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作死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3(1 / 2)

此话一出,嗡嗡声渐起,不少人神情大变,相互打量后又移开视线低头不语。时于归高高在上地注视着底下人的动作,露出嘲讽的笑来。

安平县主也微微变了神色,但她怒气冲冲地说道:“想不到管家竟然行这等欺上瞒下之事,当真可恶,待臣妇回府定乱棍打死。”

“不必了,不如当面对质吧。”时于归淡淡说道。

了凡露出迟疑的神色,低声说道:“了贪师弟被大火重创,如今形容狰狞,恐怕惊吓各位贵人。”

时于归冷冷一笑,扫过众人一眼,勾了勾唇角,态度桀骜地说着:“贵人?这里还有比我更尊贵的人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都不怕,其余人便都给我受着。”

了凡和了痴齐齐念了声佛号,站在一旁敛目不语。羽林军抬着一个担架上来,上面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他的脸被大火烧毁了一半,漆黑焦味在大堂内弥漫开来。

张大娘子一见他的模样便晕了过去,但也没人记得扶她,只能任由她倒在地上,还有胆小的人发出尖叫,大堂瞬间乱成一团,时于归惊堂木一拍,羽林军长枪斜起,面色冷酷,齐声大喝:“安静!”声如雷鸣,震得他们心头一震,僵硬地站在原地,视线再也不敢朝那个方向飘去。

“公主虽身份尊贵却不能行此无礼之事,我等好歹都是朝廷命官,公主无缘羁押我等不说,还拿面容恐怖的人惊吓内眷,岂是公主之身份所为。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明日我等必要上御前告状。”国子监丞张莱白着脸义正言辞地呵斥道。

时于归细细打量着这个文弱书生,突然笑了起来,众人迷惑不解之际,她又倏地变脸,面容冷酷,眼含霜冰,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冰冷地说道:“国子监丞饱读诗书,通读律法,好一个庶民同罪,那边等着,看看这罪到底是落在你身上还是在本宫身上。”

“堂下之人可是了贪。”

“正是贫僧。”了贪躺在担架上,发出沙哑破碎的声音。他的嗓子被大火熏过,虽然侥幸被人救出,但也时日无多,若不是大师兄让他上堂作证,让师父死得其所,他当时便要重新跳入这场山火中,和师父一同离去。

“本宫问你,曹家管事是否逢五逢十便去径山寺和你碰面交付你香油钱。”时于归问道。

了贪的喉咙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他一双眼睛已经睁不开,剩下那只眼睛满是红血丝,乍一看格外狰狞可怕。

“是。”

安平县主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嘴角勾起,只是还未等她完全露出笑来,笑意突然僵住了,不仅是她,大堂内的众人脸上都露出惊恐的神色。

“不是香油钱,是……是害人的脏钱。”了贪眼底似乎要冒出血来,直勾勾地盯着高高的房梁,房梁在烛光下只露出些许形状。

“我们把那些失去知觉的人统统带去后山,放在后山的洞穴里,黑痣便带人把他们全部带走,师父说得对,后山是修罗地,我是罪人,我该死。”话说得又低又轻,飘在空中转瞬即逝,但是大堂内寂静无声,只有他轻声呢喃的声音。

那些毫无知觉的人,每天昏昏沉沉,也不知道从这后山出去,未来到底会去哪里,而他因为一己私欲竟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甚至连累一生洁身自好的师父背负骂名。他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嘴角吐出血丝来,但是他的眼睛在发亮,盯着房梁上的一角露出痴迷的神色。

时于归冷冷一笑,目之所及处人人避开视线。

“那个僧人疯了,公主岂能相信一个疯子的话,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不知道这歹人是受何人指使,连死都要反咬一口,真是愧对诸方神明。”安平县主咬牙切齿地说着,“再说这是管家的事情,和我曹府何干。”

时于归看着她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模样,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长丰便带着一人进来,正是曹府管家,紧接着,羽林军又带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女子走了进来。

“安平县主是打算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时于归体贴地问道,只是不等她开口,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还是不劳烦安平县主了。”

“羽林军今日在曹府后门看到管家驾着辆马车向着南城门而去,主人被抓,管家驾车去主人名下的闻秀坊做什么,不过你猜我接下来发现什么。”时于归指尖点着惊堂木,笑脸盈盈地询问道。

安平县主挺直脊背,但面色发白,手指紧紧握住手帕,才没让自己失态。

“一屋子昏睡的女子还有孩子。这里面还有许多白日见过的女子——你们曹府的制香人。”

“这些都是管家所……”

“不不……不是我,公主饶命,都是县主叫我做的。”一直跪在地上的曹府管家尖锐地哭喊着,他膝行到安平县主腿边,抱住她的小腿,哭得嘶声力竭,“那些姑娘都是县主和惠法和尚一起下药迷晕的,都是穷人家孩子,丢了人也不会有人去找,我只是负责送到闻秀坊去的。”

