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深看了一眼,第一排写了句“凭什么要写检讨”。
划掉。
第二排写了句“我不服”。
又划掉。
第三排开始认认真真,姿态十足地拿捏起因果,起承转合。
韩深心情挺复杂的。
太傻逼了。
本来觉得附中这群人傻逼。
现在有了一中的反衬,意外觉得附中不错。
上到大课间,李斐的同桌孙光同过来小声说:“李斐哭了几次,不过就是眼眶湿一阵,就没事了。”
大伙都到他座位边去,又揉又哄,李斐撕心裂肺的嗓门从人圈中传出:“我他妈气哭的!怎么会有这种人!”
陈尘也过去劝:“中午请你吃饭。”
李斐扑在他怀里嚎啕:“尘哥你要替我做主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倒霉孩子。”陈尘拍拍他。
做主。
这亏只能闷吃了,没办法。
总不能把对面配合演出的班主任拎出来凶一顿。
下课铃之前几分钟,韩深还趴在睡觉,被陈尘用指尖轻轻挠醒,抬头正对上他背光的脸。
“下课,一起去吃饭?”
韩深已经习惯跟他扎堆了。
“好。”
这顿饭专门安慰李斐,叫了之前去KTV那群人,去了餐厅,大家众星捧月围着李斐,一直逗:“斐哥,想吃什么随便点!”
“从不屈服的斐哥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风小浪不开心呢?”
“斐哥,那女的配不上你!要配也得周梓歆那种级别的,德艺双馨的女神。”
李斐闷闷不乐地看菜单:“得了,周梓歆不是尘哥的后宫。”
说完,抬头看了韩深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个眼神就很灵性。
韩深:“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
李斐百口莫辩,干脆给战火引到陈尘身上:“是吧,尘哥,快告诉韩哥,你心里只有他一个。男人也很没安全感的。”
陈尘全程一个字没说、一句话没讲,猛地被韩深揪住衣领,往包间里拖。
“……”陈尘无语,回头质问李斐:“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害我?”
“围陈救李。”
“精辟!”
韩深听到背后的话也笑了,松开手。
傻乎乎的。
“点个虾和美蛙的干锅双拼,一份麻婆豆腐,水煮肉片,梅菜扣肉,滑肉汤和两份炒时蔬,差不多了吧?”李斐点完,四下一问。
陈尘给菜单递给韩深:“你还想要什么?”
韩深:“差不多了。”
陈尘嗯了一声,在菜单上一勾:“再来份凉拌黄瓜,所有的菜,不要香菜,味道放淡点。”
“我吃香菜啊!”章鸣举起尔康手,“我觉得我可以吃一碗。”
陈尘示意韩深:“人家不吃。”
韩深:“谁说的?”
“谢之航说的。”
韩深叫住服务员:“加香菜,多加点,多放辣椒。”
谢之航这个b,天生一身海王骨,无论做什么都透着股舔狗的意思,自以为是,自我感动,能把韩深恶心死。
陈尘就“哦”了一声。
李斐禁不住啧啧感叹:“尘哥,凡事,还是得自己总结经验,不能坐享其成。特别是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你好懂啊。”
“也就比你懂这么一点。”
陈尘一嗤:“那聊了一周都没发现人家是男的?”
李斐听到这话一摔筷子:“这顿饭我看不要吃了!”
“别啊,别啊,斐哥消消气,消消气。”一个个极尽夸张地揽住李斐,嬉皮笑脸,哄来哄去,回头嗔了陈尘一眼,“尘哥,你别跟斐哥作对好不好,你不知道他上午都气哭了?小男人嘛,心灵脆弱,咱让让他。”
李斐更气了:“我没哭!我只是眼睛在出汗。”
“你只是灵魂在发颤……”
“你只是意识在混乱……”
“你只是心脏碎裂成两半……”
一捧一逗,李斐他妈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好看向陈尘:“尘哥,你也不管管他们。”
陈尘挺冷漠:“我管不着。”
李斐又看向韩深:“韩哥,你也不管管尘哥。”
韩深舔了舔唇,刚想说关我什么事,陈尘已经站起身认真道:“你们不要闹了。”
韩深:“……”
大家笑嘻嘻地坐下嚷“卖尘哥这个面子!”“免得尘哥挨训!”一个个挤眉弄眼,喜笑颜开,但菜一上来,立刻狗扒似的往桌上扑,抢肉抢得油水飞溅,筷影乱飞。
十七八岁的男生长身体,营养摄入量大,饿得很快。
陈尘也一心一意夹菜。
完了好不容易抢到一块肥厚肉片,放韩深碗里:“快吃。”
韩深静了一会,拿筷子扒拉。
朗朗晴空,欢笑相闻,耀眼阳光下浸透着木叶的清新香味,一切都这么真实美好。
他心里好像有东西悄无声息落了地。
吃完出了饭店,大家吆喝着往学校走,韩深沿着街道走向另一边。
陈尘在背后叫住他:“你去哪儿啊?”
