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对炭治郎来说真的是拼死一般的训练,不知道为什么,九原柊似乎总以为他进攻会多于防守,于是经常反击地用力过猛。
“抱歉,”对此,九原柊解释道,“习惯了。”
如果不是他身上传来的气息毫无虚假,炭治郎几乎都要以为这个师兄只是想找机会揍他一顿。
但这训练比想象中更为有效,在半年之后,炭治郎就彻底掌握了全集中的呼吸法。
就在某天,他过来告诉九原柊,自己已经将巨石一分为二。
“是吗,这样你就能参加最终选拔了。”九原柊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但我觉得果然还是要将特训进行到底才行。”少年如是坚持。
那天黄昏的时候,尽管对应起来依旧有些吃力,他却以刀挡住了九原柊的全部攻击,面对最后迎面想把他打出圈外的一掌,在后者惊讶的眼神中一头撞了上去。
“……!”
九原柊还没来得及明白他的用意,就听见嘭地一声,紧接着掌中一痛,如果现在不是鬼,恐怕他手骨头都要出事。
这是人类的头吗?他原本还有些担心炭治郎的,现在只能陷入沉思。
“您没事吧?”少年的额头看上去毫发无损,“我刚刚的头槌用了全力,但是柊先生的掌法好厉害啊!”
不,我觉得能把鬼锤到几乎骨裂的你比较厉害。
九原柊这么想着,就看见一旁的燃起的那柱香熄灭了。
“成功了!”炭治郎欣喜道。
“你一定能通过的。”九原柊道,藤袭山那些鬼可没他动作快,“但如果遇到异常的敌人,不要恋战,保护好自己。”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他也不能确定是否会出现第二个手鬼。
“是!”少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收刀入鞘,“真的非常感谢!”
又是这种礼貌到他不太适应的地步。九原柊默默想着。
“那个,柊先生以前也教导过别人吗?”
面对炭治郎突如其来的问题,九原柊沉默了一下。
“你问这个干什么?”
“有时候会有种怀念的气味,”炭治郎回答,“就像是想起什么人了一样。”
怀念真的是能被闻出来的东西吗?九原柊忍不住想。
“的确有,可他大概不会想见到我。”
虽然他也想知道伊之助现在怎么样了,但如果让那孩子知道自己的师傅变成鬼,恐怕会接受不了。
“是吵架了吗?”
“不,比那个更严重。”他大概以为我已经死了,九原柊想了一下,“总之你成为鬼杀队士之后不要提起我的事情。”
“我明白了,可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炭治郎露出不解的眼神,“为什么不去好好说清楚呢?”
九原柊噎了一下,扭过头,“还不到时候。”
“只要说清楚就一定能互相理解,逃避是不好的!”
能互相理解吗?
就算他对自己的状态问心无愧,可看见他这副样子,那些人仇恨着鬼的人真的能接受吗?会不会还不如觉得他已经死了比较好?
这样想着,看向炭治郎没有一丝阴霾的眼神,九原柊还是点了点头。
到时候再说吧。他默默想着。
又过了两天,炭治郎就出发参加藤袭山的最终试炼了。
夜深人静之时,九原柊站在屋外,今夜的星空很是明亮,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这半年来他已经脱离了鬼舞辻无惨鬼血的控制,如今是不是能离开符咒的范围行动了?这样想着,九原柊向前走了几步,尝试将手伸出去。
指尖触及了注连绳,看着那绳子轻微地摇晃,然后又继续向前,就在突破符咒范围的瞬间——
“知道吗?”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天真又残忍的恶意,“你所憧憬的那万千星座,早在数亿年前就消失殆尽了。”
“……!”
九原柊猛地将手缩回,紧接着就如遭重击般捂着脑袋匍匐在地面。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属于相枢的无尽恶念伴随着嘈杂的声音如浪潮般一瞬间就充斥了他的脑海,人格在这股恶意面前仿佛不过是渺小的一粒,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消磨殆尽。
“具有救世之能者?”
否也。
“太吾氏的传人?”
否也。
“一个合格的朋友?”
否也。
“尽责的师傅?”
否也。
“立足于天地间,问心无愧的人类?”
