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听说她要给自己做围巾,郑旭东非常高兴,只是等他知道围巾颜色,眉毛就皱起来了:“这颜色……是不是不太适合我?”
媳妇用给孩子们做帽子剩下的毛线给他织围巾就算了,可他一米八多的把老爷们戴红色围巾,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红色可是流行色,”林佩一本正经说,“再说了,你刚才不还说这颜色好看吗?怎么现在又不行了?”
郑旭东看着林佩手里红白混色的毛线,面露挣扎。
林佩坐在床上看着她,笑盈盈地催促:“嗯?”
郑旭东艰难开口:“行……吧。”
林佩哈哈大笑,笑到一般想起孩子们都在睡觉,连忙捂住嘴巴说:“逗你的,你不喜欢红色就算了,我给自己也织一条围巾。”
郑旭东:“……我的围巾没了?”
“有有有,你喜欢什么颜色,我买毛线回来给你织,不要红色,那黑色吧。”
郑旭东脸上露出笑容:“行。”
“然后给娘也织一条……”林佩说完觉得这难度可能有点高,陈桂花过完年就要回老家了,在她走之前自己不一定织得完,“算了,先给娘织好了。”
郑旭东握住林佩的手,低声喊道:“佩佩。”
“喊我也没用,你排娘后头。”林佩完全不给郑旭东插队的机会。
郑旭东抱住林佩说:“我是高兴。”
不是每一对婆媳都能像陈桂花和林佩这样相处和谐,远的不说就丁亚明他娘和沈文丽,不说水火不容也差不多了,就是别的战友,也基本是在夹缝中生存。
林佩抬头摸着郑旭东的脸,轻声说:“高兴就好。”
其实人和人的相处很难没有摩擦,只是很多时候看你愿不愿意退让。陈桂花看林佩百般好吗?不是,只是为了儿子她愿意沉默。而林佩也愿意妥协,所以婆媳俩才能相处愉快。
拥抱过后,郑旭东提起陈桂花说的事,林佩听后沉默半响说:“年后写信回去问问吧。”邮局过几天就要放假了,现在写信会去也没有用。
郑旭东点头:“嗯。”
……
早上吃葱油面,配甜豆花。
豆花是李三妹在早集上买的,有人点了豆腐挑来卖,豆花是搭着做的。虽然是搭头,但味道挺不错,豆香味浓,口感鲜嫩爽滑,再放点糖刚好。李三妹早上出门听从早集回来的人书哦有豆花卖,特意从家里拿了个菜盆去,她去得早,豆花还剩下大半,她怕不够吃就要了一大盆。
陈桂花边喝边说:“这家手艺不错,他明天还卖不?”
“我刚问过了,说过年这几天都卖。”李三妹回答说。
“那明天再买点回来。”陈桂花说着看见林佩怀里的姐姐想往桌上爬,笑眯眯问,“姐姐也想吃豆花是不是?”说着舀了一勺子豆花送到小姑娘嘴边。
姐姐张大嘴巴“啊啊”地叫着,林佩放下勺子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你现在可不能吃豆花。”她还不到三个月,现在只能喝牛奶,等过半岁才能慢慢吃点辅食。
陈桂花收回勺子,叹气说:“你娘不让吃。”
小姑娘眼看吃得近了又被收回去,哇哇大哭起来。林佩只好放下早饭哄闺女,小家伙人小眼泪多,哭得稀里哗啦,哄了好久都没停住眼泪,林佩头大不已。郑旭东将儿子给陈桂花抱,走过来从林佩怀里接过闺女,轻轻地哄着;“不哭不哭。”然后拿起小姑娘的手,作势要打妈妈。
这方法立竿见影,小姑娘止住了眼泪,小手捶了林佩手臂两下然后咯咯笑起来。
“小小年纪还挺记仇。”林佩气笑了,伸手捏了捏闺女脸蛋,“知不知道我是你妈?嗯?”
突然被捏脸蛋,姐姐愣了愣,继续咯咯笑。林佩心里安慰了,好歹没继续哭。郑旭东笑道:“姐姐诶像你。”
“她哪里像我?”林佩反问,问完回过未来,瞪了眼郑旭东,“我这么大度的人哪里记仇了?”
陈桂花看她反应慢半拍,笑道:“难怪说一孕傻三年。”
林佩:“……”这日子没法过了!
……
吃完饭,陈桂花把晒得半干的萝卜拿出去继续晒。
郑旭东看见陈桂花从厨房里拿出来的半框晒得半干的萝卜条,问林佩:“怎么突然想到做腌萝卜?”
