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作死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2 / 2)

千秋公主大驾光临,自然是惊动了盛尚书。盛尚书和公主并排坐在首位,公主身穿鹅黄色百鸟朝凤襦裙装,足登凤头丝履,头梳随云髻,钗环围绕,顾盼生辉间,眉目艳丽,华贵耀眼。

顾明朝刚进院子一抬眼,便和主位上的时于归视线相对。他一愣低下头,没看到千秋公主轻轻勾了勾嘴角。

“臣顾明朝拜见公主殿下。”

“臣谢书华拜见公主殿下。”

顾明朝和谢书华站在门口齐齐行礼喊道。

时于归不叫人起来,盛尚书也不好开口,他借着端茶的空隙瞄了一眼一旁的人,又思及刚才的话,也不知道刑部司两位侍郎是如何得罪公主了,这几天怕是热闹了。

底下两位侍郎只觉得头顶上的视线不停地来回转着,心中一紧,顿觉大事不妙。

果然!

“坐,以后就是同僚了,有空多多指教。”千秋公主笑靥如花地扔下一个大炸弹,齐齐炸得底下两人头晕目眩。他们顾不得礼节,齐齐抬头看向盛尚书,见他一脸平静,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面色不动如山,便知此事到他们这步不过是一个告知环节。

谢书华仗着家世显赫,且比顾明朝年长,便斗胆问道:“微臣愚钝,不如公主在刑部担任何种职能。”

时于归今日心情良好,也没想到这事太子哥哥竟然一下便答应了,连带对谢书华的面色都好了不少,随手扔出一卷明黄色绸娟。谢书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待打开后便惊出一身冷汗。

——是太子的教旨。

盛潜久闻公主大名,今日见她行事果然不同凡响,连太子的教旨都敢如此随意对待,但观她言行举止又不似传闻般毫无大家风范,倒是带着赤子之心的直白,和毫不在意世俗的无所谓。盛潜宦海沉浮五十年,一双利眼看人自认不会差,但他时常看不透千秋公主所为,就像摸不着顾明朝的所思所想一样。

——让他们在一起工作,竟觉得不错。

老奸巨猾的盛尚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放下茶杯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关心长安县命案一事,特遣公主前来协助,我观顾侍郎院中还有空余厢房,不如让公主移驾至刑部司,刚好谢侍郎也在隔壁,若案件有情况也可随时汇报。”

顾明朝脸色一僵,他感受到自己身上落着的三个各异视线,硬着头皮做最后的挣扎。

“微臣办公地方简陋,人员稀少,恐难以接待公主,倒是谢侍郎院中奇花异蕊,环境舒服,且谢侍郎经手长安县一案,到时公主问询也是方便。”

谢书华警铃大作,恶狠狠瞪了顾明朝一眼,谁不知道千秋公主和他有仇,年幼时被人暴揍一顿的痛似乎印在脑子里,一看到时于归就觉得脸皮疼。

只是他还未说话,就听见时于归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铛铛,她含笑注视着顾明朝,白嫩手指端着茶杯,脸上笑容真切,眉眼弯弯,眼角的红痣随着她生动的表情而跃跃欲飞。

“盛尚书看看,要不是知道顾侍郎为人,本宫还以为顾侍郎不愿招待本宫呢。”

谢书华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时于归一露出这种神情,便知道是有人要倒大霉了。顾明朝倏地闭上嘴,他感受到千秋公主恶狠狠的视线在他身上徘徊,大有再说一句,后果自负的架势,于是只好行礼谢恩。

盛尚书看着年轻人打打闹闹,见事情有了一个结论,这才开口说道:“时间也不早了,还请公主移驾刑部司,刚好让谢侍郎汇报一下进程。”

时于归点头,脸上露出笑来,她伸手,一旁的宫女立刻伸手扶着她,经过顾明朝身边的时候,她扭头,小巧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来:“这几日可就要多多劳烦顾侍郎了。”

“不敢不敢。”顾明朝低眉顺眼地说道。

“顾侍郎还不带路。”时于归像是偷到了老母鸡的小狐狸,摇着尾巴,抬着下巴,得意地说道。

——敢怀疑我!顾明朝啊,顾明朝啊,当真以为我刁蛮任性的名声是别人送的。

时于归盯着前面那人的背影,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前方带路的顾明朝尽量忽略背后那道视线,那视线在他背腹处留恋徘徊,像是一把钩子,勾得人不由泛红了耳尖。一段本来半柱香便可以走到的距离,硬生生被两人走到了一炷香的时间。

刑部司两位侍郎都有一个独立的办公院子,院子隔墙相望,规格都是普通的二进小院落,模样也甚是古朴。谢侍郎的小院里还种了些花花草草,弄了个凉亭,风雅一番,顾侍郎的院子当真是光秃秃,除了几棵老树,便显得空荡荡的。

