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弦眉头皱的更紧了,刚要说点什么,就见照偃用手中竹子挡开了陆柯手中的竹子,头也不回地又继续说道:平日里你要处理戒律院的事务,难免抽不出来时间,让这孩子一个人呆在这里你也放心?师姐不论如何也是自家人,不会害了小柯,若你不在,我替你陪陪他说说话练练剑不是挺好的?
说完这话,照偃趁着空隙,又戳了一下陆柯圆圆的屁股,气的陆柯小脸都红了,啪地一下扔了竹子就躲到了秦弦身后,紧紧地抓着秦弦的衣服,秦弦条件反射一样地将他往身后护了护,照偃这才笑呵呵地停了手。
秦弦低着头哑了声,照偃说的没错,不管他设了多少阵法放小柯一个人在外面也终究是不放心,想到小柯的身份,秦弦不得不默许了照偃留下,只不过,他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
又过了一日,当秦弦从戒律院赶回孤蒙山的时候,看见洛天河带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玩意和小柯玩成了一片,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异常和谐,瞬间他便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了。
照偃知道了这事,那洛天河又岂会不知!
他看着洛天河牵着一只妖兽带着小柯开始满山乱窜,头中开始隐隐作痛,感觉又有什么超出了他的预料,只不过看着小柯明媚的笑脸,他只能将一肚子的憋闷死死地压在心底,之前的一些念头算是彻底破灭了。
该死的洛天河,一想到他就头疼的厉害。
秦弦心里暗暗骂了一声,突然愣了一下,虽然他在心里悄悄地骂洛天河那祸害该死,然而如今一提到这个词,他的脑海中总能幻想出洛天河成为尸傀后死气沉沉的模样,那个人,真的死了
秦弦一点点恢复意识,只觉得脑海中阵阵作痛,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周围传来马车行驶的声音,而自己则似乎歪在一个人的怀里?
秦弦怔了一瞬间,抿了抿唇,伸出手试探性地朝自己身后摸了摸,果然摸到了另一个人的温度,一下子又呆住了。
醒了?
陆剑离打了一个哈欠,笑眯眯地看着那双摸过来清瘦白净的手,心里喜欢的紧,忍不住凑上去臭不要脸地亲了一下,秦弦的手一抖,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嗖地一下收了回去。
陆剑离本以为又要讨了一个大冷脸,没想到秦弦最后也只是将手缩了回去,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散发出阵阵冷气,不由得心里一喜,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最终决定放在秦弦腰上。
秦弦气急,撕了半天没把这狗皮膏药撕下去,也就由着他了。
闹腾了一会,秦弦渐渐想起来了,他和陆剑离找到了唐谨和唐悠悠,一行四人打算去若水苏门的遗址去调查血蚀的事情,只不过他行动不便,陆剑离走了没多久就找来了一辆马车同他一起坐了进来,而唐家的那两人则被他坚定地赶到了外面。
马车外面不断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而马车里面突然陷入一片安静之中,陆剑离低头看着秦弦依然有些苍白的脸,即便没什么血色,却像是青莲皎月,清清冷冷的,越看越是好看。
陆剑离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心里烧的厉害,不敢再继续盯着了,不然以着现在两个人的姿势,再这么看一会儿自己都要生出反应了。
你很在意你的琴,它叫什么?
陆剑离没话找话,逼着自己分散一点注意力。
逝川。
秦弦皱了皱眉,也感觉此时自己被陆剑离半是圈着半是抱着的姿势有些奇怪,一边回答一边悄悄向外挪了挪。
陆剑离愣了一下,听到这个名字后,脱口而出道:逝者如川,君莫相忘乎?
