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机厅的角落里。
苏寻低头接着电话。
电话那头,君千歌狐疑道:“这么早的一班,我都还没有出场温爷就放你走了?”
苏寻觉得疲惫至极,“我没等到他,不过他不会拦着我,到了再说吧。”
君千歌没有多问,缄默了两秒道:“行,我等你。”
苏寻挂了电话,下巴往高高的毛衣领口里缩了缩,俯身抱着行李箱,窝成了一小团。
她从小就希望能有个家。
所以在蔺素朝她伸出手的时候,她连想都没想,就把手递给了她。
那些年,她活在蔺素的鞭子下,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她一直觉得,那不是家,但等到蔺素去世时她才发现,那也是家。
只不过,她连那个家不像家的地方都失去了。
这个世界上,又剩下她举目无亲。
后来,她遇到了温即墨。
又后来,她遇到了温璟。
再后来,她有了祖母,她开始贪恋那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亲情。
她原本冰冷坚固的心墙,因为那些温暖分崩离析,砖瓦掉了一地,碎成渣渣。
以至于到现在无路可退,被再次舍弃时,连碎片都找不到了。
她狼狈的在心房里抓着挠着,寻着那些砖瓦,渴望堵上这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
但那些温暖的回忆就像无数个蝼蚁般啃噬着她的脑子,留给她余痛时还嘲笑着她。
每个人都有一个对自己致命重要的人。
为了这个人,他们甘愿舍弃一切,哪怕再痛苦。
对温老夫人来说,她的命门是温叔叔,而温叔叔的命门从沈绘君变成了温家兄弟。
温璟的命门便是温老夫人和温叔叔。
不管怎么绕,他们绝对难以割舍的,都是自己的至亲。
苏寻,从来都不是谁的唯一。
不被家人祝福的感情,是难以支撑下去的。
她留下来,也只会给他们徒增烦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距离登机时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登机口已经有了自觉排队的人。
为了不让人认出来,苏寻依旧坐在座椅上没有动,想等人都上完再说。
她把机票掏出来,还没有在手里抓稳,倏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臂。
这猝不及防的来袭,让苏寻心脏剧烈的抽搐了一下。
她脑中不可抑止的腾出一张熟悉的俊容,温璟。
待她猛地仰起头看向那人时,美眸中的光瞬时黯淡下来。
眼前跟她带着同款黑帽子的人不是温璟,是君亦初。
这件事,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君亦初,原本她想等见到君千歌,冷静下来后再跟他说。
谁曾想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谁说的,君千歌不会跟她说。
君亦初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似是有点恼怒,扯上她的胳膊就走。
苏寻眼看快到登机时间,猛地顿住脚步用力挣了一下胳膊,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密谋那种漏洞百出的计划,不怕璟哥打断你的狗腿!”君亦初冷冷道。
苏寻眉心一拧:“你监听千歌的手机?”
“你管不着。”君亦初凌冽道:“如果你不想明天跟我上头条,就闭上嘴跟我走。”
苏寻脚底像长了钉子,没有挪步,颇为凉薄道:“我管不着你的事,你管得着我的事?”
君亦初捏着她的胳膊微微用力:“你说什么?”
“如果你是怕我给千歌添麻烦,等我到了地方找到房子就搬走,但如果你是想管我和温璟的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件事你管不了,也不该管。”
君亦初从来没见过苏寻这么决绝过。
他俯身凝视着苏寻的眸子,一字一句压低声音道:“我什么时候怕你给她添麻烦,我只是……苏寻,你特么是疯了吗,璟哥干什么了,你好端端的干嘛要跟他分手!”
“不跟他分手就能白头偕老吗?”苏寻问:“你还坚信温即墨喜欢我,对吧?”
君亦初扣着她的手指尖微微颤了一下,绷着脸没应声。
“他干的那些事,温叔叔和祖母都知道了。”
君亦初蹙眉:“你说什么。”
苏寻一直积压在心底的情绪有了外泄的痕迹:“别说温叔叔和祖母,君亦初,你老实告诉我,你能笃定我们不会重蹈温家悲剧的覆辙么?我们……这么纠缠撕扯下去,会有个好结果吗?”
“有没有好结果,总要试试才知道。”君亦初沉声道。
苏寻轻嗤:“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的选择对不对你心里清楚,即时折损是成年人在感情中最高级的自律。”
“趁我还没有在温家这个漩涡里溺死,君亦初,你们放过我吧。”
放过我吧。
这四个字就像长长的刀子,带着钻心的锋锐笔直的捅进了君亦初的心里。
君亦初的手不可抑止的松了松,苏寻趁机甩开,转身离开。
君亦初站在原地,看着苏寻拎着行李箱跟着队伍离开,握紧了拳头。
与此同时,温家。
温璟站在书桌前,指尖的字条已经被他捏的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