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乐浪身姿若惊鸿般轻盈,在人群中如羽毛般击落对方手中长剑,面色冷漠肃杀,众人无法近身,但自己也无法突破包围圈。
双拳难敌四手。乐浪冷眼扫视着面前源源不断的人。
岳健拔剑而起气势如虹,手中宽剑在天光乍破间微光闪动,他招式大开大合,全是攻势没有防守架势,动作极快,剑锋极利,一剑劈下带着开山破土的架势,乐浪不过缠斗几个回合便觉得手腕酸疼沉重,手中轻剑隐隐有握不住的趋势。
终于,在乐浪□□乏术疲于应对的时候,岳健一个跃进,宽剑一扫直接把乐浪手中长剑一劈为二,曾她眨眼间的呆滞,剑锋一挑,锋利的刀刃便架在乐浪脖颈上。
“给我拿下,送往地牢。”岳健眉眼微挑,心中巨石落地,乐浪终于被抓,宫中警戒也可以稍微送一送。
“我想见圣人。”乐浪带着一丝北方官话的声音响起。
岳健看着乐浪不屑说道:“圣人岂是你相见就见。”眼前之人一开始凭借肖似皇后的面容紧接皇宫,差点闹出圣人与东宫不和的事情,后来更是打伤公主,之后被禁闭的时候被人放出更是企图挟持公主,罪恶累累。
在他眼中,眼前之人哪有半分肖像皇后之日,贤安皇后若是日月之光,他们这些打算借着几丝相似之处就像上位的人不过是黑暗里微弱的萤虫,不可同辉,见光则死。风华气度,容貌风姿,连半分都没有可取之处。
“圣人就不想知道我为何来到这里?”乐浪完全无视他轻蔑之色,这种目光她一向见的多了,大英人还算是含蓄的,她自嘲着想着。
岳健面露疑惑迟疑之色。
“虽说这样有些自大,但我想与圣人做个交易。”乐浪垂下眼,眼睑下的红色小痣在逐渐明亮的天光下越发鲜艳,阳光照在那里,闪烁着血色的光芒。
谢书群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这种持续的疼痛让人头痛欲裂偏偏不能安然休息,不详的预感在知道乐浪被带往御书房后便逐渐浓烈。
他很少出现这么严重的反应,上一次还是皇后难产而亡后谢韫道打算送谢温入宫的那天,那个预感折射到现在,演变成把谢家这艘大船推向深渊的最后一股力量,他不知道现在这个反应代表什么,可他知道谢家可能真的要到迎接巨浪的时候。
是大树倾覆还是安然无恙。
不到最后关头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谢书群紧按额头,疼痛让他无法集中思考,他觉得自己漏了什么,可如今走在细丝上的感觉让他根本无法一一推算出来。
“你怎么了?”顾明朝注意到他的变化,递上一杯茶细心问道。
“无事,太子殿下回来了吗?”他额头冒出冷汗,低声询问道。
顾明朝皱眉,他让陈黄门递上手帕,宽慰道:“不曾,你先擦擦汗吧,乐浪公主一事确实与你无关,不必在意。”
乐浪之事谢家参与的极少,唯一掺和进去的谢柔和西苑柳南风一支,谢柔之心机,若不是谢书群早早存了一份心思,只怕是谁也查不出这些事情,做事如此隐秘很难被发现,柳南风更是不用当心,谢家若是亲手交上,还能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名声。
“不对。”谢书群擦了擦汗,深吸一口洗,强迫自己忘记此事的疼痛,冷汗让他面色惨白,也越发冷静,“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我曾与乐浪私下见面。”
顾明朝点了点头。
“我曾说过我要与她寻求一条路,为了谢家与她哥哥,当时是因为这句她才愿意见我,乐浪的性格你想必也能摸透几分,睚眦必报之人。”
“你觉得她是否真正与我达成协议。”谢书群喝了一口茶,冷静说道。
顾明朝犹豫不决,他经手刑部案件多年,看人不说十分准确但也是□□不离十,乐浪此人绝不是好相与的人,他人伤她一分,定当十倍奉还。谢家之后并未在后面给与她帮助,虽然谢柔收留了她,但谢柔对谢家敌视程度,不必他人逊色,谢书群的问题当真不好回道。
“可她被东宫包围的时候并不是我救得她。”
顾明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谢家把她救走了,只是太子按下不发,便一直无人追究此事。
“你也觉得是谢家,可谢家当时得知消息来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了。”谢书群无奈苦笑,他当时便觉的不对,但彼时他刚刚接手谢家,收拾谢韫道留下的烂塘子,无暇顾及,只能拍黑云卫暗自调查,但一直一无所获,但今日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你想说什么?”顾明朝握住右手手腕,轻声问道。
