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过后楚樱就要去禾城参加最后一场考试。
她本人倒是没什么,家里这几个人看她的眼神却变得小心翼翼。
晚餐时间楚樱低着头专心吃饭没说话,商昼时不时夹菜给她。对面商序昭和顾临城说起了“悄悄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诶,阿诚哥,凶丫头明天去禾城。”
“怎么?”
“她有个弟弟,你知道吗?”
“咦,什么模样?”
“长得和她不太像,凶倒是挺凶,两人一见面就吵架。”
“没事,我和你哥以前也吵架。”
...
楚樱:“......”
过年那会儿她没和楚天漠回禾城的事这两个人都知道,现下刻意说这些话来缓和她的心情,也算是用心良苦。平时她没白疼他们。
饭后楚樱推着商昼出去散步。
长大了不少的楚楚跟在后面,脖子上的铃铛随着它的步伐叮当响。
楚樱如实和商昼道:“旦旦,去禾城就和去别的地方一样,我不回家,那天我和楚天漠都说清楚了。他能接受这件事。”
商昼应:“嗯,我知道。”
那天之后和楚家有关的事小宋都会直接发邮件给他。他知道楚天漠回去后就搬出了楚家,随后和韩音离婚,什么都没要。
但这些没必要和楚樱说。
楚家的事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以后她只是楚樱。
这一次去禾城楚樱心态轻松,商昼却有些紧张。
楚樱考试结束那天是三月十六号,是她的生日。
商昼听楚樱说过,她自己的生日也是三月十六号。
这是她十八岁的生日。
商昼自己并不喜欢过生日,也没有替别人庆过生,在这方面他的经验为零。小宋送上来的几个方案他都不喜欢,至今都没定下来那天怎么过。
商昼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去问顾临城。
他在这方面经验丰富。
这件事商昼没告诉楚樱,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趁着楚樱去画室的时候商昼把顾临城和商序昭一块儿叫到了书房。
三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一时间也没人开口。
商序昭只有面对谢南枝的时候才耐得住性子,憋了一会儿就憋不住了:“堂哥,打算说什么小秘密吗?是不是特地避开了那个凶丫头。”
许久,商昼道:“楚樱的生日要到了,在禾城过。”
闻言顾临城瞧了眼商序昭,压低声音问:“那小丫头几岁生日?”
商序昭小声:“十八。”
顾临城又问商昼:“没想好怎么过?”
商昼抿唇:“没告诉她。”
顾临城这下乐了,把椅子往前拉,凑到商昼面前,打趣道:“哟,我们旦旦现在都会给女孩惊喜了。进步了不少。”
商昼蹙着眉纠正他:“不是女孩,只有樱樱。”
顾临城哈哈大笑:“行,不是别人。”
商序昭脑子里也没什想法,苦恼道:“这凶丫头平时阴晴不定的,我就没见她喜欢过什么东西。”
顾临城琢磨着:“她不是喜欢画画吗,旦旦,哥给你找几幅作品去?”
商序昭和顾临城后续又提了几个建议。
商昼都没什么反应,这些小宋都提过了,他总觉得不配她的樱樱。
听两人叽叽喳喳地说完后商昼只平静地点点头:“知道了,你们走吧。”
走之前顾临城朝他挤眉弄眼:“旦旦,我看那小丫头挺喜欢你的,你干脆就找个蝴蝶结绑脖子上,把自己当礼物送给她吧。我觉得这她说不定会喜欢。”
闻言商昼一怔。
关门离开的顾临城丝毫不知道他随口一句话给商昼带去了什么。
商昼凝神思考许久,心想,樱樱喜欢什么颜色的蝴蝶结呢?
去禾城的时候已是三月中旬,楚樱终于不用裹得像只小熊了。
禾城是南方城市,近海,春日里总是细雨绵绵,很温柔。
属于楚樱的记忆一点点漫上来。
她和这座城市一起长大,她的喜怒哀乐都藏在这里,她的青春也终结在这里。
楚樱想楚天漠大概不会留在这里。
回忆在某些时刻很折磨人。
商昼将几乎要贴上窗的人拉回来,神色平静。
但他心里却不如面上这般,车才开进禾城商昼就开始不安。
楚樱是在禾城醒来的,那她会怎么回去?
这样想着商昼就开口问了:“樱樱,高考后你怎么回去?”
楚樱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想了想应:“还不知道,三儿应该有办法。三儿就是那个你感觉奇怪的东西,就是它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事已至此,也不用继续瞒着商昼。
反正商昼都清楚,他们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商昼敛眸,问:“我能看到它吗?”