“娘说你爱吃。”林佩说道。
这季节能腌的菜无非就这几样,萝卜白菜,等年后才有雪里红起来。白菜是北方人腌的多,南方人基本不吃辣白菜,陈桂花想做腌菜,首选就是萝卜。萝卜好啊,酸爽可口,咬着也清脆,过油一炒,吃粥刚好。
陈桂花动作也迅速,刚来就说要做腌菜,第二天就去菜市场买了酸菜坛子,第三天找人买萝卜,当天就把萝卜洗了切成条,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晾晒。
陈桂花晒萝卜的时候,陈红莲端着碗来郑家串门,边吃边问:“大娘晒萝卜呐?”
陈红莲每天要上班,陈桂花和她没聊过几次,不太熟悉,因此只笑着说:“是啊,你今天不上班?”
“我们都是周末休息,”陈红莲说道,“有时候想想真羡慕林老师,学生放学她也跟着放学了,我们还得工作到年二十九。”
“每一行情况都不一样,像我在家卖早点,也就年三十能歇一天。”
陈红莲闻言问:“大娘你也做生意?”
“一点小买卖。”陈桂花谦虚说。
“你可别忽悠我,你儿媳妇也说自己做点小买卖,可家里冰箱洗衣机都添了,可是我们家属房头一份。”陈红莲夸完又问,“大娘你在家卖啥吃的?”
陈桂花就说自己卖葱油面,陈红莲听林佩说过葱油面,却没吃过,好奇问:“葱油面好卖吗?”
说着看见陈桂花脸色,找补说,“你别见怪,我就是好奇这面好不好吃。”
陈桂花说道:“你要是想尝尝味道,待会你拿个碗来,我给你弄点葱油酱,然后你按照我的步骤做,保证又香又好吃。”
“诶,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桂花晒完萝卜提着框进去,林佩正听王丽丽背诵课文。王丽丽记忆力很好,课文背诵流畅,很快就结束了,林佩让她出去玩会,下午再做作业。
王丽丽走后,陈红莲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林佩好奇问:“您刚才和红莲嫂子说什么呢?”
“她说想尝尝葱油面的味道,我让她待会来家里弄点葱油酱回去试试。”陈桂花喝着水说。
林佩哦了声,继续织毛线。
陈桂花看见便问:“帽子你不是织完了吗?这是织啥?”
“不是有多余的毛线吗,我就想再织条围巾,娘,您想不想要?”林佩没说给陈桂花织,而是这么问道。
陈桂花闻言一愣:“嗐,你给我织啥啊,你给自己织就行。”
“没事,织完了我再买点毛线回来就行,不光我自己,还要给旭东织一条。”织完两顶帽子,林佩终于培养出一点手感,现在不用织的时候不用盯着毛线了,还能分神说说话。
林佩边织围巾边说:“就是这颜色您喜不喜欢。”
陈桂花还想说太麻烦不用了,但被林佩这话一带,心里的犹豫变成选择题。她年纪大了,红色有点太鲜艳,但这颜色不挑人,村里也有头发花白穿红穿绿的老太太。
林佩察觉到陈桂花的犹豫,自言自语说:“其实我觉得这颜色挺好的,不挑人,也好搭衣服,不管您穿黑棉袄还是蓝瓜子,配红围巾斗成,也更显气色。”
“显气色?”陈桂花被打动了。
“是啊,红色显得气色更好,人也更精神。”林佩又问,“那这条围巾就织给您?”
陈桂花含糊说:“嗯、嗯、成吧。”
林佩笑了笑,继续织毛衣,没一会陈红莲端着碗来了,陈桂花进厨房给她弄葱油酱,又告诉她怎么做好吃。陈红莲听得头一点一点的,又问:“这是啥酱?您自己做的?”
“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也没个名字,我卖的不是葱油面吗,就叫它葱油酱了。”陈桂花取名简单粗暴。
陈红莲心里有些失望,要是这酱是渔阳特色,她厚着脸皮请教,陈桂花说不定还能教她。可这酱是陈桂花自己琢磨出来的,她再问就不合适了。但很快陈红莲打起精神来,先尝尝这葱油面味道如何才要紧。
陈红莲端着碗出去,看见坐在客厅织围巾的林佩说:“要不说你们是婆媳,厨艺一个赛一个好,你自己琢磨出葱油酱,林老师的火锅底料也有大把人抢着买,你们这家子都是灶神投胎的吧?”
陈桂花觉陈红莲这话听着顺耳,但也知道谦虚,淡笑着说:“灶神爷要投胎也是投到佩佩身上,厨艺上我不如她。”
陈红莲那一顿吹捧就足够让林佩不好意思了,再听陈桂花这话,林佩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还是郑旭东说:“你们别总夸佩佩,她该害臊了。”
“是啊是啊,林老师脸皮薄。”陈红莲端着碗笑呵呵出门,陈桂花送她出去。
他们一走郑旭东便凑到林佩面前,低声调侃说:“灶神爷,哦不,灶神婆婆才对。”
林佩:“……”
第76章葱油面
放假前白杨不喜欢周一到周五,因为得去上学。放假后则相反,他最喜欢周一到周五,因为爹娘都不在家,他能撒开了脚丫玩,周末成了他的噩梦,因为他爹娘都放假了,他得老老实实写作业,想偷懒就要挨鸡毛掸子。
今天就是白杨最讨厌的周末,他和妹妹绿丫坐在饭桌旁写作业,门口沙发上坐着个中年男人,手里拿着报纸看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白杨唉声叹气写作业,就看见她娘端着个碗风风火火走进来,他爹皱眉问:“你手里拿的啥?”
