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两个人,是跟着那个什么‘老大’干活的。掐脖子这活儿,可没想象中那么简单。”大宝说,“说不定就是这个‘老大’的武力值爆表,给他杀了。不然,镇子里的人都不认识他,他一个打工仔又没钱又没色的,谁杀他啊。”
“是啊,你说的可能性比较大。”我说,“不过,咱们也不能瞎猜。作案动机这事儿,还是需要侦查外围调查提供更多的线索。”
“死者的头部,有硬膜外热血肿,但是脑组织没有明显的外伤和出血征象。”同时在检验尸体头部的孙法医说,“可以排除颅脑外伤了。”
我点了点头,说:“死因基本是明确的,胃内容物也是空着的,说明今天的中午饭他都没吃就死了。另外,已经有了身份信息等待DNA验证,也不需要提取耻骨联合了。其他也没什么好检验的了。”
“那我缝合?”大宝双手拍了拍,试图把手套上黏附的黑色颗粒给拍掉。但因为高温作用,尸体的脂肪都会溢出,所以很容易黏附在手套上,使得整个手套很滑。大宝试了试手套,最后还是决定换掉手套来缝合。
“等等。”我指了指尸体的左手,说,“你说,一般尸体烧了以后,就会斗拳状,这个尸体的左手为什么没有烧毁?”
尸体的左手没有被烧毁,我们也是通过手腕的文身才大致确定了他的身份。
“是啊!”大宝翻了翻眼睛,说,“难道,是左手被压住了?”
“压住了?”我觉得大宝说的有道理,于是问道,“那会是什么东西压住的?”
“那,那是不是只有自己的屁股能压得住?”大宝比画了几下,说道。
“对啊,尸体背面我们还没有仔细检查呢。”我说完,连忙帮大宝一起简单地将尸体正面缝合起来,然后将尸体翻了个身。
被烧焦的尸体,因为软组织都硬化了,基本是不太指望能像正常尸体那样完美缝合的。我们只能简单用线将切口闭合,防止体腔内容物溢出。
尸体的背后,同样焦黑一片。因为尸体一直是仰卧位,所以背后黏附着大量的烟灰炭末,从而遮盖了其真实的面目。我拿来了一块毛巾,用水浸湿,慢慢地清理着满是烟灰炭末的尸体后背。
清理了许久,终于整个后背的真实面目暴露了出来。后背和前胸一样,都是像发束烧焦了一样的肌纤维成块地排列着。唯独在左侧的腰间,有一块熏黑了但是没有烧焦的皮肤。
“这说明尸体被烧的时候,是仰卧的。”大宝说道,“因为背部朝下,所以烧毁的程度轻一些。”
“可是,大部分后背还是烧毁了呀。”程子砚在一旁插话道。
“对啊。”我说,“烧毁程度,是和周围有没有充足氧气而决定的。如果有物体在左侧后背紧贴,那么这一块皮肤周围氧气就不足了,就不会被完全烧毁了。”
“你是说,他的左手紧贴着这一块腰部皮肤导致其没有烧毁的?”程子砚问道。
“聪明。”我笑了笑,将尸体的左手背过来,压在那一块没有烧毁的皮肤上。
确实有一部分可以吻合,可是,仍有一块方形的皮肤,并不能被左手背覆盖。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大宝问道。
我蹲在尸体的旁边,盯着这一块没有烧毁的皮肤,说:“剩下的这一块皮肤,太规则了,你不觉得吗?”
