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你饿了吗?”
“还好,我午睡起来吃了点心。”
等邢沛一把游戏结束,裴青还把一大把密密匝匝的粉色玫瑰送到邢沛眼前。邢沛抬头看了裴青还一眼,把玫瑰接过来抱在胸前,接着把脸埋进了花瓣里。
裴青还抚摸着他的头顶:“小心点,不定有刺。”
“很香,很漂亮。”邢沛脸还埋在花里,闷闷地说着,又伸手揽着裴青还的腰,把他拉了过来和花一起抱在臂弯里。
“你去哪儿了?我醒来没看见你,在家里找了两遍。”
“出去了一趟,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我怕你嫌我太黏人。”
裴青还把花从邢沛脸上拿开,捧起这张漂亮得飞扬跋扈,却满是脆弱的脸,真是让人又难过又心酸。
“怎么会嫌你呢,喜欢你都来不及。”
邢沛突然吸了一下鼻子,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可怜巴巴地说:“裴,我只有你了。”
“那我就永远都是你的。”裴青还也坐上了赛车模拟器,和邢沛面对面,捧着他的脸,轻轻吻着他的额头。
邢沛闭着眼睛,那些像蝴蝶一样轻盈地落在他额上的亲吻,让他感觉到自己正被爱着、被珍惜着,他心里好受了一些,攀住裴青还的脖子,去吻他的唇。小鸡似的一下一下轻轻啄,又跟小奶猫似的一下下地嘬。
过了一阵,嘴巴都亲得又湿又红,邢沛才放开,说他肚子饿了。
裴青还牵着他一起去厨房做饭,邢沛想要吃糖醋排骨,裴青还从冰箱把排骨拿出来,一边做准备一边告诉邢沛:“今天你来做,我教你怎么样?”
“为什么突然要教我做?”
“授人鱼不如授人渔。自己学会了,随时想吃都可以做不好吗?”
邢沛撇撇嘴,不情愿地拿起了刀,开始按照裴青还的指示把排骨剁成小块。
“我以为你会一辈子都做给我吃呢,这就不愿意了?”
裴青还把邢沛剁好的排骨下到冷水里焯水:“我当然愿意一辈子都做给你吃,但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吃我做的了呢?”
“你什么意思?”邢沛把刀拍在了案板上。
“邢沛,我不是在指责你什么。就是突然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给你的,现在你从我这里得到的,所谓人生道理人生经验,再过两年你自己都会有。我不知道到时候还有什么可以给你,还可以用什么来吸引你。”
下午邢商荣说的,邢沛不过是想从他那里弥补自己没有得到的父爱。如果邢沛和他父亲的关系修复了,如果他成长后不再需要这种东西,裴青还不知道面对邢沛自己还有什么足够吸引他的,毕竟他可以有太多太多选择。
邢沛却真的生气了,他两条眉毛都快拧成了麻绳:“裴青还,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屁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裴青还也说得很艰难,他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我比你年长那么多,其实你把我给你的感情当作是父爱?”
“哈?”邢沛一张脸跟掉进油锅炸过似的,“你是不是有病?”
这话说完,邢沛一甩手就出去了,果真他不适合做饭,做自己不适合的事总会引起一堆麻烦。
裴青还撑在料理台上垂着头反省他是不是真的如邢沛所说的有病,得到的结论是他真挺有病,大概没有人会对自己年轻的恋人问出“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父亲”这样的话。
邢沛倒也没有去哪儿,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玩手机。裴青还做好了饭,臊眉耸眼地坐到了邢沛身边,拉了拉他的胳膊:“对不起,是我胡思乱想,我错了。”
“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就是对自己没什么自信,总觉得跟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都像是在做梦一样,害怕有天梦会醒过来。”
裴青还一示弱说软话,邢沛就受不住了,毛毛躁躁的:“我是挺喜欢你照顾我也很体贴,也的确想过如果你有孩子的话一定会是个好爸爸,但我跟你在一起又不是因为这些。”
“那是因为什么?”
“谁说得清楚。”邢沛耳郭红了一整圈,“那些事很多人都能替我做,但我就是喜欢你。我也为你做了一些事,有些不喜欢的我都做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啊。别再说不相信我真的喜欢你这样的话了,挺烦的。”
“什么是你不喜欢却为我做了的事?”裴青还记得自己没有逼邢沛做过什么他不喜欢的。
邢沛脸开始泛红,嘴上却骂骂咧咧:“我他妈都跟你做bottom了,你居然不觉得这是我为你做的事?”
