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之隔,正好从这里经过的慕容野,被突然到来的她堵在了树边。
更可气的是,他在认出李时月声音的瞬间,居然下意识躲进隐蔽处。
反应过来的慕容野,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时月的台词还没练完,慕容成就追了上来。
慕容野就更走不掉了。
一想到二人没准是久未见面,迫不及待要找个没人的地方亲热,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李时月先发制人∶“退婚吧。”
简单三个字,听到的人都是一愣。
慕容成第一反应是好,可耳畔随即响起父亲公子宁的威胁,他眼中微动,斩钉截铁∶“不可能!”
“不可能?”时月没想到他会拒绝,又惊讶又生气∶“凭什么不可能?”
慕容成比时月高很多,他逼近一步∶“因为,你必须嫁进慕容家。”
时月背后一凉,感受到了他眼里的凶意。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时月确定他的拒绝,不是基于对她有感情,而是因为别的。
这原因不难猜,无非是时月身上有他必须得到的东西。
不……与其说是时月身上,不如说是她的父兄。
“若我,非要退呢?”时月不太有底气,慕容成的表情透着冷漠,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这个婚,不可能退。”慕容成一字一顿∶“你李时月就是死了,也得埋进我慕容家的祖坟!”
时月退无可退,后背撞在树干上,毛骨悚然。
这种害怕像本能一样,她觉得小腹抽动了一下,有些疼。
“你娶我,那她呢?”
她倒是不想说这么容易让人想歪的台词,可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问法。
这个「她」,两人心照不宣。
慕容成勾唇,身为原著男主,这一勾唇简直光环加倍,异常夺目,带着七分温柔两分眷恋还有一分对李时月的厌恶。
时月完全欣赏不了,不亚于看毒蛇吐信。
慕容成说∶“你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心,突然不由自主疼起来,像被人活生生撕开。
时月呼吸一滞,揪着胸口的衣裳,身体一寸寸下滑。
像每一个用生命衬托女主美好的女配一样,慕容成可以用最温柔的眼神看李燕玉,而时月在他眼里却连杂草都不如,连给李燕玉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慕容成俯身望着她∶“所以,别妄想退婚,除非你死了。”
他像个得胜而归的将军,踩着骄傲的步子离去。
时月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凭什么!”
她裙下的双腿都是抖的:“你到底算什么男人?我都说了不想掺和你们两个之间的事!”
身体告诉她,她是怕的。
可是时月必须抵抗这种害怕,一旦她认怂,就又没路走了!
慕容成去而复返,阴沉地说:“你再说一遍?”
时月吞咽着口水,强行装横:“再说几遍也一样!”
“啪!”慕容成扬手抽来一巴掌!
时月反应迅速,掌风贴着她的脸扇过,但还是被划破了两道口子。
“李时月,你恐怕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那两道指甲痕顿时肿起来,横在她白皙的脸上。
“你打我?”时月捂着脸,不敢置信:“你居然打我?”
慕容成逼近她:“今日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我就……”
“!”时月的后背没抵住树干,整个人倒进灌木丛,打断了慕容成的威胁。
下一刻,灌木丛晃动,时月一下倒在了慕容野的脚边!
“砰!”一声,两个人的对话,瞬间变成了三个人参与。
死寂,令人尴尬的死寂。
时月快速爬起来,躲在慕容野背后,脸上火辣辣地疼:“慕容成,你就不是个东西!”
她像找到了靠山,声音都比刚才洪亮了几分。
慕容野的眼神落在堂弟身上,没什么诚意地解释:“……路过。”
他是真的路过!
慕容成的表情五彩斑斓,像吞了屎一样。
时月抓着慕容野的衣裳瑟瑟发抖,只希望太子能看在李定邦的份上,救她一条狗命啊!
慕容成满是怒容,但还是朝太子抬手一礼:“哥。”
慕容野受了,没有让开的意思。
思及李家和太子的关系,慕容成心中明白,慕容野不可能坐视不管。
“既然殿下出面了,我今日就不再计较。”慕容成看着太子身后那一角白色衣裙:“你好自为之!哼!”
慕容成放完狠话,当场摔袖走了。
慕容野衣服被抓变形了,他淡淡说:“撒手。”
时月乖乖撒了,像个小动物一样贴在他身后。
“此事我会告诉公伯和李丞相。”慕容野有些低沉的声音清晰传来,低头看了她一眼。
慕容成那巴掌卯足了劲,即使李时月及时躲开了,还是被刮出了两道口子。
那伤横在她的脸蛋上,真丑。
慕容野抬脚想走,时月一下软在地上,声音有点抖:“等等,你别走!”
