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没有想要他的命,只是单纯的想废了他,让他下半辈子生活凄苦无助,仅此而已。既然法律拿他没有办法,那么总有人会有办法的。”她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自在的事儿,略作犹豫才接着说了下去:“但是,12号那天晚上出了点意外,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那个人的电话,说是……说是事情失控了,她为了自保,情急之下一不小心就失手杀死了聂翰。”
常斌陷入了深深的无语:“从一开始伤人案突然升级为了杀人案,你们一点都不害怕吗?没有过想要报警的想法吗?”
章胜男扭过头,目光看向了窗外的天,虽是笑着但眼底一片悲凉:“为什么要报警,想想他死了也挺不错的。”
“再不能害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逸出,随即便没了动静。
“所以杀了聂翰的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章胜男此时已经整理好情绪,十分平静又坦然的望着他们二人:“我只有她的电话号码。”说完取过了放在桌面上的包包,从内夹层掏出一张名片,名片是纯白色的,上面只印着一个英文名ada和一串数字。
……
谢子豪和曾永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贺姝、常斌两个人坐在会议桌边,小声的谈论着什么。看到他们回来,贺姝停下了正说着的话,转而问道:“你们两个那边怎么样?”
“潘毓在听到章胜男撂了的时候,痛哭流涕,而得知对方将所有事情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后,情绪更是激动的不得了,直言她也有全程参与这件事。不过关于那个第四人她却声称自己不知情,是章胜男一人联系的,并且原定的计划的确是没想让聂翰死。”曾永嘉说完,还做了总结:“潘毓的性格和贺队你分析的差不多,原本还绷着,一句话不回应准备死扛到底,一说章胜男认了罪,立刻就受不了了。直到我回来之前,还一直在让警方调查清楚,不要相信章胜男的说辞,说错误是三个人一起犯的,后果也应该一起承担。”
谢子豪紧接着开口:“汤佳这面就精彩多了,整个一大变脸,声称她昨天承认杀人是不想让汤美彤因为意外事件替章胜男的错误买单,但是又不能出卖‘同甘共苦’的好姐妹,只能自己自首了。如今章胜男都承认了,她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在事发之前她有规劝过两人不要犯法,可惜章胜男和潘毓一心想要出口气,她根本劝不住。最后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在我们面前反思,要是早知道会闹出人命,她当初一定会尽全力阻止的,哪怕是报警。”
“……”常斌和曾永嘉微微张大了嘴,过了一会儿拍手感慨:“这小聪明耍的,贼溜啊。”
“她就算再怎么耍了聪明,在有力的证据面前也是漏洞百出。现在最关键的点不在汤佳的身上,因为真正动手杀人的并不是她。”贺姝将话题引回了正轨。
“对对对,章胜男交代了第四人的身份了吗?”曾永嘉忙不迭的追问。
常斌两手一摊:“麻烦就麻烦在这呢,她说不认识那第四人,刚刚我和贺队就是在讨论这个。”
“不认识?”
贺姝点头:“章胜男在最初来静淮市的时候,因为有着严重的心里创伤,所以得了抑郁症。结果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得知了潘毓和汤佳的遭遇,导致抑郁症复发了。前不久她根据心理医生的建议,参加了一个互助小组,那里面全都是有过这种经历的人,目的似乎是要通过互相倾诉安慰、发泄内心深处的黑暗情绪等形式,从而达到应有的治疗效果。”
曾永嘉:“别告诉我,她把想要搞残聂翰的想法说出去了。”
“这个互助组的初衷就是让你说出平常不敢说的事儿,说说又不犯法。结果未料到在当天的聚会结束后,有一位叫ada的女人主动接近了她,章胜男才终于正视了这个原本只是和另外两个人在醉酒之下产生的想法,惊觉原来并不算周密的计划在摘除三人的嫌疑这个前提下,一切都是可以实现的。”贺姝说到这扬了扬手中的照片,上面那个用证物袋封着的白色名片:“这个刚才就给技术大队送过去了,丁棋已经采集到了大半枚不属于章胜男的指纹,准备修复了之后做比对。”
“在全国的数据库里碰运气吗?”谢子豪有些不屑,这种类似于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几率小的渺茫。
“不,我给了丁棋一组指纹,结果应该过一会儿就能出来了。”
“啊?是谁的?”曾永嘉和谢子豪几乎同时发问。
常斌露出了看戏的表情,果然不是他一个人突然陷入了智商盆地,对面两个人的脸就仿若方才的他,心理上多少平衡了一些。
“林锦轩。”贺姝还是那副淡定非常的模样。
“你啥时候有他的指纹了……?!”曾永嘉说到一半,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恍然大悟的样子:“卧槽,不会是咱们去他那个club取证的时候,你递给他的那张搜查证明?!”
“对咯!丁棋从上面取到了林锦轩左右拇指、食指和半个中指的指纹,按照一般人递东西的习惯,应该足够和名片上的大半枚指纹进行比对了。”常斌一副‘你还不算太蠢’的表情。
虽然是猜对了,但是曾永嘉还是和谢子豪对脸懵逼的互相看了一眼,随即他发出了灵魂的质问:“贺队,你竟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他了?为什么呀?”
