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戈无奈的耸了耸肩,“昨晚豪放的恨不得脱去一切,现在......”
在拳头面前,他闭嘴了,转身去了厕所。
换好之后,郁檬看也不看,随手扒拉了两下头发就要走。
敖戈的衣服穿在身上,虽说有些大,但还算合适。
出了门儿,敖戈也没拦着,只是悠哉的靠门框上盯着他瞧。
那像是黏在了身上的眼神儿又来了。
郁檬松了松领口,压低了帽檐儿,想回头看他一眼,还是忍住了。
这一次毫无征兆的见面,打破了郁檬的心理防线,他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自己好不容易稳下来的生活突然就又乱了,即将露出最深处的那个东西。
那个他不敢碰的东西。
直到进了电梯。
郁檬也没回头,但他明显能感觉到,敖戈还在看着他,跗骨一般,目光灼人。
但两人都没有说话,连告别都没有。
这也应该是最后一次。
不会再见了吧。
郁檬到了PO乐团,直接去了排练厅。
Iverson坐在台下最中间,手里还拿着一堆手写谱,看见郁檬,朝他挥了挥手。
郁檬走过去坐在旁边,眼神落在了开着舞台灯的台上,“怎么,要开始排了?”
“对,时间紧迫,今晚就得上台了。”Iverson无奈的弹了弹手里的谱子,“临时给的通知,死命令。”
郁檬皱眉,翻了翻时间表,“今晚?不是还有三天么。”
Iverson揉了揉额角,“那个疯子克你还记得吧,就是他,说是要赶时间,愣是强行提前了。”
郁檬有点儿想不通,“疯子克?那个指挥家?怎么换他指挥了?”
Iverson头疼得很,整个人都濒临崩溃边缘,“听说是他主动要求的,咱们团邀请他好几次,都被拒绝,还被骂的跟什么似的,这次突然主动要求,我真的慌了。”
他一把抓住郁檬的手,“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郁檬冷眼看他的贱爪子,“松开。”
Iverson打了个哆嗦,收了回去,强装淡定的摆手,“你那个纯声音乐做好了,在录音棚,你去听一下吧。”
郁檬还没走出两步,Iverson在身后来了一句,“你这身衣服不太像你的风格啊。”他言语里全是欣赏,“比你以前那不良少年的打扮帅太多了,好性感啊。”
郁檬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休闲系黑色滑丝衬衫和长裤,无语的冲身后比了个中指。
顺滑的衬衫束在裤腰里,宽松有垂感,显的腰身格外纤细,身体线条也极其明显。
骚的要更明显一些。
还真是敖戈的风格。
郁檬再抗拒也没办法,丧着张脸进了录音房。
他站在调音器前开始听做好的旋律,这一首和以前中二病满满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了疯狂尖利的极端不和谐音程,反而全是辉煌大气的和弦。
还添加了一部分的中国古时乐器。
古琴和笛点缀,埙做开头。
变化多,内容也很丰富。
但还是感觉有瑕疵,缺少的那样东西,明明呼之欲出,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郁檬发现自己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这会不会也是那药的副作用啊,他有些发愁。
刚要打电话给闻医生,就听到了敲门声。
还没出声,门外的人已经进来了。
康顿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脸上满是期待,一个步子就冲到了郁檬面前,“猜猜这里面装的什么?”
郁檬扯了扯嘴角,“鞋。”
康顿:“......不对。”
郁檬抱起胳膊,面无表情,“那是什么。”
康顿踌躇了一会儿,“呃,是球鞋。”
郁檬:“......”他摇了摇头,“你下次真不用送了,我从来都不过生日,没必要,真的。”
康顿老老实实坐在角落,双手举高以示自己的态度,“我就坐在这儿,不影响你,你继续吧,我和鞋子在这里等你。”
郁檬:“......”