……
否也。
“无用之人,背弃信仰的你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脑海中的声音高声嘲笑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只有在相枢肆虐的时候,你才有存在的价值。只有在身为太吾传人的时候,你才有活着的价值。只有在昨天,只有在前世,只有在暗渊之中,只有在你的身后,只有梦醒之时……
“别装了,你其实很想去破坏些什么吧?就从那对兄妹开始侵蚀如何?让他妹妹入邪,看着他们之间的信任破坏的瞬间,哈哈,难道不是一件美妙的事吗?”
“闭嘴!”
九原柊猛地一拳锤向地面。
“给我滚。”
我的存在价值轮不到你来评判。他人仅剩的幸福也容不得你随意践踏。
就算此身不再是人类,不再是太吾,至少一颗心也是清醒的。
他将精神集中在呼吸上,过了一会,也许是回到符咒范围内的缘故,又也许是他的意志起了作用,那声音发出几声不甘的笑,就逐渐烟消云散。
原来成为相枢会痛苦到这种地步,他似乎稍微能理解为什么前世的相枢真身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毁灭世界。
因为如果不能将这份恶意停息,那还不如让一切都……
“呼,唔?”
“?”
有谁将手放在自己头上,轻轻拍了两下。
九原柊愣了一下,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祢豆子?……你醒了?”
“呼!”
月光下,咬着竹子口枷,身穿粉色和服的少女睁大眼睛,轻轻对他歪了歪头。
这是在安慰他吗?
虽然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种被当做小辈看待的诡异感觉,但九原柊还是道了谢。
“谢谢你,”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想起了什么,“如果想问炭治郎的事情的话,你哥哥刚离开不久,他出门参加鬼杀队的入队选拔。”
“唔!”
“你说想跟哥哥一同杀鬼?”也许是同为鬼的缘故,九原柊莫名地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鳞泷师傅平时对祢豆子下了暗示,让这个被变成鬼的少女似乎将人类都当做家人,而将害人的恶鬼视为敌人。
“唔唔!呼!”少女突然握紧了双拳,然后抬腿向空中挥了一下。
原来如此。
“你说之前迷迷糊糊看见了我的功法,想要学是吗?”九原柊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有些招式鬼用起来效果的确比人类好。”既然眼前的鬼值得信任,他也就准备不藏私,遵从本心地教。
于是,几天后当灶门炭治郎拖着疲惫的步伐,迎着月色回到狭雾山时,迎接他的并不是妹妹的拥抱,而是嘭的一声巨响和猛然从山间升起的尘土。
“咦!?”他惊恐地看向鳞泷左近次,“发生什么事了,鳞泷师傅!”
是袭击吗?还是有人在山里埋雷了?
鳞泷师傅负手而立,语气有几分无奈,“那是你妹妹。”
炭治郎露出没有听懂的表情。
“你平安无事就好,过去看看吧。”
“啊,是!”
于是少年放下行李,赶紧往山里跑去,然后他就听见九原柊的声音。
“很好,祢豆子,这招叫边走边杀。”
“呼!”
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可怖巨响,土石被掀飞起来,等尘埃落地,炭治郎也终于看见了山间的那两个身影。九原柊正带着欣赏的眼神看向被祢豆子踢出一个又一个大坑的地面,而少女则是颇有几分自豪地原地跳了两下。
明明是骇人的场面,却硬生生显得其乐融融。
“您在教祢豆子些什么啊柊先生!”
炭治郎一个箭步冲过去,仔细打量着睡了两年才好不容易苏醒的妹妹,眼中有泪光闪过,“太好了,你能醒过来真的太好了。”
“呼呼。”
少女抱着自己的哥哥,温柔地拍着他的背。
“恭喜你通过最终选拔,炭治郎。”九原柊在一旁道,“祢豆子很厉害,血犼教……我是说那些适合鬼的招式,她几乎看一遍就学会了。”也许是太吾符咒的作用,她就算是鬼,也能成功将这些功法还原出来。
“是吗?真了不起啊祢豆子。”炭治郎将手抚上妹妹的头,笑着道,“这样就算遇到危险也不用担心了。”
“唔!”少女点了点头,然后连蹦带跳地走向一旁已经被拦腰折断的一颗巨树,抬腿向前跨出一步。
这是要做什么?
