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宁追出去两步,就不敢在追了,站在原地神色慌张:“他怎么突然跟撞了邪一样。”
邹佩哭出声来,一张小脸一抽一抽的:“有鬼,这森林肯定有鬼。”
丁艺也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抱着邹佩颤抖的问:“何东军怎么办?”
一直没说话的易炎洌点燃了一根火柴,红色的火光衬着他的脸忽明忽暗,“要下雨了,先得找地方躲起来。”
迟昀阳伸手,有雨滴落在他手心,他低头闻了闻,雨水味道有些腥臭,肯定当不了饮用水。
谢云琴站在队伍最前面指挥:“大家跟紧我,注意脚下,不要被树干绊倒。这附近应该是有山洞的。”
迟昀阳走在队伍中间,他们没有手电筒所以只能借着特别微弱的火光行走。
刚进入考试,一行十个人就少了一个,也让众人的心情都沉重起来。
何东军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一个人大叫着跑进森林。
森林中的小路坑洼,踩上去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双脚便会陷进软滑的泥土之中。泥土蔓延到脚腕,那感觉就仿佛是从地里伸出了一双双粘腻的人手。
“这天阴的可真吓人。”孙元宁跟在谢云琴的后面,皱眉道。
吴彤旭拉上了冲锋衣的拉链幽幽道:“暴雨将至。”
丁艺还没从刚才何东军失踪的惊吓中缓过来,她一个人走在队伍的最后,低垂着脑袋脚步虚浮。
“炎洌,你说这里真是现实中的那个自杀森林吗?”迟昀阳面上闪过一丝迷惘,森林的空气太过潮湿,一阵风刮过吹的他头皮阵阵发凉。
易炎洌与他并肩走着,难看的土黄色冲锋衣穿在他身上也显得像是商店橱窗里模特身上的样品。
“不是。”
“这个森林给我的感觉很差。”迟昀阳道:“让我忍不住会去想一些糟糕的事情。”
易炎洌歪头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迟昀阳,右手自然的拉起他放在背包肩带上的手。
迟昀阳手抖了一下,手心之中出现了某样硬物。
在转头去看易炎洌,他已经将手插进了口袋。
迟昀阳伸开手掌,手心之中是一块金色锡纸包着的长条形巧克力。
“给我的?”他撕开锡纸,看着那块纯黑色的糖果问。
易炎洌眼睛目视着正前方,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嗯。”
“那我就不客气了。”迟昀阳将巧克力扔进嘴里,不一会儿一股浓郁的苦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被苦的皱起脸。囫囵吞枣似得整块咽了下去。
易炎洌在旁边眼神幽深的看着他。
“苦死我了。”迟昀阳一个劲的咽口水,要不是现在饮用水珍贵,他恨不得直接灌下一整瓶。
易炎洌轻笑出声,声音难得带了点波动:“心情好点了吗?”
迟昀阳嗓子眼都是苦的,看向易炎洌的时候眼中难免带了点哀怨,“巧克力还是甜的比较好。”
不过虽然嘴里苦涩,他的心情真的奇迹般的好了许多。
易炎洌的笑容很快散去,他自己也吃了块同样的巧克力。吃的时候就像在吃普通的糖果。
迟昀阳将巧克力的金色锡纸塞进口袋,好奇道:“你不觉得苦吗?”
易炎洌舌头轻轻舔了下殷红的嘴唇:“苦?”他歪头垂眸看着迟昀阳的双眼,“什么是苦?”
迟昀阳觉得那双浅棕色的双眸中宛若装着深海,危险而又带着深不见底的情绪。
“苦我解释不清,但是我知道什么是甜。”
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雪白的牙齿。自觉十分不要脸道:“我就很甜。”
易炎洌感受着嘴中那令人着迷的苦涩,突然觉得这味道似乎和曾经有些不同了。是不是,迟昀阳嘴边的味道也是这样?
