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意图速战速决,脚在地上踩出一个坑洞,再一用力就飞身出去,眼看就要抓到伊之助的头套,但就在这时,余光突然瞥到什么闪着寒光的东西。
一把稍显厚重的日轮刀自林间横飞而来,如箭之离弦,贯穿了鬼的脖子后将其狠狠钉树上。
“啊——!”
“伊之助,我不是说不要单独行动吗?”
在鬼的惨叫声中,少年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只是暗含责备。
那鬼被日轮刀扎了脖子,疼得厉害,用力拔了几下,但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它怎样用力都徒劳无功,反而将伤口越弄越深,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发黑眼的年轻剑士从林间走来,平静地将日轮刀抽出,又紧接着一刀斜下,头颅落地。
虽然身为鬼杀队士绝不应轻易将日轮刀脱手,但方才情况紧急,九原柊也就只能用然山派的来去剑法掷刀伤敌。
“我凭什么听你的!要不是老子来得快,寺里面就该死人了!”
九原柊的表情略有松动,但还是道:“没有下次。”
听见这句话,掉在地上的鬼的头颅突然大声嚷嚷起来,“你们杀了我也是没用的,跟我一起的还有别的鬼,那些僧人一个也跑不了!”
“你是说右手臂上长刺的那只?”九原柊问。
“为什么你会知……”鬼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它意识到眼前的鬼杀队士既然毫发无损,也就意味着那只鬼也已经被斩杀。
九原柊今天过来并不是为了出任务,他和伊之助只是赶路的途中打算找个地方借宿,却不想半途遇到了准备袭击寺庙的鬼。
他嘱咐伊之助藏在一旁后,与那只手臂长刺的鬼还未打上两回合,就突然听见伊之助说了一句“那边还有”,跑了出去。
这两年来他出任务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带着伊之助,但对此后者一直非常不服气。
“你才八岁,只要进行基础的锻炼即可,没必要与鬼战斗。”九原柊认真地说,“一旦离开我太远,我没有把握能保护好你,所以下次绝对不能这样。”
伊之助扭头不听。
“那你接下来一个月都没有天妇罗吃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九原柊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对付伊之助。
“啊!?你敢……”突然伊之助神色一变,野猪头套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同时猛地转头看向某个地方。
九原柊见状也抽刀出鞘,然后就看见一道急速从寺庙方向冲来的人影,摆好阵势准备应敌。
但下一刻,他对上一双银色的眼睛。
双方都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收势收刀。
“九原师兄?”锖兔停下进攻的架势,站在九原柊面前不远处,他四下张望了一下,注意到树底下即将消散殆尽的鬼的身体,“我听僧人说这里有鬼,原来已经被解决了。”
九原柊看着又是将近一年未见的锖兔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身后伊之助一手拽住了他的羽织。
“伊之助?”
小孩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锖兔一动不动。
这难道是…害怕了?
九原柊觉得很意外,伊之助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害怕的情感。于是他想了一下,对锖兔道:“伊之助是人类。”
“啊,我已经看出来了,刚才真是抱歉。”
锖兔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他之前感受到这边尚未消散的鬼的气息,一眼看过来下意识以为那个诡异的野猪头套就是鬼,所以杀气分毫不差地向伊之助冲过来。
似乎是把这对杀气格外敏感的小孩子吓到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任务结束,准备找地方借宿。”锖兔道,“然后就有几个僧人面色慌张地跑过来。看见我是鬼杀队的人之后,他们就告诉我这边有鬼出没。”
九原柊点点头:“我和伊之助也是准备借宿。”
他注意到锖兔长高的速度好像变快了,才14岁却已经几乎和自己持平……虽然自己也只是大了他一岁而已。
时间过得好快,他在内心感叹。
既然目标一致,三人就再次去了一趟寺庙,而僧人们也渐渐回来,估计是刚刚被鬼所扰的缘故,他们在得知是鬼杀队士想要借宿的时候,都表现的非常欢迎。
那个叫道信的年轻僧人还特意感谢了救了他一命的伊之助,将一个饭团塞到他手上。
接过饭团的伊之助身边似乎终于从刚才的恐惧中脱离了出来,周身似乎出现了昭示幸福的光点。
“喂,难道说……”锖兔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什么,指着伊之助一脸难以置信地问,“他就是师兄你信里说的那个徒弟?”
“伊之助很有天分,也是个好孩子,”九原柊注意到锖兔的神色,于是问道:“怎么了?”
