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很快上齐,一只烧鹅,两只腿分给小侄子们一人一只,宝宁面上笑盈盈的,心中有些咽口水,寻摸着回家自己也要做。
季嘉盈故意坐在她们邻桌,那些高门贵女拍的马屁,宝宁隐隐约约都能听见。
要到尾声的时候,那边来了个过来给季嘉盈敬酒的小姑娘,瞧着十二三的样子,说话怯生生的,好像也没弄明白国公府里的关系,就被自己娘亲推过来露脸了。
她先夸季嘉盈,说她美貌端庄,气质不俗,季嘉盈起先听着挺高兴,转耳又听那小姑娘道:“世子也是人中之龙,少年便有英姿,娘娘有个好弟弟。”
季嘉盈的脸色瞬间就沉下来了:“什么世子,我国公府里没有世子,就算有,也不可能是个庶子!”
她语气太激烈,小姑娘被吓了一跳,泪眼汪汪要哭了,奶娘急忙过来安抚。
许氏摆手道:“走吧,咱们也走吧,再待下去还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
宝宁起身,牵着一个小侄子的手往外走,她们这桌很快散了个干净。走到门口时候,听见季嘉盈在身后摔杯子的声音。
三姐姐身子重,要回家安胎,出了宴厅的门就道别走了。宝宁和二姐一家到荷塘边看鱼。
两个小侄子一个两岁,一个三岁,都是刚刚能走会跑的年纪,淘气得很,不用手拽着非得跳到湖里去。宝宁搂着小的那个,心里想的是大姐和贾龄的事,一直没看见大姐,本以为她迟了,但现在还没来,让人生疑。何况季向真向来礼数周全,不会做这么没规矩的事。
宝宁犹豫了下,问季彤初道:“二姐,你知道大姐今日是做什么去了吗?”
“又和世子吵架了吧。”季彤初捋一把大儿子被风吹乱的头发,冲宝宁道,“你不知,大姐和大姐夫日日吵架,前几天又大闹了一场。”
宝宁装作惊讶道:“我不知道呀。”
她问:“为什么要吵呢?”
季彤初诧异问:“你和四皇子不吵吗?”
宝宁回想了下,吵了挺多。但除了因着簪子她跑到溧湖去的那次,其余都是些鸡毛蒜皮小事,回想吵起来的原因都觉着尴尬。
“还不就因着两样,一是孩子,二是抬妾。”季彤初道,“世子风流,家里姨娘十几房,他自己院里都住不下了,和你二姐夫商量着把我们院的墙拆了重砌,让了他五丈地界,盖了房子,才住下的。大姐哭的眼睛都要瞎了。”
这事宝宁确实没听过,被这奇举惊得半晌回不过神,又问:“大姐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季彤初想了想:“风流,嘴会说,哄得老爷子高兴。有才学,也很有胆识,更有野心。是个好臣子,但不是好丈夫。”
宝宁心想,现在可能连个好臣子都不是了。
“说起来,还是嘉盈的命好,嫁人真是看命的。”季彤初摇头道,“你瞧太子多给她脸,这样小小的满月宴,也陪着她出席,很风光了。”
明姨娘忍不住插嘴道:“还不是因着国师当初批的命格,皇家人都信命。”
许氏点头道:“国师说了,四姑娘是难得一见的好命格,不但有助国运,还与太子极为相配,如并蒂莲相生相依。”
季彤初不信:“陶氏给国师塞银子了吧?”
明姨娘急忙去堵她的嘴:“说的什么胡话!什么都敢往外说。”
“不说了不说了。”季彤初笑道,“但皇家人都信命,这个说法我不认,咱们现在的圣上,他就不信,是个极忠贞的人。我听贾献说,早亡的贤妃秦湘,当初进宫时候,国师说她命格不好,是祸国之命。圣上不信,仍然对贤妃娘娘好的很,只可惜后来去世得早。”
宝宁本当姐妹在一起唠家常,还笑着的,听着这说法,惊讶地睁大眼:“贤妃娘娘不是四皇子的生母吗?”
“对呀。但这都是皇室秘辛了,现在没几个人知道。”季彤初拉着宝宁的手,“可千万别往外乱说!”
