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分钟,她抓了抓头发,有些困惑地说:“她做的这个桂花糕,我怎么好像吃过啊?”
“她装桂花糕的盒子,我好像也在哪里见到过。”
直到晚上,陆听音回家,打开餐具柜,看到最上面那层放着的白底碎花盒子,记忆和桂花糕一起涌上心头,脑海里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骤然清晰了起来。
她给陆宴迟发消息:【你是不是认识那个up主?】
收到陆听音消息的时候,陆宴迟正和岑岁在堕落街吃晚饭。
岑岁晚上想喝学校外面的砂锅粥,于是陆宴迟带她出来喝粥了。
刚在店里坐下,就有人过来和陆宴迟打招呼:“陆教授。”
陆宴迟很快就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易修泽。”
易修泽的目光落在岑岁身上,有些迟疑,又有些茫然:“陆教授,你和岑岁怎么在一起吃饭啊?”
陆宴迟扯了下嘴角,语气漠然:“有事?”
“没什么。”易修泽摇摇头,他转身似乎要回到位置上,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这回目光落在岑岁身上,“岑岁,你是不是没有参加期末考试啊?”
岑岁拿着菜单的手一顿,一时间不知要作何解释。
坐在对面的陆宴迟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语调清清冷冷的,三言两语,极简单地解释她的身份:“她不是学生。”
易修泽“啊”了下:“可是她不是每天来上课吗?”
“谁说她是去上课的?”陆宴迟身形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眼里敛着细微的笑意,岑岁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
就看到他挑了挑眉,别有深意地说:“她是去,陪我,上课的。”
安静半晌。
岑岁注意到易修泽的眼神变了变,恍然大悟道:“原来岑岁是您女朋友啊。”
“不是。”陆宴迟轻飘飘地说。
易修泽有些懵:“啊?”
陆宴迟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笑的慵懒又散漫,声音像是飘在空中,极其的浮荡不羁:“我俩在玩暧昧。”
“……”
直到易修泽离开后,岑岁都没把头抬起来。
她没明白,陆宴迟为什么可以把“玩暧昧”这个词说得这么坦荡直白?你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和十几岁的中学生似的玩暧昧你还挺骄傲的?
“牛肉山药粥还是皮蛋瘦肉粥?”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声线愉悦,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岑岁仰头,正对上他的脸。
他笑的毫不收敛。
岑岁没他那么厚脸皮,语气闷闷的:“牛肉山药粥。”
默了几秒,见他仍旧笑得更妖孽似的,岑岁有点忍无可忍:“你怎么好意思和你的学生说那种话的啊?”
闻言,他挑了下眉,“我说错了?”
“……”岑岁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等到他点完单后,她才硬邦邦地说,“这不是对错的问题,哪有人会和别人说自己在玩暧昧啊。”
“行,是我错了。”他很坦率地认错。
反倒让岑岁有点儿自责了。
他似有若无地喃喃着:“我这个年纪确实不适合玩暧昧了。”
岑岁打击他:“你也知道。”
他的眼睫微动,不声不响地看着岑岁,渐渐地,嘴角上扬:“我和你确实不是在玩暧昧,我们是在玩情趣。”
岑岁差点儿一口气没喘过来。
她猛地抬头。
对面,陆宴迟神情愉悦地望着她,脸上没有因为说出的话有半点儿的愧疚与不自在的情绪在。桃花眼微敛着,笑的神情又暧昧。
和她的视线对上,他摆出一副虚心询问的模样:“我说的对吗?”
“……”岑岁忍了忍,面无表情地和他说,“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陆宴迟:“后悔什么?”
“我怎么喜欢上了你这么个……”她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个合适的形容词,最后,硬生生地憋出了句话来,“看似没谈过恋爱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个谈过几百场恋爱的渣男。”
“……”
陆宴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渣男”形容自己的,他无言到直乐,却好脾气地说:“我说话的语气,真像个渣男啊?”
岑岁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骗人感情,毁人青春的纯渣男。”
恰好这个时候服务员把砂锅粥端了上来,陆宴迟给她盛了一碗,岑岁接过来,低头喝粥的时候,听到他意味深长地说:“要是早点遇到你,把你的青春给毁了,也挺好。”
岑岁抬眸,隔着蒸腾的白雾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她张了张口,最后也没说一个反驳的字来。
如果早点遇到他。
岑岁想。
不管是在什么年纪遇到他,她都会对他一见钟情的。
喝粥的时候,陆宴迟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他拿出手机,看到陆听音发过来的消息,他勾了勾唇,回道:【嗯。】
下一秒。
陆听音就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陆宴迟接了起来:“嗯。”
陆听音无比激动道:“你真的认识吃吃吗?”
