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金镰侃默默评估这一掌的力度,在小本本上给余凌峰又记下一笔。
绮芳故意磨蹭走在最后,等众人都快出了后门,停下脚步狐疑盯了金镰侃半晌,道:“总觉得你在使阴谋诡计。”
金镰侃心里对绮芳的敏感十分惊诧,没有肯定也没否定,高深莫测地一笑,“希望你喜欢明天的戏。”
第二天的戏果然很有地方特色,不光有杂耍,戏台上还表演武术、舞蹈,看戏的比昨天的人多了几乎一倍。
运动结束后,目连戏几乎在地方舞台上绝迹,好多人为了今天能看上这一场戏,提早从老远的地方走了大半天水路过来。
绮芳还发现佘庆丰带着一群看起来像是老师和学生的人站在一艘船上看戏。
整个龙城用万人空巷形容不算太准确,因为所有人都集中到一条状元街上。
金镰侃开场后才出现在二楼,默默坐在绮芳身边看戏,这人存在感有时极低,绮芳虽然心中有事,但也逐渐沉浸在精彩的表演中,忘了他的存在,正看得入神,身边人借倒茶的动作,凑到她耳旁,低声问:“想不想下去走走?”
绮芳不留神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眼睛一亮,来了!好奇心驱使,起身跟着金镰侃下楼。
余家人注意力都被戏台吸引,两人下楼都没让他们分心,穿过肉铺前门,两人站在观众身后,此时台上的演员的表演正到高.潮——最恐怖的开膛破肚表演,万人屏息,整个场地一时落针可闻。
金镰侃低头对了下表,抬头的刹那,龙城北面爆出一声巨响,天空被照亮,绮芳第一时间没往天空看,而是转头看向金镰侃被映亮的侧脸,见他嘴角挑起的弧度锋利得如一把利刃。
户外看戏的众人俱被礼炮声吸引,目光从戏台上移开,纷纷抬头往空中光源望去。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映入眼帘,状元街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的表情像是被按了按钮,出奇一致,绮芳辨认出这种表情叫惊惧。
因为龙城酒厂那根高耸的烟囱尖上出现了一个占了半边天的惨白色“金”字。
余家众人闻声也迅速下楼,三兄弟往天上一看就明白这一出是谁搞出来的,请戏班子是手段,聚众是造势,礼花才是目的,目的是宣誓,宣誓他的不忘。
兄弟几人望向金镰侃的目光一时复杂难言,他们一心恢复家业,复仇的心却从来没有金家的孙子那么纯粹。
金镰侃没有出声解释,站在阴影里跟众人一起抬头望天,带字烟火并没有停止,又是一声响,“不”字出现在天空,随后是“忘”字。
“金不忘”。
玩灯下黑,灯不够亮,那就再加点光,可以把身影藏得更严实。金镰侃有自信,他隐在佘家人的思维盲区,可以一次性玩够本。
事隔十多年,尘封的金家和金家往事以这样的方式在龙城及玉春江两岸上空重现,金家回来讨债了。
两声连响似乎呼应众人心中所想,血红色的烟火瀑布爆开,如当年金家人身下流淌的血海。
人群中的佘庆峰看到这一幕惊骇得险些站不稳,被身旁的同学扶住,冷静下来后,猜出是有人在幕后操纵,心中疑窦丛生,能是谁呢?
余家的老两口和余泽湃夫妇今晚留在家里,闻声从屋子出来,周莲漪盯着天上的字迹喃喃自语,“这孩子……”不声不响,谁都没通知,竟闹了这么大一出。
余友渔则解气地拍巴掌,“要是佘福贵那老东西受不了吓死了,那就太便宜他了。”
离得最近的佘家自然首当其冲,那惨白的三个大字避无可避,见字如见鬼,佘福贵瞳孔猛缩,踉跄地后退一大步差点跌倒,“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佘建国夫妇面无血色跌坐在地上,佘家老三从后进院子鬼哭狼嚎地跑过来,“爸,爸,金家来索命了!”
这声哭喊把佘福贵从惊骇中喊醒,一巴掌糊在三儿子脸上,“闭嘴!都给我出息点,这是有人设计好的,查,给我查,到底是谁干的?”