宝宁胡乱点着头。
“大宝困了?”季彤初搓搓大儿子的脸蛋,“走吧,娘亲带你们睡觉去。”
她笑着站起身:“宝宁,我先走了,你以后有空到我府上来玩,我好好招待你。”
明姨娘也起身,宝宁和她们道别,又坐一会,许氏也乏了,由丫鬟带下去休息。湖心小亭里就剩下宝宁一个人,她等着裴原回来。
她靠在栏杆边上,捻一撮鱼食扔下去,边看着鱼儿竞相吃食,边想着刚才季彤初说的话。
裴原的母妃是那样的命格吗?宝宁回忆着贤妃去世的时间,大概十年前,那时候她五岁。五岁的时候……宝宁心猛地一跳,她恍然想起,那年是有一场大震的,发生在京畿地区,京城也受很大影响,死了不少人。
这两者间有关系吗?
裴原一直没对她说过关于他母妃的事,宝宁想知道,但不想启他的伤疤。这个疑惑就一直拖着。
……
“夫人。”宝宁正出神,身后传来陈珈的声音,“她又来了!”
宝宁回身,对上季嘉盈尴尬脸色,她哼一声,甩袖子道:“你可是养了一条好狗,生人来了就会叫。”
宝宁觉着烦了,她根本不想理季嘉盈。
裴霄还陪在季嘉盈身边,宝宁心想,这太子怎么这么没眼色,都看不出人家讨厌他们,还巴巴地往跟前凑。
“你们聊。”宝宁将装鱼食的小罐子放在桌上,转身要走,被季嘉盈拦下。
“走什么,姐妹想见,你不想和我叙叙旧吗?”
季嘉盈毫不害怕裴霄会对她的举动感到厌烦,她觉得裴霄肯定是爱极了自己。她将他唯一的儿子弄丢了,裴霄只是最初时候冷面相对,现在不也陪着她回门了?况且,她任性胡闹不是一日两日了,裴霄也纵着她,这难道不是说裴霄喜欢她任性胡闹吗?
季嘉盈觉得,男人都吃这一套。她对宝宁耍狠,一部分是为了心底的不悦,还有就是给裴霄看,让裴霄觉得她是刁蛮可爱的。
裴霄的眼神落在宝宁的身上,看她气得脸都红了,难得见她这样生气的样子,更鲜活了,裴霄笑了下。
季嘉盈把这当做对自己的鼓励,挑眉看向宝宁,搡着她坐下:“待会呗,我又不会吃了你。”
裴霄对她的动作不满,皱了皱眉头。
宝宁腾的站起来,大声道:“陈珈!”她说着,拨开季嘉盈要往外走。
“你推我?”季嘉盈不满地拽住宝宁袖子。
裴霄冷声道:“松开。”
季嘉盈争辩道:“殿下,她推了我!”她不肯松手,拉扯间,宝宁袖里的小鼓掉下来,落在地上嘭的一声。
在场人的注意都被吸引,宝宁急忙去捡,季嘉盈伸脚要踩,裴霄的神情在一瞬间凝滞了。
他认出那是圆子的小鼓,瞳仁忽的扩大,不可置信地看向宝宁,没注意到季嘉盈的动作。
季嘉盈的脚眼看就要踩到宝宁手上,身后传来裴原大喝:“陈珈,老子养你干什么吃的!给老子弄死她!”
下一瞬,宝宁只觉眼前一花,陈珈两步冲过来,蹲下提起季嘉盈的双脚,倒栽葱似的将她丢进了湖里。扑通一声巨响,伴随着季嘉盈的惨叫。
宝宁抓起地上的小鼓,小跑到裴原身边。
裴霄的视线还盯着宝宁手里的小鼓上,双拳紧攥,对身后季嘉盈呼救充耳未闻。他放轻声音:“宝宁,这小鼓哪里来的?”
“老子孙子的,关你屁事。”裴原嫌恶看着他,眯眼道,“宝宁是你能叫的吗,要点脸吗?”
“走吧,一会儿有人来了,看见了不好。”宝宁扯他袖子,“咱们回家。”
在这僵持下去没好处,不如过后再算账。裴原轻蔑扫视裴霄一眼,抓着宝宁手腕:“走。”
“常喜!”
裴霄看着他们背影:“盯紧了他们。”
说着,他也跟上。
作者有话说:嗯哼,前排再送波红包哈!
走过路过的宝贝们点个作者收藏吼吼!多个一个收藏,多一份关爱!感谢在2020-05-0117:52:29~2020-05-0218:0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方有棵乔大木2个;哈哈哈哈哈、岑令川、顾川、望月砂、summer模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01617930瓶;保存光16瓶;Mandarin_airy12瓶;2834623010瓶;姓墨的5瓶;.......3瓶;Eliauk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拮据
来的时候是早上,国公府宾客盈门,现在已经散的差不多,朱门前恢复往常安静,几个家丁看守着。
见裴原和宝宁出去,下人们忙问好道别。
门口没树挡着,正是大中午,日头又亮又燥,晃得眼睛发疼。裴原抖开袖子挡在宝宁额前,往街口的马车处走。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跟着,裴原大概猜到是谁,他没回头看,依旧步伐懒散走着,嘴里含一颗从许氏屋里带出来的话梅糖。
到了马车跟前,裴原扶着宝宁上车,看她坐好了,将车帘子放下来,倚在门框旁看向陈珈:“我说,刚才那会儿,你傻站什么呢?”