秦弦一震,面上飞速闪过一丝复杂,低低地嗯了一声。
曾经小柯也问过这把琴的名字,自己是这样告诉他的,当时小柯听到后似乎有些难过,拉着自己的手,说,留下的那人太可怜了,一个人要背负起一切,反倒不如那些已经亡故了的人轻松。
倒是可怜了留下的那人,平白地就要背负起所有沉重的过去。
陆剑离淡淡说道,光是听到这名字就没由来得感到有些心塞,却没看见秦弦听到这话之后突变的脸色。
陆剑离,你被天一剑宗捡回来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么?秦弦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声音有些微微发哑。
陆剑离没想到他突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却看见秦弦靠在自己身上,身形单薄消瘦,忍不住又把他往自己这边拉近了一些,当摸到那冰凉刺骨的手时,皱了皱眉。
记不清了,当时我似乎脑子出了点问题,据说傻了好几年,后来才变成正常,也难为我师父没有把我扔出去。你手怎么这么冰?再休息一会儿吧?
秦弦喉咙动了动,低低地说了一个好字,呼吸渐渐平缓下来,陆剑离见他似乎睡着了,偷偷地伸出爪子抓住了秦弦的手,轻轻拢在手心内暖着。
秦弦感觉到那覆盖在手掌上的温度,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若水城离洛川并不太远,一行人驾着车不过三日的时间便来到了曾经繁华鼎盛的若水遗址,如今已是一片断臂残垣,唯独在镇口还立着一块巨石,只不过看那模样也是破碎的。
呵,居然还留着一块断空石。这东西原本不是兴旺风水的么,只可惜碎了就没用了。
陆剑离看了一眼那块巨石,原本苏家兴旺的时候,这东西估计是完整的,这么一大块断空石虽然不算价值连城的宝物,却也非比寻常,只可惜,现在苏家灭了,若水城也毁了,唯独这断空石残留至今。
陆剑离试探性地拉住了秦弦的手,发现这人竟难得没有拒绝,心里开心的要命,落在后面,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周围,而唐谨和唐悠悠则谨慎地考察着附近的情况。
似乎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啊。唐悠悠皱着眉走在破败的城中,没看见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
去苏家。陆剑离也没发现什么地方不对,然而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奇怪。
当年苏家满门被灭,死因不明,从此这城就像被诅咒了一样,疫病横生,只要有人在,几乎都活不过半月,日子久了,人们死的死跑的跑,这若水便成了一座死城。
按理说,这样一座发生过大量死亡的城镇中就算念头久了也应该残留着一些死气或是尸气,然而此时这城中除了一层厚厚的尘埃和残破的老屋,满是腐朽败落的气息,却没有那种死人的味道。
这城只是残破败落,从某种角度来说,有些异常的干净,甚至比白河湾那里还要干净。
陆剑离眼睛很毒,鼻子更是被唐谨等人奉为神犬的鼻子,虽然感觉到此地有些奇怪,却并没有说出来。
当他们来到苏家大宅的门口之后,陆剑离感觉那种异样的感觉更强烈了,他鼻子动了动,竟然还闻到了一丝香火气。
这苏家已经灭了近十年了,还会有人来这里给这欺世盗名的一群人上香?
陆剑离轻轻地拔出了剑,朝着唐谨等人示意了一下,无论是唐谨还是唐悠悠都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拿出了武器暗暗戒备起来,反倒是秦弦跟在后面,突然皱了皱眉。
陆剑离等人轻轻地推开苏宅大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响动,他们谨慎地走入苏宅之内,刚刚踏进院落便齐齐眉头一沉,只见满院皆挂着诡异阴森的白幡,而让人遍体生寒地是一群死尸栩栩如生地跪在院中,双手背后,以头叩地,仿佛竟像是请罪一般。
唐谨和唐悠悠在看见那些尸体后双双色变,就连陆剑离的目光也沉了下去。
这满院子的死人,为何没有一点死气或者是尸气?
之前在白河湾中,就算是唐谨没有察觉,陆剑离还是能够察觉到那丝微薄的尸气的,可现在他们与这些死人近在咫尺,若不是那些尸斑和明显不是活人的脸色,就算是陆剑离都会以为这是一群活人,虽然没有任何的生气,却也没有任何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