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他摆出来的膳食,茯苓拉着许福偷偷到一旁:“你这到底是给了多少银子啊?”
银子也不是这个花儿法,要是没了以后可怎么办?
许福:“……”
我不但没花银子,还赚了你说新鲜不新鲜?
宋琉璃虽然是哭了一场,膝盖也疼,可她食欲并没有受到影响。
想她上辈子高烧到39度,哭完了也没耽误她自己溜达到邻居奶奶家吃药吃饭。
因着今日的膳食用心,宋琉璃没少吃,她懒洋洋躺在软榻上心满意足的扭头问许福:“今儿个晚膳挺丰富啊,你花银子了?”
许福思忖着回话:“今日膳房像是变了个态度,许是主子们敲打膳房来着?”
这话说出去他自个儿都不信,不管是福晋还是爷,谁会为一个不得宠的格格动心思呢?
宋琉璃也不信,可她也没多想,有吃的还不好吗?反正她解食符和未食符都带着,也不怕吃到不干净的东西。
夏末的时候,四爷带着弘晖去正院与福晋呆了几日。不动声色敲打了福晋后,也在扶香院呆了几日,最后连凝松堂都没落下。
临行前几日,四爷坐在书房翻看前朝的折子,一下午都看不进多少,到底放下折子带着苏培盛出了门儿。
“爷去看看宋氏《女则》抄得如何了。”
苏培盛:“……”您跟奴才解释的着么?
他只能偷笑着把嘴和耳朵拉在家里,低着头跟四爷一起去兰柏轩。
许福到底心眼子比别人多几分,自家格格一直没得四爷宠,可这膳房每日里还是换着花儿样给好东西,他用自己半个男人的直觉肯定,外院定是交代过了。
可他也没急着说出来,毕竟这让格格惊喜总比空欢喜要好。所以平日里他没事儿就在门口晃悠,这一日就真叫他晃悠着了。
远远看见那昂藏的身影往这边儿走,他赶忙就往屋里头蹿:“格格,主子爷来了!”
宋琉璃本来正斜躺在软榻上,嗑着瓜子看《女则》,听见许福的话,立马起身下地穿鞋给茯苓递书一步到位。
“快!茯苓把书藏冬衣箱陇里。”宋琉璃说着的功夫还不忘擦擦嘴,整理自己的两把头,“木莲你快点把桌子收拾一下,把窗户打开散味儿,快点快点!”
木莲嘴角抽了抽,手脚利落地开始收拾。
她毕竟是给了兰柏轩的奴才,只要格格不伤害四爷,她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等宋琉璃岁月静好坐在书桌前,温婉从容地抄起书来,才头都不抬冲着许福道:“你别是看错了吧?爷许是去隔壁张妹妹那里。”
许福没回话,倒是四爷淡然的声音响起:“爷想去哪儿是你决定的?”
宋琉璃抬起头,惊喜和思念一色,忐忑和羞怯共存,走完表情流程,她赶紧放下毛笔,横向一步后在书桌旁蹲下:“给爷请安。”
四爷被她那水灵灵的眸子看得心情不错,缓缓踱步过来:“起来吧,抄到哪儿了?”
宋琉璃起身脸上闪过赧然:“爷吩咐的事情,婢妾不敢不认真,这抄的就慢了些,刚到第22卷。”
四爷唇角微勾,走过去坐在软塌上:“抄了这么久,学到了什么?”
宋琉璃:“……”
那些存天理灭人欲的傻逼有什么值得她学习的?
她咬了咬内唇低下头,想着上辈子跟父母和哥哥吵架的事情,眼眶瞬间就红了。
随即她抬起头,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只咬着嘴唇看着四爷不说话。
四爷忍不住手往前伸,到底是扫了苏培盛一眼,等他带着下人们都出了门儿,才将宋琉璃拽到怀里。
“爷不过……就问问你,你哭什么?”
宋琉璃哽咽着小小挣扎起来:“婢妾到底做错了什么?爷叫别人伺候也就算了,大半夜的说叫婢妾过去婢妾就得过去,辛辛苦苦伺候爷睡下,我只能缩在硬榻上睡……呜呜……爷隔日来了我也小心伺候着,呜呜……我疼,我都不敢说,结果早上起来才知道还要抄书,呜呜呜……爷要是不喜欢我,叫我自生自灭就好了,做什么要这么作践我?”
四爷听着她哭,心尖儿上跟被针扎了似的,他揽着宋琉璃的手又紧了几分:“爷何时说过不喜欢你?”
要他真是不喜欢,还折腾什么,直接将她放到没人去的小院子里,过不了多久她就得叫下人们磋磨死。
一想到这白嫩娇俏的小人儿会被下人磋磨,即便只是想象,也叫他心疼的厉害,他赶紧端过茶凑到宋琉璃嘴边:“爷怎么会作践你?你整日里都瞎寻思什么?不许浑说。”
宋琉璃哭得专心,这会子是真觉得委屈了,上辈子父母当她是多余的,这辈子她又是个庶女需要小心讨好家人,进了四爷府更是谨言慎行就怕掉脑袋,她怎么这么命苦啊!