“啥意思?”大宝也蹲了下来。
我用止血钳沿着皮肤的周围画了一圈,说:“除非,他的手上拿着一个东西。”
“这么急急忙忙地赶去现场有用吗?”程子砚坐在车的后排,说,“还不知道消防会不会让我们进去。”
“那是必须的,就是你们市局的勘查车,也太难开了。”我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说几个方面问题。第一,凶手杀完人为什么要烧房子?这是一个很偏僻、没有人关注的房屋,如果有人死在里面,即便是腐败了、白骨化了,依旧很难有人发现。烧房子无异于自行暴露,那么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觉得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要寻找一个东西却没有找到,只能烧了房子,毁尸灭迹的同时,毁物灭迹。”
“然后呢?”程子砚问道。
“第二,”我说,“死者在临死之前,左手藏在自己的后背。即便是被掐死,都没有改变这个姿势。结合他后背皮肤的保存,证明他的左手拿着一个东西,压在了后背。为什么要这么做?说明这个东西很重要,他不想让凶手得到。即便是死,也不能被对方得到。既然燃烧的时候,东西还在后背,说明这个东西果真没有被凶手拿走。结合以上两点,说明这个东西,无论对死者,还是对凶手,都非常重要。”
“你不是要找这个东西吧?”大宝问道。
我点点头,说:“第三,消防官兵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发现有尸体,第一反应是将尸体运出来。因为现场已经大部分坍塌,所以他们不会注意到尸体下方的不起眼的物件。而拉出尸体的时候,也会破坏尸体原始的姿势。因此,我们差一点就没有发现这个蹊跷所在。如果我们现在不立即去寻找这个物件,万一有火点复燃,很有可能就会将没有遮盖的物件烧毁。”
“可是,这个物件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大宝说,“火灾现场进去是有危险的。”
“这个物件,很有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我说,“所以无论有多危险,我们都必须去找。”
不一会,我们来到了现场的附近。夜幕已经降临,几辆消防车上的探照灯向现场房屋投射强光,仍有几名消防队员在对现场进行清理。
林涛蹲在现场院落的附近,百无聊赖地玩着树枝。
“你,不会还没进去吧?”我走到林涛的旁边,指了指院内。
林涛耸了耸肩膀。
“他俩呢?”我指的是韩亮和陈诗羽。
“说是通话记录有线索,他们去移动公司了。”林涛又一次耸了耸肩膀,说,“他们现在成搭档了?有官方文件吗?”
我笑了笑,说:“走,我们进去看看。”
“不行,消防不让进。”林涛第三次耸了耸肩膀。
我四周看看,走到一辆消防车旁边,打开储物箱,拿出几个消防头盔,伸手递了出去,说:“这次我们一定要进去。”
“好啊!”林涛一下跳了起来,一手小心地按住头发,防止头发变形,一手将头盔戴上,说,“我快无聊死了!再不让我进,我就要疯了。”
“唉唉唉,你们干吗?”一名消防战士看出了我们的企图,伸手拦着我们。
“有这个呢。”我拍了拍头上的消防头盔,说,“我们都是一样的逆行者,你们可以在危险中穿梭,我们也可以。加油!”
消防战士愣了一愣,我们瞅空钻进了警戒带,来到了满目疮痍的室内。
因为没有了房顶,所以探照灯透过房梁将屋内照得雪白。
“尸体在哪里发现的?”我拉过身边的一名小战士问道。
“这里。”战士指了指屋内东北角的一堆焦炭,说道。
“死者的原始位置,就是他死后固定的位置。”我说,“也就是那个物件应该所在的位置。勘查铲带了没?”
林涛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把铲子,说:“必须的。”
“挖吧,找一个方形的东西。”我指了指那一堆焦炭,说道。
“体力活?那大宝干比较合适。”林涛把铲子递给了大宝,说,“我这衣服干洗一次二十块呢。”
“我来就我来。”大宝说,“你干我还嫌慢呢。”
说完,大宝开始挖掘燃烧残骸。
从残骸的形状看,这里有木块的碎屑,甚至偶尔还能看到花色的布片,还有裸露的电线头。看起来,死者躺卧的位置,应该是一张床。只是烧得非常严重,看不出床框的形状了。
“重点是这一块。”我指了指废墟的一片范围,说,“如果是一个人正常躺卧在床上,那么他的腰间,就应该是在这一块。”
先是床和床上用品的燃烧,再是房顶的塌陷,让燃烧废墟很厚。再加上水枪的冲刷,让那些废墟黏合起来,更加难挖。不一会,大宝的额头上,就满是汗珠了。
“大宝,加油。”林涛在一旁鼓着掌喊着。
“别喊了,找到了,是不是这个。”大宝费劲地弯下腰,从一堆瓦片之中,拽出了一个方形的东西。
“方形的?”我眼前一亮,说,“这是什么?”
