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光指着地上的碎片说道：“你对着这些东西撒气有什么用？”
江然唇角勾起，问道：“你对我和我妈撒气有什么用？”
“你！”
“你他妈自己能力不行就别来这和我讲大道理。”江然看了看那摊碎片，轻呵一声，说道：“你想让我当什么名音乐家？江林光，我告诉你，我他妈就算把手给剁了也不会满足你的。”
江然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写着不屑，继续说道：“就这最后一场了，答应你的我也做完了，我妈留给我的钱也能让我把书读完，走了，拜拜。”
说完之后，江然砸门而去，回声很大。
檀越捂住自己的嘴，然后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朝自己走过来，被扇了一巴掌，被质问，“我让你先进来你跑这里来干什么？你是不是想跑！你是不是啊！”
檀越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觉得耳朵里面进了蜜蜂，嗡嗡地叫嚣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流不出来。
“别！我没有——”
檀越猛地从床上坐起，发梢都蓄了汗，才发现这是一场梦。
窗外的天还是烟灰的蓝色，朦朦胧胧，看不清景象。
檀越把灯打亮，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直仰着脑袋，让水流进自己的喉咙中，头痛欲裂，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桌角，看到全身镜里的自己只是一个人形的黑影。
有些事不该记得，于是选择忘记，这件事有关江然，所有一直记着。
走廊外传来走路的声响，檀越第一反应就觉得是江然。
抱着不是他也没关系的想法，檀越旋开了门把手，看到一边走一边在和潘兴说事的江然，声音被压得很小。
江然抬头就看到了穿着白色短袖的檀越，也是稍微怔了一下，拍了拍潘兴的肩膀，说道：“去房间等我，我马上回来。”
檀越的脑袋经历了一瞬间的空白，开门时候掠起来的风让他觉得有一点冷。
江然想起那张唱片上刻着的字母的触感，这件事其实并不算什么，但是既然他在隐瞒的话那他就没必要提起，只走近了檀越，笑着问道：“怎么还没睡？又熬夜？不是说了要你少熬夜吗？眼睛都肿了，跟个兔子似的，明天怎么拍戏？”
“睡了。”檀越磕磕巴巴回应道：“睡了醒的。”
江然思索了一下，问道：“我把你吵醒的？”
“不是不是。”檀越匆忙摆手，解释道：“不是，我做了噩……呃，被渴醒的。”
江然看着檀越下唇上起了皮，想起来一前在一起住的时候他也不怎么喝水，从兜里掏出了一小盒凡士林，打开盒子之后让他自己抹，“秋天了，天气干，多喝点水吧。”
檀越低头，从盒子里挖了一小块放在了摸在了唇上，谢道：“给您添麻烦了，多谢您关心。”
江然皱了皱眉头，那个贸然闯进屋内的小男孩是檀越，烦躁地举起了手腕看了看时间，说道：“才五点过一点，你还能睡会。”
檀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打了个喷嚏，眼泪都被挤出来了一点，说道：“您也早点休息吧，别太忙了，伤身体。”
“嗯。”
檀越的手终于搭上了门边，准备关门，潘兴也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了头，“江然——”
“等一下。”江然一手覆在了檀越的手上，挡住了即将关上的门。
冰凉凉的。
檀越急忙缩手。
江然脱下了身上的风衣，裹在了檀越的身上，说道：“天冷了，多穿点吧。”
檀越没想到会来这一出，就要把衣服拿下来，“我……”我有衣服，还是您穿吧。
江然将檀越已经扒下来一个角的衣服重新扒了回去，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要和我犟，我不希望有一天我再回到你的身体的时候，你感冒了。”
说完之后，江然从容转身，说道：“来了。”
檀越关上门，敲开了猫眼，看着江然已经不在走廊上了。
风衣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肆意散出的香味，包裹着自己这个冷冷冰冰的自己。
檀越扑到了床上，再也睡不着。
很久没有画画了，感觉有点生疏。
自那之后，自己再也没能见到江然，再学了几年之后因为母亲给自己的繁重任务而放弃了学习钢琴，后来为了躲避那个男人跟着母亲四处逃窜，租房子退了换地方，信息并不太发达，也是后来才知道江然进入了流行乐坛。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始画画，虽然是个五音不全，但是色感却比较好，说好的艺术相通，檀越也无法理解江然当时说的话。
