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桢整个人的状态差到极点,也没心情跟钟聿多废口舌,把人放进屋后就自己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喂!”等钟聿追过去,门已经“吧嗒”一声从里面反锁上。
钟聿嘴里嘶了声,想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扭头回了客厅。
这边梁桢独自把自己锁在浴室里,完全独立且私密的空间,撑住池台,拧开水龙头,镜子里便出现一张清瘦的面孔,只是刚进行过一场恶斗,衣服脏了,头发乱了,蓬头垢面的模样实在狼狈得很。
她当时默默想,是否每个人的人生都有无数个瞬间,清晰感知到生命的痛苦,不幸和窒息,甚至像她这样全然看不到曙光,一次又一次地想要结束自己?
太辛苦了,真的太辛苦了,她有时候想。
“喂!”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空调的遥控器在哪?”
梁桢的思绪被打断,但是完全不想回答他,隔了一会儿外面的人自问自答:“找到了!”
梁桢:“……”
钟聿开了客厅的空调,总算听到浴室里面传出水流声,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大晌午的,屋子里又闷又热,就等着空调出风来续命,可等半天那只小盒子也没任何动静。
钟聿重新走到浴室门前。
“喂,你这空调是不是…”话说一半,门开了,洗完澡出来的梁桢差点跟他正面撞上。
梁桢倒是面无异样,钟聿当场定了定,隔了两秒才重新问:“客厅空调怎么不出风?”
梁桢从他身边绕过去,走至客厅拿遥控器直接就把空调电源关了。
“坏了,不制冷!”
“……”
她又去厨房接了半杯温水出来,拧了两颗胃药吃掉,扭头往卧室去,钟聿一路跟上,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梁桢突然站定,回头。
“你喜欢呆就呆着吧,但我今天真没力气伺候你!”遂自个儿进了卧室,把门重新关上。
钟聿再度被锁在了门外,气得在原地转了三圈。
靠,就这么不待见他么?
钟聿扭头重新又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空调就在头顶,可死物一样就是不出风。
梁桢躺在床上,两眼瞪着天花板,其实浑身酸疼,没一处舒爽,特别是腹部刚被梁国财踹了一脚,刚没觉得怎样,这会儿躺着就开始越来越疼。
但是依然睡不着,脑子里堆积了太多事,钱包还被梁国财抢走了,这一桩桩破事好像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梁桢团团裹在里面,她快要喘不过气。
这时外头传来“砰”的一声,梁桢怔了下。
走了?
走了就行!
她总算匀了一口气,将毯子蒙过头顶。
大概是药性的作用,加上昨晚在医院又没睡好,最后梁桢还是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解自己的睡衣扣。
钟聿屏住呼吸。
他真是冒死才来干这种事,无奈梁桢穿的是那种,咳…衣服自行想象,前面一排细小的扣子,他从底下开始解,这里本来写了一段细节,但可爱的编辑不让过,所以自行想象……
钟聿:“……”
这女人怎么穿得跟五十岁的大妈一样。
他稳住气,低头作了番思想斗争。
要不要做?
都进行到一半了,还是做吧!
他用两根手指捻住背心一角,慢慢往外抽,这里后面本来也写了一段,但还是不让我过,所以你们继续想象……他抽一下回头看一眼梁桢,见她闭着眼没动静才继续往下进行,好不容易把背心全部抽了出来,钟聿已经热得满身汗。
他缓缓往外吐了一口气,又做了一番思想斗争……这里还有一段本来撩背心的,但继续不让我过,所以你们还是得靠想象……
钟聿呼吸变得浓重起来,非礼勿视,非礼勿……他回头瞄了眼,卧槽,梁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静静睁着眼睛看着他。
钟聿心跳停了一拍。
“你…”就在梁桢开口的那一瞬间,钟聿突然猛扑过来,手掌捂住她的嘴唇,“别喊,我没想怎样!”
梁桢:“……”
她其实没想喊,要喊在他碰自己的第一秒就喊了,是他自己过于紧张,不过梁桢也不动弹,口鼻被他捂着,肩膀被他摁着,想动弹也动弹不了,只剩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
当时钟聿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悬于上方,两人距离贴得很近,彼此都可以看进彼此的眼底。
她毫无波澜,眼波平静,甚至还带了点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柔软。
而他神经极度绷紧,额头渗汗,呼吸急促之余连着胸腔一起一伏。
两人就这么眼对眼地瞪了好一会儿,最后是梁桢先受不了,挣出一只手把他的手掌扒拉开。
“你要捂死我么?”
