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好走。”
安国公抱拳作揖,待大皇子的马车离开,安国公缓缓起身,立在那,脸上火辣辣的烫。
一张老脸,都丢到地缝里去了。
不仅让四皇子那个废物给闹了个没脸,还让他当众说他三儿子行凶一事。
真是……岂有此理!
一个被皇上厌弃的废物皇子,也敢这般对他说话。
安国公愤怒的面上,伴着杀气。
四周百姓早就在大皇子离开那一瞬,惜命的鸟散了。
吃瓜的重点在于:吃。
吃完不走,留着被揍吗!
小腿被突然袭击,胀疼胀疼的,怕是都肿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对他下手,让他查出来,非捏断他脖子。
一腔怒火,安国公转头离开。
才抬脚一瞬,忽的小腿疼的他顿时冒出一身冷汗,紧跟着身子一歪,便跌倒过去。
身侧随从慌忙上前扶住。
“国公爷小心。”
安国公靠在小厮身上,忽的惊觉,他小腿居然疼到无法用力无法走路的地步。
不得已,安国公被小厮背着上了车辇。
一回府邸,安国公立刻招了大夫。
衣袍撩起,露出小腿。
大夫都倒吸一口冷气。
小腿处的绸缎裤子,生生裂了一道拇指粗中指长的口子。
口子处,一片血迹。
绸缎的裤子就黏在肌肤上。
不得已,大夫只得将那裤子剪开。
绸缎从肌肤上扯下,疼的安国公冷汗直冒。
大夫忙用消毒的药汁擦拭安国公小腿的伤口。
污血擦拭干净,露出那道伤口。
足足有半个拇指深的口子。
再深些,怕就到骨头了。
大夫忍不住道:“这是被什么伤到的?”
安国公瞧着自己腿上的伤,疼的眼皮一跳一跳的,“事发突然,并没有看到行凶者。”
说着,转头看向一侧随从。
随从扑通跪下,“国公爷息怒,奴才是看到行凶者了,但是奴才没敢拦住。”
安国公活剐了这小厮的心都有了。
白米白面的养活你,有何用!
“什么人?”咬牙切齿,安国公道。
小厮就道:“就是被大皇子殿下摸头的那条狗!”
安国公……
“天犬?”
能被大皇子摸头,小厮当时就怀疑这狗身份不简单,果然是不简单。
幸亏他当时没有上前阻拦。
不然……
看着安国公小腿处的伤口,小厮心头,暗暗庆幸自己机灵。
安国公夫人坐在一侧,关切道:“这伤口,能愈合吗?”
大夫神色轻松,道:“伤口看着险恶,却也只是比普通伤口深些,好好养着,及时换药,不出十日便能下地行走了。”
得了这话,安国公夫人松了口气。
“那就快些上药包扎吧。”
大夫调好了药膏,安国公咬牙忍着疼,一阵操作不过多时便收整利索。
大夫一走,安国公夫人屏退左右,一脸无法理解的看向安国公。
“好好地,你去惹一条狗做什么?”
安国公……
“我疯了我要去招惹一条狗,更何况还是天犬!”
“那它怎么攻击你?”
安国公黑着脸,靠在背后的松花靠枕上。
“我怎么知道!”
没好气道了一句,却又紧跟着与安国公夫人将方才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安国公夫人闻言,顿时眉梢一挑。
“你的意思是说,大皇子殿下偏帮着四殿下?”
安国公无力的点点头,“不仅是偏帮着,看上去,感情很好。”
安国公夫人蹙眉,“怎么会?大皇子怎么会与他感情好呢,他命格与陛下相冲,大皇子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与他感情好啊,与他好,便是与陛下为敌。”
“谁知道怎么回事!”安国公气咻咻道。
腿真的好疼啊!
原本安国公想要请了四皇子来府邸,就是想要询问一下有关余州的事。
金矿一事,四皇子或许知道些什么内幕。
至于老三闹出人命的事,尽管四皇子已经找到什么人证,他倒是一点不担心。
他不信京兆尹敢给他儿子定罪。
大不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钱臻身上去。
谁能想到,四皇子那个废物居然敢不来!
