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奇峰?小丫头?你们真有意思,可我不想跟你们玩儿了,别过来啊!让我自己呆着,我看见你们……就觉得自己可笑……”佟殊兰像是累了一样,又一屁股坐在了船头上。
“爷?”奇峰有些拿不准主意,只能回头看着鹰主。
“你要想自己呆着就下来,回南风居自己呆着,爷保证没人打扰你!”鹰主不动声色上前几步淡然道。
“呵呵……骗鬼呢?那叫软禁!陪你玩儿你还真当我是傻子啊?”佟殊兰蓦然笑了出来,随即下一刻那个表情,让所有看见的人都以为她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余海等人都只恨自己长了双耳朵,听听,什么叫陪你玩儿?这还叫不叫奴才活了?
“不过做个傻子也不错,聪明人记性太好,傻子才不会难过。”可她还真就是一滴泪都没掉,只神色恍惚,说出口的话更是飘忽不定。
“你立马给爷滚下来!”鹰主直气得自己头疼,声音更冷了些。
一个小丫头喝酒也就算了,为了还没查明白的消息就这个闹腾法儿,可是他平日里太纵容这只小狐狸了?
“呵呵呵……”佟殊兰听到他的冷呵又笑了出来,扶着地板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你知道吗?你让人救我那天啊,我听见那个拿鞭子的女人喊你了。鹰主一听就不同凡响,哈哈……集装逼之大成,怎么可能平凡呢?”佟殊兰站在那里,一直笑个没完,笑得人心里是又发酸又想死,不知不觉所有人都跪成了一片。
“后来,我就顺势做了你的奴才,我是想利用你,可我知道这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午餐,所以我玩儿命的学,玩命儿的动脑子,只求我想做的事情是靠我自己本事赢来的。”佟殊兰看着远处的莲灯,脸上的笑再挂不住了,嘴唇都有些颤抖,可她还是没哭,只是深深吸了口气。
“你先下来,下来爷慢慢听你说。”鹰主将声音放和缓了些。
余海等人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不过作为贴身的奴才,他心里清楚,爷的声音越淡,代表着他越生气,这会子都开始带着温和了,娘咧……今日他适合卧床休养,就不该出门儿。
他实在是有些佩服佟殊兰的勇气,好多人就是醉成烂泥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可她倒是还真敢说。
“呵呵呵……我不想跟你说怎么办呢?要是我妹妹还在,别说玩儿命,就是替你去死,十次八次我都不带眨眼的,可我妹妹不在了,你在我这儿啊……”佟殊兰指着自己的心口哼笑,“连个屁都不是,屁都不是!”
说完这句话,她直接呵呵笑着转过身去看着快要看不见的莲灯,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老天爷……余海这会子啥想法都没有了,已经在心里喊着祖宗,头磕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当自己是块石头,这位小祖宗是想要所有人给她陪葬吗?真是要了亲命了!
“你下不下来?”鹰主直接气笑了出来,声音更温和了些。
佟殊兰没有搭理他,只撑着腮帮子看着远远一点亮光出神。
鹰主也不等她回答,直接一个飞身跃起就上了船,揽着佟殊兰的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落了地。
“余海,今天她说的话,我不希望从任何地方任何人嘴里听到半个字,违者杀无赦!”鹰主抱着晃神的佟殊兰一边往墨安院走一边冷声吩咐。
“喳!奴才一定办到!”余海这声儿里也带出了几分杀气,别说半个字儿,谁眼神儿里要还敢带出今天的任何一点记忆,他余大公公亲自送那不要命的下地狱!
“你干啥呢?我不是说让你滚吗?你放开我!”佟殊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视角变换后自己所在的地方,直接在鹰主怀里挣扎起来。
“再动我就给你扔湖里!”鹰主看都不看她,只目视前方大跨步往前走。
“嘿……给你脸了是吧?放下我!”佟殊兰被他气得火上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挥着小爪子就开始抓挠。
然后没等她抓几下,很快就又变了视角,屁股上还传来尖锐的疼痛。
“啪!”鹰主将她扛在肩膀上,狠狠打了她一下,“你再不老实,给你几板子让你清醒清醒?”
