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2 / 2)

怀胎九月,临到生产时,她终是任性地对捍卫边疆的淮纵生出难以忽略的埋怨。怨她不在身边。她脆弱地如同一竿随时能折断的芦苇,二十多年来,从没像今晚这般疼得意识涣散。

平素弹琴无意划伤手那人都会怜惜地抱她在怀细心为她上药,在她最需要疼惜的阶段,那人离她那么远那么远。远得她想一想,都止不住担忧后怕。

她怨淮纵,但她又爱惨了淮纵。这是她们辛苦孕育出的生命,再疼,她就只能忍了。

太阳从东方升起,渐渐日上三竿。守在门外的阿薛唇色发白,她知道女子头胎不易,可这都过去五个时辰了!

劝不动她,桓决只好搬了竹椅来容她半躺着,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放轻松,别怕。

婴儿的啼哭声响起,阿薛猛地就要起身,吓得桓决心都漏了一拍:别动!

阿薛记不清有多久没被她吼过了,被吼得凶了,她眼圈泛红,看得桓决太阳穴都在疼,软下声来:小姑奶奶,能别闹了吗?我扶你。

眼红也只是一瞬,薛沁记挂着侯爷和郡主的孩子,攀着桓决的手臂起身,走了没两步,她哆哆嗦嗦道:怎么办你、你把孩子吓到了

桓决一脸懵,反应过来也跟着慌了:这是要生了?

恭喜郡主喜得千金。稳婆心底藏着遗憾,却也知道不能表现出来,侯爷与郡主恩爱甚笃,便是女娃估计也会喜欢的不得了。只是女娃如何能继承凛春侯府呢?

萧行累得不行,勉强被阿韭喂了两口参汤急着要看孩子。

刚出生的婴儿皱巴巴的,奶娘殷勤地将孩子从稳婆怀里接过来,抱到床边:郡主,您看,小郡主这双眼睛可真漂亮啊。

初生婴儿因为发育不同,有的眼睛是闭着的,当然也有生下来眼睛睁开的。婴儿的眼睛清澈如水,说一句漂亮并不算夸张。

看到辛苦生下来的孩子,萧行满身疲惫奇异般地消散,为人母亲的喜悦充斥在内心,连同对某人的嗔怨也跟着散了。

让我抱抱。她抬起手。

奶娘不敢不从,悉心指导了抱孩子的要领,萧行爱怜地将孩子抱在怀:阿懿。喜欢这个名字吗?

襁褓里的婴儿睁着一双清澈含笑的眼睛望着她的娘亲,看得人心都化了。

给侯爷去封信,就说孩子生下来了。旁的无需多言。萧行抱了会孩子想了想自身情况还是理智的将孩子交给奶娘喂养,她的视线不离小阿懿,不舍道:去吧。

奶娘抱着小郡主前脚刚走,满屋子稳婆就被桓决逮了去,一问,阿薛要生了。

忙于国家大事的徽王爷在尘埃落定后急慌慌赶过来。一边是外孙女,一边是亲女儿,他率先问到郡主的情况,得到的是母女平安,一路以来提着的心缓缓落地。

萧行此番生育,最亲的人珊珊来迟,最爱的人不在身边,她心里不好受,殊不知身在边关的淮纵心绪同样乱糟糟。

主帅营帐,她着了劲装坐在榻上估算产期,怎么算都该是这阵子了。心里偷偷甜了一阵,偷偷忧了一阵,想到冶国怎么都不肯松口放陛下归国,她一巴掌拍在大腿:可恶!

照这样下去她岂不是要错过阿行产子?

如此关键的时候本侯岂可不在?阿行爱我爱到了心坎,我若不在,留她一人受苦,她岂不是冷冷清清?淮纵皱着眉怏怏不快,翻身下榻取了护甲穿上,提刀出帐。

鸾冶再度进行了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交锋,这一次,淮纵的刀架在凌絮脖子一寸前,音质冷冽:如此,可还能谈?

三殿下都被擒了,不能谈也得逃。双方再次和和气气地在谈判桌坐下,淮纵还是之前那个要求,放萧帝回国,鸾必返还几次战役中俘获的俘虏,若不然,杀!

唯一的不同,是俘虏越来越多,在丰厚的筹码里,又加了一位冶国皇室唯一的嫡系。

战无可战,冶国束手无策,一封密折传至莲都皇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对于是否归还萧帝一事,冶国朝堂吵得不可开交。事实摆在这,不归还萧帝,淮纵定会大开杀戒,到时不光折损将帅,还得搭进去三殿下。

三殿下峡关道一战御兽之术震惊七国,杀得鸾国四下逃窜,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此后再战,竟无人有幸见识此法。

有人言说三殿下御兽遭到反噬伤了神魂,也有人说,三殿下一战大胜,却仍旧不是凛春侯淮纵的对手。

众说纷纭,哪能想到追本溯源是他们的国师不欲以道术坏了七国逐鹿的大势。

姜遇的态度是冶帝预料之中的。真正的强者,瞬息万变的心思自是不需向人解释。去了趟棋道山,见到了那位新任的年轻棋圣,一番交谈,改变了姜遇的很多想法。

赶在之前,徒儿被淮纵一把刀架在脖子,救或不救?

答案应是前者。

但那位棋圣说的不错,她干涉的过多了。她收凌絮为徒,为的是保她不死,没必要牵扯七国大势。

凌絮与淮纵之间的恩怨自然由她们去解决,国与国之间的争斗,总要以战止战。道法,不应该混淆在大一统之争。

她选择隔岸观火,翻阅密折的冶帝隐约窥见到国师不同寻常的态度。

他知道留不住那样神仙般的人物为其所用,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快。国师不肯再助冶国,好在姜遇在,他的皇儿就能无虞,算作最后的安慰。

兵将帅都在对方手里,朝臣吵翻了天,冶帝无可奈何地力排众议允了鸾国使臣的条件。

地牢,被折磨地骨瘦形销的萧帝被一盆冷水泼醒,毫无帝王尊严。二皇子倨傲地在他身上踹了一脚:算你好命!

萧帝趴在地上,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等了太久,终于等到回国之日了。

他的笑声嘶哑,听得人毛骨悚然,二皇子退后一步,嫌弃地啐了一口唾沫:淮纵怕不是傻,放着取而代之的机会不要非要迎帝归,你这样子,像是哪门子帝王?

他蹲下.身,讥笑道:有哪家的帝王,和狗抢吃食?

二皇子仰头大笑:带出去!

换俘当日,天气格外冷。远道而来的萧帝手戴镣铐站在囚车之中,下了囚车,一步步走上城楼,一身囚衣眺望向不远处。

陛下?!淮纵擒着凌絮上前一步,萧帝朝她温和一笑,眼里是君臣由来已久的默契。她持刀怒斥:还不放人!

二皇子站在城楼负手而立,临了还想挑拨一下君臣关系,可惜淮纵根本不上当,她一脚踹在凌絮腿弯,压着人半跪下去:放人!晚一息,我断她一条腿!

凌絮嘲讽地弯了唇角:你以为他会在意本宫死活?

闭嘴!

二皇子当然不在意皇位的死活,但关乎国威,关乎父皇,他不能不在意。手臂微微抬起,冷声道:放人。

换俘讲究的是个换字,淮纵亲自押着凌絮上前,腰挂长刀,背负弓箭。不可谓不谨慎。她生擒了如此多的战俘,是想换更多人,然冶国的野心比她想的要大,换回萧帝已经是多番努力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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