安国公正心里愤愤难平,琢磨着今日这怪事,管事急急进来。
“国公爷,夫人,出事了。”
管事一句话,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齐齐朝他看去,“怎么了?”
“余州知府赵霁德亲自押解着矿工们上京了。”
安国公一听这话,急的登时坐直。
身子一动,扯动伤口,疼得他冷汗直冒。
“上京?你确定?”
管事点头,“千真万确,已经抵达真定,今儿下午就能进京。”
安国公都傻眼了。
外地官员无召不得入京。
这是律法明文规定的。
赵霁德他疯了吗?
当初金矿一事一闹出,他立刻便派人去余州。
想要拖住赵霁德,私下解决此事。
最不济,赵霁德不肯与他为伍,那他便拦住赵霁德发出的文书便是。
只要这文书没有上达天听,一切他就能料理了。
可现在,赵霁德的文书还没有入京,赵霁德就要入京了?
摩挲了摩挲手指,安国公道:“既是还没有入京,安排人扮作山匪杀了便是。”
管事一脸为难,摇摇头,“杀不得。”
“杀不得?”
“赵霁德命人写了大字报,还拉了横幅,横幅上写着:犯人招供,安国公私自开采金矿,事出紧急又涉及权贵,只要我等遇难,安国公必定乃真凶。”
安国公闻言,差点从床榻上栽下去。
这叫什么话!
他们出事,他就是真凶?
“赵霁德一路派发大字报,大字报没有直接派发到各个沿途府衙,却是只发给一路的百姓,所以,这次赵霁德从余州入京,不少百姓跟着一起来了。”
安国公……
跟着一起来了?
来做什么?
看热闹吗?
眼看过年了,家里年货都备齐了吗!
第七十七章选择
“不仅百姓跟着来,还有不少江湖帮派也跟着,所以,不好下手。”
安国公……
江……湖……帮……派?
这些人有病吗?!
安国公只觉得一个头五个大,都快炸了。
安国公夫人翻了翻眼皮,“你说的这个赵霁德,可是那个杀猪状元赵霁德?”
安国公……
管事……
齐齐一脸莫名其妙看向夫人。
夫人……
灼灼看着管事,等他回答。
管事眼角一抽,道:“是他。”
安国公夫人心头顿时一急,糟了!
她看中了赵霁德的儿子赵科做她三女婿,现在亲家来给他家添堵了。
这以后,两家还怎么愉快的相处。
要是放弃……
可那么多画像她都看过了,没有一个能比赵科强的。
她心里,赵科就是她未来三女婿啊!
这波刺激有点大,安国公夫人头抵靠着椅背,有点缓不过来。
安国公瞧着夫人这样子,不知她又在琢磨什么,只道:“我们派去余州的人,可是送回消息?”
管事摇头。
“怕是都已经出事了,他们可能连赵霁德的面都没见过。”
安国公就道:“你现在立刻出发,去拦住赵霁德,争取私下把这件事解决了,他要什么,我都给他!”
安国公夫人立刻道:“对,就算是他儿子要娶我们三小姐也可以!”
安国公……
“他儿子?你怎么知道他有儿子?”
安国公夫人……
“有儿子很稀奇吗?一般……都有儿子吧。”
安国公……
这话要是让隔壁王大人听到……
王大人家里十九个孩子,全是姑娘!
连家里的狗都生不出公崽!
夫人没理安国公跑偏的思绪,只催促管事,“快去吧。”
管事……
他能去嘛!
就在管事为难一瞬,好在安国公及时叫住了他,“等等。”
管事立刻一脸征询看去。
安国公道:“不必去了,该做什么,你去忙吧,赵霁德……当年与我有过旧怨,你去了也是白去。”
这个杀猪状元,可是倔强的很。
当年高中状元的时候,他就有心拉拢。
然而赵霁德前一日还表示愿意投靠,第二天就公然顶撞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与他翻脸。
年轻人不知死活。
他动了动关系,将原本可以留京任职的赵霁德扔到余州去。
十六年了,没有给过他一次升迁。
现在去,赵霁德怎么可能与他合作。
去了,只会更加落实赵霁德横幅上的事。
他不能给赵霁德送去现成的把柄。
反正那些矿工根本不知道这金矿的主人是谁,而知道这金矿主人的人,钱来,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无人能将金矿一事与他联系起来。
管事心事一转,明白了安国公的想法,便道:“国公爷,可是世子爷和赵福海公公一直没有音讯,这位赵大人,会不会知道?”
