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萨沙发现,他现在很难安静地躺上一会儿。有夜翼在旁边陪着好些,真的一个人躺在这,他心里又开始难受。
眼前的黑暗变成星空。漫天星星都在往下落,而他跟人间之神接吻,整个人轻飘飘地往天上飞。
世界在黑夜里开出绚烂的花,甜美的香目眩神迷把他裹缠。
三个世界都没人这么对过他,宠他、对他好、说爱他,所以几辈子加起来,他都没栽过这么大跟头。
给人当舔狗,舔着舔着就真的成了狗,翻着肚皮露出真心任他宰割,一颗铅做的心捧在手里只想温暖他。做任务做到现在,连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为了点数,还是一心只盼他好。
可当他站在雪地里,盼着克拉克回来的那一刻。
……他发现自己终究还是一个凡人,接不住从云端坠落的神。
萨沙:【你觉得他现在是不是恨死我了。】
系统:【狗宿主,无论如何,你爹在这个世界就是罪人,是灾变源头。主系统不会把宿主们送往一个平安无事的世界,也不会发布无缘无故的主线任务。狗宿主不尽早完成任务,这条世界线只会越来越糟——像之前每一个末日世界一样。】
系统一般很少像这样跟他深入交流。本质上萨沙够皮,求生欲也很强,不是特别需要操心的宿主。如果有一天它不皮了,那就是在跟萨沙掏心窝子。
系统:【不知道狗宿主还记不记得,在失忆后醒来,经历第一个世界时,狗宿主曾说过为什么要坚持做任务。】
萨沙:【因为我没记忆呀,不做任务还能干什么。】
系统:【狗宿主说,‘或许任务做够了,有一天可以回家。’】
萨沙愣了一愣。他倒没想到,狗系统把这句话录下来了。
他刚醒来时没记忆,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犯傻接这种糟心差事,被送去的每一个世界都要死不活。
不过当时主系统说,只要通关了足够的世界线,就可以实现最初许下的愿望。
说实话,萨沙对愿望其实不上心。
他最想知道的,还是自己失忆前到底在干什么,他的家到底在哪里。
玩生存流的宿主都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被丢进一个又一个末日将至的世界,看着社会一步步崩坏,人心一点点溃散,而他们必须在辛苦得来的任务奖励和11连抽中,负重前行。
他想知道他的家会不会在一个正常的世界。没有丧尸没有瘟疫,没有如影随形的灾难,一回头能看见门廊安宁的灯光,而他回到家里,裹着毛毯倒在沙发上,不用打开放哨模式,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天亮。
系统:【宿主通关原世界线后,就会进入新的世界。而原来的世界,则会完全抹除宿主的存在,按照被修改后的世界线发展下去——这也是狗宿主了解过的。】
萨沙:【我懂你意思。谢谢你。】
他清点了一下背包,发现背包里还有一盒“事后烟”。
虽然现在抽的时机不太对,但萨沙看中了“事后烟”的属性:+10智力,和进入贤者状态。
挺适合平复心情的,就掏出来点了一根。
“事后烟”不需要打火机点火,抽起来也不冒烟,萨沙叼在嘴巴里,感觉像吃一根小甜棍。
不过他确实平静下来了,就跟狗系统说:
【我之前得了2个ssr碎片礼包来着,拆拆看。】
他现在的奖励点数是390点,还有2个ssr碎片礼包。
生存流的ssr卡,是各种意义上的神器。有些时候,一个ssr道具甩下去,直接跳关也是有可能的。
萨沙在通关第二个世界·瘟疫危机的时候,就是抽出了一张顶级ssr,直接把人类搞了半个世纪没搞定的疫苗问题给解决了。
他在人类最后的安全特区,把疫苗交到生死相交的战友手里,握了一会儿手,告别词还没说完,啪地就被主系统丢到下一个世界去了。
系统:【打开‘ssr碎片礼包x1’。】
黑暗的治疗舱内,萨沙眼前出现了3张金光闪烁的ssr道具卡。
不过这些道具卡都是碎的,不凑齐ssr碎片,卡就不能用。
【逆时钟(碎片:5/40)。时间淹没于昏暗的海底,穿行在沉默的血液之中。让它与苦难的海水一起倒退,退至尚未崩塌的原点。品质:顶级。】
【倦鸟(碎片8/40)。故乡送来一片曙光,无足的归雀衔着光,穿越山海与原野而来。跟随飞鸟翅间的光痕,直至回归巢穴。品质:顶级。】
【永生之种(碎片3/40)。一切死亡我都死过,而我将在一切草木中重生。我与人间同生,与大地同生,与悲苦喜乐同生。品质:顶级。】
萨沙:“……”
……还是熟悉的画风。不愧是神卡,连使用说明都得连猜带蒙。
系统:【直到狗宿主集齐ssr卡碎片,ssr卡的详细使用方式,才会完全显示出来。集齐碎片才可发动ssr卡,每个世界只可发动一张。】
萨沙:【知道,知道。】
他看了看三张卡的文字说明,其实这卡面上的说明,至少把ssr卡的属性讲清楚了,只不过把实际用法模糊而已。
比如【逆时钟】,光看名字,就知道跟时间倒流有关。估计是某种比读档更牛逼的大回溯术,世界重启什么的。
而【永生之种】也是。看卡面就感觉跟永生脱不开关系,可能是死了秒读档,然后再也不用扣点?
