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心笑笑，还是在看四处张望，问道：“你们骨科在四楼吧。”
郭旭点头。
心内科在三楼。
温知心问道：“方便带我上楼看看嘛，看看你工作的环境。”
“当然可以啦。”
两个人坐着手扶电梯上楼，郭旭跟带她介绍了自己的工作环境，甚至还碰到了几个同事，看到温知心的时候都是一脸八卦和好奇。
温知心心不在焉的，对他说：“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郭旭倒是有点还没聊够的样子：“没事，我还有休息时间。”
“不了，下次再来吧。”温知心朝他挥挥手，“可以直接来医院找你吧。”
郭旭猛点头：“可以可以。”
“那好，走了，拜拜。”
温知心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对她来说，她只需要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来医院的理由。
万一，如果遇到他的话，可以以“我是来看朋友”的借口掩盖过去。
虽然很对不起郭旭把他当成了工具人，但本来就和莫泽言说好了时以交个新朋友的目的去见面的吗。
这么想想，就觉得也没有很过分。
温知心从四楼来到三楼的时候，故意驻足了一会儿。
她悄悄走到心内科叫号的地方，看向邵飞的办公室。
门关着，什么都看不到。
即使知道他就在离自己十几米以外的地方，还是觉得他离自己那么远。
不过这样也够了，这个距离就够了。
温知心停留了一会儿，怕他会突然从办公室出来，撞见手足无措的自己，马上转身走了。
一脚刚踩上三楼到二楼的手扶电梯，就看到了那个耀眼的，夺目的，穿着白大褂的邵飞。
他正从跨上二楼到三楼的手扶电梯，手里拿着杯咖啡。他就在自己电梯的旁边，一个往下一个往上，总会遇到的。
温知心第一反应想往后逃跑，然而后面已经被堵住，逃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还担心他会不会因为剪了头发或太久不见不认识自己了。
然而邵飞全程低着头在想心事的样子，并没有看到旁边的温知心。
要和他相遇的时候低着头怕被他看到，他真的没看到却又死死盯着他期待他看到。
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邵飞依然低着头，对温知心毫无察觉。
就这么从很远的距离，越来越靠近，相遇了，然后又越来越偏离。
像两条交叉的线，在相交之后只会渐行渐远。
知道他没看到自己，温知心索性毫不掩饰地视线锁死了他。
哪怕是背影也好，哪怕多看一眼也好，多一秒也好。
让我再见见他吧，那个曾经住在心里的人。
“邵医生。”
这时候突然旁边有另外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叫住了邵飞，邵飞转过头，先是看到了叫他的那个同事，然后余光瞥到了温知心。
只这一瞥，他看到了温知心还来不及收回的灼热的目光。
邵飞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打招呼，不过被同事三步并两步跨上来挡住了视线，加上这时温知心已经到了二层，她马上快步离开了。
邵飞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对着温知心消失的地方多看了几秒钟，在人群中还在寻找着什么，被同事又叫了一下，这才回过神。
温知心像逃似地回家，哆嗦着开门之后哆嗦着倒了杯水，看到玻璃水杯底部自己用马克笔画的一个爱心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也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但就是觉得很慌。
可能是内心深处的秘密被自己揭穿，那种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其实却轻易就暴露的溃不成军。
喝了好几杯水才稳定下来，温知心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准备晚饭了，刚想抽根烟想想晚上吃什么，门铃响了。
温知心看着门口的位置，想着应该是他那个新邻居。
刚打开门，赵故就拿着一个很大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往家里走，扛到了餐桌上，手上还有一袋子东西。
“这什么吗？”温知心还没反应过来。
“电烤盘，”赵故看了他一眼，“吃饭没？”
“没呢。”
“来烧烤吧。”
“？”
赵故开始倒腾起来：“我也新买的，没试过嗯。”
温知心走过去，看到一个比托盘还长一点的黑色烤盘，旁边有可以调节火候的一个转盘，旁边依稀可以看到各种肉啊菜啊啥的。
温知心卷起袖子，开始帮忙。
搞了半天终于研究好怎么弄了，赵故给盘上刷上油，选了好几样不同的食材问温知心：“想吃什么？”
“鸡肉吧，”温知心挑了挑，“还有土豆。”
“好。”赵故把鸡肉和土豆放到烤盘上，顿时烤盘上滋出很多油，像在跳舞一样，温知心马上尖叫一声把椅子往后一挪。
