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跟瓷器一个价。”他随口道。
瓷
器可不是什么贵价物品,再穷的人家,这姑娘出嫁的时候,也会添几个新盘子新碗的。
“一个价?”户部尚书呆住,看着这美轮美奂水晶似得东西,纵然一口气摆这么多,显得没那么贵重,但不可否认的是,从西洋来,纵然巴掌大一块玻璃,那也是寸金比价。
正在此时,欢喜大踏步走了过来请安,他方才在窑里,听说万岁爷带着仁妃来了,便赶紧洗刷过,这才赶过来。
“给皇上、仁妃娘娘、诸位大人磕头请安。”欢喜一撩袍子跪地。
他是太监,阉人。
纵然管着瓷窑,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
康熙随口叫了起,叫他细细介绍如今玻璃的发展情况,这些对欢喜来说,都是如数家珍,就在心里放着,因此说话语速固然快,却条理清晰,叫人一听就懂。
姜照皊点头,笑道:“这玻璃一拿出来,就按平民价走。”
户部尚书想想多少银子从眼前流过,他却抓不住,这心里就难受,不禁提反对意见:“这东西脆弱的紧,谁买来舍得用,还是走高价路线,多的是人买。”
况且这东西不是你买一件就完事了,玻璃这东西,保存着保存着就没了。
说不得冬天下一场雪,气温太低,说爆就爆了。
你让平民买,谁舍得。
姜照皊看向康熙,不想跟户部尚书吵。
“瓷器还不是易碎,也没见谁家少买了。”康熙一口气回绝,知道户部尚书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如今百姓也不容易,贵价的东西有玉石珠宝就成,这玻璃就大可不必了。”
户部尚书的想法,就是他以前的想法。
因此劝起来很知道重点,当初仁妃就是这么说他的。
姜照皊觑了他一眼,没说话,从他怀里接过胤祚,颠了颠觉得有些累,随手就给欢喜抱着。
欢喜僵硬的跟石头一样,他没报过孩子,特别是七阿哥身上还带着软软的奶香,细细分辨的时候,还有庆云斋独特的香味。
他看着胤祚白嫩嫩的小脸,有些不知所措。
对方显然是对他好奇的,一会儿捏捏他鼻子,一会儿揪揪他的眉毛,欢喜求救的看向仁妃,却见对方心思都在官员谈话上,并没有关注到他。
要命
,这么一个没骨头似得小团子,到底要怎么抱。
欢喜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把胤祚往怀里揽了揽,用力轻了不行,担心对方会掉下去,用力多了也不行,他跟棉花一样软,总怕伤到他。
胤祚乖巧的靠在他肩头打盹,小手紧紧的攀着他胳膊。
向来不知道什么是柔软的欢喜,头一次感受到了,他垂眸想,无怪乎田田会对仁妃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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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姜照皊乖巧听着大臣们的发言,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个个都是有真才实学,也是一心为民的。
很快就商议出可行的法子,若走平民路线,那就要足够多的人去学,只要一溜烟的面世,那么价钱自然上不去。
可也不能白白给人学,不然这国库空着,谁来缴纳。
说到缴税的问题上,姜照皊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前世的时候,她是缴税大户,觉得那种缴税方式非常成熟可行。
她不知道怎么制订出来的,但是她记得具体的缴税政策,但这个政策一出,估摸着会对世家和大贾造成冲击,绝对不能由她来提出,不然到时候一个后妃干政的罪名扣上来,她承担不起。
慢悠悠的想着,她瞥了一眼欢喜,忍不住笑了。
他也真有力气,一条胳膊举着胤祚,跟举炸。药。包似得。另外一条虚虚的环着,显然是全身的劲儿都放在上头了,憋的脸颊都沁出细汗来,印上一层薄红。
姜照皊觑了一眼,胤祚已经睡着了,小脑袋趴在他肩膀上,兀自熟睡。
他跟只小猪崽一样,圆嘟嘟肉呼呼,然而欢喜仍是细弱的,他抱在怀里,跟大小孩抱着小小孩一样。
冲着外头挥挥手,示意奶母来抱走。
欢喜抿了抿嘴,恋恋不舍的将胤祚交给奶母,他是真的舍不得,却又不敢开口。
康熙随意瞟了一眼,没管这里,只引着众人又回乾清宫,既然东西已经见过了,这具体章程再讨论一下,就可以定下试行了。