佘建国到底多年的厂长锻炼出来,也很快醒悟,他永远不会承认,刚刚的腿软是因为极度心虚。
脸上的惊恐化作阴狠,拉上三弟往酒厂去,“听声音应该在厂子院里,唤上值班的保卫科的人一起,哪里有烟就去哪里找,要快,兴许人还没跑出去。”
状元街,众人受空中诡异的一幕所驱动,早忘了台上的戏,脚步不自觉地往县城酒厂的方向移动,人的窥伺欲是无穷的,台上的开膛破肚再精彩也是假的,哪有这真实的复仇来的壮观。
有人边走边跟身旁的人议论。
“今晚这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这么邪乎,不摆明了金家亡灵回来索债吗?听说玉皇山顶的龙岩寺又重新开放了,不行,魂都要吓掉了,明天我得请假拜拜去。”目连戏之所以受欢迎,因为它又被称为鬼戏,当地人敬鬼神,不怪这人第一反应就是金家冤魂索命。
“这要是鬼,你拜佛有什么用?拜黄大仙都比这管用。”
也有人不信鬼,驳斥道:“鬼什么鬼?鬼能放礼花?金家跟谁是死对头?这事摆明了是冲着佘家来的,金家嫡支人都死光了,不像金家旁支人干的,要我说,佘家树大招风,这两年结仇太多,是另外有人故意借金家的事情恶心佘家。”
“靠猜能猜出个什么?快点走,兴许人已经被抓住了,去看看就知道。”
绮芳见识了一场非凡的烟火秀,心中赞叹这个平行世界的烟火燃放技术实在高超,燃出的字迹不但笔画没散,又大又工整,这水平上奥运会也使得,比她所在的时空那个满世界搞烟火秀的大师厉害多了。
身旁的男人用肩膀碰了碰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听声音能听出来,某人相当自得,“这出戏浪不浪漫?”
浪漫个锤子!硬要说浪漫,这应该叫血色浪漫!
饶是她知道真相也被突然的视觉冲击吓得头皮发麻,今天现场不知道有多少人晚上回去要做噩梦。
“你可真玩得一手好聊斋。”《画皮》没白听。
“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我还真打算再玩出一本聊斋来。”某人笑答。
绮芳想起他做鬼也不会放过她的话,抖了一抖。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夹子,更新视情况而定,可能会晚。
第二十二章
佘建国和佘建华兄弟俩快步跑到酒厂保卫室,已经有保卫科的人去找放烟火的人,又叫来五个人,一行人估算方位往厂子最里侧的区域跑。
绕到酒厂仓库的后方,手电筒晃在仓库后边卸货的空地上,有几个坑洞,还有烟火燃放过后的黑色痕迹赫然出现在手电光中。
为什么会选择这里,在场的人大部分都心知肚明。
佘建国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佘建华握着手电筒的手颤了颤。随行的人中有了解当年内情的,仓库这一片曾经是金家的家族祠堂所在。
知情人目光隐晦的转向佘家兄弟,好像当年置放金家列祖列宗排位的供桌就是这哥俩带头打翻的,祠堂里金家供奉了数百年的初代酒曲是被当时还在上初中的佘建华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后来发生的事,私底下曾在龙城流传多年,据说酒曲被碾碎那一刻,祠堂突然飘出一朵幽火追着佘建华的面门烧,吓得佘建华当场尿了裤子。
鬼故事难道又重现了?!
有人打了个冷颤,今晚的事情不会是金家的鬼魂附在人身上做下的吧?
佘建华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虚张声势的味道:“妈的,人呢?装神弄鬼,让老子找到非弄死他不可。”
佘建国平息下心跳,这时候他不能乱,就算是鬼上身,也得找到那个被上身的人,手电筒晃上右手边的围墙,仓库重地围墙建得格外高,白色的围墙上并没有脚印,周围没有出口,人应该还在厂里。
示意佘建华带两个人去附近搜一搜,佘建国蹲下身低头捏了撮火.药残渣,皱眉道:“这种烟花制作难度特别高,能做出来的人不多,这人倒是谨慎,怕我们寻到残留物,再根据装置找到制作烟花的人,特地把现场收拾得这么干净,那么他肯定没时间逃跑。”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佘建国立即吩咐道:“小刘,把晚上上夜班的工人都叫过来,附近一只耗子也别放过。方宏你去门口传达室给公安局打电话报警,说我们丢了重要东西,让他们多派点人过来。”
按理说,跑到厂里放个烟花爆竹这种事,顶多算恶作剧,公安局根本不会理会,为了达到假公济私的目的,佘建国连假警都报。
此时此刻,空地前方仓库一楼角落,有个瘦小的身影藏在封好箱的酒箱子后面,是没走脱的小四。
