口里说出来的这话,她们的确没办法反驳。
但孙曼怀疑是不是因为周嘉年喜欢路鹿,所以才为路鹿睁着眼睛说瞎话。
“哥。”周漾玥瞪向周嘉年,心里窝着火,这堂哥干嘛呢,不是明明很讨厌路家吗?以前明明在学校里和路鹿都没什么交集,现在突然维护起路鹿,是不是失心疯了?
“你今天是吃了枪药了?好端端的怼我朋友?”
“喝你的红酒,别被人当枪使还蠢不自知。”周嘉年把她手里的红酒往她嘴里一灌,瞥了眼程铛。
程铛心中一个咯噔,悄悄退了两步,竭力不引人注意。
周漾玥厌恶地看了路游游一眼,还想抱怨什么,但她视线忽然落在路游游的手腕上,倏然就噤声了。
那手链的牌子她认识,五六万一条,价格倒是其次,主要是小众设计,有价无市,每条都是孤品,不可能有仿版。
路鹿住哪里能瞎掰,但手腕上的手链却是明晃晃的做不了假。
五六万对大学生而言可算是很大一笔钱了,就算是她也不会随随便便花在一条手链上。毕竟主要有钱的还是周嘉年他们家,她们家只是分一杯羹。
又有人过来攀谈,路游游敷衍了两句就打算朝着舞池中央去找人了。
就她立在这里这么一会儿,方才来找周漾玥预先邀舞的男生都排队找她去了。
周漾玥看着她,脸色很不好看,被从头到尾压了风头也就罢了,孙曼这个蠢货又哪壶不提开哪壶,非得提什么高仿房子被周嘉年上赶着打脸。一来二去几分钟连带着她也像个笑话。
她想了半天,才赶紧趁着路游游彻底离开之前,拿出了点儿谈资:“对了,曲家老爷子下周生日宴,今天给我们家送请柬了。”
孙曼和程铛,以及周围的人全都愕然,注意力登时被周漾玥给吸引过去了。
“曲家?哪个曲家?”
“就是前几个月刚回国的那个曲家?几乎全国的奢侈品线下渠道都是他们家的。”
“那种生日宴能去的人岂不是全都是非富即贵?”
提起这事儿周嘉年也觉得奇怪。
在商厦里曲家二少很明显对他和周诗雅、汪怡荷两人很厌恶。
可为什么转头曲家大少就邀请他们周家全家去生日宴?
他没说白天被曲家疯疯癫癫的二少拿剑砍那事儿,周漾玥也就不知道。
路游游也有些意外,回头看了她一眼。
周漾玥睨了路游游一眼,兀自得意,提高声音道:“那可不是,还是金色的请柬,请我们周家上上下下全都去。”
周围发出惊呼声,顿时有人围了过去,想套近乎。
路游游同情地看了周漾玥一眼,虽然不知道曲问骅要做什么,但是想来曲问骅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她转身走了。
舞会还没开始,迎面就见到邴辞也正寻找自己,他白衬衣束进黑色西装裤里,个子很高,虽然戴了张深蓝色面具,但站在人群中还是鹤立鸡群,很好认。
他一眼认出路游游,脸上不由自主挂起笑容,拨开人群朝这边走过来。
角落里许多人等待着舞会开始,但不知道为什么,距离开始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了,宋初白还迟迟没来。
他作为学生会会长,要和高价买到他的号码牌的沈菱菱跳第一支舞,作为开舞的。
沈菱菱拿着号码牌,提着裙角站在灯光中心,她穿一袭粉红鱼尾裙,今天打扮惊艳,但脸上却笑得很勉强。
她频频朝正门口看去,但陆续有男生进来,却唯独没看到宋初白的身影。
外面天色都暗下来了,路灯升起,落在别墅前一片光晕。
“啪”飞镖已经被宋初白扔没了,他最后看了眼手机,终于将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往沙发上一扔,面无表情地走到冰箱前拿了瓶矿泉水出来。
赵一昇与卫楠一个穿骚气的燕尾服,一个照常穿明黄色兜帽卫衣,已经关掉游戏机,摸了钥匙打算出门。
临走前卫楠忍不住看向他:“初哥,你真不去啊。”
那今晚多没意思啊,估计整个S大的女生都要败兴而归。
赵一昇搭着卫楠的肩膀,一边对着玄关处的落地镜往自己头上抹发胶,一边翻了翻手机,道:“网上到处都已经传开了,今晚是你和沈菱菱跳第一支舞,她买了你的号码牌,你不去她和谁跳啊?”