姜照皊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康熙从后面不动声色的掐了她一下,她顿时一个激灵,这人怎么还带这样的。
仅有的一丝困意褪去,她精神百倍的支棱起耳朵,听着众臣商议。
姜中檩意味不明的扫了一眼二人,一直提起的心,突然就放下了。
他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还能不明白,性子单纯天真又爱娇,你若是喜欢她这个性子,瞧着她撒娇痴缠,自然心生怜惜。
等彻底商议完毕,叫众臣下去写折子呈上来,姜照皊已经困的头都是懵的。
等众臣告退,她瞬间往后殿软榻上一歪,就要睡,康熙跟着她进来,本来是想跟她叙叙话,中
间好几次她欲言又止,他都看着呢。
谁知道对方只瞧了他一眼,转脸就睡着了。
康熙一肚子的话,都闷在心里,出不来。看了一眼四仰八叉被子没盖好的仁妃,他叹了口气,将她腿脚摆顺了,细细的掖好被子,这才出去。
看了看觉得室内太过亮堂,又把床帐放下,示意奴才们都闭嘴,这才往前殿去。
等姜照皊睡醒,天色已经擦黑了,一觉睡这么久,她也有些懵。
打着哈欠起身,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又穿了,等清醒过来的时候,不禁笑了,想什么美事呢,简直就不可能。
“来人。”她轻唤一声,叫人进来给她洗漱。
刚喊了一声,康熙应声而来,看着她起了,就笑着道:“起来用膳。”他等了许久,饿的用了点心,她终于起了。
“好。”
白苏伺候着她洗漱,康熙在一旁瞧着,亲自上手拧了一把,笑:“你肌肤细嫩成这样,天天还抹这么多脂膏。”
姜照皊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谁让她以色侍人呢。
等收拾停当去用膳,就见奴才们已经摆好膳桌,一坐下就可以吃了。
她也饿了,客气的让了一句:“臣妾给您布膳?”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稳稳的坐着,自己吃的开怀。
康熙头都没抬,也自顾自的吃着,若是信了她的话,当自己是傻不成。
显然他是不傻的。
“这卤鸭掌不错,你尝尝。”康熙道。
姜照皊尝了一口,觉得还挺好吃,就多啃了一个,想想又想起东坡肉了,便笑道:“明儿做东坡肉来吃。”
东坡肉她也会做,想想许久不曾下厨,便道:“您过来翊坤宫,臣妾做给你吃。”
这倒是令他始料未及,仁妃的手艺,他吃着不错,前头还问她要玫瑰卤来吃,中间又是有孕又是天罚,身子弱的不像话,压根没有办法下厨。
“成,朕等着。”
他笑。
正吃着,就听外头传来奶声奶气的轻唤声:“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姜照皊怔了怔,视线转向门口,这应当就是太子了,她只远远的见了一面,如今再见,倒觉得新奇。
太子现下五岁半,年纪小小的,就能看出来清俊,不胖不瘦,肉嘟嘟
奶乎乎,偏抿着嘴装老成,看着一板一眼的。
穿着杏黄的太子服,嫩生生的颜色衬的他小脸雪白雪白的。
是个俊俏孩子。
见到她在,显然是有些意外的,他负着手缓缓走进来,一板一眼的请安:“给皇阿玛请安,仁娘娘安。”
他跟个小大人一样,特别懂礼自律,乖巧懂事。
康熙瞟了他一眼,叫了起,才笑道:“可曾用膳?”见太子摇头,便招呼着一道坐下。
见太子坐下,姜照皊便起身,笑吟吟道:“那臣妾先回去,您二人好好聊聊。”
被康熙给拉住了,示意她好生用膳就是,就转而看向太子,先是问了几句功课,见背的还可以,这才不再多言。
姜照皊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这样的操作挺叫人吃不下饭的。
这问问功课,紧张一下,谁还有心情吃饭。
到底她管不着,也就闷头用膳,等着他俩交流,两人闲闲的叙着话,说些家常,康熙还挺细心的,一会儿问侍讲如何,一会儿又问奴才们伺候的可尽心。
太子无有不应,一一回答,不大的孩子,还挺有条例的。
许是因为她在,太子又说了一会儿,便直接起身走了。
姜照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柔声道:“太子进退有度,是个好储君。”她这话一出,康熙反而诧异了。
他一直拦着不许后宫的人和太子多做接触,就是因为后宫诸人的想法,他心里都一清二楚。
而这膝下有阿哥的,哪个不想取而代之。
他担心太子年幼,被旁人教唆坏了,便一直护的紧,夸太子的不是没有,所有的夸赞后面,有时候都会加个但是,纵然没有明说,那‘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认真的打量着仁妃神色,她显然是打心眼里这么想的。
