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等她们都走了,后头大树底下才走出两个人来。
“宋侧福晋……着实大胆了些。”伊氏瞧着远处那个看起来依然曼妙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轻声喟叹。
这话与其说是不赞同,不如说是羡慕。伊氏一辈子都胆小,才更加羡慕宋琉璃这样大胆的,若她能有宋琉璃一半的胆量,只怕也会比现在要受宠些。
“以色侍人……她也就这点子本事了。”钮祜禄氏脸色淡淡的,身为曾经统率六宫的皇后,她是瞧不上宋琉璃这样的狐媚子的,眼里鄙夷更多一些。
伊氏没接她的话,只扶着惠香朝着另一边走:“今日出来的也够久了,六格格估摸着醒了,先回吧。”
钮祜禄氏扶着玉霜慢条斯理跟上:“你如今儿女双全,是个有福气的,但愿你懂得惜福才是。”
伊氏扶着惠香的手僵了一下,脸上笑容有些勉强:“妹妹说的是,姐姐不贪心。”
钮祜禄氏这阵子孕吐严重,如今到处都青草香气,她心情好了些,倒是没说太多,今天约着伊氏出来,不过是为了敲打她而已。
“姐姐懂得知足常乐便是好的,等回府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钮祜禄氏被分到了上下天光,伊氏则住在天然图画,两个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像是偶然碰到似的,在一孔桥的岔路口便分开了。
大树上捏着几颗葡萄靠在树杈上的小丫头挑了挑眉,嘴巴微动,连葡萄籽儿都没吐,树叶微动间,就跟上了钮祜禄氏的脚步。
四爷本以为自己在圆明园里住着,是避开了琐事,只陪着宋琉璃游山玩水,偶尔跟寺庙里的师傅谈经论道,修养一下身心便好。
可他还没在圆明园住上几日,十三阿哥就带着家眷住进了圆明园东南角上的交辉园里。
像是凑热闹似的,十四阿哥也跑了过来,还拉着十三阿哥来圆明园找四爷,美其名曰一起修养。
有这两个不着调的拖着
,四爷答应带着宋琉璃上船的事儿很是推后了几日。
好在宋琉璃也不着急,毕竟大宝和小宝还没学完字卡。
在园子里确实是凉快许多,有那其嬷嬷看着镂云开月里里外外,宋琉璃每日里也就带着孩子一边玩一边学习,日子比四爷可悠哉多了。
年氏便是在这时上门的。
“你说谁来了?”宋琉璃斜躺在软榻上,正陪着大宝和小宝玩儿积木呢,听见木莲的话一时有些惊讶。
木莲也觉得奇怪呢:“年侧福晋前来拜访,说是有事儿想请教主子。”
宋琉璃这才反应过来,也是哦,四爷只说叫年氏好好养身子,并未将她禁足,身为侧福晋,年氏想去哪儿倒是都没人拦着。
“请进来吧。”宋琉璃扶着杜若起身,叫孙嬷嬷和常嬷嬷先带着孩子退了下去。
年氏进门便看到宋琉璃笑眯眯地站在正殿里,这熟悉的笑容像是把另一张脸跟宋琉璃的脸重合在一起,叫年氏忍不住晃了神。
随即她垂下眸子遮住了眼里的复杂,说实话这会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待还是害怕确认宋琉璃的身份。
“年妹妹怎么这会子过来了?我瞧着外头日头足,你身体不好,小心些别中了暑气才是。”宋琉璃见年氏低着头不说话,只能先开口寒暄。
年氏定了定神,冲宋琉璃露出了浅笑:“我体寒,晒晒太阳无妨。”
宋琉璃点点头,略感觉有点尴尬,你说你来拜访,来了又不说话,我怎么知道跟你说啥啊?
“瞧我,我这是有些震惊,才一时忘了说明来意,宋……侧福晋勿怪。”年氏见宋琉璃樱唇轻抿,就知道她是尴尬了,马上开口道。
宋琉璃挑了挑眉:“震惊?”
“对啊。”年氏唇角的浅笑不变,眼神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听人说镂月开云竟然没有蚊子,坦坦荡荡即便是熏了艾叶也止不住蚊虫呢,所以我来请教一下,看看是否有什么好法子。”
宋琉璃颇为遗憾地笑了笑:“可能是我叫人在殿内放了驱虫的香囊吧,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年氏好整以暇地抬起头看着宋琉璃:“哦?难道不是放了符篆的缘故吗?”
宋琉璃抬起头跟年氏四目相对,眼神里多了几分
冷意:“那不过是我画来安心的玩意儿,年妹妹若是信这个,不如也去道观请几道符试试。”
年氏笑着摇了摇头,知道宋琉璃身边的丫头是她信任的,也没多避讳:“我不信这个,可还是有人信的。听说琉璎园也是没有蚊虫的,而宋侧福晋身边并不少见符篆,虽说都是些常用的,到底与正常符篆不同,若真是叫有心人算计了,只怕侧福晋要摔跟头。”
宋琉璃有些看不懂年氏的来意,她这是要拿捏自己的把柄?看着不像。
但要是特意好心来提醒自个儿……年氏有如此好心?