“嗯。我知道。”
迟昀阳看着那张带笑着的俊脸,面上有点儿发烫,“哈哈”笑了两声赶紧转过头不再与其对视,专心的跟着队伍继续往前走。
他快走了两步,右脚不小心踩进了一个挺深的泥坑,张牙舞爪的差点儿没摔个狗啃屎。
他的动作惊动了走在前面的几人。
领队的谢云琴停下脚步,气息有些紊乱,“大家都小心脚下,这附近好像有沼泽带。”
孙元宁道:“在前面看见有山洞了吗?这雨憋着迟迟未下,我有点担心。”
金鸣跟在迟昀阳和易炎洌的后面,开口道:“这么光靠一个人找下去不是办法,我看要不咱们分头行动去找山洞,然后半个小时之后原地会和。”
“不行!”孙元宁摇头,黑着脸明显不赞同金鸣的说法:“太危险了,咱们几个男的也就罢了,可还有女生们。”
金鸣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丁艺紧了紧身上宽大的冲锋衣,整个人好像都要藏在里面,“我也不同意分头行动。何东军已经脱离队伍了,咱们不能分散了。”
说实话,这种情况之下,迟昀阳心里也是不同意分头行动的。不过理性上来说金鸣说的也有道理,他们一行人就这么靠着谢云琴一个人,有可能永远都找不到山洞。
“你们剩下的人是这么想的?”金鸣跑到队伍最前面,扯着嗓子逼问众人。
本以为其他人都是不同意分头行动的,可出乎意料的情况出现。
吴彤旭声音平缓,第一个开口:“我同意分头行动。”
孙元宁瞪着眼,脸上的肉都有些抖动他气道:“吴彤旭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已经下雨了。”说话的是队伍中叫陈梨嘉的女生。
从组队开始,迟昀阳就没听过陈梨嘉说话,就连她的名字还是从孙元宁那里得知的。
陈梨嘉穿着玫粉色的冲锋衣,肤色是健康的麦色,个子较女生而言算是比较高的。
众人顺着陈梨嘉的话抬头,空中的乌云早就凝结成一大团,黑压压的悬在脑袋顶上。
“这……”稀薄的雨水开始滴下,落在金鸣因为撸起袖子而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这雨怎么是红色的!”
迟昀阳闻着空气中的腥味越来越重,且这种腥味之中还掺杂了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他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差,这类似的臭味他曾经在小时候闻过。
那是他还没上初中的时候,当时他们家住的老楼楼上有个六十多岁的独居爷爷。那爷爷为人慈祥和蔼,经常给他买糖吃。他也乐意去爷爷家玩。
可他小升初的假期因为去参加夏令营,所以一个月都没去找过爷爷。等他回来去敲门的时候,站在楼道却闻到了一股恶臭。
他叫来了大人,砸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腐烂的尸体……
迟昀阳低着头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尸臭味。”
“这什么雨,我手臂好痒。”金鸣脸上浮现出焦躁的神情,一个劲的开始挠手臂。
“什么雨啊!这他妈是血。”谢云琴嘴里嚷嚷。
“离开,离开!快离开这里————”
众人站在原地,从森林深处传来阵阵哀嚎声,那声音由远至近,正在不断靠近他们。
众人神色慌乱,不敢留在原地,拔腿狂奔。
金鸣跑在最前面,跑的时候还在不停的挠着手臂。
丁艺紧紧跟在金鸣的身后,慌乱间被树杈绊倒摔倒在地,手心让尖利的树尖划破了一道口子。
金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高大的身躯弯下伸手去拉她。
她眼眶含着泪,感激的刚要伸手,一抬头却被吓得眼睛都不会眨了。
“鬼啊————”
丁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森林。
迟昀阳赶紧上前确认情况,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愣在了原地。
金鸣从露出的手指开始一直到整张脸,全都被深红色硬币大的脓包覆盖住,整个人都看不出本来的样貌。
他伸出的手肿如石块,眼睛被挤在一堆脓包之中,眼珠子一翻,整个人站在原地失去了意识。
他脚下的树枝破土而出,从脚开始将他整个人缠住。树枝越缠越紧,失去意识的金鸣还在发出痛苦的嚎叫。
似乎是一瞬间,树枝猛地收紧,金鸣整个人被瞬间捏爆,鲜血水枪般从树枝的缝隙中喷泄而出。
迟昀阳离得最近眼见金鸣的血要喷在他的脸上。
幸好易炎洌一个闪身就将他拽到了胸前。
那血只喷在了易炎洌后背处衣服上。
其他人中,只有陈梨嘉吴彤旭以及孙元宁幸免于难。
最倒霉的是丁艺,她还坐在地上,那血就像是一盆水把她从头浇到脚。
“赶紧离这里远一点儿。”易炎洌拉着迟昀阳的手警告众人。
但他的提醒终究是晚了一步,那捏爆金鸣的树枝在他们眼前不断蔓延,张成了一张巨大的树网……
作者有话要说:
易炎洌:让我想尝尝阳阳的嘴是不是巧克力味的。
迟昀阳:大佬,有话好好说!
第25章
“这树是成精了吗!”孙元宁赶紧拉起倒地的丁艺,可是他们的身后已经被树网拦住。
迟昀阳被易炎洌拽进怀中,鼻腔中满是清冽的气息,他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了个谢。
身上沾血的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特别是丁艺,她虽然被拉了起来,但是整个人都湿透了,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眼前的一切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们如今就像是被困在瓶子里的虫。
树网不断地扩大着,树枝蔓延遮盖了大片的视野。将众人越收越紧,天上的雨势没有任何停歇的架势。
“已经无路可退了。”吴彤旭背靠孙元宁的后背,语气紧张道:“是不是咱们触犯了什么禁忌?这场考试难不成是个死局?”