他真真意外,没想到仁妃会这么想。
姜照皊随口道:“您现在春秋鼎盛,再过二十年,太子成年,您依旧春秋鼎盛,到时候如何安排,可要想仔细了。”
她这也算是提前给他打个招呼,毕竟在历史上,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这个。
一个迫切想要权,一个正当年不可能让权。
再加上康熙养出来的孩子,个个都是狼崽子,在后面
出谋划策,煽风点火。
原本就不太和谐的关系,瞬间分崩离析,最后被胤禛捡漏。
康熙听完怔住,他从来想过这个问题,思索半晌,才认真道:“你说的问题,朕会细细思量的。”
说完又忍不住笑:“那你如何能笃定,朕就能活到那时候。”
早早的立了太子,也是担心像前朝那样的情况出现,皇帝没了,但是储位未定。
“您长命百岁呢。”她随口道。
康熙矜持的笑了笑,没有反驳,这话也无从反驳,仁妃的话,让他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油嘴滑舌。”笑骂一句,这一茬就揭过了。
又玩了一会儿,姜照皊直接走了,康熙回去处理政事。
等回去之后,她在思索,到底该如何处理太子与兄弟之间的关系,以历史记载来说,太子被捧着长大,等他明白和弟兄们的不同时,所有皇阿哥见了他都要行礼,就连他的老师,也得跪着给他讲课。
这是康熙给他的恩典。
但这都是龙子凤孙,若是平礼也就罢了,动辄叫人打千跪拜,这谁扛得住。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就交代御膳房备着东坡肉要用的材料,都收拾好了,分门别类的放好,等她取用。
这东西要小火慢炖才入味,至于做法,东坡先生早已经写过诗了,照着做便是。
姜照皊一进小厨房,田田就笑着凑过来给她打下手,见东西都收拾好了,就把烧火宫女给挤走,非得自己来。
看着他笑了笑,她没说话。
想到康熙和太子的对话,她便笑着问:“功课可完成了?”
说起这个,田田颇有些自得:“已背熟了,老师夸奴才聪慧呢。”
姜照皊随口挑了几句问他,田田回答的很顺畅。
抿了抿嘴,田田低声道:“奴才想吃野菜糊糊了,不若明儿做来吃好不好?”他不敢要求主子给他做,这么说,就是想自己做。
姜照皊怔了怔,侧眸看向田田。
对于她来说,冷宫时光,是她最落魄的时候,也是漫长时光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除了刚开始会想一想,接着就彻底抛在脑后,有时候可想的,左右都是受苦受难。
可对田田来说,就不一样了,田田觉得,纵然吃穿不愁,还有
老师教读书,可跟他在冷宫中,和主子相濡以沫那些日子比,他情愿回到过去,又想着主子能好好的,就格外想念野菜糊糊的滋味。
与其说是想吃野菜糊糊,不如说是想念当初了。
见主子沉吟,他的心渐渐沉到谷底。
有些阻丧的想,他这样是不是不对。
正在失落,以为他不会同意的时候,就听主子的声音响起,如同天籁:“成,你去准备材料,本宫做来吃。”
相对于奴才来说,她觉得田田更像是个家人。
故而愿意宠着,不过这些日子,身边伺候的奴才多了,来来回回的人也多了,她对他有些忽视,也难怪这会儿可怜巴巴的想吃野菜糊糊。
“记得好生读书。”她笑道。
田田点头,大长腿窝成可怜的姿势,那低矮的灶台,根本不够他伸展。
“你如今是越来越高了。”在这个普遍一米七五就算高个子的时候,他已经过了一米八不少,整日里还在长。
特别那腿长的厉害,她总觉得,他俩的腰身差不多长,比她高的全是腿,又细又长又直。
田田无措的缩了缩腿:“您不喜欢吗?”他是有些自卑的,以前瘦小的随后倒还好,如今身量出来了,就有人暗地里说他跟个竹竿似的。
“还成吧。”又没在她腿上长着。
田田看了看自己的腿,叹道:“奴才也不想这样。”谁知道这腿就一直长。
姜照皊要不是知道他真的想法,知道他不是炫耀,就笑着道:“腿长了好看。”
“是吗?”田田还没来得及笑,就脸色苍白的跪下了。
姜照皊一回眸,就见康熙立在门口,目光阴沉的盯着田田看。
她心里一跳,面上却仍旧是笑吟吟的,柔声道:“瞧你把孩子吓得。”这话一出,康熙又盯了一眼田田,不悦道:“朕没有这么大的孩子。”
“天下皆是您的子民,换句话说,不就是孩子。”她狡辩。
见康熙面色仍旧有些不好,她软乎乎的笑了笑,便没再多说什么。
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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