“我画符的事儿爷知道,想算计我也得看看我允不允。年妹妹到底想说什么?不必跟我绕弯子,直说便是。”宋琉璃看着年氏不客气道。
年氏轻笑着摇摇头,眼神深处带着些微试探:“宋侧福晋此言差矣,要知道人心难测,算计更是无处不在,万事都要做最好的准备,做最坏的打算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宋琉璃难得又从别人嘴里听到了这句熟悉的话,晃了下神,随即眼神锐利地扶着肚子坐直身体:“年侧福晋又如何得知我没有做好准备?不如你先跟我解释一下,你是如何得知符篆的事情?”
年氏太不对劲了,话里话外句句都透露着对她的了解,要么就是年氏叫人盯着琉璎园查到了什么,要么……又来一个重生的?
这大清不是要成筛子了吧?!
想到这儿,宋琉璃眼神里多了几分阴霾,心里多了几分厌恶。
有一个钮祜禄氏就够了,又蹦出个带着莫名熟悉感的年氏……实在是叫人不能不心烦。
“宋姐姐的符篆并不曾藏得太深,但凡多用心几分便能发觉不对……宋姐姐还是太高估了人心,且要小心些才是。”年氏眼神扫过一个地方,脸色微变,她猛地站起身来,“不管宋姐姐信与不信,我此番上门并无恶意,只盼望宋姐姐能更谨言慎行些,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若今日叫姐姐不快……妹妹以后绝不再打扰姐姐。”
等年氏出了门,宋琉璃才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嘶……”宋琉璃捏着自己的小手,脸上满是暴躁和不悦,“年氏到底干什么来了?”
木莲赶紧去看
她的手,见只微微有些发红才松了口气:“主子喜怒,奴婢倒是瞧着……年侧福晋确实不像有恶意。”
宋琉璃运气,就是因为这年氏神神叨叨上门说了这么多,也确实没叫人感觉到恶意,才更不对劲儿吧?
她们可是竞争关系,提醒对手小心些别出岔子这不是有猫病吗?
第124章
“你们都出去!”年氏一回到坦坦荡荡就冷声吩咐道。
听雨和听叶有些莫名又担忧地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不听主子的吩咐,只能带着奴才都退出了殿内。
年氏捂住脸独自一人躬身坐在软塌上许久,然后她突然发出了低低地笑声,眼泪却从指缝里落了下来。
“夜雨没死……爸妈,夜雨没死……”尾声的哽咽被年氏深深吸进了肚子里,直到过了午膳的时辰许久,她才缓过神来。
一直在门外伺候着的听雨和听叶进了门,见主子眼眶通红,怎么都莫不着头脑,可也只能伺候主子先洗漱过去用膳。
等年氏躺下来,二人才静静退到门外。
听雨皱着眉许久,才戳了戳听叶:“你说,咱们要不要给二少爷写信问问?主子自打进了四爷府,一直都……”
“闭嘴!”听叶狠狠敲了听雨的脑袋瓜子一下,眼神多了几分冷意,“主子平日里惯着你,怎么伺候主子你都忘了是吧?你要再敢满嘴乱沁,就滚回年府。”
听雨脸色一白,咬着下嘴唇不敢再说,她平日的面无表情实际上是因为主子说她性子太跳脱,才强逼着自己学自家哥哥的。
眼下叫听叶一训斥,她才想起来,主子虽然看似好伺候,可从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听叶你饶我一回。”听雨摸着脑袋低声求听叶。
她们都是从小被主子养着的孤儿,打小就得记得忠心不二。虽然二少爷也听小姐的,可她刚才那话有些自作主张了,叫主子知道,只怕要让她回炉重造。
听叶瞧了瞧门里头,才低下头:“最后一次。”
听雨忙点点头,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
其实她们在门外的话,年氏模模糊糊听了个差不多,可她这会子也懒得跟听雨计较,只怔忪看着帐子顶发呆。
她或者说他,实际上是长在红旗底下的那一代人,他叫宋疏寒,从十八岁入伍到四十三岁死掉,大半辈子都跟父母一样,为国家付出了一切。
宋疏寒从不后悔自己为国家,为了光荣的责任付出自己的生命,可在他的人生中,也是有过后悔的,那后悔如同一只怪兽,日日夜夜都在啃噬他
的心,疼得他几乎再也无法安睡。
他的父亲是特情处处长,母亲是特情处的军事研究员,宋疏寒自己也不逞多让,十七岁就拿到了硕士学位,十八岁入伍,没多久就因为高智商和良好身体素质成为了特种兵的一员,后来因为军事素质优异被调入了特情处。
所为的特情,便是特别情报部门,需要做的就是长期跟国内外的黑暗势力打交道。
宋疏寒的父亲在成为处长之前,便是一名优异的特情人员,为国家立下了赫赫战功,想当然,也在黑暗势力那里留下了更多恨不能叫他碎尸万段的敌人。
宋疏寒从小就在被刺杀和被绑架的危险中长大,大学毕业入伍,也是家里人一致商定,为了保护宋疏寒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好在宋疏寒极为适应特种兵的生活,到了特情处后,凭着精于算计和物理化学双学位的本事,也混得如鱼得水。
本来他们一家三口都习惯了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生活,相互扶持着也还算是安稳。
宋疏寒的父母感情极好这个宋疏寒是知道的,可他和父亲都没想到母亲在四十三岁那年竟然会意外怀孕。