“她想给你演示一下自己是如何将这棵树踢倒的。”
面对炭治郎迷茫的眼神,九原柊解释。
“诶?”炭治郎愣了一下,然后赶紧上前把准备继续拆山的妹妹拦了下来,“不不不,不用了祢豆子!已经可以了!这里离鳞泷师傅住的地方太近……等一下。”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向一旁的九原柊。
“您能从符咒中出来了?”
“算是。”九原柊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羽织,借着月光,炭治郎这才注意到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白底红纹的符咒,似乎是用针线缝了上去。
“目前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自由行动。”他说,“明日我便要启程离开狭雾山,万事你自己小心,其他的事你去询问鳞泷师傅就好。”
“我明白了,柊先生也请务必平安无事。”
啊啊,就算迈出脚步,路途也充满未知。就算用慎重的眼神去看,这世间的一切也依旧模糊不清,但面对眼神如此澄澈的少年,九原柊却莫名升起了信心。
“……炭治郎。”
“是?”
“我也会去寻找变回人类的方法。”他语气带着几分坚定,“祢豆子也一定能变回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让祢豆子学会‘边走边杀’是我从开文之前就想做的事。
我圆梦了(安详)。
哦对,私设就算失去了太吾的身份,阿柊已经学到融会贯通的功法也不会消失。
否则来个武功尽失什么的我真写不下去。
ps:箱子的事情先等等,会有的,以后我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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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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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雪融花开的时节。
“春光无限,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黄昏时分,乘着春风在步道上游览的短发少女发出了感叹,让她一旁将长发梳成发髻的友人忍不住掩唇轻笑。
“笑什么?”
“抱歉,只是觉得做出大叔一样发言的千沙耶也好可爱。”
“什么啊,琴都真是坏心眼!”
“抱歉,抱歉。”
少女们将落上了早樱花瓣的纸伞旋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走到了电车站。
“要是时间再长一点就好了。”浅井千沙耶感叹着,“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见面,结果转眼又要跟琴都分开。”
“虽然我也不想跟千沙耶分开,但是有分别才是人生嘛。”
“……明明琴都的话更像大叔吧。”千沙耶故意这么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的肩膀怎么样了?还是觉得很重吗?”
“嗯…虽然看了医生,但都说没有生病,可能真的是我多心了。”隅野琴都说着,用一只手碰了碰自己的肩膀。
“琴都就是容易太认真,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多出来玩玩就好。”
“那还真是有千沙耶风格的建议。”琴都笑了几声,然后突然苦恼地皱起眉,“其实比起肌肉酸痛,我倒觉得更像是……”
她欲言又止。
“像是什么?”
“那个,千沙耶。”
“嗯?”
“我的后背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说着,隅野琴都慢慢转过身去。
借着逐渐暗淡的夕阳余晖,千沙耶看见在车站棚顶下的阴影里,琴都的背上趴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那是一个浑身惨白的,没有五官的婴孩。
“啊啊!!”
从噩梦中惊醒,浅井千沙耶尖叫一声坐了起来,心脏砰砰直跳。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她看着从深色窗帘下透进来的清晨阳光,发了会儿呆。
窗外依旧与那日别无二致,是几乎要扑进来的繁樱盛景。
但今天已经是隅野琴都失踪的第三天。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浅井千沙耶揪着被子,默默地闷声啜泣。
……
随着文明开化的号令,西洋文化正在天翻地覆地改变着这个国家。对这变化感到无所适从的人,只会被时代的浪潮所淹没,而成功适应的人无一例外都会焕发出更为沸腾的活力。
鬼也是同样。
潜藏在城镇里的鬼,一般都比活动在乡野之地的鬼更习惯伪装与隐藏,而一旦让它们成功在这鱼龙混杂的闹市扎根,再要找出来便不再是容易的事。
“传令!传令!城中失踪的年轻人数量正在增加,被鬼所吃的年轻人数量增加!鬼杀队士,即刻前去调查!啊!将恶鬼灭杀!恶鬼灭杀!”信鸦声音嘶哑地将任务传送下去,然后就盘旋着离开了身穿深红色羽织,面色沉静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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