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的诗是唐诗各种体裁的集大成者,什么都能写,什么都写得好,又吸引到一大批王安石这样的狂热粉,普及程度在唐诗之中算是非常高的了,第一题出他的诗可以算是送分的热身题!
由于题目里只缺了一个字,亮题之后钟响三声便要停笔,在当——当——当——的撞钟声中,百人团飞快扫完题目、紧张地写下自己的答案。
本来题目并不难,那钟声却敲得人心慌,这种气氛着实很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百人团那边答完题,便轮到挑战者亮出自己的答案。
不知是不是太紧张,第一位挑战者到最后一下钟声响完了,才勉勉强强把答案写了出来,字迹十分潦草,全然看不出平日里那手好书法。
好在这时代字的变体很多,这样写也行那也写也行,答题也没要求非要写成哪种字体,所以这位挑战者勉强也算答对了。
可惜杜甫这首诗普及率太高,百人团的错误率很低,仅不到十个人写错。
盛景意看到这个人数惊了一下,觉得这种赛制对这时代的人来说是不是太小儿科了,要是一会大伙都只拿到寥寥几分,场面会不会很难看?
可惜她左右都是学渣,想讨论一下都难,只能认真听起了点评老师的解说。
这些天谢谨行给她们补了不少课,不过没有提及杜诗在北朝廷曾俘获多少迷弟,今天张祭酒作为东道主,毫不犹豫地拿下了第一次解说机会,吹了一波杜诗这些年是怎么走向神坛的。
盛景意听着张祭酒侃侃而谈,总算明白这句为什么这么少人错,这就等同于后世的九年义务教育必背古诗词!
接下来第二题马上开始,台上的挑战者竟就卡壳了,这组题的主题明显“战乱”,第二句出题人选的是“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这句诗乍一看生僻得很,可要是问下一句的话,大部分人其实都能接上: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偏偏出题人狡猾地出了第一句,百人团错了过半不说,挑战者更是直接答错了,不得不暂时离开擂台。
这挑战者退场得有点快!
盛景意有点遗憾,这位好学生还是缺乏锻炼啊,平时不多练练胆子,往后殿试岂不是会腿抖!
这次负责解说的是东莱先生,他轻轻松松地把全诗背了一遍,又讲解了它的创作背景。
连没听过这首诗的寇承平这些小纨绔,都不由自主地随着东莱先生的解说出了神,仿佛能隔着时空看见那血淋淋的唐末乱象。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盛景意听到这句,目光却落到了韩端与她便宜哥哥的方向。
韩端是主战派,她哥却不知是什么立场,他们私交不怎么样,难道是因为立场不同?
这些事没在盛景意心里头停留太久,毕竟那根本不是她能左右的,连千金楼那么小一地儿都不归她说了算,她又有什么能耐掺和这些家国天下的大事?
盛景意摒除杂念,看着第二个挑战者上台。
五个挑战者都是国子监挑出来的,第一个才答了一题就折戟沉沙,张祭酒看向第二个挑战者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严厉,眼底明明白白写着“你可不能再丢国子监的脸”。
第二个挑战者顶着这样的压力,表现得还挺不错,一脸答对了五题才出错,总分都过百了!
张祭酒脸上总算多了几分笑容,端起学生递上来的冰冻饮子喝了一口,感觉浑身舒爽。
接下来的第三、第四位挑战者遇到的题目更难一些,分数又比二号挑战者,尤其是第四位挑战者,有道题竟一举拿下了六十一分!
盛景意看着被刷到一百八十五分的记录,不由有些紧张,担心分数太高让徐昭明丧失信心。
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心声,第四位选手在最后一道题也卡壳了,最终止步在一百八十五分。
这分数虽然高,但也不是没办法超越的!而且前五位选手没一个答对六题,要是徐昭明能一举拿下六题,好歹也算虽败犹荣!
第四位挑战者下台之后,盛景意马上动员所有小纨绔开始挥动手里的旗帜。
哪怕她们很矜持地没给徐昭明喊加油口号,小旗子还是被摇得哗哗作响,引得不少人往她们这边看。
刚才已经有不少人取了饮子和糕点吃,这会儿见小纨绔们行动起来便知道徐昭明要上场了,不由也举起旗子跟着挥舞起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啊!
反正他们只是凑数的,就当是他们对同窗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关爱吧!
徐昭明走上擂台,看到的便是台下的旗子汇成了海洋,齐齐为他摇动起来。
他是当过《桃花扇》选角活动评委的,也算见识过不少大场面,可此时见到台下那些或脸熟或面生的同窗跟着寇承平他们一起为他摇起了写着“明”字的旗子,他心底涌现一种极为陌生、极度激昂的情绪。
他要一口气把六题全部答完!
相比徐昭明的满腔壮志,张祭酒对他的期待值就不那么高了。
看到观赛的监生们纷纷为徐昭明摇旗鼓劲,张祭酒心里还有点纳闷:这徐家小子什么时候和同窗们处得这么好了?
旁边的东莱先生不认得徐昭明,心里自然没存着偏见。
他见徐昭明昂首挺胸地站到擂台赛,只觉这年轻人很不一般,光是这股子“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就很了不得了。
东莱先生与张祭酒说道:“这孩子瞧着不错,哪家的?”
张祭酒苦笑道:“就是定国公家的小孙子,平时不怎么爱读诗书,只不过这文会的主意是他出的,所以才算上他。”
东莱先生也听过徐昭明的“乐痴”之名,听张祭酒这么说便笑道:“原来是徐家的,我倒是挺看好他。”
要知道唐诗本就是前朝的“流行歌曲”,大多数也是能唱起来的,比如李白写的《赠汪伦》就写过“忽闻岸上踏歌声”,所谓的“踏歌”便是边唱边用脚打拍子。
唐人会在送别时“踏歌”,宴会上“踏歌”,甚至连开着开着朝会,朝臣也会突然献舞一曲,表达自己对君王的敬爱。
反正,不会歌舞的人是不合群的,写的诗也要讲究格律,这样唱起来才不拗口!
徐昭明既然天天琢磨音律,与诗词一道应该也有不错的造诣才是!
张祭酒没东莱先生那么乐观,只讪讪然说:“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