安平县主挣脱不得,脸色惨白地听着他把所有事情都倒了出来。

“闻香宴也不是什么制香的,县主旬月举办就是让各家娘子挑选,以便运到径山寺去……啊……公主饶命,县主饶命啊……”

县主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脚把管家踢开。

“胡说八……”

“放肆!”时于归怒斥,长丰当场拔剑架在县主脖子上,人群中发出尖叫,曹海神情大变,跪在地上请求公主开恩。

“好大的胆,我乃圣人亲封的正三品安平县主,父乃舒亲王,食邑七百户,世享殊荣,尔不过一个宫内将军竟然侮辱与我,真是罪该万死。”安平县主对着长丰怒斥道。

时于归抬眉凌厉一扫,琉璃色大眼透露出无限杀意:“是谁好大的胆,不过一个正三品县主竟敢如此和本宫说话,本宫职掌千秋印、代母监管大英凤印,食邑万户,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你吃着皇家粮,竟还打着皇家脸,你才是罪该万死。”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是老臣失职,是老臣不会教养女儿,还请公主息怒,网开一面,给老臣身后留个摔盆之人。”刑部大堂内,一人闯破禁军守卫,痛哭流涕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身后还跟着曹府八娘子曹文依。

顾明朝眉间一动,来人正是舒亲王,舒亲王如今正得圣宠,这才是安平县主今日敢这么嚣张的原因。

他看向时于归,只见她的眉眼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着杀意,面无表情的模样比冬日的寒冰还要冷酷。她看着舒亲王跪在自己面前,既没有叫人起身,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带出肃杀的冷意。

“老臣三子都战死沙场,如今只剩下一女,多年来多加溺爱,导致她尊卑不分,顶撞公主,还请公主恕罪,老臣日后定当严加看管。”

他年纪已大,如今跪在地上哭得涕泪纵横,当真是可怜,安平县主和曹文依也不由哭了起来,三人哭抱在一起。

顾明朝担忧地看着时于归,这事情越到后面越觉得阻碍重重,而时于归背后站着根基不稳的太子,而她还未及笄,年轻稚嫩,消瘦的肩膀在灯光下只留下薄细的阴影。

这次的担子实在太重了。

时于归感受到顾明朝的视线,扭头看向他,目光隔着屏风对视一眼后,竟然露出笑来,手中那块惊堂木在指尖翻转,衬得她手指纤细白皙,她转回视线,淡淡说道:“哭够了吗?”

大堂内哭声戛然而止。

“舒亲王一门忠烈,本宫自然是钦佩万分,如今独剩一女,老来无依确实可怜。”安平县主脸上笑容顿现,顾明朝却是最知道她露出这等神情便是她心底酝酿着巨大怒火,只需一个临界点便会爆发出来,万雷齐发,世人惊诧。

“但她犯得是拐卖大罪,大英律三十八条黑纸白字写着‘但犯强窃盗贼,伪造宝钞,略卖人口,发冢放火,犯奸及诸死罪’,今天她不死,明日我大英律法不过是一张废纸,前人先贤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泡沫,我大英,从此往后,如何治国。”时于归猛地站起,惊堂木凌空而下,哐当一声掉落在安平县主脚边,吓得她浑身一抖,舒亲王脸色大变。

公主雷霆之怒,大堂内众人瑟瑟发抖,抽泣声此起彼伏。

“顾侍郎,大英宗亲老来无后,无人供养,当如何。”时于归坐下,闭上眼淡淡问道。

“补给侍丁,朝廷专门派人赡养。”顾明朝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

舒亲王大呼一声,捂着胸口便要倒下,安平县主早无刚才骄傲矜持的模样,抱着老父哭得上气不接下去,大呼冤枉,被人蒙蔽。

时于归注视着眼下的闹剧,眼底浮现出嘲讽的笑意,敛下眉,从案桌上乌木桶中抽出案条,原本晕厥的舒亲王又睁开眼,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老泪纵横。

“公主手下留情,给老臣一条生路。不然,今天老臣便撞死在这里,舒家血脉干脆一家团聚罢了,也免得添扰圣人。”

顾明朝眉心一蹙,眼睛冒出冷意,他见时于归僵在那边,深吸一口气,便出声说道:“舒亲王言重了,公主不过是就事论事,如何扯得上舒家血脉。再者亲王无辜,那些至今下落不明的人难道不无辜吗,安平县主做出这等恶事,但凡为舒亲王想过,都不会是今日的地步。”

舒亲王见有人如此驳回自己的面子,脸色清白交加,怒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和我说话,失踪之人,亲王府自当会好好补偿,小儿无状,罪该万死。”

时于归睁开眼,伸手示意顾明朝不用再说话。她心中厌恶极了,这般无理取闹、恃权而骄的行为,偏偏这人又是舒亲王,舒家壮丁殉国,圣人宠爱,哥哥尚在拉拢,宫内两位同样做出小动作,朝堂纷争,向来不拘小节,几十个消失的平民算什么,只是今日若是放了他们,那些无辜的人又该如何。