岑岁的美食博主号叫“吃好吃的你”,粉丝们都叫她一声“吃吃”。
相比于她,陆宴迟显得冷静许多,他不咸不淡地说:“怎么了?”
陆听音抬高了嗓音,一句接一句没个停地说:“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啊,她为什么会送你她亲手做的桂花糕啊?还有,你为什么之前不和我说那个桂花糕是她做的啊?”
“怎么,我说了是她做的,你难不成不吃?”
“那也不是,”陆听音坦诚道,“但我绝对不会给沈昼那个狗吃。”
陆宴迟轻笑了下,“原来你男朋友,是条狗。”
“你才是狗,”陆听音很双标,只容许自己说沈昼不容许其他人这么说他,她把话题转移回来,“所以你和吃吃真的是认识的啊?”
陆宴迟单手支着脸,眼睑微垂,盯着低头喝粥的岑岁,心不在焉地“嗯”了下。
陆听音:“她为什么会把桂花糕给你啊,还给你那么多,那个视频我看了好几遍,她一共就做了一盒桂花糕和一盒桂花椰汁糕,为什么都给你了?”
陆宴迟清了清嗓子,似诱导般地说:“你觉得我俩什么关系,让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
有片刻的沉默。
几秒后。
陆听音恍然大悟:“你和她买的啊!早说嘛!”
陆宴迟:“……”
他面无表情地把电话给挂了。
注意到他挂电话时的表情,岑岁以为他遇到了什么糟糕棘手的事情,结合到他母亲住院,岑岁下意识地问:“是阿姨那边情况不好吗?”
“不是,”陆宴迟扯了下嘴角,“是我妹妹。”
岑岁有些无措,紧张兮兮地问:“你妹妹她……怎么了嘛?”
陆宴迟淡淡地说:“她舌头被烫到了,说话有点抽风。”
“……”岑岁愣了下,“被什么烫到了?”
“说是——”陆宴迟夹了点心放在她面前的盘子上,他挑了挑眉,神情漫不经心地,“被冰激凌烫到了。”
“……”
吃完砂锅粥,两个人就起身离开了。
仍旧是陆宴迟背着岑岁。
虽然岑岁买了拐杖,这几天用的也挺熟练的,但是南城一入冬便开始下雪,偶尔有几个晴天,可地上还是湿哒哒的雪泥混杂。
岑岁趴在陆宴迟的背上,她突然拍了拍陆宴迟的肩,“我想喝奶茶。”
陆宴迟背着她走了过去。
这家奶茶店的座位都在二楼,一楼没有位置,因此陆宴迟没把岑岁放下。他背着她去收银台处点单:“喝什么?”
岑岁:“烤奶加一份珍珠。”
店员:“常温的还是热的?”
岑岁说:“我要冰的,你喝什么?”
陆宴迟侧过头来看她:“这么冷的天喝冰的?”
岑岁:“冰的奶茶才有灵魂。”
陆宴迟皱了下眉:“胃受得了?”
岑岁:“我们年轻人都这么喝。”
陆宴迟:“……”
岑岁又问他:“你喝什么?”
陆宴迟摇头:“我不喝。”
岑岁想了想,和店员说:“再来一份鸡蛋仔。”
陆宴迟随口道:“刚刚晚饭没吃饱?”
岑岁一噎:“吃饱了。”
陆宴迟笑出声,轻轻淡淡的一句:“小姑娘。”
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吃得多,岑岁厚着脸皮说:“我这是给你点的,因为我觉得你待会可能会想吃这个。”
陆宴迟觉得好笑:“我想吃?”
岑岁侧过头盯着他,“那你想不想吃吗?”