因为哭得专心,她抓着四爷的手咕咚咕咚喝完茶也没反应过来,哭得更委屈了:“爷还叫人跟福晋说,叫谁随行都可以,就我不行,我也没说要去啊!凭什么要这么羞辱我?”
四爷先是有些哭笑不得,随即越听心里越难受,他狠狠瞪了门外一眼:“爷没这么说过,定是苏培盛那狗奴才没传好话。这巡幸塞外日日都坐在马车里晃悠,还都是风沙,爷是心疼你才叫你在府里呆着。”
至于不想叫宋氏露于人前,招别人算计的事儿就不必跟这只娇气的小狐狸说了。
宋琉璃还是呜呜咽咽的哭,也不敢太大声叫外头听清楚了,可一时半会儿情绪上来了也停不住。
这委屈的小动静让四爷真是从骨头缝里都开始心疼,他轻叹了口气认了。
自己纠结来纠结去,无非就是担心露出喜欢,这只连被别人算计都还懵懂着看戏的小狐狸叫人吃了。
至于那克制的想法,早在第一次昏黄的帐子里失控时便付与了流水再找不回来。
宠便宠吧,左右他是这府里的天,前些时日在筹谋的粘杆处也该有个章程了,倒也不是护不住这小人儿。
他轻抚着宋琉璃的背,脸上表情柔和了不少,挖空心思安慰她:“别哭了,仔细眼睛疼,你今日可有想吃的?爷叫外膳房给你做。”
宋琉璃哭了一会儿慢慢停住,只细细抽噎,乖乖靠在四爷胸膛上摇摇头,哭多了她只想睡觉。
四爷揽着她轻晃,小小一个人儿坐在他腿上,竟是有了种养闺女的感觉:“那就叫他们按着你过往的喜好上一些,爷也饿了,你陪爷用点可好?”
宋琉璃红肿着眸子抬起脑袋:“我……婢妾可以不抄了吗?”
四爷蓦地笑出来,点了点她鼻子:“你这哭一通就是不想抄书?你一会儿多用些膳,就不抄了。”
本就是他找来克制自己的借口,没见小狐狸都委屈成这样了?他从来也没想过让宋琉璃变成《女训》里那些古妇人的样子。
宋琉璃这才满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那婢妾去净面。”
两个人用过了晚膳躺在床上后,四爷难得没有立马禽兽的心思,揽着娇软温香的,他倒是有了点子聊天的欲望。
“蒙古没什么好的,骑马也累得很,以后若是爷有幸伴驾去江南,到时候带着你,扬州倒是很有些好吃的,那边风水也不错,到时候爷陪你出去走走……”
宋琉璃趴在他怀里没出声,四爷低头一看,宋琉璃已经张着小嘴儿睡着了。
四爷:“……”
这磨人的小东西!
他恨恨地翻了个身,轻轻揽住宋琉璃也睡了过去。
在出发前,四爷还不忘对着苏培盛吩咐:“叫许进忠留在外院,兰柏轩那边盯紧些,只要她不过分……别叫人欺负了。”
苏培盛笑着躬身应下,有了前几日四爷那小心翼翼哄着用膳的样子,他早就吩咐了。可不能爷出趟远门儿,回来那娇滴滴的小狐狸就被别人给扒了皮。
宋琉璃并不知道这一茬,反正自那日后,她小日子过得不错,即便四爷走了,她衣食住行也都没受到影响。
直到九月十二日,正院里派奴才来通知明日去府门口迎接四爷时,她才猛然发现,原来秋天都快过去了,这舒服的日子也忒快了。
这次四爷并没有先进宫,杏色顶儿的马车和灰蓝顶儿的马车巳时刚过就到了府门口。
“给爷请安,爷万福金安!”后院女眷在福晋带领下盈盈下拜。
张氏和伊氏下马车后避开身子也给福晋见了礼。
四爷下马车第一眼看见的自然是宋琉璃,她今日穿了身粉白色的半旧旗装,打扮的并不出色,奈何她容貌太盛,俏生生站在那儿也极为惹人眼。
四爷本还担心自己不在府里,她会吃不好睡不下,这么打眼儿一看……哟呵,人还胖了不少。
他面无表情的叫了起:“这些时日福晋辛苦了,先回去吧,晚上家宴再说。”
女眷们各怀心思都回了自己的院子,李氏没瞧见四爷不动声色看宋琉璃,却瞧见了张氏得意洋洋的脸色。
“这张氏有孕三个月,瞧着是要张扬起来了。”
春巧替她拆着头上的首饰,闻言只轻声道:“奴婢瞧着张格格怕是斗不过乌雅格格,咱们瞧好戏便成。倒是伊格格……可是倒霉了些。”
李氏轻笑出声:“要不怎么说这女人啊,得看命。”
跟着出去伺候的是张氏和伊氏,可谁能想到伊氏她竟然晕车,自过了承德便一路晕菜,好不容易缓过来又到了回程时候,刚刚在门口儿那脸色煞白的样子,看着都叫人怜悯。
自始至终都是张氏伺候着四爷,四个月下来有孕也不叫人稀奇。
到了晚上家宴时,大伙儿都知道了张氏有孕的消息,连福晋都笑着恭喜四爷,张氏脸上的得意劲儿那是盖都盖不住。
待得敬酒时,她抢在脸色不好的伊氏和宋琉璃前头端着蜜水站起身来:“婢妾敬爷一杯,愿爷繁花似锦,岁岁如今朝。”
四爷蹙了蹙眉,看着正偷夹五香仔鸽吃的宋琉璃,嘴角抽了抽后端起杯一饮而尽。
伊氏身体不适,只简单说了句敬酒词便坐下了。
宋琉璃这才拭净唇角,端起酒杯:“祝爷福寿安康,万福金安!”
