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玥知道付瑾有洁癖，所以也没拿浴室中的毛巾擦头发，而是直接走了出来。

付瑾睨了他一眼，朝他扬了扬下巴，“过来。”

徐玥光着脚踩在地毯之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付瑾也没有生气，反而找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动作很轻地给他擦着头发。

他第一次如此有耐心，没想到却是在对象是徐玥的情况下。付瑾注意到这一点，眸色一暗，连忙扔下毛巾，不再擦拭。好在徐玥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已不再滴水，柔软的发丝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着淡淡的光。

徐玥还没从付瑾难得温柔的情况下反应过来，他突然浑身一僵，因为付瑾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付瑾的手从徐玥的腰侧绕到他的身前，形成一个将他搂在怀中的姿势。

第23章念念不忘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莫名安静起来，一切失去了声音的本源。四周物象的颜色也渐渐淡去，变成了简单的黑白。只有那颗因付瑾而狂跳不已心脏的声音依然清晰，像躁动不停的鼓声，像突然而至的雷鸣，一声声响在徐玥的耳边。

他不得不怀疑，付瑾是否也会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付瑾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抱住他。徐玥甚至能感觉到付瑾略带凉意的气息正无限暧昧地喷洒在他的腺体上，徐玥觉得脖颈痒痒的。

他一动也不敢动地坐着，既疑惑不安付瑾为何突然会有这一举动，又暗自希望付瑾能多抱他一会。徐玥思绪复杂，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兀自在他脑海中激烈地天人交战着，互不相让。

徐玥突然感觉肩上一沉，付瑾墨黑柔软的发丝有几缕垂到了徐玥脸侧，他有些疑惑，轻轻地唤了一声，“付瑾？”

他鼓起勇气侧头向右后方看去，只见付瑾依然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头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徐玥有些意外，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付瑾的发旋，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近到只要徐玥一侧头，就可以如愿以偿地亲吻到付瑾的唇。

付瑾就连睡觉时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冷冷淡淡的，似乎外界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而他的唇紧紧抿着，薄薄的颜色很浅，也不知道亲吻起来是什么感觉？是凉凉的，还是略带暖意？是会像果冻一般柔软，还是稍显冷然？

徐玥静静地注视着付瑾的睡颜，思绪越来越偏，内容也越来越让人脸红心跳。他连忙掐了自己一下，他怎么可以如此肖想付瑾？他甚至还在不要脸地奢求付瑾的亲吻，简直是太过分了……

徐玥不敢多动，生怕会因此吵醒付瑾。他抱住自己的膝盖安安静静地坐着，也不知坐了多久，他感觉腰和肩膀都有点酸，但也没有去揉。为了转移注意力，他还拿出自己的光脑翻阅着星际网上的资讯。

他也好困啊，为什么付瑾能睡这么久？徐玥感觉光脑上的字体越变越小，渐渐地就像有好几十只蚂蚁在跳舞一般。他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把自己揉得清醒些。

又这样僵坐了好久好久。徐玥感觉付瑾的手轻轻地动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付瑾是不是醒了，就听到一声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抱歉，你回去睡吧。”

说完，付瑾很快就松开了他，那股略寒雪冷松的信息素也渐渐远离。

徐玥真的是困到不行了，他估摸着付瑾再不醒来，他就要支撑不住睡着了。听到这句话他就站了起来，但因为坐了太久，血流有些不流通，因此差点撞到了桌角。

“你早点睡，晚安。”徐玥理了理衣服，就要往门口走去。

“你的光脑还在沙发。”付瑾看着他的背影，叫住了他。

“是哦，我忘了，谢谢。”徐玥可能真的是困极了，眼眸泛着水光，看起来迷迷糊糊的，他一把薅起光脑往手里一塞的动作也有些可爱。

付瑾看了眼书桌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想到徐玥那强撑睡意的表情，他靠在沙发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徐玥回到宿舍，他还穿着付瑾那十分宽大的衣服，露出一小截手臂都显得格外的小。但他已经很困了，他曲着身子往床上一躺，睡着了。

第二天，因为睡得晚，加上没有调闹钟，徐玥差一点就迟到了，幸好赶到了在最后一分钟踏着上课提示音走进了教室。

尼尔教授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他的学生都是知晓的，尤其是徐玥知道得最为清楚。他不停被教授以及学校领导叫去询问情况，都是回答着近乎相同的问题。学校领导不厌其烦，徐玥只好一遍一遍地复述。

相对于徐玥，尼尔教授所面临的压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因为不知何时，这个消息不再只局限于他们学校的师生知道，还渐渐地传到了学校之外。尽管学校努力压制，却也只是杯水车薪，甚至在主星的地下黑市还传来要高价买进的消息。