“乐浪之前如此隐秘,为何那日突然出现挑衅公主,然后被你们顺藤摸瓜发现是谢书华安置的她,更久一点,有人强迫乐浪回长安,为什么没有安置好她,反而让她被谢书华发现。”他开始忍着越发疼痛的脑袋,发白的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他必须用更大的疼痛才能压制住这种难忍的滋味。
“你的意思是……”顾明朝垂下眼,压着嗓子,用强装冷静的态度才不能不被心中一闪而过的猜想所震惊,“你,中计了。”
这世上还有人能让谢书群中计,顾明朝突然觉得有些荒谬,可眼前种种推测皆指向这一点,也许从谢书华遇到乐浪那一天开始,谢家便主动走进别人的圈套。
也许乐浪一开始合作的对象便不是谢家。
也许这副大旗早早就已拉开帷幕,只是众人皆不知晓。
有人摸准了谢书华对公主的心思,生怕乐浪伤害公主便主动把她藏起来,接下来被谢书群发现,之后谢家一步步跟着别人的脚步走到现在的位置,那黑暗中的人的目的是什么。
只为了扳倒谢家吗?用什么理由,私藏外国公主之事撼动不了谢家这种百年望族,说明敌人手中要不就是打算伪造证据谢家,但伪造能推翻谢家的证据必然不会简单,越是复杂的事情反而越有破绽,这样反而会牵扯到自身,是为下下策,而最可怕的是,他掌握了谢书群都不曾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必定石破天惊,倾覆谢家。
“事情还未到如此严重的时候,不要自乱阵脚。”顾明朝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他已经隐隐倾向最后那个答案。
“谢常卿,圣人有请。”门口,岳健逆光的背影覆盖到谢书群身上,他紧握宽剑,脸上不露喜怒。
第180章谢家旧事
御书房安静得吓人,圣人面色阴沉不露喜怒,而太子坐在下首神情怔怔,大抵是乐浪的话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即使太子做好准备一时间也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露出茫然之色。
御书房一排排被打开的窗户透进来的光照的屋内亮堂热烈,乌金色地板上闪烁着刺眼的光,照的屋内众人皆垂下眼来,不敢言语。
乐浪跪在堂下,脸色苍白,眼睛却是闪着透亮的光,兴奋又隐忍,恶毒又内敛,这个容貌娇艳的女人心底的高傲与不甘,卑微与强势随着岁月的流逝早已交至在一起,一旦被逼到极致时才会露出隐隐的疯狂。
众人沉默间,岳健推开大门,身后露出谢书群的衣角。
圣人一直半敛着眉,此时微微抬起,扫了一眼门外的谢家大郎君。谢家大郎君也算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谢家儿女之一,谢书群年少时极其黏着谢温,那个时候不似如今的深沉,透出几丝少年之气,谢温对他不错,多年后,圣人便也对他不错,如今谢家内院风波,他睁一眼闭一眼,不过多干涉。
他自问对谢家多年来一直不曾亏待,该有的体面尊重都一一给予,可如今谢家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当真是死有余辜。
谢书群一感知到殿中气氛,尤其是太子殿下略带迷茫的神情,心中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郁,他停在那根细细的绳索上不敢前进但也不敢后退,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着,令人清醒又失神,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可他面上不显,收敛脸上情绪,入殿后恭敬行礼请安。
“坐着吧,还有人未来。”圣人淡淡说道。这话语淡淡的,却让谢书群心里咯噔一下。这话藏着杀意,他自认不会听错。他不敢看向太子,唯恐火上浇油,只好选在太子下首恭敬地坐着。
他一坐下便触及黑暗角落中乐浪嘲弄的视线,那眼神幸灾乐祸,恶意嘲弄。谢书群置之不理,只是垂首敛眉不语,谢柔说的棋盘上的龙已经活了不受控制,想必就是指乐浪公主,一个活生生的人确实不好控制。
