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弓着脊梁,鼻梁和唇瓣因犀挺而光影分明,吃饭仪态有种慢条斯理的整理感,不挑食,夹到什么吃什么,看似斯文其实吃的很迅速。
陈尘察觉视线笑了笑:“看男朋友吃饭是不是很幸福?”
“…………”
韩深给手机啪嗒丢上桌子,点开综艺节目。
陈尘抿唇笑了笑,左手勾住他指尖:“说是啊,SB!”
“你才SB。”
韩深不太清楚这种感觉。
跟陈尘待在一起,每件小事都甜。
晚上十点,叶飞趿着拖鞋从门外进来:“周阿姨上来查寝了,哎,明晚就该上课了,欢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
阳台上微冷的风吹入,他“啪嗒”关上了门窗。
“我走这儿。”陈尘抬起视线看了看天色,随后低头,“这一局下完我回家了。”
韩深拧着红笔画了个圈,毫不留情堵死即将延伸出的五星连珠。
格子草稿纸快被黑笔和红笔填满了,这局五子棋对弈格外久,久到在一旁衬着下巴看热闹观战的章鸣感到了端倪。
似乎……
他韩哥故意拖着不想结束。
陈尘漆黑眸子落在韩深脸上,小朋友兴致恹恹地抿着唇,从听到他要回家那一瞬情绪就低落了,却执拗地继续填着。
连连卖出几个破绽,韩深也不接,在纸上乱涂乱画。
“舍不得我走?”
章鸣心说又来了。
转身奔向正在带妹上分的狗直男向恒,感觉空气清新了很多。
韩深是第一次住校。
娇生惯养这个词听着刺耳,但有一说一,是他生活的常态。舒适区外的空气不至于浑浊侵蚀,寝室气氛也其乐融融,一切都挺好的。
如果不是陈尘的闯入,韩深也不会产生未得偿所愿的失落感。
这种矫情情绪最近越来越厉害。
不过韩深很快排解干净,给五子棋标了红圈,结束战斗。
“送你下楼。”
“想让我陪你住一晚?直说,没必要跟我端着。”陈尘唇瓣动了动,声音只让他听见,“男朋友。”
韩深探出舌尖舔了舔唇,没说话,但那股压着的躁郁正往上蹿。
“赶紧走!”
陈尘笑了笑,刚才韩深漫出来那丝情绪他感觉到,仿佛心口被猫舔了似的。
软。
拉开椅子起身,其他人纷纷挥手道别,回头就见陈尘拽着韩深的胳膊,俩高挑的个子挤挤挨挨,拉拉扯扯往门外走。
韩深明显不愿意,陈尘边拽边解释:“十五了,出去看看月亮。”
章鸣看了看窗外,天色一层层涂抹了厚重的红云,光污染创痕刺目,哪儿来的月亮?
两道人影走到楼下的树荫。
依然在拉扯。
不过没多久似乎和好了,一前一后走向了不远处的——
看到那个方向时章鸣没忍住大吃一惊。
卧草!
附中实验楼背后斥巨资修了个露天游泳池,夏天开放,冬天紧密封锁着,周围一片荒凉场景,杂草丛生树影凄迷。
因为光线昏暗,很快成为附中的情侣圣地。
每年都在那地方抓出一对对痴男怨女,给外围加上铁皮墙都硬生生被沉迷于爱情的猛男给砸碎,持续出入情侣。
陈尘跟韩深大半夜往那儿跑干嘛??
看甜甜的爱情自虐么?!
章鸣突然起了疑心。
下午看见他俩捏指尖,腻味又缠绵。刚才下象棋更是明目张胆旁若无人。
陈尘本来是大杀特杀的神之手,但在新手韩深面前毫无攻击性,频频让棋,放了起码太平洋的水——
次次都让韩深赢。
所以过了会韩深问:“你这水平也能一打几十?那他们得多菜。”
“……”
被打败的章鸣有被这句话刺激到,脸微微扭曲。
陈尘直笑,好像觉着这么逗韩深特别有趣。
要不是考虑他尘哥性别为男,看韩深这眼神,眸中星光斑斓,跟看男朋友没有任何区别。
章鸣就想不通,猛男的友情到这程度是不是过了?!!!
*
陈尘含着韩深的唇瓣咬了咬。
清峋的肩背抵在怀里,隔着厚重羽绒服渡来体温,小风吹着,倒没觉得多冷。
安静地搂了一会,韩深感觉睡意袭来,耳垂被轻轻捏了捏,听到陈尘喊了声:“小韩哥哥?”