主星上突然流传起关于尼尔教授的各种批评，骂他怎么可以做这种毫无原则的实验，竟然还让这么危险的溶剂流入市场，简直是可恶至极。原本针对高级野兽基因转变的实验，本来就得不到普通民众的支持，现在一来，反对的声音也就更多了。尼尔教授被群起而攻之，变得孤立无援，所以这几天的心情都是前所未有的差。

徐玥也无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好尽可能把自己知道的细节一一叙述出来，希望可以帮到教授。

尼尔教授的所有实验都暂时终止了，所有课程也暂且由另一个老师帮忙授课。原本跟着尼尔教授一起做实验的学生很是烦躁和愤恨，他们本来要天天接受学校领导的盘问，就已经烦不胜烦了，现在一听教授的实验竟然也要取消，那么他们高额的奖学金也会随之泡汤。很多学生都是冲着奖学金来的，这样一来就产生了许多怨言。

他们中有好几位都认为是徐玥偷窃的溶剂，所以对徐玥白眼相待，甚至还有人还跑到徐玥面前言辞剧烈地训斥他。

徐玥理都不理，转身就走。

“你太可恶了，都是因为你，给教授和我们惹了这么多麻烦。”那人连忙追了上来，跟在后面骂道。

“你怎么能这样？平时教授对你这么好，破格把你从新生中选出来做他的学生，你竟然还能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那人提高了音量，有些声嘶力竭。

徐玥没有回应，刚好郑星棋下楼来找他，一听就瞪了那人一眼，“说什么说？连证据都没有就不要乱说！”

那人气愤地走了，郑星棋安慰了徐玥几句，两人吃了这几天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天色已晚，就各自回到了宿舍。

徐玥刚从楼梯的转角走到长廊上，就发现了付瑾在等他。付瑾微微斜倚着门站着，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动。仿佛如果他一直不回来，那他就可以一直等。

徐玥心跳如鼓，一时漏跳了好几拍。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付瑾面前，略微仰视着他，就像在望着那惟一的一束打在自己生命处的亮光。他声音很轻，轻柔得像是怕惊动到他，“你吃饭了吗？”

“嗯。”淡漠的一声回应。

付瑾侧身推开门，示意徐玥进去。徐玥也没有丝毫犹豫地进入到了付瑾的房间。动作之娴熟，想法之理所当然，就像他们是十分熟悉的朋友一般，似乎忘记了之前是谁对他说过的不想见他。

付瑾让徐玥坐在沙发上，这一次，他主动给徐玥拿了瓶纯净水。

徐玥道谢接过。付瑾依然和徐玥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倾身抱住他。他们之前隔着一小段的距离，付瑾微微蹙眉，主动开口，“你上次说有人给你发信息，后来再看信息自动消失了？”

“是。”徐玥点了点头。

“光脑给我。”付瑾凤眼微眯，像严冬的潭水一般深不可测。

徐玥将光脑屏幕点亮，他的光脑连密码也没设置。他很快就递给付瑾，神色没有丝毫介意，似乎并不在意付瑾是否会查看他的隐私。

付瑾调出信息栏，操作时不小心触碰到了光脑通讯录，上面有许多号码，但排在第一位的显然是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号码。并不是他的私人光脑号码，而是他们家客厅放置的共用光脑号码。因为存储时付家的“付”字并不会排在首位，所以光脑的主人还在前面另加了个首字母，以确保会排在前列。

付瑾狭长的凤眼闪过一丝幽暗，他很快就退出通讯录，装做什么也没看到似的返回到信息栏。

三分钟过后，付瑾将光脑递回给给徐玥，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也没有发表任何一句看法。

徐玥将光脑放好，也不知道应该和付瑾主动聊些什么，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小口地喝着纯净水。

“最近有很多人来问你话吗？”付瑾就坐在徐玥身侧，他手上捧着本厚厚的书册，翻开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对啊。”徐玥没有看付瑾，而是看着他停留在书本侧面的指尖。

“嗯，是因为视频流传出去了。”付瑾微微低着头看书，浓密的睫毛在侧脸上留下一点点弧形的阴影。

徐玥第一次听付瑾主动和他说这么多话，他开心极了，就算被外人冤枉，就算被别人责骂，可是只要付瑾一和他说话，心里的难受和委屈就通通消失了，只剩满心欢喜。

所有欢喜积攒起来，他听到了烟花盛开的声音。

“我知道，没关系，总之谢谢你。”徐玥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付瑾侧目看他，翻书的手顿了一下。他干脆将整本书册放到了徐玥的怀中，徐玥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给我念念上面的字。”付瑾将手撑在沙发背上，抬眸望他。

徐玥顺着第一行的字看去，耳朵一下红了起来，连乖顺垂在耳边柔软的墨黑发丝也无法遮住。

只见为首的第一句话赫然就是，“我将永远爱你，深入灵魂，刻骨铭心，念念不忘地在我每一个梦里。”