楚樱一愣:“应该不能,好像只有我能看到它。”
商昼捏着她的指尖,低声道:“樱樱,我想知道你来到这里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楚樱没多想,应道:“考完试和你说。”
许是因为那小丫头记忆的影响,楚樱这两天兴致不是很高,情绪比平常低落一些。考试结束后她和之前一样去停车场找商昼,顺便想晚饭吃些什么。
但今天她却没见到商昼。
车里只有司机。
不等楚樱开口问司机便率先道:“楚小姐,先生在酒店等您。”
楚樱顿了顿,问:“知道了。”
上车后楚樱给商昼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商昼只说顾临城有急事找他。
许是情绪差劲,楚樱不怎么高兴,闷闷地应了句就挂了电话。完全把今天是什么日子抛到了脑后,也没觉出商昼的异常。
直到回到酒店楚樱才觉出点不对劲来。
套房内很安静,不见商昼的身影。
楚樱边往客厅里走边喊商昼的名字,始终没人应。她又去商昼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没人,最后才往自己的房里走。
卧室没一开楚樱就顿住了。
她的床前放着一个巨大的礼盒,系着的蝴蝶结打着卷儿,让人忍不住想去拆。
这是什么?
楚樱许久没有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旦旦:是我是我!
第49章
卧室内没开灯,和她走之前并无区别,除了床前这个巨大的礼物盒。
楚樱用估算了下大小,心想装她的旦旦倒是正好。她无声地弯了弯唇,没急着去开它,而是慢吞吞走到礼物盒边。
她俯身敲了敲,装模作样地嘀咕:“这么大个箱子里面装了什么?旦旦哪儿去了?”
盒子里没动静。
楚樱忍着笑:“先找旦旦。”
说完脚步声就渐远了。
躲在箱子里的商昼:“......”
还好小宋给这个礼物盒留了很多通气的小孔。
不得不说,商昼是个耐心极好的人。
楚樱站在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这个礼物盒有动静,她只好又装作溜达回来的模样靠近盒子,小声道:“魔盒啊魔盒,你想我打开你吗?”
商昼差点就应了声“想”。
他忍住没出声。
楚樱不紧不慢地扯开蝴蝶结,丝带散落,原本严丝合缝的盒子像花苞一样瞬间在她面前绽开,里面的礼物也因此展露在楚樱面前。
商昼仍穿着白衬衫,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蛋糕。
他微仰着头,黑眸里带着欢欣,说话的时候脖子上系的蝴蝶结微微颤动:“樱樱,生日快乐。你喜欢你的礼物吗?”
楚樱凝视商昼许久,忽而笑起来:“我的礼物是你吗旦旦?”
商昼抿唇:“嗯,是我。你喜欢吗?”
楚樱伸手拨弄了两下那黑色的蝴蝶结,问道:“旦旦,这个蝴蝶结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商昼“嗯”了一声:“是那天你送给我的蝴蝶结。”
这句话没头没尾。
但楚樱却知道商昼说的是哪天,是他以为她离家出走去葛家接她的那天。蝴蝶结也是那天楚樱随手丢给他的,但商昼却把它当成礼物。
楚樱无奈:“这怎么能算是礼物?”
商昼把蛋糕递给她:“樱樱,我做的蛋糕,你也给我做过蛋糕。”
楚樱一愣,看向商昼手里的蛋糕。
是个很简单的四寸小蛋糕,上面画了樱花的图案,洁白的奶油散发着香甜的味道。巧克力做成的数字十八竖立在正中央。
商昼是一个连饭都不喜欢吃的人。
却愿意进厨房帮她的忙,愿意亲手为她做蛋糕。
这样一个富可敌国的人却在她身边为她做着最简单却也最难得的事。楚樱弯起眉眼,凑到商昼耳边,轻声道:“我很喜欢我的礼物,蛋糕晚上吃。”
楚樱想出了一个别样的吃“蛋糕”的方法。
而此时的商昼完全不知道他即将面临什么。
晚餐送上来的时候是楚樱去开的门,那黑色的蝴蝶结还在商昼的脖子上缠着,她可不想让别人看到商昼那副模样。
直到两人吃完晚饭商昼都没有拿掉脖子的蝴蝶结。
毕竟礼物就该由主人亲手去拆才对。
这个夜晚很静谧。
楚樱和商昼一起坐在阳台上看星星。
商昼半抱着楚樱,眸光落在她的侧脸上。
星光似乎和他一般喜欢楚樱,点点浅淡的光在她眸间跳跃。
这两天楚樱心情低落,商昼能感受到。
他提起两天前的话题:“樱樱,你说会告诉我你来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闻言楚樱回过神来,侧头看向商昼,往他怀里靠了靠。这些事她从没有对别人说过,也不想对他人说这些无异于天方夜谭般的事。
商昼的话让那些属于她的回忆涌上来。
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是她哥哥回来后的一周,她彻底从公司繁杂的事里脱身出来,睡了一天一夜,呆在床上哪儿都不想去,直到哥哥打电话过来让她出门吃饭。
楚樱低声道:“那天下了雨,我开车速度比平时慢一点。才开出路口边上就冲出来一辆车,我马上踩了刹车...”