这五年里,郁檬突然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这件事给康顿留下了什么阴影,现在恨不得天天跟在郁檬身后,生怕他再次消失。
偶尔一两次也就算了,这几乎快赶上每日保镖了,还真有点儿受不住。
郁檬硬逼着自己忽略康顿的身影,继续回放着那段儿旋律音。
钻研音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等他终于完成瘫坐在椅子上后,才接到消息,说那疯子克,已经到了。
赶到剧场的时候,一片兵荒马乱。
毕竟是临时接到的消息,所有人都没消停,慌张的做准备工作。
这疯子克总喜欢干这种让所有人都应接不暇的事儿,性格恶劣的很。
天才和疯子,总是只有一线之隔。
隔着大老远,就看见台上站着一个男人,他一头乱糟糟的白毛儿四处翘着,身上穿的燕尾服也五颜六色很是花哨。
果然是疯子艺术家,舞台形象张扬的不合常理。
他似乎对哪哪都不满意,指这个骂那个,暴躁又易怒。
两边坐着乐团成员们,有几个前排的面容都很陌生,应该是疯子克带来的人。
他们似乎对发脾气的男人习惯了,都很淡定的擦拭着自己的乐器。
坐在最后面那个,拿着唯一一个纯黑大提琴的男人仰头靠在凳子上,似乎还睡着了,完全不受影响。
也是个人才。
因为离得远,看不太清。
但总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
三个小时后。
该准备的东西终于准备好了,郁檬也从忙碌的调音线上退下了。
定好了场上乐器的话筒,他从角落通道转到了台前,随便坐到了台下第一排的边缘处。
视野还算可以,能看到全场,虽然有些倾斜,郁檬不是很在意,脑子里还在想着后续的安排。
有疯子克加盟,演出铁定十拿九稳,但还是有些紧张感。
这场曲谱有些另类,几乎是开辟了一个全新的交响乐世界。
影响深重。
多少还是有紧张感的。
演出场陆陆续续坐满人之后,幕被拉开。
正对着郁檬的方向,离得很近的位置,打着一束光。
郁檬不经意的抬眼,瞬间就愣住了。
是一架黑色的大提琴。
诡异又华美。
最诡异的不是大提琴,而是同样一身黑色丝绸衬衫的敖戈,他沐浴在圣洁的白光下,缓慢的拉出了序曲。
黑白分明,他像是黑暗里滋生的恶魔,皮肤苍白,散发着凉意。
优雅,高贵,
却又透着刺骨的寒冷,仿佛凛冬已至。
他神情倒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依旧冷淡漠然,但眼神却认真专注的很。
整个人都沉浸在乐曲里。
只那一次,眼神轻飘飘的从郁檬身上滑过,就再无波动。
宁静的旋律突然激昂,像马戏团里令人恐惧的训诫滑音。
拎着死神镰刀的小丑,一步步走过来,站到面前,温柔的咧嘴微笑。
序曲引出更多。
小提和中号也不着痕迹的加入。
疯子克站在高处像个着了魔的驯兽师,胳膊不停挥舞着,满头白发都在激烈的跳动。
随着华丽的交响乐,一层接一层的翻滚流动。
每个位置的乐器颜色和衣服颜色都做出了舞台感设计,像是晕染的水彩画板。
水雾蔓延,颜色从黑到白,再汇聚成为最中间的彩色。
令人震撼。
想要夸赞却发不出声音。
台下众人都被这诡魅空灵的曲调和精彩绝伦的视觉效果所征服。
掌声如雷鸣。
整场演出完满结束。
郁檬还没回过神儿,他慢吞吞的走出大厅,站在了百层楼梯前的长廊里。
爬山虎顺着石柱蜿蜒向上,清凉的风带过来了一阵淡淡的香味。
郁檬憋屈的抬起一条腿踩在了石头上,眼神雾蒙,复杂的情绪隐藏着,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交响演出台上的大提琴手敖戈,和在乐队舞台上尽情歌唱轻舞的王者敖戈,完全不同。
说不出来是哪种感觉,总让人觉得有些悲伤。
“檬檬?你怎么先出来了?走吧,咱一起去吃个饭。”
康顿像幽灵似的,突然就冒了出来,还寸手不离的提着那双鞋,一边说着一边揽上郁檬的肩膀拉着他走。
郁檬正要摇头拒绝。
就看见了朝这个方向漫步走来的敖戈,他表情有些冷漠,目光更是陌生,很优雅的走到了两人面前。
正好儿挡着路。
康顿看了一眼这奇怪的男人,又看了看郁檬,有些惊讶,“你们的衣服怎么一样?”