钟聿不吭声,却也没起来,胸腔起伏间呼出来的热气全部喷在梁桢脸上。
梁桢躺那不动。
她有时候会想,自己对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自认自己应该并不喜欢他,也不可能去喜欢他,但是她似乎一点都不排斥跟他亲昵,当然,这种亲昵不是单纯的身体接触,而是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没有任何局促感,就像现在这样,她好像完全不害怕。
可这明明不科学啊,他们两人之间,其实也就有过那么一次,还是在毫无理智的情况下。
梁桢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子。
“喂,你还要压我多久?”
钟聿眼波定了定,还是没挪身。
梁桢微微往外舒了一口气,闻到他胸口淡淡的味道。
她知道他有喷古龙水的习惯,一个大男人往身上喷香香的东西,难免有时候会让人觉得腻烦,但他好似不一样,木香里面带一点薄荷,又带一点被热气蒸出来的汗味,竟莫名觉得很好闻。
皮相好的男人果然沾光,梁桢听到自己好像又微微吸了一口气。
“喂…”她突然笑了笑,大概是这个笑太突兀了点,钟聿额头青筋都快绷断。
“你笑什么?”他终于肯出声,声音沙哑低沉。
梁桢:“笑你现在这样子。”
钟聿:“我什么样子?”
梁桢抓住钟聿撑在自己两侧的手臂,大概是因为紧张,手臂上的肌肉硬邦邦,她攀着抬了小半截身子,凑到他耳根。
“你现在的样子,像-要-吃-人!”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极低,可语调柔转。
钟聿只觉太阳穴的经络开始砰砰砰跳。
梁桢已经把身子落下来,重新在他身下躺平,他低头看她,身下的人眉眼含笑,一只手还攀在他手臂上,这模样这眼神似乎都在向他传递一个信息——她在主动勾引。
日!
钟聿猛地弹坐起来,速度之快让梁桢都没来得及反应,只觉眼前一个扫影风。
“你别胡说!”
“……”
“我真没想对你怎样!”
“……”
“只是刚看到那畜生踹了你一脚,我就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他背对着梁桢坐在床沿,口气倒像是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梁桢仰面对着天花板长长吐了一口气。
房间里再度恢复死寂,那个盛夏午后又闷又热的小房间,连空气都变得无比粘稠。
梁桢都被他弄得快要喘不过气了,捂着腹部爬起来。
“喂。”
钟聿不回头。
梁桢又拍了下他的肩:“喂!!”
他还是不回头,不但不回头,还把肩膀甩了甩。
梁桢嘶了声。
这还跟她杠上了?到底谁受伤啊现在!
她把背心往下撸了撸,又把被他解得七零八落的睡衣弄平整,挪着屁股蹭到钟聿身边,肩膀跟他手臂撞了下。
“这种事我一个女的都没生气,你在这气什么?”
钟聿脖子撞了下,好像是这么回事,但转念一想,她这口气不还是误会自己了嘛。
“你当我什么人?”
“那你说你是什么人?”
“我…”
“正人君子吗?”
“难道不是?”
“难道你是?”
四目相对,她虽然笑着,但眼中神情分明带了一点刺。
五年前那晚大概他永远都洗不干净了,就像支了个绞刑架,他必须永远被她钉在架子上。
“好吧,我承认,我在你这肯定不是正人君子。”钟聿挑眉。
“知道就好!”
“但刚才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我还出去买了药,喏,你看!”
他从地上拎起来一只塑料袋,里面果真装了药膏和喷雾剂。
梁桢想到自己入睡前门响了下,当时以为他是走了,没想到是去买药。
要说一点不感动肯定是假的,但这感动无法支撑出其余更多的感情。
梁桢其实有时候也看不透这个男人。
“能问你个问题吗?”她开口。
钟聿:“说!”
梁桢:“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只想上我?”
钟聿狭长的眼梢一下子瞪开,表情看上去真的愤怒至极。
“那你觉得呢?”
梁桢不假思索,“应该是后者。”
“我要说不是呢?”
“不是?”梁桢想了想,“就是说你不想睡我?”
钟聿抓着头发快要被她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