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重觉得,自己和这家医院是不是有缘。
他哥为了保护他把自己撞成植物人,齐晗的父亲为了两个儿子在这里永远阖上了双眼,而江音这个小姑娘又因为自己突发的病况被送了进来,伤情未知。
是。
有缘。
孽缘。
身后是黄浦江岸的万家灯火,水面泛着五光十色的涟漪甚是好看,有船行来载满欢声笑语。
诺重一路闯红灯超速飙车赶来,车停到跟前了,却迟迟没有下去。
饶是他再心理强大,也没做好准备去接受病历单上可能出现的不能再打比赛这些字眼。
他看向窗外,对岸忽的升起一朵绚烂的烟花,绽放空中,拖出烂漫的光尾划过天际。
再往上,夜幕里有一轮圆月。
诺重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正月十五。
他闭了眼,头在方向盘上抵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眼底已经毫无情绪起伏。
他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你们是打电竞的吗?主治医师抚了抚鼻梁上的镜框,注意到诺重胸口的标志。
诺重点头,才想起来自己队服还没换。
打电竞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医生责怪地看了他一眼,唉,也不能这么说,这小姑娘是被人打了还是怎么的,偏偏伤的是右手。
他翻着检查结果,顿了顿:不过幸好她在最后受伤时,原本攥着的拳头松开了,整个手掌受力被挤压缓解了不少,没有太伤到腕部。
那还能打?
医生皱眉,怎么还想着让人家小姑娘打,能打是能打,得静养一个多月,最好两个月完全康复了就不会留下后遗症。
诺重长长长长出了口气。
他又记了很多注意事项后,拿着检查单走出办公室,正好碰到姗姗来迟的NG其他人。
看到诺重手里是检查结果,所有人的心一下揪紧了。
怎么样?还是方澄先的开口。
能打,诺重递过去,休息两个月。没事,常规赛就不让她上了。岳其央......
他目光一扫,没见到岳其央,心想他可能是留在主场或者回基地了,于是继续道,之后的比赛都让他上吧,等江音完全恢复再说。
方澄点头。
诺重转身,和所有人一起往江音的病房走。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唐楷锐大松了口气,我实在想象不来没法和江音打比赛斗嘴的日子。太谢谢老天爷了,我愿意用被老方训十个小时来回报您。
方澄:......我现在就训你上十个小时。
哎呀齐大哥,唐楷锐一放松下来就话多,拉住齐晗的胳膊,你刚刚可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就要把那傻逼打死了。真的,你一拳一拳砸下去简直面不改色的。
齐晗吐出两个字:他该。
就是,唐楷锐连连点头,你和诺队,夫唱妇随的,以后去男男混合双打吧,保证拿世界冠军。
方澄:......你可快闭嘴吧,我都怕齐晗打他也会被警察找事。
诶余梦哥
方澄抬手给了唐楷锐一巴掌,凶他:你能不能安静点,这么晚病人都睡觉了!
唐楷锐顿悟,赶紧捂住了嘴,指挥每一个人脚步都轻轻的。
诺重还在回味唐楷锐话语里的夫唱妇随,刚勾了点唇角,走到病房门口时却骤然顿住了脚步。
他表情突然有些僵硬。
身后其他人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虚掩的门缝里传来江音失去了往日活泼语气而显得有些空寂的声音:经理......你说诺队他,是不是也觉得我打很差......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诺重冷峻的侧脸上。
齐晗却忽然眼皮一跳,仿佛就要猜到接下来的剧情。
可他还是迟疑了一秒,就这么一秒没有出声制止住江音接下来的话,就再来不及扭转剧情。
白昕修愣了一下:啊?
江音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染上淡淡的失落,像是在自己问自己:诺队他明明听到了我的呼救声,为什么不来救我呢......
屋内没音了。
想来白昕修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或者因为这句话怔住了。
然而门口的每一个人,却清晰又明显地看到诺重拿检查单的手抖了一下。
他们一向对再大的事情也不动安于山的队长,心虚了。
一时整个走廊寂静得有些可怕。
诺重在明白是有人故意利用他耳鸣的那段时间对江音动手让她对自己产生怀疑时,就知道自己必须想出一套毫无漏洞的措辞来掩饰那无人知晓的病情。
哪怕下下策是只告诉江音一人自己会间歇性耳鸣也可以。
可现在,也不知道是命运还是那未知的敌人,就这么趾高气扬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给他喘息的时间,NG所有人都知道了。
自己不去救队友。
在明明知道她陷入险境的时候。
诺重还后知后觉反应上来,自己刚才手抖了。
他突然想笑。
这都什么事啊。
自己是陷入了什么惊天迷局。
还一环套一环的,不整死人不罢休。
他把检查报告塞到余梦的怀里,平静道:药没拿,你们先去。
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挺拔瘦削的背影又一次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队服背后那黑金色的、世界第一adc的、LPL史上或者说LOL职业联赛史上第一个以俱乐部名字命名的id,NobleKing九个端正又高傲的字母。
现在在所有人的眼里怎么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除了齐晗。
角落里的他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握拳的指甲快要掐出血来。
诺重开车回了基地,沐浴在冷风里慢吞吞走进大楼。
一路上他都在想如何解决这个事情,那金贵又机灵的脑子转了无数圈,最后得出的答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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