锖兔看着坐在九原柊旁边的,戴着野猪头套,正在往嘴里塞饭团的小孩,实在无法联想到这是对方的徒弟,但他最后也只是道:“不,没什么,只是听说有个带着野猪的鬼杀队士,原来就是师兄啊。”
九原柊不知道自己还被起了这个绰号,沉默了。
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
“义勇没跟你一起吗?”
“没有,自从成为鬼杀队士之后我们也很少能碰面。”
在接收到鬼的消息时,主公就会让信鸦通知附近的鬼杀队士前去讨伐,而完成任务的鬼杀队士接收到的下一个任务可能就会离之前那个更远,逐渐的也就变得居无定所,和过去的同伴也越来越远。
“以前我和义勇还会想为什么你和真菰师姐不回狭雾山。”锖兔苦笑道,“成为鬼杀队士之后,才发现是真的没有时间回去。”
也不是没想过回去,但一般在回去的半途就会被叫去完成新的任务。
僧人们在作为仓库的屋子里腾出一个角落,摆了三床棉被,而睡前,貌似是这间寺庙的住持的老僧人拿过来一个香炉,里面的香正是之前在被鬼打了个洞的佛堂里点上的那种。
他念了声佛,然后解释道:“这是本寺特质的竹香,有安眠的作用。”
说罢他就微微鞠躬,转身离去。
九原柊和锖兔不疑有他,但旁边的伊之助却坐了起来,盯着那个香炉看了很久。
“怎么了?”
伊之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嘟囔道:“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大概是不适应吧,九原柊拍了拍他即便睡觉也不摘下来的野猪头套,这座寺庙里的人可是差点被鬼袭击了,怎么会有问题呢,而且再怎么说……
“睡吧。”他道,“我会保护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下午15:40分,我快乐地点开晋江,想看一下评论和存稿箱。
结果看到一个鲜红的锁。
我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jpg
估计是因为发表前我又在存稿箱改了几句的原因,给我重新审了。
我反省!以后一定早早放存稿箱而且不改了!!
以及我还要挂一下我朋友,
我昨天下午四点就跟我朋友□□说了被锁的这件事,结果等到天都黑了——
她:早上好,我刚醒,睡了一下午好累哦(错乱)。
我:?早你*早,月亮都出来了.jpg
她:我是身为上弦月的懒鬼,不能在白天出门。
以后要是再挂她我就直接叫她懒鬼了。
感谢一百年金古无双和莲子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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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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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感恩,不知感恩。”
女性的声音在阴暗中回响。
“兀自将鬼杀队士引入寺中,汝真是不知感恩!”
寺庙的伽蓝堂内,一名僧人匍匐在地面,听着那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声音发抖:“我也想反对,可住持他们都邀请那两个队士进寺借宿……请,请母神大人放心,竹香也已经点燃,不会被察觉到异样的,他们明早就会离开。”
被称为母神的女声冷哼一声:“汝可记得这么多年,寺内为何从未有鬼来袭?”
“是您,是您将那些恶鬼驱逐了,”僧人连忙道,“可,可昨日那只鬼已经到了佛堂,为何您……?”
女性的声音沉默一会儿,发出一声轻笑。
“那是因为妾身感受到鬼杀队士的气息。你放心,妾身早已答应不会杀寺庙里的任何一个人,也会驱逐妄图袭击寺庙的鬼。”她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这是几年前就做好的约定,你不必如此紧张。”
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起竹香的气息,僧人抬起头,看见香炉正发出微弱的,温暖的光。
一切都是那么安宁祥和。
是啊,没什么可怕的,母神虽然是鬼,但她从未加害于寺庙的僧人。
僧人恍恍惚惚地站起来,他突然看见从香炉里蔓延出了阵阵白雾,那些雾气越来越浓,最后充斥弥漫在整个伽蓝堂内。
“母神,您……”僧人说到一半就噤声了,因为他看见从缭绕的白雾中走出一个人影,那是一名衣着华贵,姿态庄严的美丽妇人。
她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看向僧人的视线亲切而慈爱,宛如母亲注视着自己的幼子。在看到这名女性的瞬间,想必无论是谁都会产生‘这是一名母亲’的想法。
“没关系,妾身还要感谢汝呢。”她慢慢靠近了僧人,用青白而纤细的手抚上僧人的脸,“这些年来一直替妾身保守秘密,真是个好孩子。”
僧人的脸被轻轻捧起来,双眼也对上了母神的眼睛。
那是一双金色的,美丽的眼睛,在左眼中似乎刻着什么字样,但在这茫茫烟雾中,他已经没心思去看了,只觉得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宁祥和。
“汝想离开这座寺庙。”女人柔声道。
僧人的眼里空洞一片,他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但那些平日里照顾汝的,宛若亲兄弟般的僧人们,怎么能让他们担心呢?”母神继续说着,宛如教诲,“汝得留一封信才行。”
“是,我得留一封信……”
那是何等美丽而慈爱的眼神啊,僧人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混沌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再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烟雾散去,空荡荡的伽蓝堂里不见一个人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有一封薄薄的信,落在地面,沾染了灰尘。
翌日是个阴天,清晨天还未亮,僧人们已经早早起来准时晨祷,而九原柊和锖兔则是取了两把木刀开始久违的对练。
“你头发有点长了,不会遮挡视线吗?”
