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们全部围过来,慕容野被挤到一边。
宫里的嬷嬷说:“殿下出去吧,这里有奴婢们,娘娘没事的。”
隔着好几个人,慕容野看见时月正望着他,扯了个苍白的笑容,他摇头:“孤就在这,不出去。”
女儿出生的时候他就没在身边,这成了慕容野一大憾事。
没道理两个小的出生他也不在啊。
“啊!”时月痛叫了一声,慕容野拂开身边人,在她身边蹲下:“不疼,很快就生出来了,你看你大姐,不才用了一个时辰吗。”
时月点头,往他身边蹭了蹭:“我不怕,你也别怕。”
“好。”
门外,悼公夫妻闻讯赶来。
悼公惊讶:“太子在里面?他怎么能进去?”
轩辕王后白了他一眼:“你那么多儿子,没有一个是陪着来人世间的吧?”
悼公讪笑,余光看见小孙女抱着碗,乖乖坐在台阶上,忍不住大步走过去:“棉棉?”
棉棉高兴地打招呼:“大父!”
“碗里是什么?”悼公辨认了一下。
“是鱼鱼。”棉棉把碗给悼公看:“娘亲要生妹妹了,哥哥说棉棉要在这等着。”
小季益原本陪着棉棉,见到大人们来了,他就避开了。
悼公把孙女抱起来:“来,别在地上坐着,凉。”
轩辕王后也迎过来,两人忧心忡忡地陪棉棉玩了一下午。
直到天边擦黑,屋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哭声:“哇——”
棉棉蹲在地上刨土:“妹妹出生了。”
“嗯?”悼公耳朵不如她好用。
轩辕王后顾不上仪态,一路跑到了寝殿外:“怎么样怎么样?”
宫女们大喜过望:“恭喜王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好像生下一个了!”
时月确实已经生出了老大,稳婆倒提着小婴儿,拍打着他的屁股,他实在太小太小了,时月迷迷糊糊看去,只有一只小兔子那么大。
稳婆惊喜地说:“恭喜殿下,贺喜娘娘,是小世子呢!”
她们手脚麻利地将小孩处理好,包起来。
紧接着老二也出生了,他比哥哥大一点儿,哭声也更加响亮。
至此,时月总算松了一口气,眼前一片一片发黑。
慕容野抱着她,心中感慨万千:“月儿。”
她给了他一个可爱的女儿,现在又有了一双儿子。
时月无力地动了动嘴唇:“混蛋……”昏睡了过去。
慕容野浑身一僵:“月儿!?”
他急忙抓过时月的脉搏,发现她只是昏睡过去而已,重重松了一口气。
稳婆上前查看,轻声道:“娘娘累昏过去了,奴婢们清理完就好了。”
慕容野点头,扶着床站起来,这才发现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生了两个多时辰,他就保持一个姿势蹲了两个多时辰,突然站起来还有些不适应。
“殿下,快看看小世子!”两个奶娘分别抱一个小孩儿,喜气洋洋走上来。
慕容野掀开襁褓,顿时皱起了眉。
太……太丑了。
因为月份不够,两个孩子又瘦又小,活像两只红通通、皱巴巴的小猴子,一点都没有棉棉小时候白胖的可爱劲。
奶娘说:“小世子太小了,养大就好了。”
孕期时月就絮叨过,双生子生下来越重越好养活,慕容野问:“多重?”
“哥哥刚四斤,弟弟四斤半。”(注)
“仔细养着,养大了有你们的好处。”慕容野嘱咐了一句,让她们呆在屋里别出去,免得孩子受凉。
打开门,悼公抱着棉棉迎上来:“怎么样怎么样?”
慕容野点头,眉间染了一丝喜气:“母子平安,两个儿子。”
“真的?”悼公十分高兴:“好,太好了!”
“寡人要拟诏,给太子加封号,给太子妃也加!”
棉棉奶声奶气搂着悼公:“封号是什么,棉棉也要。”
悼公乐呵呵地的,将孙女往天上抛了抛:“加,都加!”
“别顾着高兴,快快派人去知会各家呀!”轩辕王后吩咐道:“太子妃平安诞下双生子,有功于山河社稷!”