萨沙把目光落在【倦鸟】的碎片上。
这是用法最模糊的一块ssr碎片,但他当然知道,“倦鸟归巢”——
这很可能是一张,能指引他回家的卡。
萨沙:【把第二个礼包拆了,等我集齐了碎片,搞清楚卡怎么用再说。】
第二个及以后的ssr碎片礼包,都只会掉落第一个礼包中的ssr碎片。
萨沙开了第二个礼包后,【逆时钟】的收集进度变成11/40,【倦鸟】的收集进度12/40,【永生之种】8/40。
萨沙在心里盘算着,完全洗白一个超英,他可以拿一个礼包;一个礼包里,掉3-8枚碎片。
这样算下去,他也许不用非得把全世界的超英,都抓回来洗一遍;洗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的ssr碎片就该集齐了。
系统:【集齐以后,只可以选一张ssr卡发动。】
萨沙:【行啦你说过了。】
萨沙看着那张【倦鸟】的碎片,怎么都看不够似的,摸来摸去,再小心翼翼放回背包里。
他心里藏了一个很大的希望。觉得整个人填的满满当当的,滋滋往外冒喜气。
于是调整状态,准备积极营业。
萨沙把治疗射线开到最大,在舱里躺了不知道多久,实在憋不住无聊,推开舱门,往外探了颗金毛脑袋。
估计是到了熄灯时间,整片病房区都暗了。只有地面上的路标在发着微光,借着这一点光,萨沙看见身形修长的青年,沉默地靠在治疗舱上,耳朵里塞着耳麦,好像还在打电话。
夜翼讲话的声音很轻,可能是怕惊动了其他休息的人。但他的语气,听上去像个想要抓着对方领子吵架,却疲惫到说不出话的人。
夜翼:“……我不能,布鲁斯。没有人能够代替你的位置。这个话题再谈多少次都没有意义。不。在这支军队里,你已经不仅仅代表披风斗士。你是我们仅有的一切。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垮了……我就是做不到。让我们尽量远离这个假设,好吗?”
他按了一下耳麦,关闭通讯。
一个人在黑暗里站了很久。像个一动不动的雕塑。
萨沙拿脑袋拱他一下。
夜翼朝他低下头来,手臂扶着舱门:“失眠吗,殿下?”
萨沙:“我把我薯片压碎了。”
黑暗与微光中,传来一声很轻的笑。
黑发青年就走到他旁边坐着,把治疗舱里的薯片碎渣往外掏。
萨沙抱着自己的石膏腿,在旁边看着,又问:“蝙蝠侠那边怎么样啦?”
夜翼收拾残渣的动作一停:“他受了点伤。”
又补充,“轻伤。”
萨沙:“说不定我可以治啊。”
夜翼看了眼他惨兮兮的石膏腿,摇摇头,很无奈地笑了:“对,你什么都能治,因为你是会魔法的小王子。”
他又说:“华盛顿的仗打完了。蝙蝠还得忙上一会儿,不过下个月,他会过来一趟。等他来了,你就没法这么悠闲了,所以乖乖把你的腿养好。”
有了准信,萨沙心里稳了。
他在夜翼身边坐着,聊了会儿天,看见对面的治疗舱也开了。那个花臂大汉爬出来时,里头还冒着烟。
大花臂踢了一脚,大骂:“干!我运气也太背了吧!躺哪哪坏。护士应该不肯再给我分配一个新舱了。”
一抬头看见对面的治疗舱门口,漂亮的金发少年和夜翼正排排坐着看他,大花臂顿时羞涩,撅着屁股就想钻回舱内。
萨沙看了眼他的装备。他穿的也是反抗军制服,胳膊打着夹板露在外面。
他们进来的时候,大花臂跟夜翼攀谈过一会儿,估计都是熟人。
萨沙劝他:“大哥,坏了就别钻了。反正治疗舱够宽,你要不跟我挤挤。”
他言行都像个洒脱的小流氓,连坐姿也是流氓坐,但配合那张精致的脸蛋和轻软的少年音,硬生生给人听出一种无辜的诱惑味道来。
羞涩的大花臂:“……不合适,不合适。”
萨沙奇怪道:“还行吧,我觉得挺宽的,在里面手都能伸开。哦,你要是比较介意拼舱,就当我没说。”
他来的时候还看见过,因为治疗舱紧缺,所以有些伤不算重的人,会挤一个舱,这样可以节省治疗资源。
以前避难所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人。在本来就相对恶劣的环境里,还是会介意洗发香波掺不掺水之类的问题。不过这是个人自由,萨沙倒无所谓。
大花臂磕巴了:“不是……不是介意,这个,就是不合适……”
夜翼也笑着说:“是不合适。”
说着他回过头来,手掌托着腮帮子,笑吟吟问小金毛:“要不你跟我挤?”