四爷:“……”
还能更敷衍点儿吗?伊氏说的都比她多。
张氏轻笑出声:“小宋姐姐可真是实在。”
四爷脸色冷了冷,不轻不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瞥了张氏一眼,看得她轻飘飘的骨头立马有了分量,脸色白了白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福晋也察觉出四爷不高兴了,她自以为猜到了原因,冲着张氏也是对所有人严肃道:“以后说话之前动动脑子,我四贝勒府就只有一个宋格格,可记住了?”
张氏并着所有人都起身行礼:“是,婢妾记住了。”
宋琉璃本来并不计较张氏嘲讽两句,毕竟不痛不痒的,可听完福晋的话,她脸色蓦然就苍白起来。
随后她不知道四爷有没有喝她敬的酒,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兰柏轩,一回去她就躺下了,到了半夜就发起高烧来。
第23章
宋琉璃的妈妈是位伟大的化学家,她在得知宋琉璃大学报考了中央美院后,曾冷着脸说:“我们家祖孙三代都为了国家奉献一生,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逆女?当初我就不该要你!”
宋琉璃的父亲揽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别怪你妈妈说话难听,她当初为了生你,错过了非常重要的科研课题,导致咱们的防弹材料升级比国外晚了近一年时间。在这期间不知道枉死了多少出色的战士,你的命是他们拿命换来的,即便你选择了做画家,也一定要是最优秀的那个,不然你就白活了。”
宋琉璃的哥哥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明显的表情便是失望:“你数理化试卷每次只做一半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只因为你做的题都接近于满分,我以为你的叛逆期会短一些的,可你终究是伤了妈妈的心,你真的知道你活着的意义吗?”
即便再梦中,她眼角的泪水也不停地滑落,她一直在摇头:“不是的,不是我选择要出生的!我不欠别人的命!我不要成为你们这样冷血的科研人员!”
凭什么她选择不了出生与否,却要背负着既定的命运?她怎么就白活了呢?她怎么就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了呢?
只要活得开心,有饭吃,有人疼,不就够了吗?为什么都要逼她?她们除了一条命,还给她什么了?
既然所有的人都对她失望,大学毕业典礼都没人出席,家人也都不跟她说话,那她把命还给他们不行吗?
当她救了那个盲人,被闯红灯的汽车撞飞出去的时候,除了大脑空白,她有一种特别满足的感觉。
她终于有意义的把命还给父母了,这次他们满意了吗?
人都说在死的那一瞬间会想起许多事情,可落地后剧烈的疼痛让她只有一个想法,她再也不要死了!太疼了……
所以她穿越到宋家姨娘肚子里后,虽然依然需要活得小心翼翼,可她很满足,她不欠谁的,即便需要讨好所有的人,可她活得还算舒适。
随即福晋的话还有四爷那张冷淡的脸庞开始闪现在她面前。
四贝勒府只有一个宋氏?是历史上那生一个死一个的宋氏?是从四十几年开始一直被冷落,到死都是个嫔的宋氏?是谁都能踩一脚,在任何影视剧中都活得无比艰难的宋氏?
不!她不服!她的孩子不能死!她要给她的孩子所有她曾经缺失过的爱,她要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父母和哥哥的失望不能叫她妥协,命运也绝不能叫她低头!
等她睁开眼睛,阳光细碎地从窗户缝儿里撒进来,给室内带来了一些光亮,宋琉璃那双烧得水润润的眸子也闪亮如灯塔。
一切都不同了。
看见她醒过来,茯苓喜极而泣,赶忙朝着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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