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月身上冒出鸡皮疙瘩,垂眸细思,越想越觉得可怖。
梁清泽口中的那“可靠之人”究竟是谁?
当时崔应观说起此事时,江眠月便想到了一人,近日她与祁云峥只单独见过一面,且被人撞见,那人便是……陆翀。
陆翀是新来的监生,身份不明,有极大的可能是梁清泽安排进来的。
江眠月心中一紧,想到兰钰面对陆翀的模样,有些揪心。
趁着兰钰还未动心之前,她得劝劝。
她转身看向兰钰,却见她倒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杂书,上头还画着一些莫名奇妙的工笔画,人却已经睡着了。
罢了,兰钰之前说过,她不过是喜欢男子的皮相,动心还远着。
只是此事需要解决,她一时间又联系不上祁云峥……她抽出一张纸,写了一封信。
第二日清早,各位斋长本要与崔司业在西厢房见面,可来到西厢房时,却并没有见着崔应观,只看到郭大人扶着脑袋坐在屋里,看到他们之后,扯着嘴笑了笑,“诸位斋长,傍晚再来吧,今日崔司业身子不适,没法过来了。”
身子不适?
江眠月看向郭大人,见他扶着脑袋,似乎也有些头疼的模样。
崔应观昨日怎么了?
昨日看他情绪不佳,莫不是去喝酒了?
好在近日国子监没有什么大事,此事便这样过了,江眠月等着其他斋长走后,推了推祁云峥东厢房的房门。
他的门上了锁,一般不让旁人随意进去,窗户也是锁着的,只有等他回来。
江眠月放下心来,从袖子里拿出那封信。
如今在修道堂,课业比广业堂更为繁重,她日日上课,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祁云峥什么时候回来过。
只有用这种办法了。
江眠月使劲将那信塞进了门缝里,进到了即便外头有人看见也绝对够不着的距离,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她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槐树阴影之下,暗藏了一个屏息凝神的男子,待江眠月走后,他冷着面从槐树后走了出来,眼角余光注意周围的动向,缓缓走到东厢房门口,从袖口拿出一个宛如细绳一般带有些韧劲的东西,上头绑着弯钩。
他俯身,手指一动,弯钩勾住了门口的细绳,将地上的信缓缓勾了出来。
信刚到手,他手指轻轻捏住,刚要收手,却感觉到不远处有人。
他立刻将那信随意先藏在袖中,直立转身,却见那个在他入学第一日便悄悄说他“可口”的姑娘正在不远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记得她,因为这姑娘妹子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似乎都不太对劲。
并不是那种寻常人的眼神,那种眼神便像是把他的衣裳弄光了似的,直白的吓人。
可她看起来明明是个可爱又天真的姑娘。
“陆……监生,你在祭酒大人门口做什么?”兰钰狐疑的上前,眼眸中有些暗藏的兴奋,面上却一本正经似的,干咳了两声,朝他说,“祭酒大人如今时常不在,他是一身双职,另一个身份是首辅,如今应当在朝中忙碌,你有事情找他吗?”
兰钰说完这些话,陆翀却沉默着并没有开口,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眸中带着几分冷漠。
兰钰被他这么看着,心跳有些加速,咽了口唾沫,小声说,“你不回应我,我会很尴尬的。”
“不找他。”陆翀简短道,“让开。”
兰钰心中一颤,有些受伤的看着他,“你这样说话会没朋友的。”
“……”陆翀的表情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我本就没有朋友。”
“那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跟你做朋友啊。”兰钰朝他笑了笑,“我很会跟人交朋友的。”
“不需要。”陆翀绕过她的身边,丢下冷淡的三个字,径直往前走。
“你这样,真的很像我在书里看过的那些冷漠杀手少年。”兰钰开口道,“你都不问我的名字吗?太没有礼貌了。”
陆翀听到“杀手少年”四个字,脚步一顿,眼眸闪了闪,手中的那长长的线死死捏在他的手里,一触即发。
“为什么要问你的名字。”陆翀缓缓吸了口气,让自己胸口的躁意平缓了些,“我不需要朋友。”
兰钰见他油盐不进,有些受挫,却并不气馁,凑上前去,忽然捉住他的手腕,“你这儿怎么鼓鼓囊囊的。”
那里藏着方才江眠月的信。
他手猛地一抖,口中呵斥,“别碰我!”
兰钰被他猛地一甩,站立不稳,后退几步,可她身后正好是敬一亭的莲池,随即便听闻“噗通”一声,她直接坠入莲池之中,莲池中的莲叶漂浮荡漾,水瞬间吞没了兰钰的脑袋。
而江眠月的那封信,也随着她坠入了水中。
陆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刚想伸手去水中捡那漂浮起来的信,可下一秒,一只手“啪”的一声打了过来,将那本就并不如何牢固的宣纸打得七零八落。
“你!”陆翀几乎要觉得此人是故意跟自己作对来了,否则怎么能如此精准的将这封信毁得如此利落!
“啊——唔!”兰钰被水淹没,扑腾了半晌,都没浮出半个脑袋来。
陆翀冷冷的看着她在水中扑腾,本不想伸手,可脑子里却莫名浮现出方才的画面来。
这闹腾的姑娘在他面前笑,眼睛很漂亮,带着几分小姑娘的活泼与天真。
“那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跟你做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