门外一片喜气洋洋,慕容野则悄悄回了寝殿。
宫人们已经将时月清理干净了,她正昏睡着。
小巧下巴因孕圆润了几分,慕容野俯身轻轻吻在她额上。
嗯……火锅是她在楚国时折腾的东西,做出来不难。
麻油鸡是什么?芝麻油,和□□?
东坡肘子又是什么?东坡又是谁?
烤鸭……烤鸭他懂,立马叫庖厨去杀鸭,杀两只!
慕容野将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喃喃:“快醒过来,要不菜都凉了。”
第101章101[番外二]
……
“小时?小时?”
“下班了小时!”
“她昨晚去哪玩了,怎么在实验室睡成这样?”
“不管了,裴姐我们快下班吧,我男朋友还在外面等着呢!”
过了半个多小时,时月才揉着眼睛醒过来,耳边是机器运转发出的轻微声音。
实验室的大灯被关掉了,只留着育种机里的仿真日光灯,时月睡得一脸红印,慢慢瞪大了眼睛。
偌大的实验室,温度和湿度调控得刚刚好,不仅适合植物生长,也适合睡觉。
她……不是,在生孩子吗!?
……
时月醒过来有几天了,精神一直很恍惚。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上一秒还在生孩子,下一秒从实验室醒过来了。
同组的裴姐和小吴已经下班了,她划开手机,看见小吴给她的留言:
「你怎么叫都不醒,我俩先下班了,你记得锁门!」
时月摇摇晃晃站起来,检查了各实验机的数据,看见其中一台的药液浓度太高了,顺手调整了。
直到第二天她才想起来——就是那台数据有问题的机器,一下把她送进了书里的世界。
那天她一调整,原本命定的爆炸并没有出现。
所以,时月像从前一样按时上班、下班,过了好几天陌生又熟悉的社畜生活。
可是……
可是……她的三个孩子呢?慕容……慕容野呢?
中午吃饭时,同组的裴姐和小吴忍不住问她:“小时,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是啊,饭都要给你戳烂了。”小吴看着她餐盘里的饭。
时月回过神,这才发现手中的筷子一直在戳米饭:“没,我……”
“就是心情不太好。”时月不太擅长撒谎。
“啊,”小吴露出了然的眼神:“你之前说过,你爸爸最近生病了对吧?”
时月一愣,缓缓点头:“对。”
事实上,时月和父母的关系很糟糕,他们很早分开,早已有了各自的家庭,也不再管时月的死活。
爷爷奶奶过世后,时月一直一个人上学、考研、毕业、工作。
裴姐觉得挺心疼的:“要不,我给你批几天假,你回去看看?”
时月原想说不用了,但想起这几天她工作频频出错,小吴都帮她纠正好几次数据了,还是答应了:“好,谢谢裴姐。”
裴姐夹了一块麻油鸡给她:“谢什么,你是导师极力推荐来的,咱俩算起来还是直系的师姐妹呢。”
小吴捧着下巴道:“是是,你们师姐妹,可怜我是隔壁方向的。”
三人毕业于同一所大学,时月和小吴是相似方向的研究生,分别属于不同硕导,而裴姐毕业比她俩早。
前年研究所准备扩开实验室,点了裴姐做主研究,把时月和小吴分配去给她帮忙。
下午的班时月只上了一半,就去找领导批假了。
裴姐很大方,给了她一星期的假期,时月回实验室帮小吴记录了二十几组数据,提前下班了。
临走前小吴给她发了两袋喜糖:“小时,我快订婚了。”
小吴长着淡淡雀斑的脸散发着恋爱的光芒:“我追了师兄两年,又异地好几年,总算有了正果,你不恭喜我吗?”
时月眼前一亮,连忙跟她道喜:“真的呀?婚期什么时候?”
小吴压都不压不住喜意:“快的话年底吧,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呀,你可是我最好的同事!”
时月重重点头:“好,我到时候一定去!”