慕容野没回头:“做什么?”
“我……我肚子疼。”时月抬起脸,额上已经是汗水津津,她拽住太子的衣摆:“你帮帮我……”
她是真的疼,不是在博同情,刚才摔进灌木丛,身上划了好多细小的口子,加上慕容成那一巴掌。
真真是狼狈至极!
慕容野对她的气还没消:“孤叫你的婢女过来。”
“别!”时月不让他走:“你让我怎么解释?被慕容成打了?那您又为什么在这里?”
“……”慕容野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在威胁孤?”
“我不管!”时月的手用力到发白:“我脚受伤了!”
慕容野不信:“满口谎言。”
时月只好掀开裙摆,给他看高高肿起的脚脖子:“刚才摔倒崴到的。”
纤细的脚腕有一个不自然的弧度,又红又肿,一动就是钻心地疼。
慕容野黑着脸把她裙子拉下来:“成何体统!”
时月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求你了!”
“让你的婢女来!”慕容野拒绝道:“或者自己走回去,自己选。”
时月忽然委屈,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裙子上:“你们姓慕容的怎么都这么冷血?他打了我,你还不管我!”
慕容野的表情冷了一分。
时月撇头:“你走吧,让我死在这算了!”
她的手终于松开,玄色的衣角皱得像破布。
“别拿孤和他相提并论!”慕容野更不高兴了。
时月撇着头,她当然知道太子和慕容成不一样,否则也不会像牛皮糖一样非要粘上他。
慕容成是真畜生,他……顶多是嘴硬心软。
“那你背我回去。”时月哼唧道。
慕容野俯身抬起她的脸:“李时月,你记不记得你还没退婚?”
众目睽睽之下,和他牵扯不清,等着她的就是更多的流言蜚语。
时月不这么想,就是因为没退婚,才一定要把当事人之三的太子拉下水啊!
要不她回去非被李丞相打死不可!
时月一抿嘴,挤出一个湿漉漉的可怜眼神,往里塞了超浓加倍的撒娇。
“可是……我走不动!”
两人对峙,慕容野眼中一动。
压抑许久的占有欲瞬间被点燃!
“你别后悔。”他“唰”地将李时月横抱起来。
葱白的裙摆全脏了,隐隐透出一点红色,慕容野脸一沉,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
时月搂住了男人的脖子,把脸埋进他怀里。
太子将她抱得很稳,一路分花拂柳,抄小道回到寝宫,避开了大部分宫人的眼睛。
寝宫里的赤金一惊,快步跟在太子背后:“殿下,公子嘉已经入席了,我们是不是该过去了?”
“闭嘴。”慕容野用身子撞开门,抱着李时月进去:“叫个医女来。”
“诺。”赤金转身要去,慕容野又开口:“再熬一碗姜水。”
“……是。”赤金去办了。
时月被他放在榻上,糯着声音问:“这是什么地方啊?”
慕容野看了她一眼:“冷宫。”
时月鼓起受伤的脸——他家冷宫都装饰得这么好看吗?
口是心非!
慕容野没空管她,说:“公子嘉已经入席,孤现在要过去,在这待着别乱走。”
公子嘉是这次鲁国来访的使臣,也是鲁公膝下最能干的儿子,只会和稀泥的悼公恐怕压不住场子,他得赶紧过去。
时月乖巧点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慕容野穿衣裳的动作一顿,抬手摘下她头发上的草:“乖乖在这待着,宫里人太多,一会让人给你送晚食和干净衣裳来。”
时月像小猫一样“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只是路过,却被她扯到这件事里来。
慕容野眼中一暗,勾手抬起她的脸:“你这伤……”
医女还没请到,但赤金在太子宫外偶遇了德高望重的牛老太医,一听说太子病了,牛老太医热心地扛起医箱要去治。
“太子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他病了老夫心急如焚,快走快走,别耽误了病情!”
赤金拉都拉不住:“太医!太医……”太医别去啊!
牛老太医兴冲冲推开门:“听闻殿下身子不快,老臣特前来侍疾——”
慕容野的手还没放下来,他身前的时月瘦瘦弱弱的,衣衫不整不说,脸上还带着伤,和哭过的痕迹。
两人一齐朝门口望去。
“殿下!”老太医的悲鸣冲破了天际:“你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
王宫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瞬间沸腾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被捉奸.jpg
——
今晚0点发一万字哟!