平日里冷清的刑部司今日仆从如云,人来人往,不一会儿,千秋公主入住刑部司的消息如雪花般传遍刑部,一时间,路过顾侍郎小院的人都变多了。

小院内,时于归坐在一旁,一旁的四大丫鬟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指挥着仆人放置东西,一笼笼物件被抬了进来,分散到该去的地方,不过是一炷香的时候,小院焕然一新,花团锦簇,红灯高挑,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再看公主暂时办公的屋子,门内门外被挂上轻纱,屋内银丝炭的火盆驱散了寒意,原本空荡的博物架上,摆满了各色珍奇珠宝,人间精品,花色鲜艳的地毯,从屋内铺到屋外,貌美婢女穿梭其中,裙摆飞扬,珠环叮咚,当真是金玉满堂,金缕罗襦,迷了众多人的眼。

时于归坐在首位,也不言语只是端着茶轻抿,对下方的顾明朝也没有多余表示。等大宫女立春恭敬行礼表示以整理完毕后,这才放下茶杯,施施然开口说道:“下去吧,我和顾侍郎有话要说。”

立春并不多言,行礼后退下,她站在门口,挥退院内的其他人,自己则站在门口恭候,低眉顺眼,安静得能让人忽略到她的存在。

顾明朝有些恍惚,原本冷冷清清的院子,只在瞬间便变了模样。平日办公的屋子大都阴冷得很,刑部清水衙门,发放的炭火哪有这般多,这般优质,如今只是坐着便觉得如入春天,温暖舒适。

“顾侍郎!”时于归笑眯眯地喊着顾明朝,绣工精美的博衣宽袖像花般散开铺满了椅子,明亮的鹅黄色裙摆印得她面色娇艳,连不甚明堂的厅堂都瞬间亮了起来。

顾明朝起身行礼,态度恭敬,非常痛快地低头认错:“微臣失言,公主做事敏锐,举一反三,岂是投机取巧之人,刚停尸房微臣无意冒犯公主,还请公主赎罪。”

刚才公主的一番做派下来,顾明朝回想了和千秋公主这几日的相处上,觉得事情大概率出在早上停尸房自己心底那点微薄的不堪想法被公主发现了,怪不得出门前,对他说了那番话,

——“你不会以为我的名声都是别人捧出来的。”

这几日相处,他隐隐也摸出点千秋公主的脾气,她性格骄纵霸道,说话方式直接,做事简单粗暴,但基本上对事不对人,行事跋扈,但尚有分寸。

对待章沛书之流,从不以权压人,虽态度嚣张却有理有据;对待侯爷此人,国法家法齐上,握住侯爷弱点,死命捅刀,又处处留情,不会把人逼起暴怒;对待芳姨娘却是直截了当,棍棒加身,吓得人再也起不了幺蛾子。

她深知底线在哪里,牢牢握住这根线,仗着圣人宠爱,行一些看似动静轰轰烈烈,但往深处讲又算不得什么大事的事情,圣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还敢揪着公主错处不放。

所以总的来说,公主的名声确实是靠自己实打实作出来的,没有一点夸张之情。

时于归眨眨眼,见他这么快认错又觉得有些无趣,原本坐得挺拔端正的坐姿,也放松下来,姿态随意,再说话时,那种带着隐隐针锋的感觉便消失不见了。

顾明朝坐回原位,心里松了一口气,知事情到此为止了。公主说到做到的本事也是出了名的,虽然大部分都是在小心眼报复人的时候实现。

“顾侍郎当真无趣,我这满肚子事情都没得说出来,当真是难受。”时于归唉声叹气,小脸上露出一丝遗憾,活像到嘴的老母鸡跑了的小狐狸,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求了哥哥教旨才能来的,太子也是被磨得没办法了,很快便叫人拟了公主协助办案的旨意,把她打发走了。

顾明朝心里闪过一丝庆幸,可不是谁都受得了公主的主意。他面色不动声色,宛如不知公主满肚子坏水,公事公办地说道:“此事谢侍郎明确和微臣交代,和……不想干,不知公主是否依旧为此事而来。”

时于归闻言,一声嗤笑,语带嫌弃地说道:“谢书华知道什么,连人皮……都不知道,没用,谢家人这辈子没干的出一件好事。”

下座的顾明朝视线一凝,琢磨出一丝不一样的味道,公主似乎不仅仅是对谢家小辈有意见。

第18章刑部争吵

因为时于归和谢书华心照不宣的恶劣关系,盛尚书可不想明日无端被参上折子,就只好让倒霉鬼顾明朝当了中间调解人。顾明朝被迫参与了原本不想参与的事情,当真是无妄之灾,飞来横祸。

顾明朝站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谢书华态度生硬地指着公主破坏尸体,时于归冷嘲热讽谢侍郎连□□都没发现。

两人不对付的起源大概从谢侍郎入宫学习那天算起,源远流长,没人记得那场架是谁引起的,只知道打得惊天动地,世人皆知。

“这案子只是单纯的打架斗殴关系,我已派人去户部核实,此人路引为假,之前是被通缉十多年的江洋大盗,马车内没有任何人员的痕迹,至于公主所说的蔷薇露为御用贡品,民间因为有价无市,所以诞生了很多相似熏香。”