韩深转过身,听到自己的声音。
“剪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剪头发了!!!!
从今天开始不再是非主流小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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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22.他喜欢我吗?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陈尘对他想要达成的新发型很感兴趣。
没想到韩深抬手往校门口一指,近乎冷酷无情:“爪巴,我不想在理发店和KTV这两个地方看见你。”
陈尘无话可说:“……那行吧。”
附中校门外没什么特别高大上的理发店,转了两圈,没想到依然转到了“一剪美”。
那小哥一看见他直哆嗦,飞快躲到里屋去了。
另一位小哥兢兢业业上前,拿起刨子给韩深打理。
“剪短后染回黑色。”韩深头发不长,剪完后染的时间也短,不过等待中途还是睡着了,直到肩膀被拍了拍。
他看了会镜子,还成。
付账出来,这时候快上午自习了,周围行色匆匆。
走到高二1班教室外,有几个男生赖在走廊上晒太阳,看见他先怔了一秒。
“这帅哥谁?”
“……你他妈看不出这是校草?瞎啊!”
“操!真是校草?我平时被他那头白发晃花眼睛了,一时没认出来……”
“校草从良了??”
韩深推开后门,正好胡皓贼眉鼠眼撞上来,跟他一对视,吓得手脚并用往后退,接着歪头狂吼。
“韩哥做完头发回来了!”
全班本来各做各的准备午休,被他这咋咋呼呼一吼,轰隆隆一片转身围观的动静,一个个看得瞠目结舌,面泛桃花,摇唇鼓舌。
珍奇动物韩深:“…………”
有事吗?
看帅哥无论如何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而校草的颜值日常成为全班解乏解困的谈资。
之前的韩深冷淡仙气得像个精灵,现在染回了黑发,剪短到乖乖勾着白皙的耳垂,耳钉没戴,整个人消却了几分清冽冷锐,平添了些清新和温和。
不过这个温和仅止步于打人前允许你交待遗言的程度,总体还是冷,但冷得没之前那么社会和邪性了。
“校草今天还穿着校服呢,玩纯的啊,这他妈谁把持得住——”
“这校服,好像是……”
声音意识到韩深的目光后,压低了点:“是我想的那样?我又磕到了!!”
韩深萌生了转身回理发店把头发染回来的念头,同桌陈尘的位置空荡荡的,刚坐下,门口响起李斐大大咧咧的嗓音。
“着什么急,剪头发时间挺长,韩哥一时半会回不来——”
篮球丢到门后。
陈尘抬起视线看到座位上的男生,阳光正好给他镀了个圈,正低头翻阅桌上的试卷。
唇边莫名挑了点弧度,还没说话,身旁响起一阵感叹。
“妈呀——”李斐哐哐哐摇罐装冰可乐,朝韩深飞奔过去,一边摇一边似乎打算摸摸他的头发:“啧啧,啧,韩哥你是真人吗?怎么剪个头发变得又纯洁又美好,甜得我都心动。”
“……”
韩深心说纯你妈呢,心动你妈呢。
李斐扭头:“尘哥,你看看你这齐人之福……”
他一边激动挥手,猛地扯开可乐金属片想往嘴里倒可乐。
“碰!——”
泡沫喷薄而出。
韩深甚至没明白怎么回事,猛被可乐当头抹了一脸。
李斐:“……”
韩深:“……”
所有人:“……”
寂静之后,陈尘张了张嘴:“你无了。”
“还不跑!!!!”章鸣猛烈地送出提示: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兄弟。
这一声狂吼让灵魂抽离的李斐心神归位,想跑已经来不及,嘴巴一歪,哭哭咧咧道:“韩哥,我,我,我……”
“你、今、天、是、真、的、飘。”
又纯洁又美好的韩深从椅子里起身,李斐嚎啕着往陈尘背后跑:“我今天刚被一个男老师欺骗了感情,我太难受了,我自闭了,我惨得脑子糊涂了才铸下大错韩哥你能不能高抬贵手——”
陈尘拦住浑身发冷的韩深,挡着背后的李斐,姿态就不得不给韩深往怀里搂:“好了好了,眼睛没进东西吧?”