大宝扔下勘查铲,说:“一个笔记本。”
“太好了!”我上前两步,抢过笔记本,翻了起来。
这是一个硬皮笔记本,因为高温的作用,笔记本的硬壳封面已经烤焦,但是里面的纸张除了每个页角都有烧焦的痕迹以外,其他部分大多保存完好,只是被烟熏得微微发黄。
笔记本有一半都记满了看不懂的数字,看起来像是电话号码,又不完全是。
“这是什么鬼?密码本?搞间谍的?”我一边翻着笔记本,一边说道,“这,这完全看不懂啊,这是要我们找密码专家吗?密码专家是不是只有军方才有?”
说话间,本子里夹着的两张照片掉落了出来,在落到积水上之前,被手快的林涛一把抓住。林涛说:“这有照片,哎呀我去。”
我凑过头一看,两张照片上,是两个不同的女孩,都十分美丽。相同的是,两人都是全身赤裸,拿着一张身份证。
“搞了半天,这个重要物证,原来就是黄色照片。”大宝鄙夷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估计心里面为这一番忙活感到不平。
“你见过黄色照片的模特,手上还拿个身份证的?”我说。
“啥意思?”大宝瞪了瞪我,说。
“这是套路贷。”我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套路贷的手段,而这两个死者,就是实施套路贷的犯罪分子。”
“你咋知道?”大宝问道。
我说:“现在在大学校园里,有些女生互相攀比,而不考虑家庭的实际状况。于是,有些犯罪分子就有机可乘了。他们先是用低利率或者无息贷款的方式,引诱这些女生上钩,然后诱使或迫使被害人签订‘借贷’等相关协议,通过虚增借贷金额、恶意制造违约、肆意认定违约、毁匿还款证据等方式形成虚假债权债务,并借助诉讼、仲裁、公证或者采用暴力、威胁以及其他手段非法占有被害人的财物。说简单一点,就是先用小恩小惠引诱,然后增加借贷金额,最后使用诸如‘裸照抵押’等方式,威胁女生就范。”
“这实在是太可恶了!”大宝说,“这些女生不报警吗?”
“因为对方手上有被害人的裸照,很多女生不愿意报警,害怕自己的名誉受损。有些被害人,甚至因为绝望,放弃生命。”我说,“这样的犯罪,一般都有严密和固定的犯罪组织,一般都是三人以上共同犯罪。”
“其实遇到这种事情,报警才是最好的选择。”林涛说,“警方不仅可以帮助她们解决这些套路贷的问题,还会严格保守她们的秘密,帮助她们消除所有的隐患。不过,现在‘扫黑除恶’如火如荼,这些套路贷的人,就是黑恶啊!怎么还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这么隐蔽的地方,作为他们的窝点。”我想了想,说,“对了,林涛,你曾经说过,有个同学说,反电诈是他们的事业,但却是那些犯罪分子的人生。说这话的人,他所在的部门,不是不仅反电诈,也打击套路贷吗?”
“对啊!”林涛说,“我明白了,我马上把这一本密码给他发过去。我们看不懂的东西,他们说不定就能看得懂呢!”
我们四个人围坐在勘查车旁,凭着勘查车的灯光,把笔记本的每一页都拍成照片,然后由林涛通过微信发送给他的同学李俊翔。
“行了。”林涛收起手机,说,“我们不如就静待结果吧。”
第二天一早,刚刚过六点半,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我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发现门口是陈诗羽和韩亮。
“怎么?案子破了?”我揉着眼睛问道,此时的我,胸有成竹。
“破了,不过,龙番市局希望我们能尽快回去,因为向三妹夫妇已经失踪一天了。”陈诗羽说道。
一听见陈诗羽的声音,和我同屋的林涛一下从床上弹射了起来,抓住被子挡在胸口。
“几点了都?”林涛问道。
“别管几点了,龙番的案子才是最重要的。”我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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