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北心里是不认可她这行为的,不过看她这样高兴,也就叹息一声作罢。
好事是没有那么好做的,有的人会感恩,但是有的人只会得寸进尺。布粥的第二天,不少难民闻讯过来领粥,到后头粥便不够了。排了许久队的难民没得到粥,竟然怒而暴起,将粥棚给掀了,吓得宝扇白了脸,连忙带着人回了府。
“那些人太不知好歹了。”宝扇心有余悸地道:“差点伤着人。”
沈归燕皱眉,她原以为布粥是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也会出这样的事。
“早同你说过了,何必同情他们。”顾朝北翘着二郎腿在旁边说风凉话:“过好自己的日子便罢了,你管他们做什么?”
沈归燕闷闷地道:“是我没考虑周全。”
“你想通了就好。”顾朝北啧啧两声:“明日就老实回丞相府去吧。”
垂了眸子没回话,沈归燕看着手里的香囊发呆,顾朝北便以为她当真想明白了,安心地坐在椅子上想自己的事情。
明日宇文将军便该回京,接着便是京中两件大事,科考和皇太后的生辰。科考倒是无妨,反正自家大哥也是要占上风的。他倒是必须在寿宴之前进宫一趟。
可是,用什么法子进宫?以什么名义进宫?这可真是让人头疼。
头疼到第二天天亮,沈归燕却已经不见了。
“人呢?”他问追云。
追云无奈地道:“今天一早少夫人便出去了,去的还是粮行。”
顾朝北捂脸,他怎么就娶了个忧国忧民的夫人?
沈归燕昨日说的考虑不周,不是布粥一事,而是粥的数量。领粥的难民越来越多,米自然应该多买些,反正又不贵,她一个人的月例都能够这一大批灾民吃上半个月的粥。
所以今天一早,她先出来买粥了,中午的时候再回去收拾东西行礼拜别,回去丞相府。
“顾四夫人还要米?”粮行掌柜有些惊讶:“昨日发生那样的事情,大家都在说今日不会布粥了。”
沈归燕笑着将银票递过去:“能布多少是多少。”
粮行掌柜感叹一声:“您真是菩萨心肠。”
而后便按着银子去称米了。
旁边一个穿着普通衣裳的男人忍不住看了沈归燕一眼:“布粥都引起暴乱了,你怎么还要做?”
沈归燕一愣,转头看他一眼。这人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叔,满脸好奇地看着她。
“引起暴乱的原因是粥不够,错不在布粥。”沈归燕道:“布粥无错,那为什么不增加了数量继续为之?”
大叔不赞同地道:“你能有多少银子,布多久的粥?”
“这点小女子算过了。”沈归燕微微一笑:“贴上部分嫁妆,我可以动用三十两银子,够买三百石粮食,够他们吃上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他们也该在京城或者其他地方安顿下来,靠自己的劳力过活了。”
“要是三个月之后都还指望着小女子布粥过活,那般的人除开老弱病残,其余的小女子是不会继续施以援手的。”
同情也得有个度。
大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沈归燕看着那人身上不太合体的布衣,只略微想了想,没有深究。
安排好布粥的流程,沈归燕就赶回沈府去准备拜别了。沈老爷还没到正厅,沈夫人坐在上头看着她,笑盈盈地道:“老爷夸你懂事,所以我就做了件儿定然能让你高兴的事情。”
沈归燕有些茫然地抬头。
沈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秦姨娘伺候老爷也有这么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让人将她的灵位放进了沈家祠堂里。”
秦姨娘的灵位本来是供奉在燕子楼的楼上的,沈归燕尽早出门的时候还上过香。
沈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高兴?”沈夫人挑眉:“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她一个贱妾,本是没有机会进祠堂的。”
“既然没有机会,母亲还是将秦姨娘的灵位给了燕儿,燕儿带着走也好。”沈归燕皱眉:“福太厚的地方,姨娘承受不起。”
“放肆!”沈夫人拍得茶案一声响:“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让秦氏进的祠堂,哪里还有拿走的道理?再说你若带着灵位回去婆家,像什么话?”
沈归燕跪在下头脸色有些难看,秦姨娘一死,她在这里就再也没什么牵挂,本就是来去自如的。
谁曾想,她们连死人的灵位都不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