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无奈点头“你都问第三遍了，快些吧，别叫皇阿玛等久了。”
第155章
实际上胤祥进了御书房,康熙也没给他冷脸子看。本就没什么解不开的仇,当初若不是胤祥,他也不能那么快就确认是弘皙被胤礽哄住给他下了毒。
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对胤礽的痛心才来的迁怒。再说胤祥这性子也是叫他头疼，有养蜂夹道那一遭就够了，自己的儿子康熙也不想往死里逼。
“你身子可彻底好了”康熙知道老四会盯着，可老十三也是个实诚的,心里记挂着他这头，就怕他不爱惜自个儿,“天儿是有些愣了，你平日”
话没说完,胤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别说他膝盖还受过伤,就是没受伤那动静听着也疼。
康熙被胤祥吓了一跳，就是四爷也跟着额角直蹦。二十大几的人了，嗷一声说哭就哭，趴跪在地上哭得身子都打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康熙叹了口气，过去扶胤祥起来“朕也没说你什么你，算了,过去的事儿朕不跟你计较，别哭了。”
“呜呜皇阿玛，是胤祥不孝，胤祥以后再也不敢了”胤祥还是哭得不能自已，“千错万错都是儿臣不好,皇阿玛别不要儿臣，呜呜呜”
四爷倒是也能理解，就是有些没眼看，只能低着头乖顺坐在一旁，陪着康熙喝茶，等胤祥平复下来。
大概过了半柱夫，胤祥才擦干净眼泪，勉强能把话说清楚。
康熙每年春里都要举行春耕礼，对地里的事儿也不是一点不懂，甚至他懂得还挺多，拿着胤祥带进宫的样种仔仔细细地问。
胤祥也没白在地里蹲那么几个月，不管康熙问什么，他都说得头头是道。
“万岁爷，您看这也到晚膳时分了”李德全在他们说话的空隙里为难地凑过来道。
康熙看着红肿着眼还眼巴巴盯着自己的胤祥，到底是心软了。
“你们两个陪朕用晚膳，用完晚膳咱们再说。”康熙顿了下，“李德全，传富察马齐和李光地进宫。”
李德全笑着躬身“喳奴才这就吩咐。”
“走吧，还等着朕请啊”康熙见两个儿子都站着不动，因为高产稻子心情不错，说笑道。
胤祥响亮的抽泣了一声。
康熙
“”
得，他也别说什么了，再说老十三估计还得哭。
即便他不说，康熙和四爷这顿饭吃得也有点哭笑不得，任谁看着胤祥端着碗一边流泪一边用膳，也吃不顺畅。
好在胤祥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激荡的情绪，等富察马齐和李光地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叫宫人伺候着用鸡蛋滚过眼睛，只能看得出眼圈泛红，眼睛倒是没那么肿了。
“给万岁爷请安”富察马齐和李光地两个人给康熙行礼。
“起来，老四和老十三折腾出来些东西，朕看着对老百姓大有裨益，叫你们过来一起讨论下，看看怎么推行下去。”康熙笑着道。
富察马齐不动声色看了眼四爷和胤祥，心里清楚只怕这是四爷帮着十三阿哥。
如今能叫十三阿哥进宫，这就跟理亲王不一样了，起码免了被圈禁的苦。
李光地进来御书房一看见十三阿哥就想明白了，所以他早就开始对着四爷笑。伺候万岁爷这么些年，李光地怎么不清楚，事关储君，老爷子这是心里有人选了，提早示好准没错。
对民生方面，谁也没有康熙更关心，前几年洪水频发，旱灾也严重。老百姓们水深火热，才会叫朱三太子和劳什子白莲教钻了空子，若是不能解决老百姓们嚼口的问题，只怕后头还要出乱子。
一行人讨论得热切，眼看着就快到了下宫钥的时辰也没讨论完。包括四爷在内都做好了宿在宫里的准备，左右宫里也有他们睡觉的地方，所以谁也没着急。
直到二更天，他们才算是讨论出个结果，康熙这心里总算是放松下来。
“老四和老十三你们做的不错，等这事儿找些老农试出个结果，朕定会论功行赏。”康熙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笑，在四爷身上停留的时间稍多了些，可也没太偏颇。
“你们想要什么现在便可以跟朕说。”
胤祥眼泪哗又流了出来，赶紧低下头不敢叫人看见。
“这些都是儿臣该做的，儿臣不敢要求任何赏赐，只要对老百姓有帮助就够了。”胤祥鼻子囔囔地说道。