“刚好,等下星期你回来,我也准备请假拍婚纱照去了,你到时候替我几天,啊?”小吴摇着手撒娇。
“我正是这么想的,我请假这几天多谢你了。”实验室就这么大,时月一请假,记录数据的事全部压在小吴头上。
还好她是个大方爽朗的姑娘,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时月已经决定,回来后给她和裴姐都带一些礼物,这是基本的职场礼仪嘛。
“好呀!”小吴笑得甜甜的,忽然说:“小时啊。”
“啊?”时月等着她的下文。
小吴想了想,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嗯……趁着假期,给自己找个男朋友吧。”
时月家里情况小吴稍微有点了解,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挺心疼她的。
时月一愣,干笑:“有缘分的话。”
“有缘分的话,一定会的。”
提前下了班,时月挎着背包,里头装着小吴的喜糖。
锦城很大,很繁华,哪怕不是下班时间,街上也到处都是人。
当年她从南方小城坐火车来这里,一眨眼已经快十年了。
时月经过一家婚纱店的橱窗,看见了大红色的中式嫁衣。
男朋友?
结婚?
不,不对。
她经历过的那一切,到底算什么呢?
仿佛南柯一梦,仿佛是她的幻想。
可那些真真切切经历过的事,那些真情实感喜欢过的人,怎么会是……梦呢?
“小姐?”婚纱店的导购笑着走出来:“这款是我们店的最新款呢,您身材这么好,要不要进来试试?”
时月看见玻璃橱窗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温婉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个活力十足的马尾,简单的T恤长裤,不施粉黛。
但因为她身材高挑,一双长腿笔直修长,硬是将简简单单的牛仔裤穿出了名牌的感觉。
“不必了。”时月摇头,快步离开:“谢谢。”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时月没有带伞,懊恼地找了家咖啡厅闲坐,想等雨停再回家。
她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打开阅读软件。
最近阅读里还躺着那本书的封面,却怎么也无法点开,时月又戳了戳,app自动跳转到了另一本的阅读界面。
“啊……”时月颓废地趴在桌子上。
“小姐,您的咖啡。”服务生将杯子放在时月手边。
时月坐起身:“啊,谢谢。”
送完咖啡,服务生却没有急着离开,他的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那位先生想请您尝尝我们店的新品咖啡,您觉得怎么样?”
时月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一个形容干净的男人朝她点头示意。
三十岁左右,衣着整洁,鬓角、微蓄的胡子都很有型,一看就是事业有成型的。
这是明晃晃的搭讪啊。
若以前时月估计会有点兴趣,但她现在对此一点想法都没有。
她还在纠结那一切。
“不用了,我已经有一杯了。”她口气怅然若失。
那个男人确实很绅士,见时月没兴趣也没有过多纠缠。
雨停了,时月结完账快步回家。
她在市里租了一套复式公寓,房子有些旧,是十年前建的,但地段非常好,租金也不算很贵。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楼道里的感应灯不太好使了,忽闪了半天,最终也没亮起来。
阴暗的天,外面狂风大作,又快下雨了。
时月嘀咕着掏出钥匙:“明天要让物业来修灯。”
门边忽然一道黑影闪过,时月吓了一跳,钥匙“啪嚓”掉到地上。
“谁?”
她住的地方是一梯四户,这个时间邻居那家人还没下班,另两户一家退租了,一家生了三胎,置换新房去别的地方了。
时月掏出手机,按下三个数字,手指一悬在拨打键上,慢慢弯腰捡钥匙。
不管是谁,她要保护好自己。
时月摸到地上的钥匙,然后缓缓插进去,扭动门锁。
没事,好好的。
时月松了一口气,刚才大概是她太紧张,看错了。
小屋是温馨的暖黄色,时月进来后正要将屋门关上,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忽然伸了进来,别住了她的房门。
“啊!”
“砰!”
时月的尖叫伴随着重重的关门声,还有窗外终于劈下来的惊雷闪电:“轰隆!”
闪电宛如一条白龙,照亮了昏暗的房间,也照亮了闯入她屋子那个男人的脸。
大雨随后而至,天地间一片暗色。
“慕容……野?”时月震惊。
慕容野的背抵着时月家的门。
他身上穿着简单的常服,墨发上束着玉冠,是他平时不上朝时的打扮。
估计是淋了刚才的雨,墨发被打湿成一缕一缕,粘在线条坚毅的脸上,身上的丝绸衣裳紧紧贴在精壮的胸膛上。
老实说,好帅。
又欲又帅。
“李……”他的记性很好:“李时月。”
说实话,他的打扮很违和,尤其在如此现代化的装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