宋初白瞥了他一眼,拧开盖,仰头灌了一口,从兜里摸出张47号的号码牌,隔空丢给赵一昇。
赵一昇连忙松开卫楠的肩膀,双手接住,看了眼手心里的东西,“卧槽”一声,“你给我了?那可是校花啊!”
赵一昇乐了,甚至有点激动,看向卫楠:“我能和校花跳今晚的第一支舞了?!”
卫楠拍了拍他的脸:“别犯傻,即便跳了沈菱菱那心高气傲的也不会看上你。”
卫楠看着宋初白拿着矿泉水,转身像是要回房间的样子,忽然灵光一闪,道:“对了,路鹿好像也去了,我刚才在论坛上刷到她的图了!”
赵一昇把号码牌农民揣在手心里:“她不是都把号码牌高价卖了吗?还怎么去?”
“那就不知道了。”卫楠看向宋初白的背影,音量抬高了几分,道:“但刚刚看到有人po了她坐在物资部那部长——那小子叫啥来着,邴辞,对,有人po了她坐在邴辞的自行车后座笑的照片。她今晚穿银色长裙,那叫一个惊艳,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化妆。”
宋初白的背影顿住了。
过了五秒钟。
他忽然转过身来。
他皱起眉,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找东西。
卫楠“咦”了一声:“初哥,你在找什么?”
宋初白抬起头,镇定道:“我好像有东西落在舞会会堂那边,得去一趟。”
卫楠抱起手臂靠在赵一昇身上,笑起来:“落了什么东西啊,我们帮你带回来不就是了嘛?”
宋初白不理他,径直朝二楼房间走去,眉眼冷淡:“我去换衣服,三分钟,你别废话,去把车子开出来。”
第20章
路游游琢磨着怎么和邴辞说一下待会儿舞池可能会出现混乱的事。
她拉着邴辞到角落,从五颜六色的酒杯架上挑了一杯浓度较低的樱桃饮料果酒和一杯浓度有点高的余味浓郁的红酒,在手中晃了晃,确定前者度数不高,才递给邴辞。
“先干一杯吧,你喝这个,我喝这个。”
邴辞怔了一下。
他忽然在路游游嘴唇即将碰到杯沿之前,迅速将她手中的红酒夺了过来,和他自己手中的交换。
路游游手中一空,一头雾水地看他:?
邴辞皱眉:“我记得你酒精过敏。”
的确有这档子事,因为路鹿的人设是不会喝酒的,所以之前按照剧情,路游游在新生聚餐的第一天,就在对导师敬酒时说酒精过敏,以茶代酒。
但是现在不用走剧情了,她的目标就是好吃好喝,怎么可能不尝尝这一口?
只不过当时新生聚餐她和邴辞还不认识,还算是第一次见面,邴辞怎么会立刻记住的?
路游游微微抬着头,看着邴辞,眼睛慢慢眨了一下。
邴辞立刻就反应过来,耳根的红色猛然在灯光下变深了:“我没有——”
路游游笑道:“我没有酒精过敏,喝一点没关系的,那时候是为了应付那些师兄不停敬酒嘛。”
“那也是……不经常喝的话,还是别喝了,对胃不好,喝点果酒饮料就行了。”邴辞抓着红酒杯,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喝了一口。
结果一口还没喝完,猛然呛了起来。
白衬衣将本来就发红的一张俊脸衬得更加通红。
路游游笑着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托腮靠在流水台上瞅着他:“看起来不经常喝的人是你。”
这本书里男二邴辞的家庭背景很单纯,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医院的主治医生,父母都自律而严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男孩子自然无论家教还是修养都无可挑剔,干净挺拔,岩岩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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