富察马齐和李光地看万岁爷笑着摇了摇头，倒是谁都没笑话十三阿哥。眼看着是要被圈禁到死的命，如今重新得万岁爷宠信，
还能得自家阿玛一声夸赞，没嚎啕大哭就是定力强。
他们并不知道胤祥已经提前嚎啕完了，眼下只都跟康熙一样去看四爷。
四爷自然也没想要赏赐“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并无”
他话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还有兵戈相交的动静。
四爷心下一惊，赶紧就站到了康熙身边，眼神锐利盯着外头。
富察马齐和李光地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有些慌乱，可到底他们也都是老狐狸，也没真的乱了阵脚，都赶忙守在了万岁爷身边。
“胤祥，你在这儿守着皇阿玛，我出去看看。”四爷突然道。
胤祥咬牙“四哥你在这儿守着皇阿玛吧，我身手好些，我出去”
四爷“”
不等他反对，胤祥就冲了出去，好一会儿也不见他进来。
随即李德全突然叫出声来“万岁爷，着火了”
“快来人呐赶紧来人救火”李德全一边拿着茶壶去泼水，一边颤颤巍巍尖着嗓子喊。
康熙脸色特别难看，倒是没失了镇定，只是站起身时，左手忍不住剧烈地颤了颤。
“皇阿玛，您站在儿臣身后，咱们先出去，不能在屋里呆着了。”四爷上前扶着康熙，富察马齐健壮些，赶紧凑在另外一边扶着。
李光地拉着把康熙珍重的收藏和御印抱在怀里的李德全往外走。
“皇阿玛”四爷正扶着康熙快步往外走，突然康熙脚步趔趄了一下，死死抓住了他胳膊，四爷低呼出声。
康熙顿在原地，直直盯着四爷不说话。四爷就站在他左边，富察马齐不知道，可四爷完全能感觉得出来康熙左边身子僵硬，还在微微颤抖。
四爷心下一惊，看懂了康熙的眼神，不能叫人知道，他立马往前一个马步蹲下，用巧劲将康熙背起来。
“皇阿玛恕罪，咱们得快些出去。”四爷低声说完，转头看着富察马齐，“富察大人，门外可能有贼人，不能拿皇阿玛的安危冒险，劳烦你在前头开路。”
富察马齐当即点点头，随意将门插板举起来过去开门。
康熙趴在四爷背上，对屋顶的黑衣人摇了摇头，那黑衣人立刻消失在屋里。
等他们出门的时候，屋里火已经大了起来，好
些奴才都带着水桶冲了过来，叫禁卫军趁机杀了不少，地上全是血，浓重的血腥气噎得叫人想吐。
胤祥拿着一柄剑冲过来护在四爷身旁。
“皇阿玛，四哥，是禁卫军，咱们被包围了”胤祥说完忍不住咳嗽出声。
康熙恍惚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老八能做到这个程度。
“是谁”四爷低声问。
“胤禩护驾来迟，还请皇阿玛恕罪”胤禩身穿铠甲，从后头提着剑快步走过来，侧着跪在四爷身前，给康熙行礼。
康熙嘲讽地看了胤禩一眼“你这是来救驾的”
胤禩低着头“儿臣听闻四哥和十三弟勾结，想要害皇阿玛性命，这才连夜禀报了富察马武大人，提前请马齐大人进宫护驾，带着禁卫军前来保护皇阿玛”
富察马齐紧紧皱起眉来，利落地转身跪在康熙面前“皇上明察，臣并不知道此事，富察马武所做之事，臣丝毫不知”
李光地跟个鹌鹑一样，拽着李德全站在康熙身后，低着头一声不吭。他也不相信富察马齐个老狐狸会自断长城，怕是叫马武那个心大的给连累了。
康熙冷哼“朕这个禁卫军统领，忠心可嘉”
胤禩不等叫起便站起身，脸上还是一片温和“皇阿玛说得是，马武大人一直对皇阿玛忠心不二。得知皇阿玛有危险，立刻就叫人跟儿臣过来了，皇阿玛放心，儿臣已经叫马武围了四哥和十三弟的府邸。”
四爷脸色铁青，胤祥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咬着牙没吭声。
“你到底想做什么”四爷冷冷看着胤禩问。
胤禩笑得温润极了“这话该是弟弟问四哥才是，皇阿玛仁慈，如果你此时放弃抵抗，相信皇阿玛定会饶了你府里家眷。”
说完他扫了胤祥一眼“十三弟也同样如此。”
“皇阿玛，您说是吧”最后胤禩看着康熙笑。
“行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演了。”康熙拍了拍四爷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叫四爷扶着他站在地上，“你这是要逼宫”