此刻他只是单纯的想着,怕是撞衫了。
只是没料到,这一脸二五八万像个大爷似的男人高冷的轻启薄唇,眉目间全是嫌弃的来了一句。
“情侣装,你怕是没见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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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敖哥幼稚如初。
晚上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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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气氛忽然紧张。
康顿的脸唰一下就黑了,转头问郁檬,“他什么意思?”
郁檬挣开他的胳膊,抬脚就走,“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这种诡异的画面太傻逼了,郁檬一个字儿都不想说,就想赶紧逃离现场。
但逃脱失败了。
敖戈整个人都压了过来,揽的更紧,“去哪,带上我。”
康顿紧跟脚步,“我也去。”
郁檬头很疼。
俩人都跟着上了郁檬的车,敖戈率先不要脸的抢了副驾驶的位置,脸上的意思很明显,“你就一多余。”
康顿不跟他计较,扒着郁檬的座椅跟他聊,“你回去记得试试鞋码,虽然肯定是合适的,但还是要看你感觉,如果穿着不舒服,我再给你设计一双。”
郁檬正要开口,又被截胡了,敖戈在一旁凉凉的插嘴,“你是奸商么,我家檬檬买一双已经很够意思了,你还想坑第二双。”
康顿嘴角抽搐,“每年我都会送一双限量定制款给他,是我亲手做的!是不要钱的心意!什么都不懂的外人别在这儿瞎巴巴。”
“巴巴这个词第二个字要轻声,你一外国佬儿,学什么方言,说都说不清楚。”敖戈冷笑。
郁檬烦躁的按了一声喇叭,“再让我听见一点儿声音,就全都给我滚下去。”
康顿刚听话的闭嘴,电话就响了。
是康岁年。
感觉还挺着急,让自己赶紧回家。
再怎么不乐意的康顿还是不情愿的跟郁檬说了,这下车里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紧张了。
心情好起来的敖戈一点儿不知道遮掩,脸上全是笑意。
写满了“这碍事儿的货终于要滚了。”
郁檬把康顿送到了家门口儿,他下车,走两步又返了回来,扒着车窗眼神温柔的说,“记得我跟你说的,每天都要回短信啊,我明天就先不去找你了,开车慢点,别飙太狠。”
郁檬一阵恶寒,平时他真没这么诡异的啰嗦过,无奈的敷衍点头,“行,你赶紧回吧,替我跟叔叔们问好。”
康顿摆了摆手,淡淡的瞟了一眼敖戈,牛逼的走了。
敖戈皱着眉,扭头看了看后座儿上的鞋盒,伸手就拿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双彩色喷绘的定制球鞋,边缘处还刻着两个字母,K.D。
他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个记号,整整一路都没说话,认认真真的回想着。
郁檬把车开到了车厂,里边儿的灯大亮,看来大家都在。
他刚停好车,打开车门,就被拽住了衣服。
敖戈低着头,眼睛还盯着鞋,手却紧紧的揪着郁檬的袖子,嗓音里带着些委屈的沙哑,“KD就是他?你所有的鞋子都是他送的?你俩是什么关系?这鞋算什么?每年的定情信物吗?”
他抬眼看向郁檬,眼底全是可怜的脆弱,“我给了你五年的自由,你却和老相好卿卿我我缠缠绵绵,把我忘的一干二净......”
郁檬眯着眼睛看着他,“啪”一声就把车门关上,慢悠悠的说,“敖戈,你要是真想挑事儿,直接告诉我,我很乐意陪你玩玩,但这些无意义的话就别说了好么,我真怕我忍不住犯罪。”
敖戈直接松了手,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犯罪?什么罪,是我想的那样吗?”他抓起鞋随手扔到了后边儿,使力不小,扔出了好远。
收回手顺便把自己本来就松散的衣领扯了扯,露出了大片胸膛,“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要我,那我也没办法,我又能怎么样呢,只有妥协啊,来吧,别客气,任君采撷。”
密闭的空间里,属于他身上的檀香味儿四处蔓延。
他懒洋洋的靠在那儿,一副“我任你为所欲为”的模样。
郁檬没说话,也看不出来生气的迹象,他的表情隐在黑暗里,突然就发出了一声轻笑。
俯身就贴了上去。
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交缠着。
郁檬看着男人的眼睛,嗓音压的很低,“我确实很想对你做点儿什么,但不是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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