九原柊问着的同时侧身避开锖兔的进攻,转手木刀斜出,直至后者侧腹。
“不会。”锖兔回身一刀挑开九原柊的攻击,答道,“会遮住视线的部分我修剪过了,其他的散着也没事。”
真是简单粗暴的理发方式。九原柊默默地想着。
木刀交击,空气中一时间只剩下残影。双方都未使用全力,但谁也没有落半分下风。九原柊暗暗心惊这一年来锖兔的成长之迅速,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在剑术上的造诣甚至能超过拥有太吾传承的自己。
对练结束两人回到仓库,而伊之助这才缓缓醒过来。和平时相比,他沉默得有点过分,甚至在吃早饭的时候都一言不发。
“没事吧?”锖兔看着就算吃饭睡觉也从未摘下野猪头套的小孩,“伊之助看起来有点没精神。”
九原柊也觉得有些奇怪:“累了你可以再去睡,不急着赶路。”
听到这句话,伊之助总算有了反应:“老子才不要呆在这里!赶紧走吧木原!”
木原?是说九原师兄?这小孩在给自己师傅起绰号吗?锖兔愣了一下看向九原柊,却发现对方一脸习以为常。
师兄脾气可真好,要是有谁给鳞泷师傅起外号,可能早就被倒挂在狭雾山上的树上了。
正这么想着,锖兔突然注意到伊之助的碗。
那是一个普通的木质小碗,看上去很适合给小孩使用。
“怎么了?”九原柊问。
“啊,没什么,”锖兔似乎在想些什么,但很快他笑了笑,“大概是我多心了。”
九原柊点点头,从昨晚到尽早,他都未曾察觉到寺庙里有鬼的气息,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才对。
吃完早饭,他们就去与住持告别。
“昨天真是多亏了你们。”住持看着这两个少年,有些感叹似的道,“明明还这么年轻,真是不容易。”
“没什么,这是鬼杀队的义务。”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走到枯叶满地的山门,突然就听见道信的声音从庙里传来。
“住持师傅,不好了!”道信喊着,“钵吕不见了!”
他从佛堂一路跑到住持旁边,喘了几口粗气,神色慌张。
昨天刚有鬼来袭,此时听见有人失踪,一向冷静的住持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怎么回事?道信,你把话讲清楚。”
“刚才,刚才晨祷的时候我发现少了一个人,然后就发现钵吕没来。”道信终于把气理顺了,面色焦急地道,“现在大家正在庙里找人呢。”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伽蓝堂的方向传来一声:“找到了!是钵吕留下的信!”
很快就有僧人拿着信跑到住持身边。
“我眼神不好,你赶紧帮我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吧。”住持嘱咐道。
僧人一目十行地阅读起来,看完信后,他面色变得有些为难,似乎对信上的内容感到不可思议。
“钵吕说他怕山上再有鬼来袭,就自行离开了寺庙。”
“你说什么?”
住持也感到难以接受,他接过信,凑近了仔细看了看,发现的确是钵吕的字。
“那个傻孩子。”他叹息了一声,不住地摇头,“外面可不比寺里安全啊。”
“不,这不可能。”旁边的道信更是一脸不可置信,“昨天有鬼来袭的时候,他还让大家不要慌,组织大家往山下的村子里跑来着。怎么可能今天就突然离开了?钵吕才不是那样的人!”
“你冷静点,道信。”住持低声念了句佛,“我也知道他的确不是这样的人,可信摆在伽蓝堂里,这又该如何解释?”
锖兔突然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