胤禩摇摇头“皇阿玛说什么呢，儿臣不想逼宫，儿臣只想诛杀反贼。”
“老四和老十三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杀了他们”康熙实在忍
不住怒气，冷声呵斥道。
“四哥和十三弟跟儿臣没有深仇大恨。”胤禩大局在握，倒也不是非得装下去，左右他也没了做皇帝的心思，“儿臣只是替自己和额娘讨一个公道。”
康熙冷冷盯着他“你觉得朕亏待了你和良妃”
“旁人不知，皇阿玛难道不知道额娘的身份”胤禩并不害怕康熙的目光，只淡淡地反问道。
“你想为你的外祖家报仇”康熙脸色也淡了下来，可眼神却更冰冷了些。
当年他就不该放过良妃的父亲，叫阿布鼐顶了觉禅氏的内佐领职位，已经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
“当年外祖明明是为蒙古平叛，最后却成了博尔济吉特氏的弃子，不过是因为外祖乃囊囊大福晋的遗腹子，太皇太后怕外祖身份尊贵夺了科尔沁的地位罢了。”胤禩眼神轻蔑，“即便如此，外祖为了表明自己确无上位之心，甘愿放弃亲王之后的尊贵，做了镶黄旗的包衣，我额娘也只想着满了二十五便出宫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说到这里胤禩脸色忍不住扭曲了一瞬“可因为额娘的心上人是蒙古贵族，皇阿玛为绝后患，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叫人灭了他所在的部落，强封我额娘为贵人。”
“说我身份卑贱不配继位，不就是因为我身上有博尔济吉特的血脉吗”胤禩守着众多人说出了宫里隐藏许久的阴私，叫康熙脸色越发难看，本已经平静地差不多的情绪又有些失控，他胳膊又开始轻颤起来。
富察马齐这会子也顾不得替自个儿担忧了，跟李光地一起装起鹌鹑来。
囊囊大福晋的遗腹子，那不就是察哈尔亲王之后吗却成了上三旗包衣，还被分在了辛者库这真真是好一出大戏，要命的那种。
四爷察觉到康熙的不对，立刻稳稳扶住了康熙。
“你想要如何讨个公道”康熙被四爷扶住后，稍稍定下神，“杀了朕吗”
“怎么会呢儿臣说这么说，只是为了叫人清楚，儿臣并没有做错什么。”胤禩平静地摇头，“其实论身份地位，我比四哥身份尊贵的多，不过我也能理解皇阿玛为何会选择四哥，我大清满族血统不可混淆真是可笑皇阿玛身上也有蒙
古的血脉呢。”
众人被他这话惊了一下，四爷强自镇定着，没有去看万岁爷，而康熙也没说话。
胤禩笑了出来“既然皇阿玛逼死额娘，那儿臣就杀了皇阿玛看好的储君，等这大清江山败落了，皇阿玛百年之后再看看，所谓的血统到底有什么用”
“你可知这是大不孝”康熙又一次被胤禩挑起火气，他怒喝道。
胤禩摇摇头“皇阿玛错了，即便当年额娘受了委屈，她也不过是不甘心而已。可皇阿玛叫额娘失了身又失了心，还叫我出生，这都不是我选择的。生下来却嫌弃我父慈子孝，父不慈，我如何能孝”
康熙沉默了下来，当年良妃有孕，他曾叫良妃小产过，可这个女人他也确实是喜欢过。第二次良妃有孕时，康熙看着她病歪歪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叫她因为小产丢了性命，却引来了今日的孽债，如今已经说不清孰是孰非。
“若是朕不允呢”好一会儿，康熙才淡淡问道。
胤禩脸色冷了许多“皇阿玛叫四哥挟持，儿臣也只能替皇阿玛杀了这不敬不孝的逆贼”
不等康熙说更多，胤禩冷喝“动手”
他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多说无益，今天他必定要一个结果
“护驾”康熙冷声大喊道。
随着禁卫军逼迫靠前，不远处突然传来兵甲摩擦和呼和的声音，很快禁卫军就被直亲王带着的将士给围了起来。
“儿臣护驾来迟，请皇阿玛恕罪”直亲王身穿盔甲，铿锵有力地单膝跪在地上。
康熙闭了闭眼，右手捏住了自己的鼻梁，很有几分心灰意冷“将胤禩拿下，私闯宫闱，勾结叛军，大逆不道，与富察马武一起下放天牢，判斩监”
“皇阿玛”胤祥大吼一声，突然跑过来拦在康熙和四爷身前。
胤禩趁人不备飞快射过来的剑直直插进了胤祥的右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