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有人买,还生意不错哪。尤其活物卖的好,一头百多斤的肥猪,就有人花上千银子买了去。那卖猪的伙计还被东家一顿骂,说伙计路上伺候这猪伺候的不周到,让猪一路走着来的,累的这猪掉了十几斤的膘。”长随道,“爷,您看,邺城里这有钱人当真不少。”
“谁家这么有钱?”
“听说是给商会会首家买去的。”
“外头百姓怎么说?”
“百姓们觉着稀奇,幸灾乐祸的多,骂的少。现在都去修堤坝的修堤坝,修城墙的修城墙,也没空理这些。都想着挣了工钱好多买些粮存着。”长随道,“倒是有穿戴体面的大摇其头,说了许多不赞成的话。”
卓御史一声冷笑,“只许他们吸百姓的血,轮到他们被放血时就不愿意了?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
“小的听说许多人往知府大人那里说话去了。”
卓御史摇头,“何等蠢才。”
接下来两天,城门口查到夹带进城的,坊市间私卖药粮的,还有举报私藏巨额粮草要转移的,被杜长史带人抓了个现形。
查到的,东西一律没收。被举报的,举报额的三成归举报者。穆安之守信,直接把粮草给那举报人。
那举报人很明智,愿意以市价卖给朝廷。
穆安之现银支付。
这么大宗粮草哪儿来得?
这得有个出处啊!
于是,官司开审。
郑郎中是刑部老手,不费事的便撬开一众蛀虫的嘴巴,这案子其实让人有些无语。徐知府是清白的,操盘这一切的是那位范同知,徐知府是去年开春升迁邺城做的知府,范同知在邺城却是连任三任同知,这位真是位人才。赈灾粮到了邺城,范同知留了五万斤粗粮做赈灾之用,余者他与邺城的几家豪绅大贾便刮分了,一点点的捂着,粮价越来越高,直待把百姓口袋里最后一枚铜板榨干。钱没了不要紧,家中有田的可以卖田,家中有屋的可以卖屋,没田没屋还能卖儿卖女,一直把人逼到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穆安之一看,这都是大户啊。
好,抄吧。
抄的整个邺城官场惴惴不安,乡绅商贾瑟瑟发抖。
穆安之也就粗粗梳理了一遍,就打算起程去洛阳府。临行前把杜长史留了下来,对徐知府道,“你这样窝囊的也少见。你要是不知道范同知所为,你就是昏馈。你若是知道不说,你这就是无能!瞎子!我还得去洛阳看一看那里的灾情,这是杜长史,我身边第一能干之人,他留下来继续助你赈灾。你若是还想安安稳稳的致仕,就把这赈灾尾巴俐俐落落的收好,我保你能得个平安。”
徐知府再一次流下痛悔感激的眼泪,穆安之心下冷笑,这种无才无能的眼泪有个屁用。
除了杜长史,按穆安之命令留下的还有二百龙虎营的精兵。有这些人,还有足够的粮食,凭杜长史的才干,安抚邺城绰绰有余。
卓御史把邺城之事写成折子打发人送回帝都,穆安之看卓御史折子写的勤,想这姓卓的向来阴险,以免卓御史在折了里黑白颠倒,穆安之也写了封折子递了回去。李玉华不放过这等机会,给蓝太后写了好几封信,一并随三哥的折子捎了回去。
李玉华有些遗憾,她原还打算着她这到了邺城是不是要召见当地的官员家眷乡绅家眷啥的,结果,根本不用。三哥说了,赈灾赈成这个鬼样,不用给他们好脸色!于是,李玉华就在家里数银子了。
不过,临走前,李玉华还是下帖子召尚安稳无事的几位官员太太乡绅太太过来坐了坐,喝杯茶,把朱阅介绍给这些太太奶奶认识,拉着朱阅的手说,“这是我的干妹妹,这次来的匆忙,又是赈灾的差使,外头我家殿下也忙,咱们一直没空好生说说话,我这就要随赈灾走了。阿阅留下来,辅助杜长史主持商市,倘你们有什么事,同阿阅说也是一样的。”
与朱阅一起留下的还有好些商贾,这些商贾钱赚的哗哗的,突然间三殿下发威,一下子连官带绅带贾抄了好几家,抄的全邺城的富户都哆嗦了。他们这生意就有些大不如前,如今三殿下要走,他们就有些犹豫是跟三殿下走,还是继续在邺城发财。
拿不定主意,凭他们的身份也见不着三殿下,便一起去找朱姑娘。大家能来这一趟,多是托了朱姑娘的面子。
而且,朱姑娘可是能到皇子妃娘娘跟前请安的人。
这些人是跟着她来的,这邺城的事,朱阅知道的多些。
一则是出于安抚人心的需要,还有就是,杜长史平日里有赈灾的事要忙,可商市的事也十分要紧,形势需要这样一个既懂商事,还能在这些帝都商贾间有威信的人,朱阅让一位心腹掌柜跟着三殿下一行继续往洛阳府去,她便在邺城主持商市。
李玉华特别召杜长史来托付了他一回,朱阅毕竟是姑娘家,女孩子,让杜长史多照顾着些。
杜长史私下跟穆安之商量,能不能换个男人,要不就让朱阅走吧,这么个丫头,能做什么呀?绣个花绣个朵儿的成,赈灾能用丫头做啥?
结果,人没换成,可能他跟三殿下发牢骚的话也叫朱阅知道了,反正三殿下一走,这丫头看他的神色,怎么看怎么透着不善。杜长史心下埋怨,他家殿下什么都当,差使上更是英明神武,就一样,在娘娘跟前是个秃噜嘴,这一瞅就是啥都跟娘娘说了啊。
哎,这丫头是娘娘的心腹,殿下您这不是把下官给卖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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