“嗯?”韩深跟他对视,夜色给陈尘眉眼和鼻梁叠了一层细碎的阴影,人带点寒气,却比想象中温暖。
陈尘笑了笑:“要不要到我家睡觉?”
“算了。”
韩深直接拒绝。开始住校后宿管阿姨偶尔半夜突击查岗,住校生违反规定包括擅自离校,被逮住没好果子吃。到时候怎么解释?去男朋友家睡觉去了?
要是打电话通知沈岚,可预料的精彩场面。
陈尘垂下视线:“为什么不来?你不寂寞么?帅哥。”
“…………”
嗓音故意端着压低,蕴含吐气如兰的煽动性。戏瘾是又犯了。
韩深笑了笑:“你们守寡的都这么主动?”
陈尘就犹豫了一秒,面不改色:“是啊,凭什么我娇妍如花却要独守空房?速来,风情万种的我正等你采摘。”
这猝不及防的骚让韩深笑吐了,弯着脊梁蹲地上:“牛逼!”
笑得有点猛,呛风,韩深抵着树干咳嗽两声,被陈尘拉回来:“开心了?”
韩深眼泪快笑出来了。
“回去睡觉吧。”陈尘看了看手机,一本正经道,“我新交的男朋友要回家了,被他看见咱俩这样不好。”
韩深往外走,一边回头:“你男朋友谁啊?”
“说了你也不认识。”陈尘给衣领往上拉了点,指骨冷白,说的话南北不着调:“就挺没劲儿一男的,不敢跟我睡觉,早分早幸福。”
到宿舍楼分道扬镳,韩深回头给他比了个中指。
洗漱完到床上躺下,韩深浑身发热,有点睡不着,拿出手机找陈尘闲聊。
想想打字。
-小寡妇。
-在?KKD。
一会儿陈尘回。
-在呢,我男朋友刚睡下,要连麦裸.聊排解寂寞吗?
韩深真觉得陈尘这个人特别有趣,跟他无论什么梗都能接上。
-戴上耳机啊,帅哥。
韩深刚取耳机塞耳朵里,陈尘电话过来了。
呼吸很稳,带点笑。
“连麦睡觉吗?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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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51.可能怀孕
“多少钱?”韩深配合他演出。
“看在你长得帅的份上,不要钱,还可以增加特别服务,要不要?”
韩深感觉再被他撩拨下去今晚该睡不着了,压低声:“住嘴吧你。”
陈尘在对面也笑,声音挺低:“好了,那以后再试。”
麦两边没声了,风声一样的呼吸轻缓涨落。
韩深在床上睡得很舒服。
陈尘连麦单纯是想陪陪自己,消磨刚住寝室时的不习惯,但自己没陈尘想的那么脆弱,温室里的小玫瑰在朗朗晴空下也能肆意疯长。
低落情绪漫过界,很快遏制收回来。
一晃而过的小尾巴,别人都视而不见,唯独被陈尘揪住了。
不揭穿,想方设法解决,让自己能开心点。
——男、朋、友。
经过一个寒假,开学后很快进入按部就班的学习状态。
天气还是冷。
韩深刚走进教室,影子被灯光照垂下去,蓦然引起后排几桌“嗷呜”鬼叫。
手忙脚乱往桌面遮遮掩掩。
等回头见是他,李斐松了口气:“韩哥,你下次进门能不能先出点声儿?别悄无声息的,令我不由得联想到老秦。”
韩深瞥他:“边走边拎串鞭炮放你看成吗?”
李斐看他表情就不对,扯出笑:“……那也夸张了。”
说完回头整理棋局:“继续继续,胡狗,今日必取你首级!”
可能是寒假自己寝室流出去的,开学之后,全班不知怎么兴起了一股“棋类竞技之风”,每天下课围在课桌前跟公园小老头似的指指点点。
说话也中二。
“你妈的,这局不踩车我吃屎!”
“踩车必输的局OK?!”
“砰!”