多狠呐。
檀越看了看自己的手。
三个小时后，片场。
檀越知道江然嗜甜，当然这是所有他的粉丝都知道的事，却看到他随手撕开了一条美式咖啡倒进了嘴里，单手拧开了一罐可乐，倒进了嘴里。
好看的眉眼皱在了一起，看到檀越过来了还对着他勾了勾手，笑着问道：“今天这场戏有难度呀，你准备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bgm：《PrayerX》KingGnu
《bananafish》超级好看！
第40章
听到江然这么问自己，檀越立马紧张上了，看着江然眼下的淤青，半天没憋出来一句话，还好是陈沿清过来解了围，说道：“你俩都是第一次演戏，你倒跟个前辈似的。”
江然抬头，顺便伸了个懒腰，说道：“这些年没吃过猪肉可还没见过猪跑呢嘛，再说了，你就不觉得，就我这张脸，不在荧幕上发光发热都是糟践了？”
江然原本觉得陈沿清会骂他不好好休息盯着俩熊猫眼来剧组，谁知道陈沿清看到了只和化妆师吩咐了一句，“待会妆淡点，别把黑眼圈遮着了，露出来。”
说完之后，陈沿清转身就走了，江然还想骂，结果看见檀越唇角勾了勾，干脆什么也没说和他一起去了化妆间。
《透光》说的好听是双男主文艺片，说得不好听就是一部只有点肉渣的gay片，题材敏感，就算是陈沿清有点关系先拿到了拍摄许可，很多东西流程都不是和普通拍戏一样，虽然环境稍微差一点，但是团队绝对是国内数一数二的。
江然对着化妆镜端详着自己，那化妆师还真没把自己的黑眼圈遮着，反而还给自己的眼角多拿着遮瑕描了几笔遮皱纹，干脆低着头继续玩手机。
檀越不敢像江然这样大胆，极尽所能地配合着化妆师。
“来，眼睛往上看。”
檀越往上看，下眼角被化妆刷弄得痒痒，忍不住地眨眼睛，睫毛就跟小扇子似的扑棱扑棱。
像是缓和气氛一般，化妆师说道：“您这睫毛真的绝了，跟种的似的，别说刷子上的粉了，就连我这刷子都快被您这睫毛打掉了。”
檀越一听，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连声说了几声对不起。
化妆师也是一愣，说道：“不是，您这是基因好，老天爷赏饭，就光说眼睛就有神，就您这颜值啊真不输哪个小鲜肉，素颜也能打。”
檀越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化妆师，一抬头，在镜子中和江然的视线交汇，看见江然对着自己笑了笑，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又低下了头。
江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升起了一阵自豪感。
确实好看呢，衣服还是我给他搭配的！
这场戏是苏衡发现苏泽很久都没有弹钢琴，却整天和朋友们花天酒地，他担心，所以去找他，在小酒吧里碰到了烂醉如泥的苏泽。
这场戏的难度在于江然情绪的爆发和檀越内心想法的表露。
说是很悲痛，同时还多了一丝庆幸。
镜头中的江然把檀越的衣领揪起，将他抵在了墙上，说道：“我就是个野种，我根本就不姓苏，你满意……”
檀越听到江然有破音的迹象一愣。
“对不起……”江然松开了檀越的衣领，用手揉了揉眉头，说道：“我忘词了。”
陈沿清也注意到了江然不对劲的地方，用眼神示意暂停工作，江然走到了一边，随意找了个瓦楞纸箱坐着，双手交叠，额头抵在手上。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记忆被那张唱片引出，自己真正交心的朋友，譬如林绪还有纪文都不能让自己全然地相信，哦，就连父母亲都不能完全的相信。
昨天还接到了他的电话，一贯的假惺惺。
问他回不回去过年。
过个屁。
还不如苏泽呢，就算不是亲生的人家父亲都极力做儿子培养，自己这还一笔写不出来两个江。
整个片场依旧在不停地忙碌，只剩下江然那一块的气压变低，潘兴也是新来的经纪人兼助理，摸不清楚江然的脾气，是故只在一边守着。
檀越不知道江然到底发生了什么，赶快去拿了一瓶水来走进了江然呆着的那个小角落里，看着江然痛苦地捂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江……江然？”
江然一愣，抬头看着檀越，扯了个笑出来，说道：“麻烦你了，得和我这种半吊子搭戏。”江然下意识地接过了檀越递来的水，拧开瓶盖后又还给了檀越。
“不是，我这是给您拿的。”
“啊，这样，谢谢你。”
江然吨吨分成几口灌下去，然后把矿泉水瓶捏扁了抛进了垃圾桶里。
檀越不习惯用俯视的视角看江然，于是蹲在了江然的面前，说道：“如果……如果您不开心了的话，心里有什么事的话，都可以和我说，说出来心里就会好点，我……我也会保密的。”