佟殊兰也不知道是被打傻了,还是被吓住了,反正一直到进了墨安院正院,她都再没吭声。
“你刚才不是话很多吗?现在爷给你机会,让你说!哑巴了?”鹰主都觉得新鲜,他都不记得从六岁过后,自己何时再上过这么大的火,眼下被这个小丫头气得他只恨不能真揍她一顿。
佟殊兰还是愣愣的保持着被仍在软塌上的姿势,斜躺在上面一声不吭。
“怎么了?”鹰主皱着眉头上前,看她睁着眼睛却好似没有焦距似的,无奈地冲着外头喊,“余海,叫府医过来。”
“我没事。”佟殊兰等他喊完才挣扎着坐起来,一副特别乖巧的小丫头样子,抬起头后,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好似闪动着潋滟水光,却怎么都不肯落下来。
“我就是在想,我咋还特么没喝多呢?”佟殊兰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声音像是在梦里一样,“老头子说过,我们这样儿的人,是不能随便哭的,只有喝醉了才能哭。可我特么哪儿敢喝酒啊,一滴酒就有可能是一条命呢。”
鹰主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冲已经跟府医侯在门口的余海淡淡吩咐:
“去拿一坛子好酒来,让她喝,府医就在外头候着。”
“喳。”余海这会子啥想法都没了,爷说啥就干啥,等下了值躺床上蒙头睡一觉,明儿个起来他保证自己啥都不记得。
余海拿过来的是江南那边进贡过来的上好竹叶青,入口绵柔,酒劲儿也十足,后反劲还不会太严重。
“格格,您请。”余海给佟殊兰斟了一盅酒,实在没忍住,眼含佩服地轻轻推给她。
“糊弄谁呢?换碗!”佟殊兰丝毫不领情,狠狠拍了下桌子,操着软糯糯的小嗓音豪放道。
作者有话要说:每回枸杞喝完也特豪放,然后第二天醒过来真是想火葬……
不知道为啥,明明大兰兰没哭,枸杞全替她哭完了,写得我哭成狗,我家乌龙在笼子里直哼哼~估计在问我是不是见鬼了。感谢在2020-02-2022:18:33~2020-02-2103:4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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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算账(二更)
“给她换碗。”鹰主这会子只要佟殊兰说出口,就都都满足她。
不是他不想计较,只是……跟一个醉鬼计较有用吗?
余海闻言麻溜给换了白玉碗,清亮略带茶色的酒液倒进去大半碗,他都没来得及说什么,佟殊兰端起后就给一口气干了。
连干了三碗后,佟殊兰才歪头看着心惊肉跳的余海笑。
“余公公,你说我醉了吗?”她已经分辨不清楚了,只觉得到处都软绵绵的,而她一如过去般,渴望着落地却飘个不停。
余海苦着脸偷偷看鹰主,这到底是该回答醉了还是没醉啊?
都还能认出他是余公公,应该……还得来几碗?
“你醉了。”鹰主今日也才将将回来,其实已经有些疲惫,他只靠坐在软塌上淡淡看着佟殊兰道。
这话一出,佟殊兰眼泪就下来了,比下午那会儿的雨点子都急。
“醉酒的滋味明明就不好受,怎么那么些人喜欢呢?”即便泪珠子吧嗒吧嗒很快就湿了衣襟,她说话声音还是软软的,听起来平静又乖巧。
“都退下吧。”鹰主看着坐在原地连恸哭都丝毫没声音的佟殊兰,心里隐隐动了一下,冲着余海摆了摆手。
余海赶紧带着奴才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儿给轻轻关上。
“好了,没人了,你现在可以放声哭了。”鹰主直起身,摸着她的脑袋轻声道。
“不行,不能出声,哭出声就没命了。”佟殊兰泪眼朦胧什么都看不清,飘飘然之间,只觉得自己好像还在黑三角,在那个被战友死命推进镜面柜后头的夜晚,那时看着战友被人一刀刀挖开伤口放干净血,她的眼泪也像现在一样,汹涌却无声。
“有爷在,没人敢要你的命。”鹰主起身坐到她身侧,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将她揽进了胸膛,手还不自在地拍了两下。
“真的吗?”佟殊兰抬起头,还是看不清楚那个说话的声音,“可我对最重要的人都死了,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没有家了……”
她到底是没忍住,揪着鹰主胸前的衣服狠狠放声哭出来。
“我一直都很乖,一直都很听话,我明明已经做得够好了,可为什么还是只剩我一个人?”佟殊兰又委屈又想不明白,甚至还有股子说不出的气恼,都化作呜咽的哭声和止不住的眼泪,浸湿了鹰主胸前的金蟒。