屋内弥漫着死寂般的沉默,王太监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圣人脸色极淡,眉梢都不曾动一下,喜怒之色更是难以捉摸,太子殿下低头不语,神情复杂,殿中唯一一个稍有活气的竟然是阶下之囚乐浪公主。
“带来了,圣人。”陈黄门尖锐的声音在殿外响起,不多时,大门打开,露出一张憔悴狼狈的脸。
谢书群震惊地看着门外之人,竟然是被他软禁在随溪院的谢韫道。
谢韫道一看到圣人连忙整理了衣袖,上前控诉道:“圣人明鉴,微臣不知所犯何事,竟然让陈黄门如此嚣张闯入我谢府,气势汹汹把微臣从书房中抓……”
圣人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眼前人,这人是女儿是他最爱的皇后,理所当然变成了圣人岳丈,只是圣人位尊,谢韫道担不起岳丈这个称呼。多年来,圣人对其一直关爱有加,哪怕知道他内宅混乱,收受贿/赂,侵占良田,只要不太过分都不曾过分职责,知道他毫无才干便给了他最清贵体面的御史大夫的位置。
“别说了,是我让他去的。”圣人淡淡打断了他。
谢韫道像是被扼住喉咙的公鸡,脸色涨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个时候他才觉得有些不对。他迷茫着看着圣人又看着太子最后看到了谢书群,神色一变,大声呵斥道:“圣人可得为微臣做主,家门不幸,这个逆子竟敢软禁微臣,夺谢家大权,令吾颜面尽失,还请陛下下令革去他的职位,贬为庶民。”
谢书群无奈的摇了摇头,谢韫道好似就是这样没有一丝本事,但运气却出乎意料的好,出生为谢家嫡长子,毫无争议地继承了谢家家主之位,娶了个好妻子,史家家主安国公乃是当世大儒,生出了一个好女儿,一跃让谢家成为长安城中最显赫的贵族。
这样明明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被一步步推上这个位置,仗着几分上不了台面的聪明,搅得人人都不得安生,他骄傲自得了一辈子,目中无人了一辈子,被人捧得高高的,如今竟然连最基本的眼色都不会看了。
御书房内的光看看到了圣人手边上便停了下来,微弱的余光把圣人紧绷的指尖照得清清楚楚,他有些失望,有些愤怒,更多的是疲惫。
扶持杨家是为了平衡朝堂之术,不让老牌高门再日益庞大,杨家是出头鸟,亲厚谢家只是因为皇后曾说过‘谢家这任不行,下任倒是不错’,他便打算让谢家权力安稳更迭,让谢韫道安安分分度过晚年,谢书群本本分分地辅佐太子。
可谢家终究是辜负了。
“他确实要死了,可你呢,爱卿,你打算要个怎样的下场。”圣人看着地下之人,见他露出错愕之色,迷茫环顾四周,突然像是石化的人定在那边,一点都不能动弹。
他的视线与角落里乐浪毫无阻碍地碰撞上,乐浪看着他,嘴角估计抿出温和笑来,眼下的红痣若隐若现,那一刹那间她像极了已经仙逝的皇后。
谢韫道突然一个哆嗦。谢书群看到他的反应,好似有些头绪可又有些茫然,他好似在巨浪中漂泊,看不到方向,握不住船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艘船朝着看不见的深渊一头冲了进去。
“谢卿可有什么话要说?”圣人温和问道。
谢韫道猛地回神,他把微颤的牙齿紧紧咬住,不敢露出一点异样,浑不知如今自己的样子已经像是被打开盖子的茶盏,里面状况一览无余。
“微……微臣不明白。”他低下头收敛了一开始的愤怒不得体,畏畏缩缩地跪在地上,睁大眼睛,强忍着恐惧说道。
圣人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温和,可面色逐渐变冷,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谢卿不清楚就让乐浪公主自己再重复一遍吧,你可以好、好听着。”
跪在黑暗处的乐浪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藐视众人的人哆哆嗦嗦地与自己跪在一起,只觉得浑身畅快,十五年来的苦难与痛苦都在此刻被浓缩成一声冷笑:“谢御史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你亲手挑出来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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