赵故一边控制着火候一边说：“你就旁边等着吃吧，我来烤。”
不得不说，一会会儿香味就出来了，温知心倒是觉得有些饿，问道：“你以后就打算长期来我家蹭饭了？”
“怎么叫蹭饭呢，”赵故一边翻着肉一边皱眉，他也是第一次玩这玩意儿，这油跳到手上还是有些小疼的，“一个人吃也是吃，多双筷子而已，而且今天这顿是我准备的。”
温知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肉，没说话。
“我合计着我们两也都不怎么做饭，要不一天轮一个，这样省时省力，”赵故说着还很满意自己的提议，点了点头，“你看怎么样？”
温知心咬着筷子慢慢抬头看他：“我平时一个人吃的很简单的，没你这么高大上。”
“没事，”赵故抬了抬下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我没答应呢好吧，你怎么一副谈妥了的样子？”
“这么划算的交易你都不接受？”赵故摇头，“你怎么做生意的呢，温总裁。”
温知心想说话，赵故把土豆夹到她碗里，关照道：“小心烫，慢点吃。”
温知心也忘了刚聊到哪儿了，撒了点孜然和盐就吃了起来，吃了一口，马上捂着嘴瞪大眼睛：“哇塞，好好吃啊，跟外面的比都不差啊！”
“那可不是，爱心烧烤。”赵故又给她加了块鸡肉。
温知心筷子停下了。
“诶，你这人，”赵故弹了弹她的眉心，“现在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
“不是……”温知心扯了扯嘴角，“主要你以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当真。”
“如果这玩笑让你不舒服，那我以后不开了。”赵故说着又给她夹了点菜。
“别开了吧，”温知心说，“我不知道怎么接。”
“行。”
温知心点点头。
“如果以后我再说这样的话，就不是开玩笑，是真心的。”赵故勾了勾嘴角。
两个人吃完了之后大呼过瘾，温知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下明天又要多跑一小时。”
赵故一边收拾着一边说：“据说饭后散步最有助于消化，一会儿一起下楼逛一圈吗？”
温知心已经打开了电脑：“不去了，我还有工作呢。”
赵故吃了瘪，但不想显得自己是故意要约她散步这么明显，收拾完之后说：“那我自己去散步了。”
温知心淡淡地回了个“嗯”字。
赵故确实吃得有些饱，他下楼逛了逛，小区环境很好，要花有花要树有书，还有湖有亭子有滑滑梯，简直是个迷你公园。
有很多在遛狗的，也有些在散步的，还有情侣很热络地挽着手你侬我侬调情的。
真叫人羡慕。
等等，擦身而过那对情侣的那个女人怎么有点眼熟呢？
赵故想了想，确定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她。
转过身看着她，她正好也回过头，对着赵故做了个虞书欣式无声的“哇哦。”
赵故想起来了，那是邵飞的女朋友。
但她旁边的男人，并不是邵飞。
温知心第二天上班莫泽言就找上办公室了。
“诶，温律师，昨天和郭医生聊得怎么样？”莫泽言一脸坏笑，“郭医生可是跟我说特别满意你哦，你都不知道我这个同学多挑，除了刘亦菲就没入的了她的眼的，你还是第一个。”
“是吗，”温知心一脸尴尬，“那真是荣幸了。”
“诶，你说实话，对我朋友有没有兴趣啊，你一句话，给个痛快。”
“你帮我回绝了吧，”温知心顿了顿，“算了，留个医生朋友也不错，你就跟他说我现在没兴趣谈恋爱吧。”
“哎……你怎么这样呢！”莫泽言拍了拍大腿。
“我问你啊，”温知心指了指门，“把门关上。”
莫泽言知道关门一般就是聊悄悄话，马上利索地关上门，问道：“怎么怎么？”
“就……我一个朋友，有个男的说要跟她谈恋爱，她不愿意，男的说要做炮/友，你说这男的在什么？”温知心小声地问。
莫泽言眼睛都亮了起来：“那你那个朋友和那个男的……啪过没？”
温知心犹豫地点了个头：“喝醉啪过一次，几年前了。”
莫泽言拍了拍手：“那就两个可能，一是你……那个朋友，技术好身材好让那个男人念念不忘，二是男人真的喜欢你朋友对你朋友动心了。首先我们做律师的要会审题了，你都说那个男人先是说做男女朋友，不愿意才退而求其次，那个男人大概率是真心的，男人吗，都是喜欢征服女人的，征服不了她的心就先征服□□，等你朋友习惯了离不开他了，那时候就上了贼船没跑了。”
“这样啊……”温知心恍然大悟，“不是单纯的欲/望发泄？”
莫泽言伸出一只手指：“单纯发泄干嘛不去找小姐？”
“不知道，”温知心耸耸肩，“可能不好意思？”
莫泽言一脸“你太不了解男人了”的表情。
温知心无奈地摇摇头：“真搞不懂你们男人。”
“怎么了？你还有哪个朋友遇到什么男人了？”莫泽言逗趣地问着他。
“没了没了，你可以出去了。”温知心朝他挥挥手。
莫泽言朝她打了个响指：“你也别跟我装了，你那个朋友就是你吧，你和我都什么关系了，还跟我藏着掖着。”
温知心是要被噎着了，还以为自己“我有个朋友”系列说得很自然呢。
“是谁啊？”莫泽言伸手算着，“我看你些年除了工作也没什么感情发展啊。”