章鸣在跟向恒对弈厮杀,韩深拉开凳子坐下,陈尘递过奶和手抓饼:“吃早饭。”
边说,边低头研究那本《象棋天下第一残局》。
韩深:“……”
前几天还有班上的男生来挑战他,顷刻被打败后,陈尘就自己跟自己下。
现在不知从哪儿翻出这本书皮都磨破了的残卷,看来看去。
有代沟了。
上课铃后陈尘以一张轻软的试卷遮掩棋局,以免被老秦发现,同时桌上位置占去了大半,于是挪着凳子往韩深这边坐。
从外人的姿态来看,类似于他忘带试卷,不得不找同桌共用,所以凑在一起。
手臂传来发热的温度,韩深咬着吸管掠过视线,陈尘已经翻开题集开始刷了。
想到昨晚视频时陈尘给他直播解残局的骚操作,韩深就挺烦的,故意问:“怎么不继续下?”
陈尘笔尖一顿:“学习要紧。”
“我觉得爱好也挺要紧。”
陈尘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笑笑:“是啊,不过下棋养不活男朋友,还是学习要紧。”
“……”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谁养谁还不一定呢。
韩深继续咬手抓饼。
住寝室这段时间不适应学校的伙食,包子馒头油条豆浆,看多了反胃,面包差不多也快吃吐了。
现在陈尘给他带早餐。
吃什么都行,最好别三天两头重样。
韩深喝了口奶,刚才就想问:“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跟开水冲豆腐渣一样。”
“核桃黑豆奶,补脑。”
“太难喝了。”
陈尘点头:“可能是这家店不行,明天给你带别的。”
本来想扔了,想想还是继续喝。
“校门口有家粥不错,口味也多,明天给你拎。”
“行。”
“多吃点,瘦了怎么跟你妈交待?”
聊了会儿,章鸣突然转过来使眼色。
教室读书声响了一辈,陈尘秒懂,还没来得及调整状态,老秦伟岸背影已从背后投射过来。
老秦瞪陈尘两眼,一脸我说你什么好:“你同桌喝个奶这么好看吗?眼皮都不眨一下?要不让韩深给你也喝一口?”
听起来怪怪的。
陈尘:“……”
韩深:“……”
再看看这两人挨着碰着的姿态,平时上课拉拉扯扯为常态,老秦看不来这不正经:“陈尘你说不听?要韩深是个女生都能告你性骚扰了!管好自己,别一直缠同桌说话。”
陈尘突然抿出点笑意,等老秦走到前排几桌,懒洋洋低头继续翻书。
邪门。
韩深挑眉:“你笑什么?”
“这不好说啊。”
“?”
“性骚扰程度低了点。你要是女生,现在应该已经怀孕了。”
“…………”
怀你大爷?!
老秦瞪完正睡觉的张正阳,想训几句你晚上干嘛去了?早自习睡觉?教室后桌传来桌椅拉响的暴躁声音,一回头,陈尘被韩深推到窗底,疏远动作摆明了“傻逼离我远点”。
推翻的书本哗啦往下掉,陈尘弓腰去捡——
“砰砰啪啦……”
什么东西不住滚。
这熟悉的质感音效让全班男生倒吸一口凉气。
老秦狐疑走近,看见了地上的“将”“相”“卒”“士”,和陈尘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的艰深神色。
“老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给我表弟买的,突然被打翻了。”
韩深说:“我怎么看见你玩几天了?”
陈尘回视他:“……你这样不好。”
“出来!”
老秦气得青筋嘣八丈高,径直朝办公室走。
“完几把蛋……”
“尘哥实惨。”
看老秦表情就知道这事不好好训一顿不算完,果不其然,第三节课下课陈尘还没回来。
体育课班上男生女生在大课间蜂拥去了操场,打球的打球,散步的散步。
“组长怕不是被秦老师大卸八块给吃了?”顾辛举着一支冰淇淋,冷得直磨牙。
卢鲤鱼:“反正必不能全须全尾。”
章鸣听这话直摇头,就差打出肤浅俩字:“说你们不懂嘛,少女能舍得训尘哥?肯定有其他事。”
“秦老师不一直赏罚分明?尘哥以前几千字检讨白写了?”
“跟你们女的谈不来。”
章鸣摇头晃脑走开,他同样担心,不过担心下象棋的其他男生会不会被揭发。
一死死一片,场面也壮观。
李斐坐球场台阶上,忧心如焚:“尘哥为人仗义我素来是知道的,但会不会迫于老秦淫威,屈打成招呢?”
“相必是不会。”
“听章哥一席话,那我放心去打球了!”李斐挥舞外套甩成了电风扇,一路生龙活虎舞进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