第24章接受惩罚

落地窗半开着，柔和轻凉的晚风吹拂而进，米白色的窗帘随风轻晃。今晚的天幕格外幽深，月色皎洁，星辰璀璨。

徐玥的右手指尖不断地抚摸着书侧，左手则任书签略微生硬的边缘不断刮着他的指腹。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他很紧张。

付瑾所看的书是艾奇雅星球的语言文字写成的，艾奇雅是一个面积不大、经济和科技也发展较慢的星球。这个星球的语言在主星的教科书上连提也不曾提到，所以很多人都对此并不熟知，更有甚者连听都不曾听过。刚好徐玥之前对各星球的文化十分感兴趣，所以也曾私下去学习过艾奇雅语言。

不过，他那只是业余爱好，还没到专业的程度，再加上付瑾坐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所心徐玥很是紧张，念出的话语也有些磕磕绊绊，“我将永远爱你，深，深入灵魂，刻骨铭心……”

付瑾的手落在书页上，他指着上面的一个小字符，轻声地纠正徐玥的发音。

徐玥改正过来，“我将永远爱你，深入灵魂，刻骨铭心，念念不忘地……在我每一个梦里。”他念完，不知道是否还要继续，就侧头望向付瑾。

视线一相对，可以看见那略显狭长的凤眼中正黑白分明地映着他的身影，认真专注并且难以言明。

付瑾朝他点了点头，徐玥赶紧收回目光，不再分心，认真读下去，“当第一缕晨曦倾泄而下，春花烂漫之际，我想带你去看看我的花，然后隔着重重玫瑰吻你，吻你的唇，吻你的脸，吻你那倒映着星辰的眼……”

徐玥被艾奇雅人民那直抒胸臆大胆直接的爱意表达惊红了脸，他越读越慢，翻页的时候顺势偷望了付瑾一眼，却发现付瑾手执抱枕，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付瑾双眸紧闭，睫毛偶尔会轻轻地颤几下。他的眼底有些乌青，看着像是好几天都没睡过好觉了。徐玥看着很心疼，也就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读下去。继续读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付瑾？如果不继续，会不会因此影响到付瑾的睡眠？或许付瑾原本就有睡前读书的习惯呢？

徐玥衡量再三，最后还是决定继续轻声诵读着艾奇雅的语言，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看书，反而把书册合上了。

他稍稍坐得离付瑾近了一些，然后一瞬不动地望着付瑾，声音很轻，似乎不愿惊醒梦中人，“我将永远爱你，自惊鸿初遇为始，以生命落幕为终。不奢求花海花开，只祈愿君安无恙。滚滚浊世，不期而遇，若能得你一笑，成见皆抛，不劳你费力走向我，我愿弃尽尊严飞奔而至，只求你能留我在身边……”

徐玥也没想到他第一次向付瑾告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付瑾睡着了，很有可能完全听不到。就算模糊中听到了，也只会以为他是照着书念的。不过，即使如此，徐玥依然脸红耳红，心跳加速。

这一次付瑾醒来，比上次还要晚些。徐玥将心事念到最后声音都有些沙哑，幸好他在付瑾快睁开眼睛时，他迅速地拿起书册，然后装模作样地念着上面的文字。这样付瑾应该就不会发现了吧？

付瑾抱着抱枕斜倚在沙发上，“很晚了，你先回去。”

徐玥向他告别，回到宿舍就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暖洋洋的热水泡着舒服极了，徐玥不知不觉就在浴缸中睡着了，然后半夜被冷醒，他才反应过来。

今天的天空阴恻异常，乌云从天际尽头滚滚而来，只有些许亮光才会穿透云层从中泄漏下来。天地一片晦淡，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气，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召。

实验室中因为没有开灯，也是光线一片暗淡。不过徐玥和其他学生都没有提醒，也没表示出半点想开灯的意愿。因为任谁都能看出尼尔教授心情不好。

教授坐在一张钢质的大桌子后面，眼睛里布满着血丝，就连他那圆而宽大的镜片也无法藏住他的疲惫，他敲了敲桌子，“主星的各个地下黑市都传出了愿高价购买异源VGYI-1-E2的消息，为了避嫌，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徐玥没想到黑市竟这么快就得到了异源被盗的消息，甚至还明确表示愿意高价购买，看来肯定是有人想借此谋暴利，那么到底会是谁呢？是谁被利益驱动，甚至可以藐视法律不惜来盗取溶剂？

“徐同学，你呢，你有什么建议吗？”尼尔教授看很多同学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唯独徐玥没发表意见，他禁不住问道。

徐玥略微思索然后说：“教授，可以考虑适当加强对学生的看察，再配合门禁制度，先尽量避免异源外流。同时派人去黑市打探，一有消息可在星际警察的陪同下尽力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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