“是葱油酱,林老师婆婆陈大娘给我的。”陈桂花把葱油酱放到厨房。
赵国庆问:“那是啥?”
“做葱油面的,我听陈大娘说,她在老家开店卖葱油面,生意很不错。”陈红莲坐在沙发旁边,跟赵国庆嘀咕,“我说好奇这面味道,她就让我去她家拿葱油酱,还告诉我咋做,方法特别简单,我打算中午试试。”
赵国庆无所谓中午吃什么,说:“你想试就试吧。”
但陈红莲想说的不止这些,又问:“你说这面要是好吃,我也去卖面咋样?”
赵国庆闻言看向陈红莲,皱眉说:“你别总想七想八的,供销社的工作不好吗?”陈红莲也不是第一次想辞职下海了,先前看火锅红火,还想拉林佩开火锅店。后来看丁亚心饭馆开得不错,又想自己开个饭馆。
可琢磨来琢磨去,到现在陈红莲也没开出店来。赵国庆觉得自己媳妇这性格就不是开店的料,供销社工资虽然不高,但也安稳,一个月怎么着都能有这么多钱。但做生意就不一样了,搞不好就血本无归。
没看人林佩这么好的厨艺,也还是安安稳稳在学校里干着?
但陈红莲的想法却不一样,在供销社上班虽然稳定,可一个月就那么点钱,她和赵国庆工资加起来也不到两百。在基地过日子,吃穿住行样样要花钱不说,他们还有两个孩子。
现在也不比以前了,人人都是睁眼瞎,孩子不读书也没啥。可现在的孩子哪个不读书?做睁眼瞎那是要被社会淘汰的!白杨绿丫现在才上小学,一学期学费书本费加起来就要百来块,等他们上了初中只会要更多钱,以他们现在的工资怎么供?
她先前就听人说过,陈桂花在老家开了个饭馆卖葱油面,刚开始用板车卖,挣钱了租了门面。家属房里有不少蠢蠢欲动的,她今天去郑家也是想和陈桂花套个近乎。她不求能有林佩卖火锅底料生意红火,一个月能挣七八十也成。
但陈红莲没跟赵国庆说下去,他总是这样,啥事都图安稳。与其跟他争得面红耳赤,不如先尝过味道,再跟陈桂花把这事落实下来。
……
郑旭东晚饭前要归营,天还没黑就要出门了。
陈桂花一年多没见儿子,心里有些不舍,还是林佩提醒说:“娘,过几天旭东就要放假了,到时候您天天能见着他,说不定哪天就看烦了。”
“那我心里肯定高兴,咋会看烦?”陈桂花反问。
“我这是比喻、比喻。”林佩解释说。
平时郑旭东回营都是自己走,林佩很少去送,毕竟就一两公里路,过几天就能回来,总搞得难分难舍也没必要。但今天郑旭东却和黏人,非要林佩送他,林佩没法子,只好跟着他一起出门。
出门的时候陈桂花还跟李三妹说他们俩:“看这小俩口,要分开就难分难舍的。”
林佩臊得脸颊通红,走出院子说:“你看娘都说咱们了。”
“娘那是高兴。”郑旭东一本正经说,“当然我也的确舍不得你。”
虽然结婚一年多,不算新婚夫妻了,但听见郑旭东这话林佩还是有点羞涩,左看右看看路上没人才说:“在外面呢,你注意点。”
郑旭东抓着林佩的手说:“你是我媳妇,我这么说话怎么了?当然……”
他口中说着当然,却没往后说,林佩边往前走边斜睨他:“当然什么?”
“当然,你心里可能没有舍不得我,毕竟某人说看我都看烦了。”郑旭东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中流露出几分惆怅。
林佩:“……”她算是知道姐姐记仇的性子像谁了,也不管郑旭东,继续往前走。
走到第四排屋子,林佩被郑旭东拉住:“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
“郑旭东同志,”林佩停下脚步,一脸正色说,“你可是人民解放军,能不能大度点?我只是打个比方好吗?”
“可是我心里难受。”郑旭东拉着林佩的手按在胸口,更贴近林佩,声音低沉。
林佩偏过头:“你、你想干嘛?”
“你亲我一口。”郑旭东说。
林佩瞪大眼睛:“嗯?”
“你亲我一口我就大度了,不难受了。”郑旭东重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林佩,看着她眼睛瞪大,轻轻叹了口气说,“你脸皮薄不好意思,那我亲你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