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焕认真地把东墙边的几株月季剪了,这些被剪下来的枝条被他抱起来放进了大篮子里,这时候,凌渡就从房子里出来了,帮着凌焕运枝条,又对他小声说道:侯秘书打了电话来,让我俩都去面见杨相。
凌渡将枝条倒进院子一角的垃圾处理箱里,这些枝条会被垃圾处理箱搅碎压缩,然后进行发酵,之后就成为花肥再次利用。
凌焕已经先回了房子里,凌渡朝监视两人院子的一个远程监控镜头看了一眼,他眼神凌厉,那监控镜头后面的人被他看得精神一凛。
在以前,凌渡很少出门,所以家里的日用品,包括衣物,都是凌焕安排。
此时,凌焕站在凌渡房间里,看着他的衣柜,里面的衣服,基本上全是凌焕为凌渡买的,但凌焕此时却有些为难了。
其实,凌焕对扮演一个Omega是很有心得的,虽然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他的意识里有自己以前长时间扮演凌渡的朦胧认知。
真实的凌渡是个性强烈到像是没有个性的强大智脑的人,但凌渡和凌焕两人给凌渡的社会角色做了某种更清晰的定义,这个凌渡的形象介于社会定义的Omega和Beta之间,又带有更多冷淡、沉默、骄傲,有时候被刺激了又会变得非常敏感和情绪化。
对于这个社会,对于社会上的其他人来说,一个Omega的人的形象是模糊的。
Omega在人类群体里本来就是少数群体,他们被关在专门的教养学校里长大,成婚后又固守在家里生孩子,不允许出门,非要出门还不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而且必须穿特制斗篷,这些制度都让Omega从一般公民群体里被隔离了出去,人们想到一个Omega,绝不会先想到他是一个同自己一样的活生生的人,自己有的人性,Omega也有,他们首先想到的是这个Omega的信息素会勾引Alpha,是Omega生孩子,是Omega娇弱敏感这些被强加在其他人思想里的对Omega的刻板认知,对Omega是一种伤害的同时,对其他人也没什么好处。
这个世界上,除了很少几个人,没有谁会真正在意凌渡这个Omega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做成什么事。因为凌渡这个人作为一个Omega,他的作用只是结婚然后在家里生孩子,他的存在意义被限制在很小的范围,而不存在更大范围的社会性和社会意义,自然也就无人会在意他。
真正了解凌渡的,凌渡自己愿意承认的,他认为只有凌焕,也许晋遂川也算一个。而事实上,知道凌渡并不是一个被定义为Omega这个符号的人,可能也只有诸如杨行屹等人的很少几个人而已。
凌渡走进自己的卧室,见凌焕站在衣柜前发呆,就说:你在想什么?
凌焕道:好像有想起什么事,但那种感觉一瞬即逝,再去想,又没抓住了。
哦。凌渡道:你不要着急,我们先收拾好去见杨密魁吧。
需要我为你拿衣服吗?毕竟你是要扮演我。凌渡笑了声,说道。
凌焕对弟弟作为Omega应该怎么穿搭,有自己的审美,毕竟家里衣服都是他准备的,他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简单大方但是明显较甜美的衣服。
凌渡笑道:这些你买的衣服,你总算可以自己穿了,是不是还挺高兴的。
凌焕开始换衣服,见凌渡看着自己不避开,他想了想后,便说道:我总觉得你变了一些,居然会故意开我的玩笑了?这是我的错觉吗?
凌渡上前为他整理上衣的荷叶边领子,说:当然,并不是错觉。我最近代替你去上班,觉得上班也挺不错。同事们人都挺好,上司也不错,而且有团队一起做事,工作效率也高很多。人应该学会幽默,这样更容易融入集体。
凌焕因他变得开朗而欣慰,只是,凌焕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一点问题。
他说,上司?你是指特调处八处的晋遂川,还是一处的关旭?