运气不好,收拾现场需要时间,他把收拾好的烟花炮筒绑到一起,准备按原路从酒厂一处废弃的排污管道出去,结果,不知道哪个瘪三,看到了今晚的机会,趁着值夜班的工人摸鱼出去看戏,偷了两大车酒糟藏在排污管道前面的小设备间,把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搬走酒糟需要时间,他只来得及把礼花的炮筒藏在装酒糟的麻袋里,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仗着瘦小穿过仓库窗户上的铁条钻进里面躲起来。
可他低估了佘家人的心虚程度,为了找到人竟把小事化大,此刻厂里有一大堆人在找他。
等了一会,听到仓库大门有响动,听脚步声进来了好几个人,小四心道糟糕,立即起身往通往地下的楼梯跑,从地下涌出的清凉空气判断,仓库地下挖了很深的酒窖用来窖藏酒水,运气好能找到空酒坛子钻进去躲过搜索。
小四身手灵活,不受黑暗影响,略过地下一层,直接下到地下二层,没灯没窗,地下伸手不见五指,靠楼梯右手边亮灯的屋子就格外显眼,里面传出的声音有些古怪。
是仓库保管员的房间?小四疑惑。
仓库里有人,那大门怎么从外面锁上了?对了还有个小侧门,小四想起来昨天采点看到的跟墙融成一色的小白门。
放轻脚步,来到房间门口,不用费劲推门,时间久远,门板收缩,门缝特别大。
小四顺着门缝往里面望,这一看可不得了,小屋子里的小床上竟叠了两个在做运动的人,女人的叫声,男人的闷哼,还有床快要散架的吱嘎声,声声入耳,听声音就知道战况相当激烈,他刚才放礼花的声音不小,这两人太投入忘我,竟然没听见。
哎呦,要长鸡眼咧,小四眼睛瞪得更大……
女人长长的头发垂下床,看着有些眼熟?叫声更熟,尖尖的声音比粉笔头划黑板还刺耳,是昨天放狠话要给他们好看的佘家三儿媳卫小娥。
这就对了,据他们得到的八卦消息,卫小娥在酒厂有个相好,是她男人的铁哥们,死兔子,窝边草吃得特别香。
小四脸上露出怪笑,有时候怪力乱神不能不信,金哥家的列祖列宗显灵了,卫小娥刚放了狠话没两天就主动撞上来,祖宗保佑,机不可失,看我给你来个一箭双雕。
麻利地从兜里摸出一包刚刚收集的没有燃尽的火.药渣,把这堆东西堆成一长条,绳子还剩一截,做了个简易引线,掏根火柴点燃,找个最远的角落躲好。
这点量点不着地下的酒,不过做个声势吓唬吓唬屋里那俩野鸳鸯倒是足够了。
正动作的孔德伟突然顿住身,跟卫小娥对视,“你闻没闻到烟味?”
女人皱眉不满,“地下全是酒,连跟火柴都不让留,哪来的烟?专心点,好不容易碰到这个机会,一会戏该散场了,快点。”
男人没听她的,扭过脖子往门口望,见烟已经顺着门缝钻进来,惊叫着跳下床,“不好,真起火了,快跑。”
“啊!”躺着卫小娥也看到了,动作更麻利,光溜溜跳下床,鞋也顾不得穿,捧起床下的衣服就往门口跑,边跑边呵斥男人,“穿什么衣服,底下全是酒,再不跑烧死你,上去再穿。”
两人一时太过慌乱,没注意这没什么热度的烟只在楼梯右边蔓延了一团,只顾捂着鼻子匆匆往楼上逃命。
底下动静闹得大,正在楼上找人的寻声下来,下到一半,手电筒的光直接撞上卫小娥和孔德伟惊慌失措的脸。
佘家老三佘建华见自己媳妇和好哥们衣不蔽体地出现手电光中,震惊太过,下意识地问:“晚上你不是出去看戏了吗?为什么会在这?”
等终于回过神,明白发生了什么,睚眦欲裂地冲上前,抡起拳头就砸,“狗男女叫你给老子戴绿帽子,看我不打死你们。”
跟佘建华一起下来找人的也傻眼了,找小贼变成了捉奸,这俩人还真会选地方,地下酒窖那间废弃的保管室,平时没人又隐蔽,特别适合搞这事。
今天晚上这一出又一出的,真是太刺激了。
佘建华哪还有工夫找放烟花的人,一左一右两个胳膊肘分别夹住一人脖子,把卫小娥和孔德伟像拔萝卜一样往楼上拖,“老子今天非让你俩在全城人面前亮亮相,臭不要脸的贱人,老子对你掏心掏肝的,你还敢给我出去找人,还有孔德伟你这龟孙子,我拿你当兄弟,你他妈睡我媳妇,狗男女不得好死……”
这三人往楼上走,其余人乐颠颠跟在后面给照着楼梯凳,有个人嗅了嗅,“好像有火.药味。”
“当然有火.药味了,都快出人命了。”
“不是,是这里面有火.药味,好像还有烟。”
“这里不通风,刚刚外面飘进来的没散呗,别一惊一乍的,赶紧上去看戏。”
卫小娥和孔德伟一开始内心慌乱忘了挣扎,后来忙着往身上胡乱套衣服,没顾得上挣扎,几人一路缠缠扭扭来到一楼,推开仓库大门。
佘建华刚刚放的狠话特么地就地应验了,仓库外面几乎围了全城的人。
放这么多人进来,说起来跟佘家老二佘建军有关,当时他们一家在状元街一家布店二楼看戏,烟火燃起时也第一时间下楼,知道这事跟他家有关,带着老婆孩子匆匆往家里跑,跑到酒厂门口停下来,听比他们速度快的说,他家大哥已经带着三弟过来找人了,立即叫看门的把门打开放他们一家进去。
忘了后面还跟了一大群人,厂里人几乎都被叫去找人,看大门的只剩一个,哪能禁得住这么多人往里涌,龙城酒厂的大门已经形同虚设,走在最前面的已经跟着佘家老二往仓库去,队尾还留在场外的巷子等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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