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郎中一板一眼的说,“各方证人证言都能对上,审讯过程合乎律法,结了。”
唐墨心说郑郎中刻板的跟教条似的,可真无趣。他从郑郎中这里告辞,就到杜长史那里去了,杜长史笑着招呼他,“唐公子来啦,坐,来,尝尝我这好茶。”
唐墨每次来杜长史这里都有种回家的惬意,简直收拾的太舒服了,椅子上铺着暗花纹的绸缎软垫,桌子上供着细瓷瓶的鲜花,香炉里袅袅升起龙涎之香,再观杜长史这里不论书画摆设,皆恰到好处。唐墨说,“杜大人你别这么客气,叫我阿墨就行了。”他过去看着杜长史风姿飘逸的煮茶,不禁感慨,“你这屋子收拾的比我表哥那里可舒坦多了。”
“不能这么说,我一闲散人,平日无事的时候多,可不就收拾屋子打发时间。殿下要思虑的事情多,何况,殿下克己复礼,不惯奢侈,这是好事。”杜长史握着紫砂壶,优雅的匀一盅香茶递给唐墨。
唐墨说,“刚表哥让我带话给郑大人,说要结案了。”
杜长史端起小茶盅的手微微一滞,眉心急蹙的皱了一下,复又伸展开,举起茶盅,饮尽盅中香茗。唐墨敏锐的说,“你也觉着这案子还有隐情对不对?”
“话不能这样说。”杜长史瞥唐墨一眼,“你这么关心朱家的案子做什么?”
“不是我关心,查案难道不该一查到底?我觉着这案子没完。朱家背后一定有人,不然他们敢算计到帝都府去?”
“空口无凭没用啊,得有证据。”杜长史说,“没证据不好说这样的话。”
“我就是觉着可惜,等于查了一桩半截儿案。”唐墨长吁短叹。
“你就别在我这儿叹了,你叹就往殿下跟前叹去。”
“你以为我没说,我当着表哥的面儿就说了。他跟你似的,满嘴证据长证据短的。”唐墨说,“没证据就该去找证据,天天在刑部坐着,就能找着证据了?”
“看你这话说的。咱这案子没有明显的破绽了,你说的隐情是你猜的,又不是有证据说还有隐情。”杜长史噎唐墨一句,“你不也是在刑部坐着哪,要不,你出去找个关于隐情的证据来。只要有证据证明,这案子暂时还结不了,我们一定查下去。要没有这种证据,的确是要结案了。”
“小公子不知道现在刑部大牢多紧张,赶紧结案也腾个地方,节约粮草。”杜长史说着,继续喝起茶来。
唐墨心说,喝吧喝吧,喝的晚上失眠才好!
杜长史游说不动,唐墨干脆没往华长史那里去,因为在唐墨心里,杜长史就是爱讲究,华长史却是个老奸巨滑。
倒还有个段主事能去鼓动一二,可没用,段主事官职低,在他表哥跟前根本说不上话。
唐墨吃过中午饭就不知跑哪儿去了,他在刑部反正没具体差使,穆安之也不管他。郑郎中把整理好的案情文书送到穆安之面前,欲言又止,“今天唐公子说这案子背后应还有隐情,眼下虽无证据,下官觉着,唐公子这话未尝没有道理。殿下,就这样结案么?”
穆安之笑笑,“没见咱们那细作下午就不见了么,他要明天再不来,我就把案子结了。”
“咱们那细作”,郑郎中想想这话指的谁,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唐公子自到刑部,就一直呆在三殿下这里,根本不去比部司,对朱家的案子也极是关注,如今又说案子有隐情……看来唐公子到刑部倒真是有隐情。
唐墨格外关注朱家案,穆安之猜到必有原由,不过,没想到,唐墨还真拿出证据来了。当然,拿出证据的不是唐墨,但能叫唐墨跑到刑部来打探消息的,定与唐墨交情匪浅。
据唐墨说,他跟陈简是极要好的朋友。
穆安之望向身量瘦高,虽则年少,却已夭矫如青松,秀逸如嫩竹,相较于唐墨未褪去的稚气,陈简已经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风姿。而且,陈简比唐墨高大半颗头,穆安之心里都纳闷儿,唐墨你这是怎么跟陈简交上的朋友啊!
陈简将一个乱首垢面被绑成粽子的粉裙女子推到审讯厅,对穆安之道,“这是刘大郎的外室,花月楼的头牌柳花月,我侥幸将她擒拿,特来交她归案。”
陈简,前帝都府尹今翰林学士陈学士的长子。
陈家突然递交重要人证,这案子,自然不能就这样结了!
柳花月如今已名不符实,柳月花容里满是憔悴,陈简显然已审过她,没打没骂,就是嘴里牙齿少了一半,经刑部仵作鉴定,都是被人生生拔下来的。
柳花月招出,她引诱刘大郎是受陆星的指使,“陆大爷吩咐,我不能不听。我们这样的人,原身就下贱。陆大爷是花月楼暗地里的主家,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不听啊。”
昔日头牌眼泪滚滚而下。穆安之心说,看来陈简颇有手段,把你这十个胆子都吓破了。
穆安之立刻调谴人手,一路人去查封花月楼,另一路人直扑陆星家,查抄陆星书房!至于陆星本人,穆安之道,“陈公子既然知道陆星与此案有关,必然知陆星在何处,我着人随陈公子一道,捉拿陆星!”
陈简冷冷道,“亦我所愿!”
把帝都府当做蠢货来玩弄,让他父亲受尽官场嘲笑,不论是谁做下的此案,陈简绝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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