“这件肯定不是,这件你很喜欢。”
“……裴青还,你他妈是来道歉的,还是专门来搓火的?”邢沛从沙发上窜了起来。
裴青还也站起来,一巴掌拍在邢沛屁股上。
“走,吃饭。”
“……别摸老子屁股。”
“我给你做一辈子饭,就要摸一辈子屁股,公平交易。”
坐上饭桌,邢沛吃了一阵,突然意识到裴青还今天去了哪里,问道:“你下午去看我爸了是吗?”
裴青还给他夹了一大块排骨:“你怎么知道?”
“你刚问我那个父爱不父爱的,我爸劝我跟你分开时就这么暗示过。他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他给我的关心不够,大概是觉得我有恋父情结。”
裴青还笑了笑:“你爸爸还挺时髦,这都知道。”
邢沛却不跟他玩笑,语气严肃了几分:“你去找他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你因为他挺难受的,我去劝劝。”
邢沛突然笑了起来:“劝得怎么样了?”
裴青还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
“裴,我跟我爸的事情你别管了,他要是能听人劝,能改得了唯我独尊的脾气,我跟他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了。算了吧,我跟他可能没有什么妥协的余地了,你也不用去挨他的臭骂和挤兑。”
裴青还点了点头:“倒是没有骂我,反而被我气着了,后来想想,挺对不起老爷子。”
邢沛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是我小瞧了你。”
“乖乖,我们出去散散心吧,你想去哪儿,想做什么,我陪你。”
“嗯。”
两周后,邢沛和裴青还准备着出趟远门,突然接到了张秘书的电话,说是邢商荣有事情要跟他谈,关于他跟邢沛妈妈的事。
第115章故事
到了日子,张秘书亲自来接邢沛。邢沛原本不想去,不想继续那些没有意义的争吵,但裴青还还是劝他去听听他爸怎么说。所以张秘书来接邢沛时,邢沛一定要裴青还和他一起去。
张秘书很为难,上次医院发生的事情,他过后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一边听小护士给他八卦,一边倒吸凉气,他是真没看出来,裴青还这么文质彬彬的一个人,竟是这种英雄好汉。
“不让老裴跟我一起,你就回去吧,跟我爸说,我跟他没什么可说的。”
邢沛这话逼得张秘书一张脸跟苦瓜似的,转头去给邢商荣打电话去了。大概邢商荣正在电话里发飙,张秘书把电话拿开一些,一边劝,一边愁眉苦脸陪着笑。说了好一阵,他终于回过头来:“走吧。”
坐上了车,邢沛才问:“要带我们去哪里?”
“去老板在城西的工厂。”
“去那儿干什么?”
张秘书回头陪笑着说:“昨天带客户参观晚了,邢总住在了厂里。”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位于城西郊区的工厂。远远就看见一大片白墙蓝顶的厂房,还没到地方,就已经看到了那块竖起的厂牌——商荣汽车玻璃有限公司。
裴青还随口问道:“这工厂占地多少?”