头发沾着湿漉漉的可乐,韩深微微闭着眼,表情有些狰狞。
上课铃正好打响,陈尘顺了包纸巾,拉拉扯扯牵着他往厕所去:“先洗一下,洗干净再算账。”
韩深气得要命,不肯走,满脑子想的把李斐碎尸万段。
气愤之中都没意识到自己被陈尘半抱着,耳朵边一直是压低的轻哄:“先洗一下,我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听话,听话。”
厕所分布在楼道两段,一边学生用,一边教师专用,陈尘带他去了人少的教师专用区。
纸巾用水打湿,往眼缝擦拭,湿漉漉的,韩深维持着随时能跑回去给李斐干翻的战斗状态,陈尘不得不挡住他,给他的身体姿势局限在怀里,一边擦脸:“别动了,小野兽,你看看你——”
凑近时韩深黑发间还透着股药水味,不太好闻。
但他今天突然的懂事乖巧还是让陈尘很高兴。
终于将一位迷途不知返的同学拉上正轨,专心学习。
这就很对得起他为人处世的座右铭——
以德服人,与人为善。
陈尘开心之余,快被自己高尚的情操感动到了。
催人泪下同学情。
一个都不能少。
厕所没别人,窗户漏尽半扇阳光,照在韩深的脸上。
韩深皮肤白净通透,现在滚着水珠,润红的唇上能看见细微的纹路,眉眼间写满了“好几把烦”。
有一点小生气,小委屈。
莫名的,让陈尘想起李斐那句话。
同桌还真是甜得很哈。
“要洗头吗?头上也有可乐。”
韩深第一次听说在学校厕所洗头,快他妈气笑了:“你说我洗不洗?”
陈尘静了静:“你要是想洗,我可以帮你借洗发水。”
“?”
“顾辛身上有,她经常上完体育课洗刘海。”
“……”
韩深现在想回到理发店接头发顺便砸个校长室,杀个李斐,然后离开这鬼地方。
他舀水往头发上冲,冲干净后抹了一把水珠,喘着气往操场上走。
清晨下雨,现在太阳已经很大,走着觉得热,给陈尘的校服脱了下来,抛到背后。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韩深坐在操场旁的台阶上晒太阳,心情真的挺操,一会儿见眼前晃出个影子,先伸过来一支冰淇淋:“来,吃点东西缓和心情。”
“吃锤子。”
“暴躁小兄弟。”陈尘对他的坏心情毫不在意,给校服抖开往他头上一罩,“给你擦擦头发,别拧。”
韩深拽着校服就是一顿扒拉,搞得陈尘叹了口气。
“请先停止你的无差别攻击,小韩同学。”
韩深气头上根本不想理他,还胡乱扯,突然被扣住肩膀,一头撞上什么东西。
满鼻腔的香气。
陈尘对付这种暴躁小孩没太大经验,总之给他扣怀里图自己方便就完事了,一边按着一边擦头发。
半截白皙的耳朵若隐若现。
韩深不知道为什么,昨晚被他扣过一次后,现在闻到这花香莫名浑身发软。
“别碰我——”
韩深推开他坐直。
“好的呢。”陈尘挨近坐了点,继续给他擦头发。
韩深冷静下来,脸有些烫,刚才的事情从头到尾放了一遭,也想起陈尘半抱着他一直哄。
这,谁遇到这种事不说一句……奇怪?
韩深不是会多想的人,但现在心里反正就是乱得很。
很几把乱。
另一边。
李斐瘫在椅子上,这回是真的想哭。
兄弟们的小纸条陆续递过来。
【这么着,到时候韩哥回来你就冲上去道歉,我们帮你按住他。】
【你确定按的住?】
【按不住……】
【那你先留遗书小李子,有没有喜欢的女生?下半辈子我把她当老婆照顾!】
李斐给纸条撕作齑粉,痛不欲生喃喃自语:我只是个刚被骗了感情的高中生,为什么要经历这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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