“考试不可能会有死局的,一定会有解决办法。”
迟昀阳看着那棕褐色还沾着血的尖利树枝靠近,脑袋都昏沉沉的,雨中散发出的尸臭味令人感到窒息。
“啊!过来了,树枝过来了!”丁艺嘴中嚎叫着,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很是狼藉。
所有人聚在一起,能够活动的空间已经很小了,每个人都在寻找着逃脱的方法。
“要是有斧头就好了。”孙元宁抬脚去踹那人手臂粗的树枝,但是树枝只是“咯吱”动了一下,连一点儿皮都没掉,反而动的更加厉害。
“要是有斧头,我就先把这森林的树都给砍了。”谢云琴脸上透着焦躁,瞪了丁艺一眼,“你踩到我鞋了。”
丁艺惶恐的往旁边挪了一下,声音细小如蚊子:“对不起……”
孙元宁没好气的训斥二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众人围成的圈子越缩越小,几乎是肩膀贴着肩膀,头顶的红雨下的好像天都漏了个大洞。
迟昀阳戴着帽子半遮住眼睛,皮肤并没有沾染上一点儿雨水,他感觉脚下的泥土变得稀软,而他们的身体正在不断往下陷。
树枝晃动发出剧烈的响动,易炎洌的手指尖碰了下迟昀阳的手背,迟昀阳错愕的转头看向他。
他薄唇微启,嘴中没有发出声音,但是迟昀阳看懂了他的唇语。
“绳子是吗!”
迟昀阳动作迅速的将背后的背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了整齐缠成一捆的黑色登山绳。绳子的一头是锐利的银色钩子。
谢云琴看见绳子,面上恐慌的表情散了几分,忙道:“快把绳子丢到上面的树枝上去!”
“我来。”孙元宁从迟昀阳手中拿过绳子,挥着手臂大力的朝空中甩去。
绳子带弯钩的一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的落在树网外的大树树枝上,转了几圈之后固定牢固了。
人在慌乱情况下很容易失去冷静,多亏了易炎洌的提醒。众人才有了生机。
“快,握住绳子蹬着树网从上面爬出去!”迟昀阳大声道。
树网就像是有意识一般,察觉到他们想从上面逃出,几根粗重的树杈交缠向上飞去,想要去填补上方巨大的缝隙。
谢云琴反应极快,第一个握上绳子,脚踩着树网之间的空隙,从上面跳了出去。
她之后陈梨嘉也顺利逃出,可到了丁艺的时候却出现了问题。
丁艺手上没劲,刚抓上绳子就往下滑。试了好几次依旧如此。
她面如土色,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绝望:“你们先出去,我休息一下恢复力气。”她身边的邹佩情绪同样低落,低着脑袋没有说话。
吴彤旭也没客气,握住绳子也费劲的跳了出去。
轮到迟昀阳的时候,那树网已经快贴近他们的身体,头顶的空隙只能窄窄的容纳一人的肩膀。
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
迟昀阳站在树网外,着急的看着还困在树网中的四个人。
等迟昀阳和孙元宁也出来之后,头顶的空隙又缩小了几分。已经很难容纳人了。
丁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咬着牙抓着绳子,可是绳子的那头一晃,拴着的那根树枝承受不住压力从根部被折断。
弯钩处断掉,掉在了旁边的树枝上。一根空落落的绳子掉落在丁艺的脚下。
“完了,彻底完了。”丁艺跪倒在地,抓起沾满泥土的登山绳。抓在手里的仿佛是最后的希望。但是这个希望,消失了。
谢云琴急道:“试着把绳子往外丢,我们几个在外头拽着!先不要放弃。”
丁艺擦了把眼泪,强撑着振作了一些,将手里的绳子用力往外丢。可试了几次失去了弯钩的绳子都在半空中落了下来。
一旁很久没有说话的邹佩突然幽幽开口:“为什么要来打扰我?”
邹佩的异常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邹佩,你怎么了……”
丁艺害怕的后退一小步,后背就抵到了树网上。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邹佩面无表情,上前一把掐住了丁艺的脖子。
丁艺个子比邹佩高一些,可是邹佩的手劲却大的惊人。一双留着长指甲的手扣紧丁艺的脖子。
“好……好难受。”丁艺张牙舞爪的挥动着自己的手臂,她的指甲划破了邹佩的脸颊。邹佩却无动于衷。似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站在树网外的几人,看着突然魔怔的邹佩也是吓了一跳。
谢云琴喊道:“邹佩,你疯了吗。快松手!”
丁艺此时已经被掐的喘不过来气,翻着白眼口中含糊不清的喊着疼。
邹佩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面孔无比狰狞,红色的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一时间似乎变了个人。
gu903();“凭什么要我一个人死。我在这里好孤独,你来陪我好不好。”邹佩的声音癫狂,透着隐隐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