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兵将一个个倒下,被绑在战车的老者痛哭流涕:元帅,老朽愿一死,老朽愿一死!
因为有更多的人愿意为了他们的命赴死,所以,为了浴血沙场的兵将,虽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他们也愿慷慨赴死。
元帅,下令吧!
下令吧!这也是死得其所!
淮纵苍白着脸,将婴儿交给身边的医女,她死死盯着那一张张呼求的脸,他们不是在求生,是在求死。
此情此景,蔺炤拄着长刀气喘吁吁:淮纵,你会怎么选?不管怎样选,你都是鸾国的罪人。
别听他的!书生被狼狈地绑在战车:为家为国,谁人不可死?战死沙场的不止将士,还有书生。吾愿一死!
所有的声音连成一片,淮纵倒退两步,杀到此时,她手里的长刀已经卷刃,蓬头垢面,身上的尘与血凝结在一处,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战了,打赢了,就不会再有国与国的混战。
元帅!下令吧!
下令吧!
将军们不约而同地望着他们信赖的主帅,不论结果如何,他们都会坚定地履行她的命令。淮纵嘴唇发白,掀开袍子膝盖慢慢弯折,含泪跪送三千人:这一战,就当我淮纵欠你们的了!
功在社稷,死而无憾!书生仰头大笑。
弓箭无情,兵戈锐利,无差别攻击。目睹百姓们纷纷含笑赴死,一口闷血堵在淮纵喉咙被她强行咽下。
长刀染血,她起身:为靖平四海,天下一统,打!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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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踏着鸾国三千百姓的尸骨,鸾军打响了最后一仗。
残阳如血,此战是淮纵征战以来最为吃力的一战。蔺炤兵不厌诈,军事天赋连她都敬佩,就是这样的人,杀得鸾国百姓不得不以死报国。
必将青史留名的残酷战役,鸾荀死战,长风起,血腥味浓。蔺炤胸口插着一柄断刀,伴着残阳慢慢闭了眼。
赢了。
打赢了。
天下尽归鸾,鸾兵茫茫然地愣在那,血水没过靴底,有的人无意识地继续挥舞着长戈。
是真的赢了。
淮纵脱力地倒在血泊,吓得一旁的将军当即嚎了一嗓子:元帅!!
声音凄厉,离得近的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一下子清醒过来,跟着脸色发白,望向元帅倒下去的身躯险些哭出来。
凤延信好好的七尺男儿,哪哪都好,就一点不好,也忒一惊一乍了。淮纵懒洋洋地睁开眼:别嚎了,没死呢,累了,想歇会,别吵。
听她还能说话,兵将们忐忑的心落地,看着元帅那身血衣,脸上的细小刀疤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医女提着药箱颤巍巍地走来,一声不吭地为她擦拭脸上的血水。
还做不到在诸将面前包扎伤口,淮纵聚起力气从血泊爬起,活下来的亲兵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进了营帐。
远不是能够发呆或者倒下一睡不起的良机,兵将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伤,没受伤的扶着伤重的前往就医,几十位军医忙得团团转。
鬼门关前走一遭,伤病呲着牙面对面地傻笑。
打赢了。
对,打赢了。
能回家了!
是啊,能回家了。
年长的兵士说着笑着泪从眼眶流淌下来:多少年了,终于能回家了。
大胜的消息传回鸾城,百姓们跑到街上彼此庆祝。天下国土尽归鸾,能够见证大一统伟业的实现,臣民与有荣焉。
边关,淮纵伤势未好忙着慰藉亡者家属,安抚英灵,奏请追封、抚恤的折子快马加鞭送往皇宫,折子是萧行亲自批的。
凛春侯才华斐然,洋洋洒洒三尺长的奏章看哭了不少朝臣。
鸾国一统山河,贵为皇室血脉,萧行每日要忙的事务有很多,每晚入睡前她都满怀期待,期待睁开眼能听到那人归来的喜讯。
为迎接父侯回家,阿懿兴冲冲做了很多准备,同样的,听说二叔打仗被人砍去了一条胳膊,凤延钰哭唧唧地跑来寻求小伙伴帮助他要怎样才能哄二叔开心,然后忘掉没了一条胳膊的痛。
于是最清闲的桓青成了最忙的那个,两头跑。她现在没有那么讨厌小胖子延钰了,毕竟一起历过生死,凤延钰就是个怂蛋,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相处起来还算省事。
准备了好久好久,事实上才过去半个月。
阿懿抱着她的奶猫在侯府后院晒太阳,歪头看向难得偷懒没去帮着外祖父批阅奏折的娘亲,犹豫道:娘亲,爹爹会喜欢小白吗?
三月大的小奶猫,通身雪白,叫声弱弱的,趴在她腿上很是乖巧。阿纵就很喜欢猫,萧行偶尔也觉得稀奇,明明阿懿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最多,在某些地方却更像某人。
两人都爱猫,她弯了唇角:会喜欢的。
听到会喜欢,阿懿喜不自胜,手指缓慢摸着猫头,幼猫被她摸得小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她抬头望着树上的金黄叶子:我好想爹爹啊。
一场秋雨一场寒。主帅营帐,一觉睡醒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天气变冷。淮纵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睡眼惺忪。
揉了揉发痒的鼻子,考虑到她在与不在底下的人都能把事情安排好,淮纵动了提前启程的心思。
夜里她梦见了阿行,阿行问她为何迟迟不归,阿懿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委屈巴巴地嘟着嘴,淮纵打了个哈欠,晃了晃发沉的脑袋,从枕头下面的暗格取出妻女的画像。
看了足有半刻钟,她精神抖擞地翻身而起,手脚利落地穿好衣袍,刷牙洗脸,而后唤来诸将。
听闻元帅要孤身返程,将军们紧张地抿唇不发一言,淮纵轻笑:尔等信不过本帅么?不夸张的说,天地之大,能做本帅对手的,不过一掌之数。
可是
没有可是。她笑道:曾几何时我宴请阿行来府赴约,她迟迟不来,我站在门外等她,等人的滋味不好受。她甘心等我多年,我和她已经错过太多了。我不想让她等了,我要去见她,现在,立刻,马上,去见她。
归心似箭的三军元帅赶在早饭前从军营纵马而去,离开前只喝了一碗将士送别的米酒,伴着秋风与酒意,淮纵大笑着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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