凌渡眼睛眨了一下,神情里带着一些似笑非笑,抿着唇一时却没有回答凌焕。
凌焕也不傻,很快明白凌渡的心思,道:你应该是和晋遂川有更多私交,是不是?
凌渡坦然道:对。看来你的确是失去了这方面的记忆,你之前应该好好调查过晋遂川,你应该对他有更深的认识才对。
凌焕认真观察了凌渡两秒,才说:我的确还记得一些有关晋遂川的事。如果说谁会愿意站出来对抗杨家,他家会是最坚定的最有力量的一派。
凌渡问:为什么有这样的结论?你研究国内权力构成和贵族势力比较多,我对这些没有太多了解。
凌焕道:因为帝国西南最晚被征服,而且,他们的文化里带有更多不服输和不信命的成分,从骨子里来说,他们最不服管。除了这些,西南因为一直被京都文化圈称为蛮夷地,西南地区受京都权力圈里和稀泥和软骨头的文化影响小很多。这些让晋家和杨家一直以来都存在本质上的差异,这种认知的差异,是难以调和的,即使利益一致,恐怕都能很快闹崩,更何况他们的利益不一致。
凌渡颔首道:的确是这样,我和晋遂川接触时,总觉得他这人看似非常随和没脾气,实则骨子里又像是谁都不怕不放在眼里,他自有自己的硬骨。而且,他对国内形势认识很清楚,也看得到普通人的状态,有大义,对Omega的认知还和我非常相似。
凌焕紧盯着赞扬晋遂川的凌渡,问:看来,你的确和他很熟了?
凌渡拿了外套让凌焕赶紧穿上,说:的确很熟。要是你扮成我的时候遇到他,你就能更清楚了。但我担心他也许会发现是你在扮演我。
凌焕问:为什么?
凌渡笑道:因为他发现了是我在扮演你。
啊?凌焕马上皱了眉,对于这种涉及凌渡安全的事,他从来都非常严肃对待。
凌渡安抚他说:他并没有揭穿我,还一直为我打掩护。所以,要是他之后发现了是你在扮演我,你也不用太紧张,你告诉他我和你在互换身份做事就行了。我想,他会继续为我俩打掩护的。
凌焕总觉得凌渡说起晋遂川的时候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但凌焕一时又无法理清这种奇怪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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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凌渡以凌焕的身份接到侯秘书的电话时,凌渡表示自己可以开车带弟弟一起去见杨相,但侯秘书依然强调会派人来接两人,于是,凌渡便也没有再强求了。
凌渡大约可以猜到侯秘书不让自己开车前往的原因,这可能是为了保障杨密魁那边的安全。
对一个人进行安检是很容易的,但要是他开一辆车过去,对一辆车进行安检就很麻烦了,所以干脆不允许人开车前往。由此也可以说明,杨相没有真正完全信任他们两兄弟。
此次来接两人的再次换了人,凌渡并不认识,对方自我介绍是来自文渊阁警卫处,名叫高柏赟。
凌渡扮演着凌焕的角色,他穿着特调处的军装,和高柏赟握手后,又介绍了自己的弟弟。
凌焕穿了斗篷,将脸半遮在了兜帽里,只在凌渡介绍自己时才对高柏赟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
车开向了玉池苑方向,凌渡在车里和高柏赟高谈阔论起来,还询问了他之前见过的柳斌的情况。
凌焕对凌渡居然如此健谈且善于交际而感到惊讶,不过,他很快就不得不接受弟弟想做什么还没他做不到的这件事,也就稍稍安下了心。
车停在了明月轩的外面,护卫在对两人进行了简单的搜查后,就领着两人进了明月轩。
凌渡对这里算是比较熟悉了,跟着护卫,就知道杨密魁这次是在第一次见他的书房里接见两人。
gu903();两人绕过一个转角,正好迎面有另外一人走过来,凌渡一看,此人正是他昨天才见过的叶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