萨沙拒绝得理直气壮:“不跟你挤。你屁屁太翘,会把我弹出去。”
夜翼:“……也没到那种程度吧……?”
他们三个又黑灯瞎火地聊了会儿天,然后被查房的护士挨个敲了头。
夜翼把萨沙推回治疗舱里。治疗舱的空间的确足够大,夜翼探头看了看,小金毛纤细的身子往里一填,估计还能再排两个小王子进去。
萨沙其实也是跟他开玩笑,往里面挪了挪,再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他自己在里面闷得慌,拉夜翼进来刚好唠嗑。
夜翼笑:“算了。我怕你拉着我开一晚上卧谈会,我还要睡觉呢。”
他俯身把舱门关上,顺带盖住了小王子鼓鼓的脸蛋。
一回头,浑身肌肉的花臂兄贵,羞涩地站在他背后,充满希冀地搓着手:“那……我俩挤挤?”
夜翼:“……”
第43章战士暮年
最后还是萨沙让了半个空舱,让夜翼能匀一点治疗射线。
萨沙本性就是只闲不住的狗子,见夜翼躺在边上疲惫地睡着了,就从他身上爬出去,拄着拐,又开始在医疗基地里一圈圈踩点。
他踩点的时候,在这座巨大的地下基地里,看见人间百态。
有不少患上心理疾病的难民藏匿在这里。
这个时代的人类,需要非常强的精神承受能力。因为地球最高领袖,对任何精神病患者都深恶痛绝。
他不会再给他们任何保释机会。一旦确诊,无论病情,无论轻重,不予治疗,等候处决。
而那些因高压统治,出现焦虑、幻觉、失眠、行为失调的人们,往往会被判断为“犯罪几率升高”,收入政府学校“观察改造”。
政府学校的“改造”具体是什么程序,目前还没人有能力详细说明。人们只知道,反抗最激烈的人,会被切除脑额叶,从此将再也不会感到愤怒悲伤,像个白痴一样度过余生。
萨沙没有看到孩子。
因为不义政府的统治下,公民不享有抚养权,所有十四岁以下的儿童,都由政府学校封闭管理。
政府人员会实时测量儿童们的“犯罪因子”,以确认儿童成年后是走向社会,还是进入集中营,或是作为“废品”,被直接处决。
萨沙看着治疗舱里,那些眼神呆滞,流着口水的人们。
他的出生点是在正义大厅,身份是最高元首捧在手心的夏娃,因此在一开始,他甚至没感觉到这是个末日世界。
然而当他到了蝙蝠侠的地盘,他才开始意识到,如果,他最初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公民。
那么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压抑的末世。
而他爱的那个人,是这个世界的灾难源头。
——他就是错误本身。
要接受这一点,比萨沙想象中要难。
因为他明明白白看见人们对超人的恨。他看见红色披风的布偶被反插在倒十字架上,剪去了头。
萨沙拄着拐走过去,走回来,再走过去。
悄悄把小布偶的棉布脑袋捡走了,放在自己的兜兜里。
他每天按时吃药,打针,拄着拐踩点,偶尔给夜翼分一半治疗舱。
之前在正义大厅那儿搁置的健身计划,也可以顺利进行了。萨沙拉着宿舍门框,挥汗如雨地做引体向上,夜翼在底下默默接着,怕小王子一跤把他的石膏腿摔碎。
住对面舱的花臂汉子,原来是反抗军总部的一个小队长,还曾跟夜翼组过队。一开始超级羞涩,后来经常端着饭盘跟他俩吃饭,也就慢慢混熟了,性格很开朗,一笑一口白牙。
萨沙就说:“阿花,刚认识的时候,看不出你还挺自来熟。”
夜翼:“……你为什么叫人家阿花。”
花臂忙说:“哎,他长得好看,叫什么都行。自来熟吗?可能因为我以前是大都会人——幸存下来的那种——跟哥谭人肯定有点不一样。”
夜翼:“哈喽?我感觉有点被冒犯。”
萨沙心想在这还能遇到他爹老乡,就听他俩叨叨扯皮,低头吃东西,也不说话了。吃着吃着,就感觉整个偌大的食堂,猛地一静。
这种静法很突然,要知道,这可是能同时容纳几千人的大厅。萨沙有点懵,抬起头看,发现人们都在安静注目一个方向。
目光汇聚之处,一身漆黑的反抗军首领,从基地传送门中走出,步下阶梯,向人群走来。
人群看着他,静静地为他让开道路。没有人交头接耳。
当人直面比自己高贵太多的灵魂,总会下意识选择沉默。
因为言语无法触及他,措辞无法描绘他。
唯有注视,注视能表达一切,像迷航水手注视他们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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