往后楚樱的记忆有些模糊。
她努力地回忆:“我好像撞到头了,再醒来就躺在病床上。”
楚樱抿唇:“病房里空荡荡的,我脑袋里记忆也乱糟糟,过了两天我才知道那是别人的身体。五三也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嗯...它看起来像是一本书,想让我帮他完成一些任务,完成后就送我回去。”
商昼问:“和沈晏清他们有关?”
楚樱叹了口气:“本来是这样的,它想让沈晏清和谢南枝在一起。”
商昼几乎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那晚的事?”
楚樱点头:“我不想做这个任务了,回不去也没关系。”
商昼垂眸,轻声问:“为什么愿意留在这里?”
楚樱瞅他一眼,这男人明知故问。
但她今天心情好,愿意多说几句:“哥哥会有自己的生活,我知道他过得好就好,他也是一样。所以我和那本书商量,给我一周时间去和哥哥道个别,让他也知道我过得好,他会理解我的。哥哥最希望的就是我快乐,旦旦,你能让我快乐。”
商昼轻托着她的下巴,微微低头,语气像夜风一样轻:“你为了我留在这里。”
楚樱弯唇:“对,因为你。”
于是两人看星星看着看着就又搂到一块儿。
楚樱攀着商昼的肩,动作间手指触到他颈间的蝴蝶结,不由含糊道:“旦旦,我们去卧室,我想吃蛋糕了,都是我的。”
商昼咬着唇间的柔软,气息微乱:“去卧室吃?”
楚樱拉开和他的距离,眨了眨眼:“嗯,去卧室吃。”
半小时后,商昼从浴室出来。
他听楚樱的话去洗了澡,然后没穿上衣躺在床上,眼神犹疑。
他迟疑着问:“樱樱,不是吃蛋糕吗?”
吃蛋糕需要他脱衣服吗?
楚樱拿着蛋糕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吃蛋糕顺便拆我的礼物。”
商昼:“.......”
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楚樱眨巴眨巴眼,视线流连在商昼劲瘦的腰间。
白皙的指尖沾了柔软的奶油,一点儿没犹豫地朝他的腹肌上抹去。
商昼:“...樱樱?”
楚樱:“你别说话。”
商昼:“......”
...
商昼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瓷窑里,被反复烧制。
明明楚樱的手那样软,动作那样轻,却像星火落在他的身上。
楚樱抹完了蛋糕后欣赏了一番,这才慢悠悠地去拆她的礼物。白皙的指尖绕住那黑色的绸缎,轻轻一拉蝴蝶结便散开来。
商昼喘着气看着楚樱,黑眸暗不见底,耳根泛着红。
她在灯下笑得像诱人的精怪:“旦旦,我开始吃蛋糕了。”
商昼:“......”
他应该逃走的。
禾城给楚樱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第二天她神清气爽地起床了,昨晚商昼没和她一起睡,两个人差点玩过火。不得不说,商昼的克制力之强令人侧目。
楚樱没去吵商昼,她估摸着那家伙昨晚压根没睡。
她笑眯眯的,好心情地发了条朋友圈——
【最好的生日礼物。】
配图是她的早餐,一个水汪汪的荷包蛋入境。
他们下午出发去黎城,商昼小时候住在黎城乡下。
住两天他们再转道回明城,之后楚樱会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高考上。除此之外她操心的事便只剩下一件,四月份商昼的手术。
这两个月商昼都会按时去医院检查,这件事他想躲都躲不了,几乎人人都盯着他。只楚樱一个人心态轻松,时不时根据专家的意见调整一些细节。
近十点的时候楚樱溜达去了套房自带的小厨房。
她心情这样好,想着做三个菜。
商昼洗完澡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楚樱刚摆完餐具,听到动静抬眸向商昼看去,弯起唇角:“醒啦,过来吃饭旦旦。”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注视她片刻后忽然道:“樱樱,我过生日的时候也要这样吃蛋糕。”
楚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