温知心翻了白眼，本不想跟他聊，但确实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有些事一直没地方宣泄闷在心里也不好，而且经过这几年对莫泽言的了解，他的嘴巴特别严，还是值得信赖的，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于是决定跟他坦白：“是赵故。”
“啊？”莫泽言反映了好一会儿才抬高一个八度说道，“哈？？！”
“你小声点！”温知心马上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
“不，不不不，不是……”莫泽言觉得信息量太大，不知道从哪个开始分析，“你们……不是结婚了么？就喝酒啪过一次？？？”他还是决定先问这个，因为这个着实太劲爆了。
“哎，”温知心手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早知道不跟你说了，我真怕你下巴要脱臼。”
“不不是啊，这真的，我真的，靠！”莫泽言都有点期期艾艾起来。
“哎，商业联姻了解一下。”温知心自己也无语起来，说出去自己都觉得好笑。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你们为什么离婚啊，我之前都没好意思问你，我当他出轨啥的呢。”
“靠！”温知心喊了一声，“为什么不能是我出轨。”
“啊呀，你也不看看赵故，这多少人的梦中男神啊，不瞒你说，他来开会的时候都迷倒所里一片小姑娘了，都说嫁给他死而无憾，”莫泽言说到这里看了看温知心，“我倒是一点没看出你的无憾来。”
“啊呀，那也都是她们不切实际的幻想，等真的结婚回去发现形同陌路才难受呢。”温知心说。
“你们就是为了这个离婚的？”莫泽言不确定地问。
“不是，”温知心郑重其事地说，“因为我喜欢上别人了。”
“啊？”莫泽言已经没办法表现得更惊讶了，他都有点惊讶累了，“操！所以是你出轨？”
“没有……我发现喜欢上人家的时候就提离婚了，不过后来人家也没接受我。”温知心现在解释起来居然觉得自己挺渣，但当初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啊。
“操！”莫泽言的惊讶已经离不开这个发泄用的脏字了，“他是谁啊，比赵故还厉害？”
“他……他是个医生……”温知心的眼神中突然露出了说不出的……心痛？
莫泽言都不确定有没有看错，说道：“难怪你听到郭旭是个医生之后这么反常，原来对医生有……特殊爱好啊？”
“不是啦，”温知心都不知道怎么解释系统世界的事情，只能一句带过，“比较复杂。”
“那你们怎么没在一起呢？”这次终于是小心的口气。
“他不能接受我结过婚，”温知心轻笑一声，“我的人生其实挺讽刺的，结婚的人不相爱，相爱的人介意我结过婚，恶性循环。”
莫泽言这下真的有点语塞了：“结过婚怎么了，现在社会这么开放，你那个医生爱人肯定有爱情洁癖。”
“有点吧，但其实他的爱情观也是我所向往的，”温知心也懒得解释那些找一个人共度余生的事情了，叹口气：“算了吧，散了散了。”
“那你……忘掉他了吗？”
温知心顿住，没声了。
像莫泽言这种这么有眼力见的人，一个微表情都能看穿，何况温知心这么大的一个停顿，他劝道：“作为你的好友兼上司我郑重的告诉你，如果你和那个医生完全不可能，你又想忘掉那个医生，那我强烈建议你接受赵故的建议，因为忘掉一个人是很难的，你只能从其他人那里得到慰藉，否则太辛苦了。”
温知心被他的三观打败，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往外推：“好了好了不聊了，今天聊的话题你知我知，要被我知道第三个人知道你就惨了，听到吗？”
“保证保守秘密！”莫泽言出去的时候朝她敬了个礼。
温知心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怎么了，居然这么袒露心扉了。
晚上她想起要准备晚餐，超市里买了点意大利面，准备回家简单做个意酱pasta。
吃晚饭的时候赵故很准时的来了，穿着一件圆领的深绿色长袖套头衫和牛仔裤，看上去——一点都不像赵故。
以前一年四季西装西裤的他突然穿这种衣服，还真是——挺不习惯的。
他已经坐在餐桌上，全然一副乖巧，jpg了。
温知心很简单地把罐头加工了一下，加了点肉沫和番茄，算是完成了晚饭了。
端上桌，看着赵故似乎在想什么心事的样子。
温知心朝他挥挥手，他才回过神，摸着自己的肚子：“好饿。”
“你吃吃看吧，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赵故那叉子转了几圈把意面转起来，吃了一口，马上竖起大拇指。
其实也没有多期待，毕竟也就那个罐头的味，好吃难吃都和温知心没太大关系。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吃完后温知心舔了舔嘴，表示满意。
赵故看她酱汁吃到嘴上了，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擦嘴巴，看上去像刚吃过人一样。”
温知心擦了一下，看到好大一片红色，想想刚才的画面应该挺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