潜台词,公主你闻错了。

和他隔着一个顾明朝的时于归小脸一黑,发出嗤笑,顾明朝心底一沉,觉得大事不妙。

果见公主慢里斯条地笑道:“一个被通缉了十多年的江洋大盗,逃窜多年,如今上赶着来戒备森严的长安城找抓,当真是为禁军十六卫着想,打破头要立功的机会,就这么送上门了。”

“他也许想着自己天衣无缝的易容术,这才冒险回到长安城,而且他夜间走山路,不就是因为关卡少,人烟稀,不是很好解释他掩人耳目的作法。”谢书华想缓解千秋公主的怒火,破天荒地放软语气解释道。

时于归不吃这招,或者说这招让她觉得被轻视,她柳眉一扫,杏眼微斜,气势不减,继续说道:“他为掩人耳目为什么要架马车,山路崎岖,马车难行,再者,大宛马日行千里,骑马不是速度更快,用马车打掩护当真是可笑,只有谢侍郎才会想得出来,最后,本宫不会闻错蔷薇露,你小姑每年的蔷薇露都是从本宫手里露出来的,你说我会不会闻错。”

这话说得难听,谢书华脸色突变,他的小姑便是如今失宠的谢嫔。

蔷薇露取蔷薇花蕊中心一点嫩黄,加特制手艺反复调制,期间需要沉淀半年才能真正拿出手,因为工序复杂,一年也不过二十两,先皇后在世时,尤爱这种熏香,所以二十两熏香便都归皇后千秋宫所有。

后来皇后仙逝,谢嫔因长相肖似先皇后而受宠过一段时间,她当时央了蔷薇露,圣人便归了一半给她,后来时于归渐长,吵着也要这种熏香,也不知道圣人时如何想的,竟然也同意了这种无疑打脸谢家的做法,不仅把原属于谢嫔的蔷薇露份例全都给时于归,甚至之后便冷落了她。

至此,圣人对时于归的态度不言而喻,满朝震惊。

那时,时于归堪堪八岁。

夹在两人中间的顾明朝见两人剑拔弩张,气氛差到只需一点火苗便能炸开,不得不肩负重任,岔开话题,把事情引回正事上。

“不知谢侍郎是否查过这辆马车的入境记录。”长安县东面是崇山峻岭,翻过那座山便到了河东道的东都洛阳,洛阳因为地理位置优越,大英虽置都长安,但仍尊称洛阳为东都,河东道总管府便设在那边。

“查过,但是奇怪的是,他只在洛阳入城时出现过,之后有猎户在凤仙山看到过他踪迹,洛阳的凤仙山,官府最近准备开采铁矿,开辟了几条通道把铁器通往河南道和关内道,想来贼人是通过这些通道离开洛阳,但是奇怪的是关内道的同州并没有他的踪迹。”谢书华心里不悦,但还是强忍着怒气,移开视线,如此一对比,竟觉得还是顾明朝顺眼点。

谢嫔对谢书华来说是他的禁忌,她是谢家失去圣人恩宠的第一步,也是他质疑谢家立世根本的基石,谁都不可以在他面前说起,但唯独有两个人除外,其中一个便是时于归。

时于归见他主动熄了战火也移开视线,盯着铁柜的一角沉思,谢书华的话像是流云浮在她的耳边,遥远得像是隔了一层看不清摸不着的薄膜。

这是她和谢家的隔膜,在她亲手打了谢书华的那一天,也许更早,在谢家不顾母后尸骨未寒便急急送了嫡幼女入宫开始时便被竖起,毕竟死的哪有活的可靠。

顾明朝眉头紧皱,这事当真是越分析越不对,一个逃亡江湖的草莽人竟然能躲过两个州的眼线,突然出现在长安县东面,怎么像都不对劲。

他抬眉觑了一眼谢书华,见他抱胸站立,右手手指无意识在左臂上点着,眉眼低垂使人看不清神色。这个神情让顾明朝心里咯噔一声。

“杨家阖族上下没一个有用的,管辖不住凤仙山没什么好稀奇的,但入长安县东面必经同州,同州刺史可是你们谢家人,谢家书香门第,竟和杨家一样无用。”

时于归一旦要发作某人,一向是气势态度凌厉,遇凶则凶,遇强则强。这事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简直是要被气笑了。

一个不知身份的江洋大盗,竟然把大英国两个鼎盛世家牵扯在内,这事要是传出去,如何使百姓相信大英百官的能力。

谢书华再也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他虽不屑谢家光耀,却也不容他人再三羞辱,语气强硬地反驳道:“公主慎言,谢家好歹是太子母……”

“谢侍郎!”顾明朝猛地厉声呵斥,声音大到完全盖住谢书华接下来的话,这声雷霆之音也把时于归骤然生气的怒火猛地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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