毕竟关于凶手的侧写,乍看上去和林锦轩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
第19章海边石滩腐尸案(完)……
警方最初关于凶手的侧写为:女性,年龄约在二十五岁左右,身高较高,童年或是早年曾遭遇过两性关系上的创伤,相貌和外型都较为出色,从事的工作应该是能够吸引人目光的那种。性格外向,人际交往上信手拈来,舒适区是在圳雄湾一带。
“嫌疑人为‘女性’只是我们最开始的侧写结果,而且这个定义我觉得本来就很广泛,心理上的性身份识别障碍也算啊,对方打心底就觉得自己是个女人,有什么奇怪的。”贺姝解释。
“你的意思,林锦轩他有性身份识别障碍?”曾永嘉仍然觉得云里雾里:“你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怎么就确定了。”
“没确定呀,闲着也是闲着,赌一把呗。”贺姝木着一张脸像是在说冷笑话,只是眼底闪烁的狡黠出卖了她,在看到其余三人的表情后,小小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便开始认真道:“的确林锦轩的外表看起来似乎就是普通的花花公子、富二代,但是他的喉结非常的不明显,四肢过于纤细,而且下巴太光滑了。正常的男人就算胡子刮得很干净也是有痕迹的,他下巴的皮肤却细腻到毛孔都不明显。”
“如果长期服用雌激素,很有可能就会出现以上的情况,而且他上衣尺码最少大出两码,这么热的天也要耍酷似的穿个皮马甲,未必不是想要遮挡胸前因为服用雌激素而出现的不符合男人身份的女性特征。”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复又继续分析:“当然了,要是非得说他是天生的也不是不可以,另一个惹我怀疑的点就是他在看到我之后的反应。”
“反应?什么反应,不就是一个色中饿鬼看到漂亮女人的反应?”曾永嘉表示不解,连带着还颇为隐晦的拍了一计马屁,惹得身边的谢子豪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一个开着二百多万的车,把一家大型club经营的风生水起的富二代,像是一个白痴吗?他什么类型的女人没见过,偏偏在警方办案的时候像个人间泰迪似的往女警官身边凑?会做生意的人都这么没眼色吗?”贺姝接连几个反问后,给出了结论:“他的一举一动符合一些连环杀手的心理,急于想要了解警方的调查进展,甚至于试图参与进去。这会给他一种自己是上帝的感觉,其美妙程度应该不亚于杀人吧。”
“第三点不对劲的地方,在初次见面他试图和我握手的时候,我无意中注意到的,这点后来在对方看搜查证的时候我又确定了一下。他的手指甲虽然不长,但是修剪的形状过于秀气,而且其中几根手指的甲面不光滑,有比较明显的磨损痕迹,极有可能是经常做美甲导致的。”
“那天最开始的时候,在看到搜查证之前,他的戒备心并没有那么重,可待到看完搜查证并且得知了我们的调查目的,我就再没看清过他的指甲。后当天下午他过来局里称自己想起了新的线索,双手不是插兜就是呈拳状。”
常斌在此时插了一句嘴:“对,这件事我有印象,贺队还用水杯试他来着,果然很谨慎,没有上当。”
“就这他怎么还敢一个劲儿的约你出去吃饭啊?不怕离得那么近,一下子就被你抓住了什么把柄?”曾永嘉开启了自说自话的模式,更像是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完完整整的表述出来:“我知道了,他这种举动肯定是有试探贺队你的意思,你若是轻易的就答应了他的邀请,没准就是因为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想要近距离的去证实他是否有问题。这样一来他便知道自己应该是有一定几率暴露了,好趁早做打算。”
贺姝抿了抿唇,对他说的话算是默认了:“而且不管是林锦轩自己说的,还是侧面从club店长那里了解,他在那两天都未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呆着,就是在夜店的办公室里独自办公。从店里调回来的监控算是证实了他那两晚进去之后没出去过,但是那只能证明他没穿男装出去过。”
这时另一名同事恰好走了进来,冲着他们四个扬了扬下巴:“贺队,你让我去档案室查的东西有结果了。”说完,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接过已经褪了色的档案袋,贺姝打开大致看了看,随后将东西给了身边的常斌。
另外三个大老爷们凑在了一起,曾永嘉多少是有些惊讶的:“这是……十五年前的一起发生在‘建中花园’别墅区的一起入室杀人案。”
“建中花园?那不是别墅区吗?住里面的可都是有钱人呐!”常斌感叹。
曾永嘉看了两眼将大致案情说了出来:“死者吴白兰,年龄三十四岁,警方赶到的时候发现她是被凶手切割了脖颈造成大动脉破裂,失血过多而亡。死者全身赤裸,身上生前造成的外伤很多,应该是被人蓄意殴打过,经法医鉴定有被xing侵过的痕迹。别墅窗户有撬痕,后来警方清查,主人家表示丢失了不少的财物,应该是一起由简单的入室抢劫演变成的入室杀人。”
“这个案子不是破了吗?”谢子豪捏起页脚往后翻了两页:“凶手为有前科的xing犯罪者,在案子发生没几天就被抓捕归案了,最后判的死刑。”
贺姝听到这里回了神,扬眉示意:“再往后看笔录。”
三人在同一时间整齐划一的低下头,看着莫名有种喜感,最终曾永嘉终于‘卧槽’了一声:“死者吴白兰的儿子是林锦轩?警方到场之后发现十岁的他肚子也被捅了一刀,但是没有伤到要害,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几天就转出来普通病房,然后慢慢康复了。他醒来的时候,凶手已经找到了,警方有试图询问他是否目击了案发全过程,对方并不合作,医生说有可能受到了太强烈的刺激从而出现了部分记忆封闭性缺失。”
常斌最终长呼了一口气:“这个应该就是侧写当中的那个‘两性关系创伤’?当年吴白兰死的时候林锦轩只有十岁,十岁就目睹自己的母亲发生这种事,自己也差点被杀了,身体康复后心理上却出现了扭曲,太过于正常,一个从受害者到施暴者的合理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