那孩子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四个月,不管是因为工作亦或是出于大龄孕妇的危险,谁也没想留下这个孩子,他们都没有时间再去护着一个孩子慢慢长大。
可母亲在做身体检查的时候才发现,她脑袋里有一颗位置敏感的不明肿瘤,如果要做流产手术,很有可能会刺激脑海中的肿瘤压迫神经,有极大可能会危及生命。
没办法,母亲在军事研究所的作用非常重要,不管是特情处还是他们一家子都经不起这个危险,所以到最后,也只能生下这个孩子。
一开始宋疏寒只觉得这个孩子是个麻烦,见母亲挺着大肚还要辛苦工作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当哥哥的觉悟,只头疼以后还要多个拖油瓶。
可一切终止于护士将那个浑身通红的小公主放到他手中的时候,那一年,宋疏寒二十一岁,他没谈过恋爱,却第一次有了当哥哥甚至是当爸爸的柔软。
宋疏寒从没想过,他有一天会跟爸爸抢着伺候孩子的吃喝拉撒,甚至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给这个小天使。
宋疏寒凭着自己的算计,偷偷给他的小公主上了户口,成功获得了小团子的起名权,他的名字来自陆游的诗“倦枕忽闻中夜雨,疏砧又报一年寒”,所以他给小团子起名叫夜雨,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会把小公主放在自己的前面。
爸爸妈妈年纪大了,更是喜欢小孩子,对着才从会走开始就会抱着人腿撒娇卖萌的小团子一点抵抗力都没有,都恨不能软成水呵护着他们的宝贝。
可无论如何,他们三个工作还是忙碌的,即便是再努力,也很少能有机会陪小团子待在家里,他们只能找了熟人介绍的保姆照顾宋夜雨。
即便是他们已经把保姆的祖宗三辈儿都查了个遍,到底还是出了岔子,那个保姆的老父亲被抓做了人质,有人胁迫她把宋夜雨带走。
幸亏宋疏寒早就在家里安装了监视器,趁孩子被黑三角的贩毒集团绑走之前宋疏寒带队把宋夜雨给救了回来。
这一次绑架吓坏了他和父母,谁也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危险,他们怎么都没办法想象,让宋夜雨如宋疏寒一样,在绑架和暗杀中长大。
最后宋父和宋疏寒想法子,把才三岁的宋夜雨远远送进了山里,让一个牺牲战友的母亲装作是宋夜雨的亲奶奶照顾她。
在那位老人去世后,他们又把十岁的宋夜雨暗地里送到了位于京都郊区一个退役战友家眷家的隔壁,并且他们三个人都伪装了身份,成为了国家研究所的普通研究人员,替宋夜雨也安排了心身份,叫她能够继续正常上学。
他们不敢再找保姆,只能叫战友的家眷照顾宋夜雨,宋疏寒和父母只要完成任务,确认没有任何危险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回去看他们的小公主。
因为缺失了许久的陪伴,而宋夜雨又格外的敏感,他们会算计敌人,却对跟小孩子相处束手无策,三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公主沟通,只能日复一日的沉默。
那时候宋疏寒和父母都知道宋夜雨也继承了宋母的高智商,学习成绩特别好。
宋疏寒和父母经过反复推算和商定,提前给宋夜雨规划好了未来,打算让她学理科,等她毕业直接让她进国家研究所。
有荷枪实弹的保护,又能接
触外头的世界,周围的人也相对单纯一些,起码不会有安全问题。
谁知道宋夜雨自小的经历让她以为自己没人爱,因为宋疏寒和父母伪装出的职业,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特别讨厌研究工作,趁他们三个忙着竟然跑去了美术专业。
这可把宋疏寒和父母给愁坏了,三个人想方设法,是好的也说了,恶人也做了,却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宋夜雨的想法,谁也下不了狠心逼她去学理科,无奈只能让她去学自己喜欢的东西。
为了保护宋夜雨的安危,宋父聘请了离退特情人员做保镖,暗地里护着宋夜雨走南闯北,谁知道还是没能彻底护住她。
那场车祸并非是偶然,是曾经被宋疏寒打击过的一个黑三角贩毒集团头脑策划的。
这是对宋疏寒的报复,也是对特情处的警告。
在得知宋夜雨去世的那一天,宋疏寒整个人都疯了,他从没想过结婚生子,早就把妹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宋父宋母都快到了退休的年龄,受不了这个打击,提早一年退了休。
没过多久宋母就因为愧疚离开了人世,她到死都埋怨自己,觉得是自己跟宋夜雨说的那番话伤了她的心,她才会那么冲动去救人。
宋疏寒在母亲去世后,休息了半年的时间,归队后,主动要求带队深入黑三角,用两年的时间彻底端了那个集团的老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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