裴原眸色不悦,“若我不开口,你就在那睁眼看那疯女人撒泼?”
陈珈愣了一下,忙摇头:“没……”
“皮紧了吧?”裴原打断他的解释,手指点点他肩膀,“我看你是这段日子过得太舒服,想松松皮,嗯?”
陈珈委屈极了:“太子侧妃她……”
“你是怕太子日后责怪你?”裴原把舌尖上的糖翻了个面儿,忽的厉声道,“别忘了是谁在给你发饷银!”
陈珈被他骂的一哆嗦,加上天气热,一头脸的汗。本就生的黑,淋上汗,简直发光。
“别再有下次,否则,我这儿不留你,军营你也别回去了,收拾铺盖给老子到山阳去放马!”
陈珈立刻站直:“是!”
看他惊慌样子,裴原声音放轻柔一些,“给你分了活儿,你就好好干。伺候夫人不是我折损你才能,是看重你。若以后做的好,我担保你爬的比你那些同僚要快得多,日后回了北疆,你会是我的心腹,我将你培植成下一个将军。知道吗?”
陈珈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是个可以毫不犹豫听从上级命令的人,但从营房到女人的后院,这样落差到底让他难受过一段时间,嘴上不说,心里别扭。宝宁待他很好,照顾宝宁他愿意尽职尽责,但今日裴原一番话,无疑给他添了更多踏实感和荣耀感。
陈珈心里那股劲儿更足了,大声道:“是!”
“还有。”裴原垂眼整了整陈珈的衣领,淡淡道,“不必对太子的身份有什么顾忌,他现在是太子,以后可不一定。只要有人做了威胁夫人的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你也得把他的脑袋给我拧下来。要不然,我就拧了你的脑袋,懂?”
陈珈道:“是!”
裴原满意看他一眼,转身上车。
虽然最开始被骂了一顿,但陈珈现在还是难掩雀跃。他得到了肯定,还被分配了更艰巨的任务,对军人来说便足够热血沸腾。陈珈坐到车前板上,想到裴原骂他的原因,忽的生起一股懊恼来!
他不是因着季嘉盈的身份才迟疑的,他其实,他其实是不能碰女人的香粉,碰了就要起疹子。
季嘉盈身上太香了,闻着那味道,他下意识打怵,这才错过了最开始的时机!
陈珈低头看了看摸了季嘉盈脚踝的手掌,肿起来了,肿了老高。他脸上浮现出讶异惊慌的神色,女人连脚都要涂脂抹粉吗?他忽然又想起,季嘉盈现在有没有被救起来,若还在水里泡着,应该就死了吧?
她死了,他会被批捕,被发落去蹲大狱吗……
……
裴霄与常喜站在国公府门前的石狮子旁,看着陈珈驾着马车往西而去,越来越远。
过一会,几个便装的黑衣人悄悄跟上。
常喜低声道:“殿下,奴才猜,他们应该是回溧湖的庄子了。庄子那边一直在派人看着,知道半个多月前住进了个大肚子的女人,还有个小孩。但听说那小孩极活泼,和小皇孙的性子完全不一样,所以奴才没往那个方向想,才耽误了这些时日……”
说着,常喜就要跪下:“奴才办事不周,请殿下责罚!”
“不必了。”
裴霄的眼前闪过宝宁的脸,还有掉在地上的那只小鼓,觉得头疼欲裂。
他偏过头,重重地咳了几声,缓一会才道:“钉子安插|进去没有?”
常喜缓缓站直身体,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还在寻找机会,四皇子妃将庄子守得严如铁桶,现在还插不进去。”
裴霄拧眉道:“怎么回事?”
“殿下,您有所不知。”常喜苦着脸道,“四皇子妃精明算计得很,她府里的人都是有数的,多一个人都不添置。奴才甚至试过安排人手,到她家庄子门前演了一场卖身葬父的戏,想求她同情,将人插|进去。但四皇子妃她塞了两个银子就将人打发走了,说她府里不缺人,还嫌置办下人贵……”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