“舒亲王……”时于归注视着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低声叹息道,“你弥补不了,所有人都弥补不了,唯有死。”

咣当一声,木牌掉落在地上。

‘斩’一字格外显眼。

安平县主尖叫一声,晕倒在舒亲王怀里,舒亲王也跟着晕了过去,曹文依连连惊叫,大堂瞬间乱成一团。

时于归高高在上地注视着底下的乱局,长丰冷酷无情地带人把他们分别收监关押,舒亲王晕倒了还是死死拽着安平县主的手不愿松开,曹文依扑在两人身上不挪开。

长长的影子在地面上纠结成一团复杂繁琐的乱麻,烛火缥缈,印得每个人脸上的阴影都透出灰败的滋味。时于归坐在宽大的椅子上,身形消瘦,雍容的公主华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偏偏她还是这般挺直脊梁,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场景。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近人情,舒王府满门忠烈不过是出了安平县主一个蛀虫,我却要他们血脉无存,明日大概弹劾奏折能堆满圣人和太子案前。”大堂逐渐空了下来,只剩下高高在上的时于归和顾明朝两人。

顾明朝走出屏风时听到时于归的话,这话近乎自嘲,带着嘲讽的意味,在空旷的大堂内久久回荡。

“可我就是冷酷无情,即使今日太子、圣人亲临,我也会这么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理取闹。”时于归斩钉截铁地说着,她注视着顾明朝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到一点难以理解或者是嫌弃。

她看着顾明朝就这样站在她面前,身姿如松,那张俊秀的脸在烛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龙尾石半的乌黑眼珠亮得发光。

“你很善良,没人可以遮盖你的光芒。”他弯下腰来不知何时,手边竟然多了颗蜜饯,递到时于归嘴边,弯了弯唇角,露出温柔的笑来。

第62章两人猫腻

公主病了。

在她把安平县主羁押入狱后,便宣布关闭千秋殿谁也不见,哪怕舒亲王哭晕在千秋殿门口也避而不宣,与此同时,外面也因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太子殿下案头关于此事的奏章已经堆不下了,更别说不少可以直接面圣的贵勋家族更是连连面圣。

众人各执一词,众说纷纭,连早朝的时候都会发生几句争执,但是圣人态度不明,先是大肆奖赏舒王府,又对安平县主一事避而不谈,最后把偌大的朝堂事务抛给太子,自己带着宫内两位贵妃去了骊山泡温泉,彻底地不理朝政。

太子压了三天舆论,最后力压众议顺了公主的决定。安平县主和曹海斩立决,曹家家眷及其其余涉案人员全族抄家革职流放西北之地,若无大赦,今生都不会再踏出西北一步,至于引起此案的京兆府尹丢了官,氏族三代永不录用,而情况特殊的径山寺则是摘了护国寺的牌子。

自此大案后公主威名在贵勋中流传不止,声名赫赫,公主临近及笄,本应开始挑选驸马,但如此凶悍的公主却让各位世家避而不及,毕竟哪怕之后权势滔天也得有命享啊。

“于归对你倒好,让你躲后面不出声,自己没事背了这么多骂名。”时庭瑜只扫了一眼便眉头蹙起,随手又扔了本奏折。郑莱眼疾手快抓住被无辜抛弃的奏折,瞥了一眼,果然又是弹劾千秋公主的奏折。

这几日此类弹劾大概占据了一半的奏折,太子殿下甚至连朱砂都懒得批,直接原路打回,偏偏那些人坚持不懈,天天上折子。

顾明朝平白挨了太子殿下一顿牢骚,摸了摸鼻子不说话。这几天,公主抱病休息,谁也不见,连陪礼课都停了,圣人去了骊山摆明了也是甩手不管,只剩下太子殿下每日被迫面对那些大臣振振有词,引经据典的言论,明明心早就偏向时于归,偏偏面上还得保持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

赞同时于归的大部分都是年轻的改革一派,觉得公主维护大体,深明大义,实属难得,反驳的人则认为公主教义过重,断人血脉,令人寒心。两派人在朝堂上争论不休,但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那些人都不认刑部的火是他们放的?”时庭瑜听完顾明朝的话,放下主笔,揉了揉额头,“你觉得他们是不愿承认还是真的不知道?”

为了免生是非,太子钦定安平县主和曹海半月后问斩,其余人十天后流放。一开始安平县主咬死不认,最后还是曹海开口交代完所有事情后主动认罪,他性格懦弱,娶了安平县主后被拿捏得死死的,加上心中也有妄念便鬼迷心窍,如今被揭发后心如死灰,所幸都交代出去,也好为曹家后人留一条生路。

他认罪后,其他涉案的人也都接连认罪,只有火烧刑部一事,他们大呼冤枉,至今无法查出那把火是谁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