“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呢,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鹰主楞了一下,随即拍着佟殊兰的肩膀轻声道,这话虽是安慰她,却更像是跟自己说的。
没人知道为何脾气诡异莫测,心肠冷酷无比的鹰主,为何会突发善心,捡回来一个小姑娘,还千娇万宠的养在身边,哪怕她有许多神秘之处,也不该让鹰主动了仁心才对。
他第一次见到佟殊兰,是在灰扒驿站,小丫头没看见他,但他从帘子缝隙里是看见了佟殊兰的。
那时候的小狐狸还只是破衣烂衫,甚至脸上还带着病态的红色,明明已经是穷途末路,却连哭都哭得狡黠,眼神中是坚定和没有任何放弃迹象的期望。
一如他额娘在发现自己心爱的夫君,那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客,乃是大清尊贵的和硕裕亲王后,带着他从京城一路逃走时,他最初的样子,那一年他才五岁。
那时候他多么希望也能像佟殊兰一样,遇到自己这样的贵人,在他们穷途末路时,伸出手哪怕微不足道的帮上一把。
可在被禁卫军一路抓捕,他额娘病倒在一个破旧的土地庙里时,六岁的他摔了无数次,也没能敲开哪怕一户人家的大门,最终他不得不主动暴露痕迹,让禁卫军把他们带回了京城。
自此以后面对裕亲王满当当的后院,面对裕亲王欲让额娘为继福晋的请求,那个曾鲜衣怒马,在关外活得张扬的女子,后半辈子都将自己关在了爱新觉罗氏的宗庙中,再不曾露过笑容。
那时候看着佟殊兰,他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所以他冲动地帮了她一把,也算是圆了自己的梦。
过后他无论在做什么,都忍不住想起佟殊兰一家的情况,正巧小丫头身上也有些神秘,他便顺势安排了人一路盯着。
听到不怀好意的兵头死于马上风时,他独自在床榻上笑了很久。
然后他就忍不住想,如果那个时候他也有小丫头的本事,是不是就不用将额娘带回那个如牢狱般的地方,他和额娘都会开心笑着过平淡日子,他的人生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光景?
想的越是多,他便越在意佟殊兰,直到佟恒仁夫妇被害死后,他就再也坐不住,甚至做出了指鹿为马的事情,救下了小丫头。
眼下听哭倒在他怀里的小丫头,带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悲恸说没家了,他心里也有股子悲凉。
他早就没有家了,从六岁起,或者更早,再多锦衣华服都成了枷锁,牢牢将他困在了被祖宗定好的轨迹上。
既然都是没家的人,那他给这小狐狸创造一个家又何妨?
佟殊兰最后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醉倒了,直接睡在了他怀里。
“让奇峰过来伺候她梳洗,影卫每人三十鞭,南风居的奴才三十板……”鹰主抱着小丫头放到了他炕上,想起佟殊兰曾经说过南风居的奴才归她管,到底没把惩罚说完,“算了,等她起来后再说,让她的丫头过来熬了醒酒汤,近身伺候着。”
“喳!”听到鹰主响指后进来的余海躬身应诺完,才略抬了抬身子,“爷,可要给小格格安排到隔壁?”
“不用,我在软塌上睡便是。”鹰主也懒得折腾,喝这么些酒,挪动来挪动去只怕小丫头要吐的。
“……喳!”余海赶紧带着人去安排,心里暗暗把佟殊兰的地位又放高了一节儿。
说实话就算是亲闺女也就这般了吧?
余海总觉得,以主子爷那样的脾性,今晚发生的事儿,那都跟天上下红雨了似的,以后……这位格格还指不定什么造化呢。
南风居一众奴才早就在墨安院外跪着,等候主子发落,眼下听见余海说等佟殊兰醒了再罚,都松了口气。
“刘佳嬷嬷,您带着芳菲先回去休息?顺便把格格明日要穿戴的衣服给取过来,我和奇峰先伺候着。”芳巧悄悄拉着刘佳嬷嬷的袖子道。
“算了,我自个儿回去就行,你和芳菲都在这儿伺候着,还得有人熬醒酒汤呢。”刘佳嬷嬷年纪大些,实在是熬不起,打算回去迷瞪一会儿再赶紧过来。
“是,奴婢们知道了,那您跟朱公公都回去吧,宝生你也跟着回去。”芳巧点了点头,冲着朱德顺恭敬道。
“我不,我要守在主子身边。”宝生听完有些急眼,立马小声嚷嚷着。
“成,我跟刘佳嬷嬷回去,你们都在这儿伺候,其他的等明儿个再说。”朱德顺作为南风居总管,直接拍板下来。
奴才们也不管现在已经到了半夜三更,都赶紧着忙活着,只声音都放到了最低,听着也算是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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