“嗯,我想吃。”他也转过头来,和她的视线对上,说话间的热气呼在她的额间,“谢谢小姑娘给我点的鸡蛋仔。”
岑岁安静两秒,耳根莫名发烫。
她收紧了搂着他脖子的手,低声道:“不客气。”
没多久,店员就把做好的奶茶和鸡蛋仔递了过来,岑岁想要接过去,却被陆宴迟半路劫走,他拎着奶茶,嘱咐道:“你拿鸡蛋仔。”
岑岁怕他太辛苦,说:“你还是把奶茶给我拿吧。”
陆宴迟:“推门。”
岑岁伸手帮他把奶茶店的门推开。
外面的寒气扑面而来。
岑岁吸了吸鼻子。
下一秒,听到从前面传来的他的声音,语气温和清润:“你手会冰。”
岑岁眨了眨眼:“哦。”
陆宴迟背着岑岁往学校大门走,学校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安静的只能听到冬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马路两边的路灯泛着暖黄色的光,照出他走过的深深浅浅的脚印。
一时无言。
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鸡蛋仔在面前一晃一晃的,陆宴迟忽地出声:“鸡蛋仔是什么味道的?”
岑岁:“你没吃过吗?”
陆宴迟:“嗯。”
她盯着他的侧脸:“你现在想吃吗?”
陆宴迟的语气挺为难的:“我现在没有手。”
“没事,我喂你吃。”说完,岑岁就扯下一块鸡蛋仔,她趴在他的背上,不知道他的嘴在哪里,胡乱地往前一放,“你吃呀。”
陆宴迟盯着她夹着鸡蛋仔的手,手指纤细,指甲盖泛着明亮的色泽。
“我放的太远了吗?”见他一直没咬下去,岑岁有些疑惑地把它往回送。
手指擦过凉风,突然触碰到了一个冰凉,却又软绵的物体。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他的双唇,刚想收回手的时候,他突然张嘴,咬住她手里的鸡蛋仔,舌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指背。
岑岁条件反射地抽回手。
她盯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往下那一截,在灯光下似乎泛着不一样的光泽。她下意识地用食指指腹蹭了蹭,触感湿漉漉的。
岑岁的大脑一片空白,她难以置信道:“你干嘛!”
陆宴迟咬着鸡蛋仔,闻言,悠悠地问:“我吃东西啊,怎么了?”
岑岁要崩溃了,但他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她也不能出声质问。因为她觉得在她问他“你吃东西为什么要舔我的手”之后。
陆宴迟很有可能会,拖腔带调地回:“原来我舔了你的手啊,我刚刚没注意,再喂一次?”
“……”
岑岁觉得,他绝对会说出这种话来。
百分之!一!万!
于是她选择忍气吞声。
陆宴迟却得寸进尺地开口,说话的内容和她预想的竟然八.九不离十:“还挺好吃的,再喂我一口?”
岑岁:“……”
喂你吃屁。
她盯着他的侧脸,他似乎有所察觉,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她。视线下滑,二人的目光就这样对上。
也因此,岑岁看清了他眼里蕴藏着的笑意,轻佻又浮荡,桃花眼勾着,他的眼眸里似乎藏着光,璀璨又夺目。
“不喂了吗?”他说话时带着浅浅的气息,似乎和凛冽的寒风擦身而过,径直地落在她的脸上,“我还,挺想吃的。”
岑岁艰难地抽回神,语气硬邦邦地说:“你又不是没手。”
“现在真没有。”
“那就别吃,到家再吃,”反正她是不想再喂第二次了,“再走几步路就到家了,你有这么饥渴难耐吗?”
陆宴迟挑了挑眉,看向她的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好像也没有。”
往前走了几步,他意有所指道:“我再忍忍。”
“……”
到家后。
岑岁麻溜地从他背上爬了下来,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一进屋就往洗手间走,洗手间门没关,淅淅沥沥的水声分外清晰。
过了一分多钟,她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宴迟扬了扬眉,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似有若无地说了一句:“以后要是接吻的话怎么办?”
岑岁的腿打了石膏,走路本来就不利索,客厅里也没有东西扶着,慢腾腾地挪着步子。
陆宴迟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向她砸来,岑岁整个人僵住,大脑在那一瞬间也停止了转动,往前迈出的步子顿住,整个人失衡般地往前面倒去。
预想中和硬实地板的亲密接触却没有发生。
岑岁悄咪咪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被放大了很多倍的陆宴迟的脸。二人之间的距离极尽,鼻尖相贴,两个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
岑岁眨了眨眼。
离她的眼睫一厘米左右距离的地方,是陆宴迟眼尾上挑,含着春色的桃花眼,浅色的瞳仁泛着温柔又缱绻的光。
像是魔怔了似的,岑岁呆呆地望着他,一动也没动。
注意到他的眼睫微动,视线往下滑,似乎落在她的唇边。
他又掀起眼睑,笑的温柔又诡谲,喃喃般地叫她的名字:“岑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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