“两百来亩吧,这个厂子算小的,一线城市土地紧张,政府不给批工业用地。全国还有十几个这样的工厂,都比这个大,南边是我们的主要生产基地,海外十几个国家也都有我们投的厂。”
张秘书热心地介绍,一改平日的唯唯诺诺,说起这些话时,语气很骄傲。
他车子距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守门的保安眼尖,已经认得这是老板的车,赶紧开了大门。从两扇铁门进去,当中一条宽敞的八车道。张秘书自顾自介绍起来:“平时从这里出货,都是大卡车来拉,位置留得宽。”
刚进去没多远,已经看到站在厂房门口等着的邢商荣。他身材魁梧,体型富态,穿着厂里的蓝色工作服,头上戴着安全帽,矗在那儿不像个身价百亿的集团董事,倒像个工头。
等这三人走近了,他也没说什么,把手里准备好的安全帽递给邢沛。邢沛拿着帽子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邢商荣说:“新的,戴上跟我走。”
邢沛就戴上了,跟在他爸的身后。
张秘书赶紧去给裴青还也找了一个新的安全帽,让他戴上,领着他跟在邢商荣父子身后。
邢商荣领着邢沛一个车间一个车间地看,给他介绍生产玻璃的工序,哪些是机械化,哪些又需要纯手工加工,哪些是他们公司的专利,哪些技术又没能达到世界一流。邢沛跟在他旁边,兴趣缺缺地听着。
还记得前一次来他爸的工厂参观,还是在他上小学的时他妈妈带他来的。不太清晰的记忆里,厂房倒是很宽敞,但到处都脏兮兮的,横穿厂区的公路有的还没有铺水泥。印象最深的是,拉货的车子开过,扑了他一脸的黄沙。现在的厂区干净整洁,一排排机器和流水线,以及服装统一有条不紊干活的工人。
即便不感兴趣,从这种变化里,也能看出他爸在其中付出的心血,光是这种成就,就让人有些动容。邢沛大概也理解了一点,为什么自己的成就在他父亲眼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干活的工人还以为又是老板带合作商来参观厂房,每走过一处生产线,线上的工人们便热情地问候,邢商荣只是摆手让他们闭嘴。也有年轻的女员工认出了邢沛,发出短促而惊喜的声音。后面跟来的张秘书瞪着眼睛,小声指责不守规矩的人。但几人一走过,女孩们就讨论起来,说起来大明星邢沛跟他们老总邢商荣是同一个姓,其间的关系也猜到两分。
转了快一个小时了,邢沛想,这片厂区估计得转到晚上,他干脆说道:“我对你的工厂真没兴趣。”
邢商荣没说什么,也没生气,固执地带他看完最后一条生产线,那整齐地码在一起的成品,正在被一条传送带送往仓库,接着就把邢沛带进他的办公室。裴青还和张秘书跟到了这儿,张秘书便说:“走,我先请你去喝杯咖啡。”
“厂区还有咖啡厅吗?”
张秘书笑起来:“那可不,咱厂里年轻人多,邢总考虑到他们的需求,连锁的咖啡店,炸鸡汉堡什么的,这儿全都有。”
裴青还赞许地笑了笑,心里想,要是邢总能这么替邢沛考虑,那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厂区的办公室显得简陋不少,只有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一套沙发,沙发上还有一床叠好的被子,这大概就是张秘书说的他爸昨晚睡得地方。
办公桌后面挂着一幅匾,龙飞凤舞地写着“天道酬勤”四个大字。办公桌上了些文件,一个茶杯,还有一个小相框。皮质相框的表面已经磨得很旧了,里面是一张小小的泛黄的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邢商荣坐在老房子客厅的椅子上,一手揽着他妈妈,一手揽着坐在他腿上的邢沛,那时的邢沛只有三四岁的样子。他妈妈一如既往不太高兴的神情,邢商荣却笑得开心,露出满口牙齿,在邢沛的印象中,他从没见过自己父亲这样笑过。
刚刚话说得太多,邢商荣就着桌上的冷茶水喝了一大口,又问邢沛:“喝点什么不?有矿泉水和可乐。”
“可乐吧。”
邢商荣拉开他背后的一排柜子,其中一个里面放着一个小冰箱,他从里面摸了一罐常温的可乐递给邢沛:“天冷,没插电。随便坐吧。”
邢沛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扣开可乐,小口小口地喝着。
刚看到办公桌上的相片时,邢沛还怀疑是不是他爸知道他要来故意放的,但一细看,牛皮边框和塑料膜的接缝处积着擦不到的灰尘又不像才摆上来。他仔细想想,去年春节回家时,摆在客厅沙发后面的那副一米宽的他父母的婚纱照也一直挂在哪儿,再看他爸时,这也不像是个把妻儿都抛之脑后的男人。
邢沛一口把剩下的可乐喝完,把可乐罐一把捏扁了扔进垃圾桶,看着他爸:“你不是要跟我说你跟我妈的事吗?你说啊。”
邢商荣又抱起他的茶杯,把一杯冷茶喝干了,才缓缓地咳嗽了两声,最后十分不情愿又艰难地说道:“邢沛,我跟你妈妈,不是我不爱她,是她不爱我。”
邢商荣说出这话时,五十多岁的男人,却难过委屈得就像个中学生。
他说:“这么多年了,你妈妈从来没有,没有爱过我。”
最难说出口的话,一旦说出来了,一切就变得容易了很多。
“我跟你妈妈是大学同学。她很漂亮,是我们年级的级花。她还是我们班的班长,我当时是团支书,平时班级活动就常在一起做事,我年轻时长得也不错,同学私下起我两的哄。我知道她对我没那层意思,但我是真的看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