安国公捏了捏拳。
“知道也不能去问,霖儿去余州的事,是秘密,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管事得令,便转身告退。
他一走,安国公夫人蹙起了眉心。
一面是她的亲生儿子,一面是她未来的三女婿……
算了,还是儿子更重要点。
“不如,抓了赵霁德的家眷。”心思一定,安国公夫人幽幽道。
安国公闻言,转头看向夫人。
眼底漫上一缕毒辣的笑。
“还是夫人冷静。”
一语落下,安国公当即吩咐下去。
等到赵霁德进京,开采金矿的事一旦开审,就一切都推到钱来身上。
这案子,只需几个时辰便能盖棺定论。
等案子定了,他便能约见赵霁德。
赵霁德若是不知道霖儿的下落便罢,若是知道却不说……
这厢,安国公与夫人说着话。
那厢,宫中,太后寝殿。
赵福海已经连着数日不见。
为了寻到赵福海,太后甚至命人打捞了宫中所有的井。
自然是捞出无数尸体,却没有一具是赵福海的。
好好一个太监,说消失就消失了?
太后阴沉着脸,坐在那。
底下宫女大气不敢出。
谁也不明白,为了一个太监,太后娘娘怎么就动这么大的肝火。
别人不知,皇上却是知道的。
赵福海是先皇后跟前的人。
当初先皇后先皇帝双双离世,事发突然,太后作为先皇帝的嫡母,自然是悲痛欲绝。
当时匪徒闯入皇宫,杀绝了先皇后寝宫上下一百余人。
这赵福海,是唯一躲过一劫的。
那一日,他病了,不在。
先皇帝没有留下一个子嗣就驾崩,现皇帝作为先皇帝嫡亲的弟弟登基,这赵福海,就被太后要了过去。
时常说些之前的老话,怀缅已故的儿子和媳妇、
现在这唯一一个能与她说说老话的人突然不在了,太后岂能不动怒。
皇上坐在一侧,轻声宽慰道:“母后,儿子已经派人全国范围密查了,一旦有赵公公的消息,立刻就送回了,这宫里,如今天犬已经回来,儿子让它阖宫再搜寻一圈,该是有蛛丝马迹的。”
皇上提起天犬,太后原本铁青的面色,泛起一丝暖意。
天犬是神兽,守护着每一任帝王与皇后。
当初她大儿子做皇帝的时候,那天犬是何等的通灵性。
想及此,太后叹了口气,“如今你养着的那天犬,不知是犯懒还是如何,看上去总是呆呆的。”
皇上就笑道:“母后有所不知,这天犬先前可能是尚未开蒙,今儿它突然与儿子亲昵了,为了查案,还央求了儿子。”
一想到当时在御书房的事,皇上就激动地血液沸腾。
十六年了!
整整十六年了!
他终于被天犬承认了!
现在,他是大燕朝,光明正大的帝王!
天犬抓伤刘公公的事,太后有所耳闻,“你是说,它突然通灵性了?”
皇上点头,“正是。”
“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太后有些好奇。
好奇心缓和了她心头的焦灼和愤怒。
“既是开窍了,便让它寻寻赵福海。”
皇上便笑道:“安国公的案子,昨日夜里天犬在安国公府发现了尸体,翻墙将尸体偷出,结果那尸体没有死透,又给救活了。”
说及此,皇上话音一顿,眼底阴鸷忽的一闪而过。
太后低头摆弄着手腕的珠串,没有看到。
皇上很快神色如初。
“老四查着安国公府的案子,天犬也要跟着查案,便与老四一同出宫了。”
太后好奇极了。
“它要查案?”
皇上便笑道:“儿子也觉得稀奇呢!不过,这天犬通灵性,查案也是情理之中吧。”
说着,皇上置于膝头的手微微捏拳一下又倏忽松开。
“记着皇兄在的时候,他跟前那条天犬,还曾跟着威武大将军出征,当时成为一段佳话。”
第七十八章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