“我……”江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向檀越倾诉的意向，可是看到檀越那一脸真诚和担忧的时候，又不想把这些事说给檀越听，面前这个小孩也过得……不怎么好的样子，不想让他担心。
檀越没有任何打探江然隐私的想法，只想着他要是说出心里的郁结就会好，听到江然开了口，已经打好了万字鸡汤腹稿。
江然说道：“我真就忘词了。”
檀越抿了抿唇，低了头，想到自己也算是江然非亲非故的，人家也不一定信他。
“但是如果你抱一抱我的话，我会特别开心的。”
“啊？”
檀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力量向前拉去，本来蹲着就站不太稳，直接砸在了江然的怀里，又怕自己重了把江然的后脑勺磕到墙上，一只手伸直撑在了墙上，一只手直接护住了江然的后脑勺。
角落里的空间本来就狭小，只漏进来一点点光，等到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脸庞相距不过二指宽。
檀越轻喘着气，面前是倏然放大的江然的脸，一时间脑袋变成了空白，才发现江然的两腿叉开着，自己的右膝抵在了一个地方。
我天！
我天！
檀越觉得自己全身已经麻了，需要来一次高位截肢，或者干脆把自己整个人埋在土里才好，哆哆嗦嗦地把自己的右边膝盖移开，做成一个双腿叉开跪着的姿势。
谁都没能想到瓦楞纸箱里面是空的，如论如何也无法支撑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就在江然松手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砸在了地上。
江然第一时间锢住了檀越的腰，砸下去的时候不自觉将他的上衣撩开了一些，手触碰到了他的腰窝。
随着一声巨响，外面有人问道：“江然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两个人还懵着，听到了脚步声，虽然什么也没做，就是感觉孤男寡男的有点问题，江然还没说话，就听到檀越叫了一声，“别过来！”
带了哭腔。
江然问道：“疼吗？”
“不……我没事。”檀越的声音里满是慌乱，察觉到江然的手还搭在自己的腰上后小声提醒道：“江然……手。”
“啊。”
这次换江然害羞，赶紧松手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我他妈也没想到会掉啊……”
“不是……”檀越隐忍咬唇，“我……我先去……去一下……”
檀越没把话说完就赶紧离开，变成了剧组里的小旋风，一个箭步冲到了洗手间里把自己锁在了阁间里面。
性取向为男。
喜欢的人是江然。
檀越低头，还好是裤子比较宽松，没有那么明显，没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硬｜起来。
太近了。
檀越确定没有人之后一只手紧紧抠住了门，没有经验，以前都是让他自己消退下去，现在时间紧迫，也许江然和剧组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就在等他一个人。
没有办法了。
檀越从兜里掏出来手机，点开了江然的微博相册。
操。
这人身上看起来没几两肉，屁股还挺翘。
江然看着自己的手，突然觉得沉甸甸，觉得自己十分对不起人家小男生，准备靠洗手来减轻自己内心的负罪感。
还没迈出去半步，就听见陈沿清叫他，“你俩在里面打架？好好的纸箱给你俩弄成这样？”说完之后还环顾四周，问道：“檀越呢？”
“不……不知道，可能……可能去……去洗手间了。”
江然满嘴的火车突然在这时候停止运行。
陈沿清知道江然浪，圈内钻石单身汉，属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挂，问道：“你没欺负他吧？”
“没有！”
说话的是檀越。
江然看着檀越的脸上浮着一层粉红，正要问，结果被陈沿清抢先了一步，说道：“脸上，怎么回事？”
“热的，想着快点回来，跑了几步。”
“正好，本来打算是先拍前半场之后再补后面的，就这么一会时间里，男二来了，正好可以一次性拍完了。”
陈沿清说完之后从沙发上走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比江然矮了那么一点，都是眉眼却比江然更加深邃，是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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