第25章025
悼公正在宫宴上和公子嘉斗智斗勇,但他的和稀泥技能被公子嘉打得节节败退。
公子嘉身为鲁公最得意的接班人,可不是悼公这吉祥物对付得了的。
他正将话题转向“朝贡”、“称臣”,下一刻就要制定丧权辱国条约了。
悼公借着喝水的契机,抓着身边宦官的衣襟用力晃:“太子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再不来他要当场驾崩了!
卫国的祖宗基业啊!不能在他手里毁了!
储君位置空空如也,桌上什么都没动过,宦官哭丧着脸:“奴已派三批人去太子宫催了,可不知道为何,全耽搁了呀!”
然而,牛老太医的悲鸣很快传进大殿。
殿中热热闹闹吃饭的群臣一下全安静下来——什么?一向洁身自好的太子在宫里藏了女人?
悼公腾地一下站起来,声如洪钟:“这小子终于学会想女人了?”
这口气,要多惊喜有多惊喜。
成功打断了公子嘉对于条约的吟唱。
李丞相觉得国君好丢脸,刚想站起来为其挽尊,悼公转头对公子嘉说:“国中有喜,请公子嘉在这里稍候片刻!寡人去看看就来。”
公子嘉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早听说悼公不靠谱,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邻国使臣还在,他居然要跑去看太子的新媳妇?
还有传闻中精明悍戾的卫太子,居然在这种场合乱搞?
公子嘉大开眼界,啧啧称奇,暗暗高兴。
所以,他表现得格外大方:“储君有喜,当然是好事,卫公请便。”
悼公吩咐左右近臣把公子嘉陪好,带着身边宦官:“快快!”走了。
公子嘉一愣,哈哈大笑:“卫公真是性情中人。”
他恨不得悼公更荒唐一点,他越荒唐这个国家烂得越快,迟早是鲁国囊中之物!
四下附和:“是是……是是。”毕竟悼公不靠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公子嘉畅快地喝了两爵酒,倍感无聊:“卫国宫宴只有丝竹听弦么?美人呢?歌舞呢?”
他虽然能干,也是真的好美色——不,应该说整个鲁国公室都好美色,列国中郑卫之女漂亮是出了名的,公子嘉对此很感兴趣。
“丞相?”负责歌舞的舞乐司上前询问李丞相的意见。
李丞相心好累,脸像锅底一样黑:“给他上!”
“诺。”舞乐司退下去,不久后,安排好的歌舞节目一个个表演起来。
“快!”悼公被左右宦官架着,跑得像火烧屁股一样。
很快到了巍峨的太子宫,他正了正衣冠,上前去推门——
殿中,慕容野一身玄色冕服站在隔断外,金冠束发,仪容整齐,看着像马上要去赴宴。
悼公怒火中烧:“你在这耽搁什么?”
知不知道再晚来一点,你爹要死了?
隔断内,牛老太医在给李时月的脸上药,她的睫毛扑闪扑闪像小蝴蝶一样,茫然地看向太子。
慕容野将二人挡住:“是儿臣耽搁了,马上就去。”
“哼~”悼公哼唧了一声:“若非寡人机灵,一下听懂了你的暗语,借机溜出来,那公子嘉都要将寡人抵在墙上了!”
暗语?什么暗语?
慕容野脸上有一丝崩裂,只想赶紧把悼公送走:“儿臣陪君父去会会他。”
“好,你不知道,这公子嘉贼得很,你身为寡人的太子可不能吃亏了……”悼公一点都没防备,被慕容野赶着往外走。
牛老太医一下站起来:“!”
悼公听见动静回头:“你宫里有人?”
“没有!”慕容野断然否认。
“姑娘——”牛老太医握着时月的手腕,瞪大一双牛眼。
“不对,牛老太医?”慕容家的耳朵好是祖传的,悼公挤开儿子,往里面走:“卿家既然在,为何不出来见君?”
慕容野狠狠闭眼,跟着往里走。
时月弱小、可怜、无助地坐在太子的床上,让牛老太医掰着她手腕号脉。
恕她直言,牛老太医一副三观崩裂的样子,难道……号出了什么奇怪的事?
国医这么神奇的吗嘤嘤。
悼公:“?”
牛老太医没有发现悼公的到来,他从医箱里取出一颗银香囊,里面有一个黑不溜秋的药丸,散发着难闻的甜腻味。
gu903();他给时月闻,时月避如蛇蝎,这药味又甜又腻,活像什么廉价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